相泽消太眯了眯眼睛，难得露出些严肃的样子来：“跟得上吗？”
“没有问题！”
心操人使肃然道。
下午的任务是接着训练。
根本看不下去相互尬聊的今井萤早早就背着包离开，按她的说法是待在这里纯属浪费生命，看到相泽老师让她迸发出了新的灵感想要去支援科的地下室画设计图了，如果方案可行说不定还能因此小赚一笔。
佐仓蜜柑和相泽消太听闻都有点警惕。
前者是从小今井自信满满的话语当中仿佛是听到了游戏里打开宝箱的特殊音效，毕竟体育祭那般盆满钵满的收益在小今井的眼里也不过是“随手捞了点零花钱”，而后者相泽消太则完全是因为被支援科的学生盯上准没好事儿这一作为英雄的直觉在警钟大作，未成熟的设计作品直接用在英雄的身上无异于小白鼠去试第一批新研发出来的药物。
状况外的心操人使：“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试试看上去今井同学的建议了吧？”
“诶？好哦。”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佐仓蜜柑突然有种像是轻轻踏上平静的水面，在如镜般的平面上踩出第一缕涟漪的错觉。
“心操同学！”
突然意识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少女促狭地笑道：“不要在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发动个性啊，就是因为你平时一言不合随便哪句话都可能夹杂着能够洗脑的精神力，所以才会有人觉得害怕的吧！”
心操人使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的确有必要接受：“咳，我以后会注意的。”
似乎是一早上的时间已经足够相泽消太把当日里的工作解决大半，因此下午的训练过程中，这位老师一直都待在原地——具体来说，是待在自己的睡袋里养精蓄锐，偶尔会懒散地指点上一两句，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让佐仓蜜柑觉得自己为了和近战近乎无敌的抹消磁头老师学习而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彻底原地报销。
“通行学长说得那么夸张是为了捉弄我吧。”
训练间隙，少女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而事实证明，抹消磁头这一英雄名号并不是用来吓唬人的。眼看着佐仓蜜柑和心操人使两个人你叫名字我答应的这般你来我往数十次，相泽消太终于忍不住出口说道：“佐仓，你们的训练方式有问题。”
最初设计这个智障联系方法的难道不是你吗？！
两个人纷纷在内心中对于这位老师无良行为以及为自己甩锅的说法疯狂吐槽。
感受到了莫大怨念的相泽消太岿然不动，依旧保持着和二人视线呈现九十度夹角，也就是躺着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今井的建议确实很有效，不过对于佐仓你这种无效化的个性来说，这个思路虽是有效，但还是过早了。与其要考虑违背无效化这一个性本质的‘另别人控制住自己’，不如先试试看，从心操同学的手里保护别人这种感觉。”
“什么？”
佐仓蜜柑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听懂。
“我是说……”
相泽消太有点头痛，他觉得这姑娘果然不如行平泉水当年灵性：“你可以先从更好的使用[无效化]这个个性开始练习，比如说，如果用我自己来举例……”
摊在睡袋里完全不想爬出来的相泽消太勉强把睡袋的拉链略微拉开了一些，伸出一根手臂出来，看上去就像是蚕蛹裂出了一道缝，伸出了一只正在羽化过程中的、不知道是什么昆虫的触角。
“就比如说，让心操来尝试着控制我，佐仓你在不影响心操同学释放个性的前提条件下，要让洗脑的个性对我无效化。”
并不是将精神力收束于“令心操人使根本无法施展个性”这种自己曾经经常用来对付熊孩子的粗暴方式，也不是时有发生的“由于精神紧张等原因，令以自己为中心一定半径区域内所有人的个性全部无效化”，而是更加纤细、更加谨慎的控制。
“这，这种程度的事……”
佐仓蜜柑瞪圆了眼睛，无效化还能这么用？
相泽消太像是知道她在像什么一样，半带懒散又夹杂着怀念的语气：“毕竟，我自己也是和你类似的个性嘛。无效化什么的，和个性抹消也差不了多少。”
两个人的训练变成了三个人，相泽消太作为“试验品”强烈要求自己只能被挪动伸出来的这一根胳膊，如果心操的个性成功将他洗脑，也顶多只能命令他在睡袋里挥挥手。
青年教师的精神非常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应着心操人使的对话，有的时候会被洗脑的个性控制身体挥挥手，而更多的时候，因为佐仓蜜柑对于个性的控制还不算很精准，[洗脑]在发动的那一瞬间就被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曾经也是这样的天气，气温有些微热但林地间却有着特殊的荫凉。年少的英雄科学生相泽同学靠在树梢打盹，蝉鸣声不止却意外地不令人感到聒噪，应和着阵阵的知了叫声，居然还真的能辨出所谓蝉噪林逾静的意味来。
然后他就被树下面容温和的前辈抓了个正着。
第43章 行平同学
年少的时光匆匆而过, 原初英雄Primeval在学生时代留给相泽消太的俨然是一个外表文静骨子里十分凶悍的复杂印象。因此树上的少年差点就惊得从树枝头直接摔了下来：“学长？今天应该不是你查纪律啊。”
——如果是你查的话我就不会在这种时候翘课摸鱼睡下午觉了。
树下的行平泉水同学抬脚就往树枝上踹，捱不住晃的相泽消太也只能用稍显狼狈的姿态从树上蹿了下来。
“嘛，那个，我只是……”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解释什么，毕竟翘课睡觉这事儿已经实锤, 面对这位一点私情都不会讲一本正经认死理的学长, 相泽消太做好了被拎回去罚站还要写检讨的准备。
而行平泉水，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位据说个性名为抹消的后辈，向后错了一步身子, 开口说道：“既然难得遇到了同样是消除个性的后辈,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理论知识都已经学得挺扎实了……来试试看实战技巧, 如何？”
彼时, 大家都是最好的年岁, 理论课成绩优异的相泽消太同学和已经在学校成名的行平泉水学长, 在那个夏天的某个寻常下午，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
如今, 已经像是一条咸鱼的相泽消太躺在睡袋里, 挑着眼皮儿观察着佐仓蜜柑和心操人使有来有往的锻炼个性，要能够不干涉到心操人使的洗脑个性发动，又还要兼顾到目标对象不受洗脑个性的干涉, 也就是要用看不到而摸不着的无效化这一能力硬生生在目标人物也就是他自己的周遭创造出屏障或者是结界一般的东西来，对于初接触无效化个性精细控制的佐仓蜜柑而言……实在是挺费劲的。
要求太高, 令人头秃。
虽说对比是不好的, 这姑娘并没有成为英雄的意思, 况且珠玉在前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实在是不地道，自己还是个当老师的，这样不好不好……反复在心里念叨了两三遍，相泽消太咸鱼状躺在地上，时不时因为心操人使的洗脑个性而抬起手来轻轻挥挥胳膊，还是觉得当年的行平前辈对于无效化这一个性的使用，要如臂指使得多。
释放毒气和散发诅咒这一类的个性在还不能被主人好好控制的时候，就能由行平前辈来保驾护航；在和同学们进行配合演练的课程当中，敌对目标的个性能够被精准地无效化，而友方同学们的配合不会被影响到一星半点。为人认真而自律，性格开朗跳脱却在规矩上特别一板一眼，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在整段雄英的学生时代，被大家所喜爱着，也信赖着。
“英雄名，想好了吗？”
不打不相识而强行相识了的行平泉水问道。
“E……Eraser Head。抹消磁头。同学给起的名字。”
“不错嘛。”
少年点点头，说道：“Eraser，消磁器……你朋友很上道啊，不过Primeval我自认为也是不错的英雄名喔？”
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这么拗口的名字是不错的英雄名？相泽消太满腹的吐槽被学长憋得死死的，只能翻了个白眼。
——只不过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散。
过去的事儿，不想了。
一天的训练结束，佐仓蜜柑和心操人使都很礼貌地向相泽老师道了谢，毕竟作为A班班主任的工作量着实不轻，假期还要承担着一一访问学生家长求取同意留校资格的证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抽出时间来照拂根本不打算当英雄的自己以及还是普通班学生的心操君，哪怕是全程翻着死鱼眼的照拂，也足以让人深深感谢。
“是个好人啊，相泽老师。”
回去的路上，佐仓蜜柑如是感慨道。
突然听到老师被发好人卡感觉有点怪，但是心操人使想了想，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说起来……”
佐仓蜜柑觉得有点疑惑:“相泽老师的无效化，是目光锁定类型的吧？这样的话，应该是比较容易控制的那种个性，他怎么会知道，我这样的无效化应该怎样进行训练？”
甚至，连一些细微的感受都能描述得非常具体。
“毕竟是教师来着，应该是教学经验比较丰富？”
心操人使想了想，猜测着回答道:“教过那么几个念动力类型，或者是精神力类别个性的学生也是有可能的。”
终于找到了个性的锻炼方法这件事，作为学长的通行百万也觉得非常为这位学妹感到高兴——他自己的个性就是那种非常不起眼的类别，而且从小就容易掉链子，能够一路走到首席，实力与运气乃至坚韧的心性缺一不可。
“无效化是非常强力的个性，像蜜柑这一类限制条件不明又没有明显弱项的这种，就显得更加厉害。”
佐仓蜜柑一脸懵逼，同样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相泽老师的无效化反而还能更好的锁定目标，英雄抹消磁头声名远扬，怎么自己的个性反倒还要厉害一些？
学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就用念动力来举例吧……有些人的念动力可以折弯勺子，有的人可以移动水杯。而念动力英雄龙卷甚至可以一口气把整列行驶中的新干线列车抬起来丢到空中去……同为念动个性，这之中的差距就非常大了。”
“无效化也是一样的。”
想了想英雄龙卷的成名之战，单枪匹马解决掉藏在新干线上的N2炸|弹而让东京的大量市民幸免于难这件事……佐仓蜜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心悦诚服地承认，龙卷的念动力，和其它具备念动力个性的人想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佐仓你的无效化，目前还没什么明显的个性约束……比如像我的个性，在潜入地下的时候实际上没有视觉也不能呼吸。又比如那位抹消磁头老师的个性，他必须保持‘双眼注视目标’这一特定状态才能够发动个性，因此为了防止敌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在战斗当中需要佩戴战术目镜。佐仓你……听说你和你们班那位同学训练了一整个下午，居然都没什么不良反应，已经非常难得了。”
佐仓蜜柑懵懂地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里，堪堪回到敌联盟的死柄木弔，终于从“老师被捕”的噩耗当中缓过神来。
“弔，关于……”
黑雾看到这家伙终于能够安静下来不要再无差别的碎碎念或者破坏东西，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如同被“托孤”的黑雾走上前来，决定再问问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后者挑起眉毛从额头的指缝之间看了看黑雾，转身关上了门。
黑雾站在门外摸不着头脑：“青，青春期？”
看到敌联盟老资历的前辈都在吃瘪，渡我被身子像是看节目一般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番黑雾尴尬的窘况，随后踮起脚伸手就要从敌联盟据点的酒吧吧台前拿酒——顺带一说，这已经是神野事件过后所更改过后的第二个据点，狡兔三窟这个形容词针对死柄木同样受用。
荼毘转过头来看了看，仗着身高优势，伸手将已经要触摸到酒瓶的手指拍了下去：“还没满二十岁，不能喝酒的。”
“诶——”
少女鼓起脸来拖长了尾音，不满道：“敌联盟居然还禁酒嘛？说起来在场的哪个人手上没背着几条人命，都已经这样了，想喝点酒怎么还……”
一边说着一边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继续去够红酒瓶子，结果又被荼毘拍到了手背，不轻不重地把探向酒瓶的手拍了下去。
渡我被身子：“……”
故意搞事？
少女转过头来，想要摆起女子高中生的表情来向着自家首领诉说不满，待到调整好了表情之后，才想起来在场的这群人里唯一有那么一星半点可能吃这套的现任领导已经锁了自己的房门谁都不让进。
流年不利……渡我被身子转过头来不甘心地看向黑雾，希望这家伙能够脑子灵活一点接收到自己的诉求，嗯，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高中生的水手服，肯定没问……
“渡我。”
黑雾果然有了回应。
“虽说只不过是一个据点，但是作为酒吧也是有情报收集的作用的。也就是说，这些酒都是要用到刀刃上的……你别浪费活动经费。”
黑雾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况且你也未成年。”
“噗嗤。”
图怀斯在角落里笑出了声，结果被渡我狠狠横了一眼之后立即秒怂开始道歉。
门外一片混乱声，在一层木门的间隔之下就显得有些影影绰绰模糊不清。死柄木在黑暗中点亮手机，那几条消息这些天里被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佐仓蜜柑：……看到欧尔麦特他现在这个样子……]
[佐仓蜜柑：……前辈，我觉得真难过。]
平铺直叙的内容，每一个平假名他都认识，拼凑起来的句子，反而让人有些读不懂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