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是会让人沉浸在其中不忍脱出的梦啊。
于是缘一又看到了那些东西,
那些早就离他远去,不再被他所拥有的的故事。
他穿过了那些美满的令人微笑着的画面,重新踏入黑暗之中。
淅淅沥沥的,好似雨的声音。
雨水声,
另外一边还有孩童的欢笑声。
这应该是就是富冈义勇和蝴蝶忍的美梦吧。想了一会儿之后,缘一走入了那阵雨水之中。
雨幕被打破了。
缘一进入了一个庭院之中,雨水淅淅沥沥,沿着房子翘起的檐角,直接连成一串又一串的珠帘。
他在木栅栏边上立定了,远远地看见紫色短发的女孩在屋檐下跑来跑去。她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眼角都挂着纯真而美好的笑意来。
缘一迎着那不停的雨水,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
女孩会看见他。缘一想。
事实上,女孩的确看见了他。
在看见那个红发青年的时候,蝴蝶忍的心中窜过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却发现那道身影依然在那里。
还没有消失的。
一直在那里。
蝴蝶忍跑到屋子里面,顺便合上了拉门。
“小忍,快点过来,来学插花了。”忍的母亲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香奈惠就跪坐在旁边,眉眼弯弯。
她们看起来多么的幸福啊。
屋外,缘一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一颗颗饱满的水珠。
他并没有打算跑过去直接制止对方,他只需要在这里等待。缘一相信,自顾自地沉浸在美梦里的蝴蝶忍,想必已经无法再对这里的不合理之处视若无睹了吧。再过不久,对方就会亲手促成这个世界的破灭。
也许别人能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度过自己的永远。但是蝴蝶忍,大抵是做不到的吧。
怀抱着仇恨的她,想要保护别人的她,难道能够抛弃身边真实存在的人而投入虚幻美梦的怀抱吗?
于是缘一就站在那里。他很快就见证了春秋,夏冬。季节的变化只在弹指之间,如果使用秒表去计数的话,那么肯定连一分钟都没有的吧。
就这样,缘一再一次看到了春天。
他看见夜晚的降临,星月的上升,鬼魅的身影冲开木门,闯入他人的家宅。
缘一走了过去。
他站在那扇已经没了一半的木门前,看见紫发的女孩举着一把斧头。
她对着地面上的那个怪物拼命地劈砍。
这里是蝴蝶忍的梦。
蝴蝶忍的家庭曾被一只闯入他们家里的恶鬼而破坏。
而躺在地上的,正是那只恶鬼。对方的身体七零八碎,已经变成了碎片。脑袋眼珠头发手指脚掌,全数分开了。
蝴蝶忍的“父母”和“姐姐”已经没有了表情,宛如木偶人一般地站立在两旁。
因为蝴蝶忍选择破坏了这个梦境,这样一来,遵循梦境而行动的他们自然没办法做出相应的举动来。
他们“死了”。
在这梦境之中。
等到将那只鬼撕成碎片,弯腰的女孩,突然大声抽泣起来。她的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手指间溢出。
缘一默默地看着。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可事实上,这种事情也只有当事人能够解决吧。
但是,没过多久,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表情,产生了变化。那原本作没有任何表情的木偶的父母和姐姐,突然之间挤出了微笑。
那是相当难看的微笑,难看到甚至会被人认为是恐怖的杀意之笑。
但是,就在作出那样的微笑之后,那三个木偶挣脱了梦境安排给他们的任务。
他们伸出了手,然后,将手,安放在了蝴蝶忍的肩膀之上。
冰冷的触觉。
虚无缥缈的感觉。
蝴蝶忍惊诧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身后什么也没有,但之前肩膀上的重量,却是实实在在的。
看着满脸泪水又满是疑惑的蝴蝶忍,缘一说道:“他们消失了。”
蝴蝶忍捧着自己的脸,不作声。
缘一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几乎恐怖的笑容和笨拙的动作,“我想,他们一定是微笑着离开的吧。虽说是在梦里,但也有着你父母的半分灵魂的吧。”这是缘一的猜想。
而后,这个承受了大多的小女孩,放声大哭。
她也承受了很多啊。
缘一想。
他不说话,只是在对方哭泣的时候陪伴着她。
在这以后,这个由梦境构造的世界崩塌了。
***
缘一并没有去到富冈义勇的梦境。
因为对方自行醒来了。
醒的迷迷糊糊的水柱因为摆着那副“生人莫近”的表情,导致别的人都不由地觉得“水柱能够自行醒来这是当然的事情了”。因此,便没有人去慰问遭受了同样事件的富冈义勇。
义勇感到很困惑。
困惑的义勇,被缘一询问了相关事件。
“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呢?”
提起这个,富冈义勇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稍微变化了一下。
“饿了。然后,就醒了。”
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
缘一说:“今天的厨房是可以提要求的。”
听完这个,义勇的眼睛发起了光。
他超级想吃萝卜鲑鱼。
那个梦里的姐姐,也给他做了萝卜鲑鱼。
银古将那藏在了人们眼皮子底下的梦旅抓了出来。那是一种模样状似蜻蜓的粉色虫类,很小,身体透明得好像是空气。
银古将它们收入自己的木箱之中。
“我曾听过一句和歌。”对方收拾着自己的木箱,一边说:“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大概就是讲的这种情况吧。”
缘一是负责将这位虫师送出去的人。鬼杀队本部建立在相当隐秘的地方,就连出路也做足了障眼法的把戏。他们穿过重重的障碍物,这才得以窥见优美的天光。
“大概吧。”缘一回答道。
这位虫师重新背负上他的木箱,他将要前往下一个可能与虫相关的事件的发生地。但是,他也有可能遇上另外一种生物——物怪。
而物怪,则只有那个叫做卖药郎的男人才能解决了。
缘一看着那个男人离开了这座山头。
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珠躲在草丛里凝视着他。
那是鬼的眼睛。
而鬼,是被鬼舞辻无惨所掌控着的。
鬼杀队需要立即转移了。否则,三百多年前的那场惨剧,又将降临到主公一家的头上。
当年,鲤川树哉主公被化身为鬼的严胜割下了脑袋,而那个脑袋,被黑死牟带给了无惨。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了在写了呜呜呜呜我有在努力日更啊quq
第38章
好像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但是不抱有希望走下去的话是不行的。
***
在缘一发现了有可能是无惨下属血鬼术的鬼眼睛之后, 大家不敢多在原地停留,迅速将总部搬迁。这件事情进行得相当隐蔽,除了柱阶级以及服侍主公一家的人员外, 其余人尚未发现这一点。
其余阶级的队员被下达了“在周边柱辖区域休息”的命令。
因此, 当鬼舞辻无惨手下的第一波鬼袭击鸣女原先找到的鬼杀队总部时落了空。除了依旧富有生机的植物外, 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找到。
原本以为可以趁势一锅端了产屋敷一族的无惨落了个空, 然后便开始他的无能狂怒了。对于自家上司的无能狂怒,其余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就算是愤怒, 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
鬼王是可以直接读取他面前鬼的思想的,而距离一旦拉开,鬼只要不将“鬼舞辻无惨”这个名字说出口而引发鬼王的注意的话,鬼舞辻无惨一般都抓不到他们说坏话。
正在远处寻找鬼杀队员的百花童子此时正在用她过分锐利的语言去嘲笑她本应该崇敬的“主人”。
在别的鬼看来,百花童子的忠诚度是谁都比不上的。以前的时候, 大家都认为上弦之一黑死牟是最忠诚的鬼,但在几年前被鬼王揭露出他一直偷偷在干的事情后, “最忠诚”这个词就落到了百花童子身上。
每一次面对鬼王的时候,言行都无可挑剔。而且,能让鬼王露出笑意来,怕是内心也是一片崇敬信仰的吧。
可是, 别人眼中的忠犬在鬼舞辻无惨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变成了会随意咒骂他的主人的普通女人。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女人。
出生在一个满是人鱼的村子,从小就被养育的婆婆打断了双脚,在成年的那一天被喂下了人鱼肉。差点就被那群想要长生不老的老女人们分食而亡。
为什么她不能像真鱼一样被人救走?这太不公平了。
真鱼遇到了一个英勇的,同样吃下了人鱼肉的男人, 而她则是遇上了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把她变成了鬼。
但是鬼舞辻无惨不知道她来自一个拥有长生不老的人鱼的村子。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人鱼肉又没办法帮助他克服害怕了将近一千年的太阳啊。
鬼舞辻无惨本身就是不死不灭的人物。
百花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里的味道。她敢断言, “缘一”就在这附近。
那个似乎是凭借了自己的力量就克服了太阳这个弱点的,不过几岁(以无论是从人类年龄还是从化鬼年龄来看)的年幼的鬼。
鬼舞辻无惨所忌惮的不知名的鬼。
就在这附近。
鬼舞辻无惨的命令是:将缘一带给他。
***
从很早之前缘一就有那么一个想法, 只有他和无惨之间决出一个胜负,这长达千百年来的恩怨才会从此消失。也许,这听起来很自大,但的确有那么一种虚空之中的声音如此告诉他。
也许那时苏伽罗。
苏伽罗一直在等待缘一实现他的愿望。一旦这个愿望被实现,她就会完全吃掉缘一的灵魂。
自古以来,她就是不断和那些拥有美味灵魂的人类做交易,做漫长或短暂的交易,让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然后就由自己来得到那些人的灵魂。
作为已经活了许久的魔神,苏伽罗隐隐窥探到了那不可描述的天意。
飞扬的尘土,暗色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缘一正在巡逻。
鬼是只能出没在夜间的生物,而为了对付他们,鬼杀队的剑士也只能行动在夜间。他们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去战斗的强者,即使他们本身异常脆弱。
空气里传来一丝叫人怀疑的气味。
缘一的红眼睛转化为了猩红色,非常非常的红,简直就像是有人往他的眼睛内注入了血。他再跨越两步,看见了一个看上去就弱柳扶风的女人。
那个女人长得相当的美丽,美到精致,美到让人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
夜风吹起她的长裙摆,裙摆上覆着的绘有美丽花叶的部分扭动着,如真实的水蛇。
也许别的男人会把对方当做是迷路了的可怜姑娘吧,但在缘一眼中,不过是可以模仿着人类模样的恶鬼。
鬼为了在社会生活中更像人类,往往会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为了不被轻易地察觉出真正的身份,他们甚至会去模仿人类的血液流动……
但是,在缘一的眼中,一切都没有意义。他的那双眼睛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也给与了相当多的便利。每当他人迷惑着自己遇到的家伙究竟是人还是鬼的时候,缘一通常都能迅速分辨出这一点。
那个女人是鬼,而且看起来是等级挺高的鬼物。
他的手指接触到刀柄,他要拔刀了。
而下一刻,缘一眼前一花。
他从原地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多少了……快写完了。
今天看了射日太太的未亡人缘一(女,我要写这个呜呜。
然后丈夫人设是荀歌@颜荀
第39章
纸、纸、纸。
掀开的纸门。
百花童子用于寻找, 鸣女用于开启门扉。
刹那的闪光之间,缘一跨越一道纸门,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无数的和式房间堆叠在一起, 那些狭窄的房间一间又一间地上下移动着。屋内的榻榻米上还留有一大片的血迹, 好似不久之前刚刚在这里处决掉了某个个人一样。
缘一踩在平坦的榻榻米之上, 木屐与榻榻米接触时发出的几近无声的摩擦声, 让他低头看去。
白袜子上面落了一滴血。
然后他又抬头,看见了围绕在周边的鬼物门。
不止一个, 而是有一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穿着西服戴着帽子的暴-徒,鬼舞辻无惨就落座在柔软的沙发之上。他的空间是与其他的鬼隔开的,他独自处在一个与和风截然相反的西式房间里面。
“哈啊。”鬼王的嘴唇微微上翘,他像是在微笑, 又像是在嘲笑。他那张惨白如死人的面孔看了是多么的渗人啊,简直就像是刚刚从墓地里爬起来的活死人的脸。
“好久不见。”
面对着苦苦等待着的通过自己的力量而成功对抗了太阳光的“鬼”, 无惨露出了足够叫人害怕的表情来。他想,他离完全的永生不死已经相差无几了,最后的灵丹妙药就在他面前。
鬼舞辻无惨完全没有考虑即使吃下了对方也不会有任何效用的后果,在他看来, 既然缘一成功了, 他也会成功。因为他比继国缘一这个人活得更加的久远,活得更加像是应该被神明宠爱的存在。
缘一的红眼珠从周边那些面目狰狞的脸上飘过。他从来没有与那么多鬼共处于同一个空间,也从未以鬼的身份与这群鬼物同处于一个空间。
但是光从面目上来看,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从那遥远的上方, 挂着帘子的房间里, 传来了那熟悉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