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悲啊……”那断断续续犹如幽魂的声音。
……
如果要问我当初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的话,
那么, 肯定就是你啊。
……
长着六目的恶鬼卷起帘子,露出他那张被满天神佛都厌弃的脸来。
自称能给他人带来无忧无虑的快乐的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有心情开着玩笑。
“就是你么……”强壮的鬼咕哝着。他身上有关强者发现的雷达正在突突作响,他的大片大片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肉已经因为底下那只鬼给他的感觉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结实。在百花童子给他们的影像之中,对方(又或许是对方的能力)一下子就洞穿了半天狗的身体,并且将对方吸成了干尸。
这如同吸血鬼一样的残忍行径,也许是他积蓄力量的一种方式。
这只前不久刚刚爬到上弦这个位子的男鬼其实猜的也不错。身为魔神的苏伽罗的食物有两种,一种就是灵魂,另外一种就是力量。她会像触手一样吸附在食物的身上,然后汲取对方体内所拥有的全部力量,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她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恶魔……
缘一环顾四周,看清了所处此地的所有恶鬼的模样。他们都披着人的外衣,却毫无怜悯之心。也许在过去他们也曾是会为了悲伤痛苦而流泪痛哭之人,活到现在,怕是再也没有人性了。
对于此等生物,唯有斩杀罢了。
“是么。”缘一张开了嘴巴,“你很期待吗?你这个……懦夫。”和小芭内相处久了,他也稍微学会了一点用来气人的话语。他知晓无惨一定会因为“懦夫”这个词而暴怒,对方一直以来宣称自己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却从来没有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人类面前。他东躲西藏,用来伪装自己的身份和家庭,总是持续不了多少时间。
果然,在听到这个具有侮辱性质的称呼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原本那副运筹帷幄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他隐藏起来的狠毒通通都显露在表面,别人一看就可以得知。
“几百年不见,你不过也就学了个伶牙俐齿。”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无惨刚刚不小心露出的被撕破的表情又像被缝补了起来。他双手交拢,放置于下巴下。
“你也只能够说说,因为你不够强大,你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被我吃了罢了。”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动手反抗了。
缘一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时,那股猩红几乎要渗出他的皮肤。
在场的都是鬼。
他也是鬼。
鬼与鬼,是不能够一概而论的。
***
现在所要讲述的,是以作为旁观者的我(百花童子)所看到的事情的记录。
距离那场“无限城之变”已经过去了两年,在那场战争中,发生了令我无法想象的可怕事件。
为了使自己变成完完全全的不死生物,不会害怕太阳的究极生物,鬼之王鬼舞辻无惨命令我前去寻找一只名为“缘一”的鬼。在我找到他以后,我迅速将那只克服了太阳的鬼带往无限城。
不知道鬼王出于什么考虑,也许是害怕自己会在缘一这个敌人面前退缩,他直接喊来了自己的上弦之月。作为上弦之四的我,自然也在这当中。不过作为非战斗人员,我并不用向其他上弦一样冲上去围剿对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从无限城之变中捡回一条性命,并在此时此刻写下这几近日记的文字来。
那一天,现存的上弦之鬼一股脑地上前,试图直接撕碎那只以鬼的年龄来算还是个孩子的红发鬼。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只鬼相当的强大,即使是面对五位上弦之鬼的围堵,也并没有被打倒在地。如果半天狗还在的话,情况也许会比那次好上一些。
总之,那只鬼使用着相当恐怖的呼吸法与剑技。之所以要用“恐怖”这个词去形容,是因为每当看到对方使用的剑技的时候,他们,也就是接受了鬼王之血的鬼门,都会由衷而生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感携带着不属于他们的记忆喷涌而来,而那股记忆分明属于鬼王本人。
那是鬼王在几百年前,被眼前还是人类的剑士彻底击败的那段记忆。
那只鬼漆黑如黑铁的刀刃在拔出后迅速转化为如同火焰一样的深红色,那把刀砍下之后会产生极大的灼热,并且阻止鬼的再生那挠人的呼吸法,呼哧呼哧,听了简直让人生气。
就是在那样既叫人生气又让人害怕的环境之中,我看见了那只鬼矫健的身姿以及常胜不败的倒影。就在一切向着不好的方向行动的时候,鬼舞辻无惨突然之间就坐不住了。他转变了形态,原本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身体形态突然变异。他的背后伸出许多股如同触手却又不是触手反而长着很多带齿嘴巴的粗条来,那些粗壮的水管一样的东西如砍刀一样向正处在中心的那只鬼砍去。
我其实是有些理解鬼舞辻无惨的想法的,在他眼中,估计所有的鬼都是工具人吧。毕竟鬼是可以继续制造的,但是鬼王却是无法再复制一遍的。
因此,在发动攻击的时候,鬼舞辻无惨根本就没有去顾及其他在他攻击范围内的鬼。他就像是瞎了眼睛,无论面前是谁都照打不误。我看见黑死牟猛地跳开,而与那只鬼缠斗在一起的新上弦之三以及妓夫太郎兄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被鬼舞辻无惨的攻击撕裂了大半个身体的三只鬼,不得不跳到边上去去恢复身体。他们本以为鬼王的直接出面足以牵制甚至击杀那只鬼,但是事实却并非那样。
试图离开战斗圈的新上三和妓夫太郎兄妹被赶上来的烈焰之刃一击砍下了脑袋,上弦之三看上去似乎有在通过别样的方案来使自己的脑袋重新长出来,但就在软骨长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如同一具普通的尸体倒下。
妓夫太郎兄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只鬼在短暂的交锋下意识到了妓夫太郎兄妹是两人一体的存在,因此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他一直致力于要在同一时刻砍下二者的脑袋。
这个时候,一向爱耍花招的童磨终于派上了用场。作为一只远程控场的鬼,他所拥有的血鬼术足够扰乱正在战斗中的鬼了。只是缺点就是,他的攻击和鬼舞辻无惨的攻击一样谁都不分。
弥散在空气里的冰晶被吸入口鼻中,时刻不停地损毁着内脏。虽说鬼的器官都可以无限再生,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实在是有些烦人。
身为旁观者的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发生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于是在鸣女也上场的情况下,唯有我躲藏在一旁静观其变。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以来都是用这样的方法来保存自己的性命的。
我很弱小,一点也不强大,但为了活下去,我做过足够多的事情。其中包括很多坏事。
我睁着眼睛,幸亏鬼的眼球一直都很湿润,也不会撑不过而闭上眼睛。在这场战斗进行了超过一个小时之后战况突然发生了某些变化。
就算是鬼,在遭受众鬼围堵下,体力也会渐渐失去。眼见着那只鬼因为体力不支而刀刃擦伤自己的时候,我本以为大局已定,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看见一团如墨般的黑影从对方的脚下爬出,如同黑夜的幽灵一样向四处蜿蜒。被它所接触到的生物如同失去了水失去了阳光的植物一样瞬间枯萎。
我看见黑死牟的双脚被触碰后立刻粉碎,化为一阵灰烬,而后续的再生速度也变得难以想象的缓慢了起来。
我看见那团幽影汇集在一个点上,凝聚,抽长,最终拉出一个曼妙的身形。
在这满是鬼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是鬼也不是人的生物。对方腰肢纤细,眉眼恐怖如同猫脸老太婆。那长长的黑发打成了结,像是一颗又一颗的柿子一样挂在肩膀上。
我听见那只鬼呼唤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的名字。
“苏伽罗。”
……
那是一场几乎可以用“惨剧”来形容的战斗。在此用笔写下那场战况的我,钢笔曾无数次从手中滑落。我敢坦言我脱离无惨的掌控后,又被一种新的恐惧所支配。
写下这行话后,我不禁回头望下那个正蜷缩在被褥里的小小身影。
我不曾相信过的神啊,请把这个代替了鬼舞辻无惨的怪物,彻底消灭在这个世界上吧。我本应该消散的肉-体,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一直维持到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多少就可以完结啦……啦啦啦
开开心心打开阴阳师,发现根本进不去应援。谢谢,有被气到。
——
忘记猗窝座已经没了……替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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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暝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夏去冬来。
时透有一郎厌烦地从被窝里起来。天气太冷了, 冷到他几乎不想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酸痛的眼睛狭缝间看到了自己还睡得很熟的弟弟。
他们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以前住在一起, 现在也住在一起。作为一个表面上凶狠内心相当温柔的哥哥, 时透有一郎的一天就从做早饭开始。
一边痛骂烦人的冬天一边爬到厨房里的有一郎从挂在空中的篮子里取出大米来——老鼠们特别爱偷吃, 也特别能够吃, 即使是锁在柜子里面,也经常会被他们偷偷吃掉。无奈之下, 有一郎只好将大米的菜肉一起放在篮子里,然后挂到空中。
夏天的时候则是挂到水井里面。
煮了粥又做了过粥喝的小菜之后,有一郎就等着无一郎醒了。他的弟弟和他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体型偏瘦弱,不过对方很擅长利用这种体型去迷惑恶鬼。
又过了一会儿, 冬风第二十三次吹过窗纸的时候,无一郎醒了。两个人坐在小木桌两边, 开始享用早饭。
用筷子搅拌着白色的柔软粥粒的时候,无一郎突然提起了他们已经消失了相当久的师父。
“哥哥,你说——”
因为无一郎提起过太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以这句话作为开头, 有一郎都能熟练地接下下一半的话了。但是暴躁老哥有一郎并没有接对方的话, 只是把一筷子昨天晚上剩下来的菜塞到了弟弟的嘴巴里。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都三年了。”
距离缘一这个人失去踪影,已经过去了三年。一开始只是对方不再回复信鸦的消息。等到许久没有接到信的蛇柱小芭内赶去对方的辖地的时候, 却听说对方早就已经消失了两个多月。
缘一失踪了。
一开始还是觉得对方可能为了追踪鬼隐匿了时间, 可这两个域逐渐拉长,变成半年, 变成一年,再变成两年,三年。
对方一直没有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的心中总是惊疑与猜测相织,但到了后来就只剩下麻木了。因为怀抱了很多希望最后却没有结果的话,再怎么生机勃勃的人们也会因此而心理麻木的吧。
大家都猜测缘一被鬼抓走了,在那段时间里,鬼的族群格外的“活泼”,而且鬼舞辻无惨还派鬼袭击了一次总部。若非鬼杀队撤离的早,他们恐怕早就伤亡惨重了。而缘一失踪的那段时间,鬼们的行动突然之间就变得低调了起来。他们好似遵循着某个旨意,开始隐匿自己的踪迹。
这一点的发现总让人怀疑鬼之王如今在做着什么恐怖的安排。可是时间一长,稍微细心点的鬼杀队队员就会感觉到不对。
那些鬼之所以开始隐藏自己不是因为鬼舞辻无惨对他们下达了命令,他们掩藏自己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群鬼如今已经陷入一种不可控的惶恐之中,而这种惶恐来自于一种新的支配力量。
从某只鬼的口中,鬼杀队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就在某一天,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消失了片刻。正当鬼们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股贯穿所有鬼怪的力量又出现了,但是并不是同一股力量,而是一股全新的支配力量。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有人能来跟他们解释一下吗?
鬼的迷惑并没有被解答,因为鬼王不曾出现过,也没有一位十二鬼月告知他们接下来怎么做。失去了往日的掌控的鬼们曾经试图胡作非为,但是那些行动尚未做出,有这个行为的鬼就已经被脑中的力量压成了碎片。
也许鬼之王进行了一些交替。
也许信任的鬼之王有了新的法则。
为了不想就那么白白死去,鬼们都极力抑制着自己的食欲。因为一旦做出想要攻击人类的举动,他们就会死。
在从鬼的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的鬼杀队也曾面露疑惑,心生猜测。其实他们曾经有个大胆地想法,但是从来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支撑他们的想法。
……
时透兄弟吃完早饭,就要出门去“工作”了。
即使是他们这样的孩子,也得出门杀鬼。他们很强,比绝大多数的剑士还要强,想必再过不久就有资格承担柱的位置了。
日柱鸣柱两位柱的消失,两位的空缺使得这两年的柱合会议都相当的不好看,然后在这两年里,蝴蝶忍以她的毒+虫之呼吸,当上了虫柱。
她也是能够担当一面的人了。
冒着冬日的凛冽冬风,时透有一郎拉上了帽子。
他要出门了。
有些偏僻的村庄里,因为今年的大学,煤炭卖上了一个好价钱。
灶门炭治郎背着装满炭的背筐,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大家都很慷慨,很人情,他背来的炭一下子就卖光了。数着拿到的钱,脸上不由地露出微笑的炭治郎拉了拉背囊的麻绳,往家里赶。
他在路上与一个穿着斗篷,同样背着背囊的人擦身而过。在碰撞之间,炭治郎看见了对方露出在外的白腻的手臂。
好白。他想。
简直就是从来都不用干活的大小姐。
那个斗篷人在被撞之后,都没有接受炭治郎的道歉,便匆匆地跑走了。
“那位!那位——”虽然炭治郎非常想要冲上去和那个被他撞了的人道歉,可是对方的脚步匆匆,身上也散发出不耐烦的气味来。这样一来,炭治郎就不好意思跟过去了,只好在远处高喊一句:“实在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