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东宫——安碧莲
时间:2020-10-15 09:16:36

  放在几个月之前,她万万不敢想去动董皇后宫里的人。
  这毕竟是皇后,执掌凤印,万人之上。
  可如今,对已经得了江太后的默许,拿下了四局八所的阮女官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请,便有人把一切处置妥当。
  哪怕现在董皇后尖叫刺耳,却根本传不出这个宫门。
  四周围的宫人都低眉敛目,垂手而立,神色很是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今天,阮瑶以为也只是在门外等一等就是了。
  却没想到,今日轿子落了之后,赵弘挑了帘子,狭长的眼目看了出来。
  阮瑶便走过去,弯下腰,轻声问道:“殿下,可要下轿?”
  大殿下嘴角微翘,语气轻轻:“不用了,”声音顿了顿,“总是站着,累不累?”
  不待阮瑶说话,赵弘就看了眼季大。
  季统领立刻转过身,对着一旁的明粹宫宫人说了句什么。
  很快,就有人搬着软凳走过来,毕恭毕敬的放在了轿子旁边。
  阮瑶也没有拒绝,只管侧身坐着,然后才轻声道:“今儿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赵弘轻轻点头,将手伸出来,扣住了阮女官的指尖,嘴里道:“应该算是个紧要事,或者说,是热闹事。”
  阮瑶好奇问道:“是什么?”
  “一场,大戏。”
  就在这时,又有人进了明粹宫的宫门。
  虽然距离远,瞧不清楚模样,但是看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位位份不低的宫妃。
  阮瑶立刻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松开了赵弘的手。
  大殿下也没坚持,只管用宽大袖口挡住了指尖。
  只是心里想着,若有一天,能十指紧扣又不用避着人才好。
  阮瑶并没有发觉自家殿下的异样,她的眼睛只管瞧着来人,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是周美人。
  自从上次周美人暗地里告诉她赵昆的死讯后,阮瑶就未曾见过她。
  听闻,皇帝钦点周美人侍疾。
  按理说这会儿她应该是在皇帝身边才对。
  为何到了皇后宫中?
  阮瑶心中疑虑,但到底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对着周美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娘娘福安。”
  周美人没等她曲下身子,就伸出手将阮瑶扶住。
  此刻的美人娘娘眼里带着笑,脸上妆容精致,姿容秀美,半点都看不出侍疾该有的苦楚。
  恰恰相反,阮瑶觉得,她就没见过周美人这么开心的时候。
  而周美人原本就是投靠了太子的,此时也不避讳,笑着道:“女官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想要求见皇后娘娘的,顺便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什么心愿?”
  “皇后娘娘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十分冤枉吗?那我便给她个机会,去找陛下伸冤哭诉,总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吵闹。”
  阮瑶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家殿下。
  刚刚他就说是要来看戏,结果周美人就来了,要将董皇后带走。
  其中必然有赵弘的谋算。
  不说旁的,单单是门口的那些侍卫,若没有赵弘的首肯,恐怕不会轻易放董皇后离开。
  只是不知道,这戏,到底要怎么唱,唱的又好不好看。
  心里有着各种猜测,阮女官却都没有显露在脸上。
  她只管对着周美人恭敬道:“还请娘娘小心些,皇后娘娘怕是情绪不稳。”
  周美人笑容依旧:“且放宽心,本宫不怕她发癫,只怕她癫得还不够。”
  说完,周美人就转过身,大步走向了内殿。
  而在她身后,并没有宫人跟随。
  阮瑶是知道周美人与董皇后之间的龃龉,当初若不是董皇后设计,让还是宫女的周氏被皇帝瞧见,恐怕她已经能安稳出宫,不至于被困于这方寸之地。
  而且听周美人刚才的意思,俨然是准备与董皇后撕破脸皮。
  阮瑶担心:“她会不会起了杀心?”
  赵弘又挑起帘子:“瑶瑶担心董皇后?”
  阮瑶轻声道:“我是担心周美人。”
  虽说董皇后坏事做尽,可毕竟是皇后之位。
  一旦伤到她,只怕周美人是脱不了罪责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何必把自己牵连进去?
  赵弘看得出她是真的担心,便宽慰道:“周美人不会伤到我那位母后的。”
  “为什么?”
  “这世上,许多时候,活着是要比死更难受的。”
  阮瑶有些不解其意,正要询问。
  结果就看到殿门大开。
  周美人施施然的靠着殿门,语气漫不经心:“娘娘何须如此慌张?哪怕陛下真的查出刺客真相,至多夺了你的凤印,命还是能保住的。”
  而董皇后发髻散乱,眼目赤红,死死盯着周美人,声音格外嘶哑:“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第134章 
  阮瑶见她如此, 着实是有些惊讶。
  其实在她看来,董皇后比预想中的坚强。
  十数天前,阮瑶与太子第一次来时,是见过董皇后一面的。
  那时候的皇后娘娘还勉强有着后宫之主的威仪, 哪怕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也未曾落于下风, 甚至还有心思和赵弘针锋相对。
  而接下去的这些天里,董皇后都未曾离开过内殿, 阮女官自然也就没在见到她。
  今日再见, 便惊觉对方变化颇大。
  发髻虽然还梳着,但是发饰显然用得少了许多,而后还有一缕长发垂落。
  脸上也是不施粉黛,眼下尤显疲态。
  而那双眼睛一片通红, 似乎是许久都未曾安睡。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弘的轿辇, 几步上前, 作势就要扑上去。
  结果就被明粹宫自己的宫人拦住了。
  董皇后也不挣扎,只是眼睛盯着赵弘看,哑着嗓音道:“让本宫见陛下。”
  阮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赵弘。
  便看到太子正坐在轿内, 脸上依然带着笑, 可是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刚刚对着阮瑶才有的温情, 尽然是冷淡凉薄。
  而后,就听赵弘开口,声音格外温和:“母后,您现在需要静养,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紧要事,父皇那边自有人照顾,母后尽管放心。”
  董皇后却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苍白的脸上有了气恼时才会有的淡红:“赵弘,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我之事,为何要牵扯泰儿!”
  阮瑶微愣。
  六皇子赵泰?
  如今阮女官在宫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势力,对外界的事情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是能知道一些的。
  据她所知,兰金池宴之后,六皇子才是真的被吓坏的那个,一直待在宫外的府上闭门不出,身边伺候的人格外担心,甚至还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一直留在那里,生怕自家殿下被吓出病来。
  这些都是顾鹤轩从太医院里带出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可是现在听董皇后的意思,莫非是六皇子出了什么意外?
  而赵弘则是显得很平静,声音依然不疾不徐:“六弟一切都好,母后无须担心,孤自己照顾好他。”
  董皇后却是厉声道:“你不要动我的泰儿!”
  赵弘很是耐心:“孤当然不会动他,只是兄长对弟弟的关心罢了……”
  董皇后直接打断了赵弘的话:“让我……让本宫见陛下,不然,”说着,她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金钗,用尖的那端抵着自己的脖颈,“本宫必然和你们鱼死网破。”
  赵弘迅速出了轿子,看上去很惊讶。
  但只有和他朝夕相处的阮女官看得出来,这惊讶表现得过于敷衍了些。
  可是其他人看不懂太子殿下的神情,登时紧张起来。
  季大甚至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大殿下迅速的抬起手,止了他们的动作,眉宇间似乎有思索和犹豫,最后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母后想见,那便见见吧。”
  话音未落,董皇后就已经朝着宫门而去。
  一直悠闲地站在后面的周美人施施然的跟了上去,全程没有看过赵弘或者阮瑶一眼,好似毫无关系一般。
  阮女官却是用眼神看了看四周围的宫人,有几个赶忙跟在董皇后后面,还有人去拿了仪仗。
  哪怕不乘,也不能让旁人挑了错处。
  而等董皇后和周美人都离开,明粹宫便安静下来。
  赵弘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重新回了轿子。
  阮瑶轻声问道:“殿下,可要回宫?”
  因着落了帘子,所以并不能看到赵弘的神情。
  可他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不是说好要看戏吗,戏没演完,回宫岂不是无趣。”
  阮瑶思索片刻,便对着抬轿子的宫人道:“殿下仁善忠孝,忧心皇后娘娘,赶紧跟上些。”
  “是。”
  很快,轿辇重新起来,很快便浩浩荡荡的出了明粹宫。
  只是他们一直没有追上董皇后。
  不同于董皇后和周美人的“轻装简行”,太子殿下身边跟着的人不少。
  加上太子“受了惊吓”,不能操劳,故而着轿子走得也不能太急。
  等走到皇帝寝宫外时,早就不见那二人身影了。
  赵弘也不进去,只是让人停了轿子,随后就走出来,在殿外垂手而立。
  有宫人经过时,常会往这边或侧目或行礼,赵弘一概不理,尽然是一副为了父皇母后忧心却又不忍打扰的模样。
  而阮瑶心中虽有疑问,也没有立刻上前。
  她站在侧后方,乖巧的不言不语,只用眼睛看了季大一眼。
  季统领心领神会,带着随行的侍卫和宫人退到了一旁,距离不远不近。
  赵弘依然没有反应,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寝殿的大门。
  直到里面传出了吵闹声,弄得站在殿外守门的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赵弘才淡淡道:“成了。”
  阮瑶便上前半步,小声问道:“你说的大戏,到底是什么?”
  赵弘从不瞒她,这次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只怕现在里面已经打起来了,虽然看不到场面,但听些动静也是可以的。”
  刚说完,就听到了“哗啦”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阮瑶眨眨眼睛,或许是因为赵弘的气定神闲,所以她也一点都不害怕,反倒带了浓浓的好奇:“皇后娘娘为何想要见陛下?按理说,她现在该是很怕见到陛下才对的。”
  大殿下微微偏头:“为何怕?”
  “自然是因为是她谋划的刺杀,无论中间是否出了岔子,这祸根都在她这里。如今陛下因此伤了身子,始作俑者自然该是避之不及,怎么也不会上赶着往前撞才对。”
  “瑶瑶说得对,她自然不会主动去,除非,有人逼她去。”
  阮瑶昂头看他:“是你?”
  赵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起了另一桩事:“在许久以前,那时母妃刚刚过世,我忘了许多,既不记得母妃是因何过世,也不知道我能依靠谁,所以我就选择倚靠那时候还无子的董后。”
  阮瑶知道他在董后处过得并不好,故而没有应声,只是在男人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将自己的柔软指尖附在他的手背上。
  大殿下手掌翻转,轻轻的勾住了阮瑶的手指,声音却不停:“那时候,董后虽将我记在她名下,但却并没有全然信任,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责难,尤其是见到我思念亡母的时候,她便气恼了。”
  “罚了你?”
  “倒是没有,只是会在夜深人静时,让嬷嬷跪在床边,对着我背诵孝经,声音很大,隔绝不断。”
  “不能不听吗?”
  “手脚都束缚住了,堵不住耳朵,如何能不听?”
  阮瑶愣住:“这是什么手段?熬鹰?”
  赵弘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我不得而知,最终是我三天三夜未能合眼,困极了,便在太傅授课的时候睡了过去,又遭了父皇的处罚,大病一场,自那之后,我便知道不再董后面前提起母妃了。”
  阮瑶虽然知道赵弘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能惨成如此。
  细细想来,一个没有亲生母亲庇护的孩子,落在董皇后这样蠢毒之人手上,如何能安生?
  况且这还是在董后未曾有亲子的时候,对着仅有的儿子还有所收敛。
  想来等六皇子出生后,赵弘的日子就更加艰难。
  若是没出岔子,任其发展,未来的太子殿下就是书中描写的暴君。
  想到这里,阮瑶握着他手的力气更大了些。
  赵弘则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小的一样,而是接着道:“虽说那时候日子难熬,但我也学会了些东西。”
  “什么?”
  “遇事隐忍,三思后行,以及,母后确实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
  阮瑶突然想起了董皇后赤红的眼目,便反应了过来:“皇后也被熬鹰了?”
  赵弘笑着道:“虽说她现在算是半个阶下囚,可到底是一国之母,没人能随便束缚她的手脚。”声音顿了顿,“但是,若是日日有人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总是在窗外说话,说的内容还是六皇子被皇上迁怒,日子一日坏过一日,那她能不能睡着全看自己是否宽心了。”
  阮瑶并不知晓其中细节,可是从董皇后那副紧张到有些疯狂的神情上来看,便知道,她的心并不宽。
  只是阮女官想不明白赵弘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自家殿下,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其实都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哪怕是面对不死不休的仇敌,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倒不是他们以怨报德,而是许多事情要谋定而后动,免得打草惊蛇。
  而且,赵弘也不是个喜欢折磨人的,若是他真的想要对董皇后动手,自然会干净利落,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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