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阮瑶抬头想要细问,结果直直的对上了一张笑脸。
也不全是笑,赵弘一边疼得抽气一边乐,一双眼睛弯弯的,嘴角却痛得微微抽动,这神情实在是奇怪得很。
阮瑶倒出了些药膏,小心的敷在他手背上,闻言好奇:“殿下笑什么?”
小太子抿抿嘴唇。
他笑,是因为刚刚阮瑶说的那句,一直在一起。
即使小太子知道阮瑶要表达的意思,可是他依然会为了这句话由衷的欢喜。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来,转而道:“我刚才不小心把手磕在了桌子角上。”
只是磕一下,居然这么严重。
阮瑶都想回去踢桌子几脚给自家小殿下出气,嘴里轻声问道:“殿下当时怎么不告诉奴婢呢?”
“都是人,不好说,我也不想让瑶瑶担心。”
阮瑶听了这话,只觉得心猛地跳了几下。
大概是跳的太快,她耳朵里都能听到脉动的声响。
这是,情话吗?
不,当然不是,自家殿下干净如雪,自己和殿下清如水明如镜,他怎么可能懂得情话。
只能是实话,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可越是这么想,越觉得难得。
阮瑶微微低下头,用耳边碎发藏住了微红耳尖,只管小心翼翼的将这人手背上的药膏揉开。
听着小太子时不时倒吸气的声音,阮瑶有些心疼,动作放得更缓,待涂好了,便凑过去,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吹了吹。
小太子有些好奇:“瑶瑶这是做什么?”
其实是为了让药膏干得快些,但阮女官已经习惯了哄自家殿下,便回道:“这样,吹一吹,痛痛飞飞,殿下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小太子眨眨眼,也不知道是药效发作,还是他过于信任阮瑶了,竟真的觉得好了许多。
他很是新鲜的盯着手背瞧,不过很快阮瑶就用干净布条将他的手背缠上。
等到汤圆送上来的时候,阮瑶念着他手不方便,就端着碗,拿着勺子,舀起一颗放到嘴边吹凉,然后才喂过去:“殿下小心些,别直接一口吃了,里面还热,当心烫口。”
小太子本想说,他虽然右手伤了,可是在之前练字的时候发觉,他的左手也是很好用的,这会儿可以自己吃。
但是瞧见瑶瑶这么小心喂他后,小太子就改了主意。
左手能用吗?他没试过,没听过,不知道。
瑶瑶喂的比自己吃的香多了。
咬了一半汤圆,吹了吹,又吃了另一半,小太子被甜的笑眯了眼,嘴里模模糊糊的道:“瑶瑶也吃。”
阮瑶温声道:“奴婢不饿。”
小太子眨眨眼:“那我也不饿。”
……明晃晃的威胁,偏偏阮女官就吃这一套。
一人一颗,分完了一碗汤圆,此时夜已深沉。
赵弘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疼了,说话也活泼许多:“瑶瑶,我想下棋。”
阮瑶则是将碗筷收拾了,去取了热水来,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嘴里道:“明天再玩儿吧,已是亥时三刻了,殿下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
小太子眨眨眼睛,有些疑惑。
亥时了吗,怎么他觉得现在还早呢?
寻常这时候他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了,可今天却格外精神。
显然小太子并没发觉,夜宴上的一盏酒对他起了多大的作用。
说起来,赵弘是有些酒量的。
纵然太子殿下端方自持,可是饮酒是常事,躲是躲不开的,而太子虽然酒量不大,但也不至于一杯醉倒。
起码……能喝三杯。
小太子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是觉得很开心,莫名的开心,有些晕陶陶的,可又觉得格外清醒。
微醺的赵弘依然乖巧,由着阮瑶带着他洗漱拆发。
一直到除去外衣躺到床上时,小太子都是听话的。
但很快,他便觉得闷。
莫名的觉得身上热得慌,算不上燥,就是胃里暖暖的,被子一盖,便觉得有些热了。
于是在阮瑶准备落下床帐时,就瞧见自家殿下一脚踢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他的里衣本就单薄,柔软丝滑,稍微一折腾,里衣的带子便有些松。
莫说腿了,大半胸膛都露在外头。
阮瑶看过去,微微一愣。
自家殿下的身材又好了,尤其是肩膀的弧度,真漂亮呢。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殿下他还只是个孩子。
瞧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阮瑶对着小殿下低着头默默的自我反省。
以前她是知道小孩子爱踢被子,但自家殿下向来睡相极好,阮女官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便松开了拉着床帐钩子的手,她便倾身过去,想要帮赵弘把被子拉回来。
而就在这时,小太子翻了个身,平躺着,昂头瞧她。
逆着烛光,有些看不清楚阮瑶的模样,但是她的眉眼早就刻在了赵弘的脑袋里,忘都忘不掉。
也就是这一瞬,刚刚还有些高兴的小太子突然委屈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委屈,也不知道美酒总会将情绪放大,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有点难过。
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所有人都喊他殿下,唤他太子,可赵弘心里没有半点波动。
他只知道,自己要站得直一些,做得好一些,这样才能挡住身后的瑶瑶,护她周全。
结果今天有多喜欢了瑶瑶一点点。
可明天,他就不是他了。
即使已经和那人有了约定,即使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以后的安稳,但还是委屈。
分明对小太子来说,不过是睡醒一觉,醒来依然能见到阮瑶。
可他想她了。
现在就开始想了。
于是,小太子伸出手,抓住了阮瑶的手腕。
原本阮瑶就觉得自己刚刚偷瞧这人有些不合适,这会儿被他拉住,猝不及防之下有了个趔趄。
虽然坐在床边稳住了身形,但是额角不小心碰到了床架。
她本就生的白,之前被田嬷嬷折腾也依然皮肉细嫩,如今稍微磕碰了下便立刻红了起来。
阮瑶倒不觉得疼,便只想揉揉,等明天也就无事了。
但小太子却吓了一跳。
刚刚心里的那点点念头立刻烟消云散,他盘腿坐起来,伸手捧住阮瑶的脸,小太子揉揉眼睛,凑了过去,盯着那红印看了阵,他有些做错事后的愧疚,小声道:“瑶瑶,你疼不疼?”
阮瑶正要开口,结果一错眼,就瞧见了这人露在里衣外面的身子。
一片白。
她立刻扭过头,有些磕巴道:“不……不疼。”
小太子却错以为是自家瑶瑶不舍得他担心,这才瞒着,心里越发歉疚。
瑶瑶怎么这么好。
于是小太子想起了刚刚阮瑶教他的办法,凑过去,鼓起腮帮子,在她的额角吹了吹。
阮瑶被突然凑过来的脸弄得愣在当场,耳边响起了男人温软的声音:“我也给瑶瑶吹一吹,痛痛飞飞。”
阮瑶:……
这话本就是用来哄自家殿下的,结果现在被反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定然是好心,阮瑶想着,自己总不好告诉他这是哄人的。
纠结之下,阮女官便没来得及开口。
结果就感觉到额角微热。
小太子本以为这办法是有用的,却没想到,只吹了两下,瑶瑶的额头没见好,耳朵却开始泛红。
这里也碰到了吗。
小太子又吹了下她耳朵,可很快,便陷入迷惑。
他看着阮瑶茫然地问道:“瑶瑶,为什么越吹越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给瑶瑶呼呼
阮瑶:……我错了我有罪我反思.jpg
=w=
来自于小甜花的更新,叉会儿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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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为什么红了?
我的殿下啊, 这谁受得了啊……
阮瑶不好意思告诉他此刻自己想的事儿,便躲避开小太子的视线,一面自我反思一面对他道:“奴婢不疼了呢,殿下当真厉害。”
小太子闻言立刻高兴起来, 也不继续盯着阮瑶的耳朵瞧了, 而是把自己刚刚在夜宴时磕到的手伸给她看:“是瑶瑶厉害, 你瞧,我的手也不疼的。”
听着这软糯的声音, 隐约还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肩膀, 阮瑶的脑袋垂得更低。
她真的是满脑袋污糟之事,可不能让单纯的小殿下知道,免得带坏了他。
于是阮瑶默默起身,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帮着人整理好里衣, 而后扶着一脸得意的小太子躺下, 她则是坐到杌子上, 给赵弘拉紧了被子,一边轻轻拍着哄他一边轻声道:“殿下,睡吧。”
小太子则是酒意未消, 眨巴着眼睛回答:“我还不困呢。”
“那奴婢陪着殿下说说话?”
小太子正要点头, 可是马上又打消了主意。
他看得出来, 阮瑶是累了的。
对于旁人,小太子从来不去想也不乐意去观察什么,可是他总是有无尽的耐心去琢磨自家瑶瑶的细微变化。
就比如现在,阮瑶的神色有些倦怠,眼底有些泛红,这便是疲乏了。
他自己不想睡,总不好耽误瑶瑶也不睡。
于是小太子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轻轻地勾住了阮瑶的指尖,因为他正是平躺着的,嗓音显得有些轻软:“瑶瑶,等我睡醒了,我还想吃汤圆。”
阮瑶笑了笑,由着他扣着自己的手,嘴里温声道:“好,奴婢记下了,明天起来就让小厨房煮好送来。”
小太子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明天不吃。”明天虽然人还是这个人,但是他却不是他了。
阮瑶早就习惯了小太子孩子般的反复,还是依着他道:“成,什么时候吃都听殿下的。”
小太子这才有了笑脸,正要闭眼,可又马上睁开,嘴里轻声嘟囔:“其实,你也不用总是听我的……”
另一个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脾气,他还没有万全摸透。
虽然写信之时,那个人看上去学识渊博,措辞有理,可万一是个坏家伙怎么办?
万一他会欺负瑶瑶,会骗瑶瑶呢?
瑶瑶这么好,一定会信他的。
小太子觉得,瑶瑶还是只听自己的就好了。
阮瑶不解其意,想要问问,却看到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小太子已经合上眼目,酣然睡去。
这让阮女官不由得笑起来,帮他掩了掩被角,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刚刚杂七杂八的想法,起身,落了床帐,吹熄蜡烛。
东明宫内外一片静谧。
而后的日子安稳和煦,因为太后夜宴时发生的事情,后宫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无辜受累,也就鲜少有人生出事端。
总是争奇斗艳的后宫有了段难得的平静。
临近除夕,刺客之事终究告一段落。
刺客来处暂未可知,不过朝中官员换了不少,尤其是当日负责守卫宫闱的官吏,轻则杖责重则充军。
这其中有些人的罪责积重难返,只是因着太后寿宴,加上快到过年,故而没有闹出人命。
阮瑶猜测,待出了正月,朝廷必然是要把行刺幕后之人拎出来算账的,如今那些暂时关押并未宣判的,大多难逃一死。
不过这些都与东明宫无关,关上宫门,东明宫比哪里都清净。
“陈贵妃得了无数赏赐,许妃娘娘却是抱病不出,着实奇怪。”前殿旁的一处厢房里,来喜一边说着,一边给阮瑶递去红纸。
这会儿因着赵弘正在午睡,阮瑶吩咐人给殿下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后便到了前殿,与夏儿来喜一起剪剪窗花,顺便对他们交代一下宫中除夕前后这些日子要做的事情。
这会儿听了来喜的话,阮瑶笑了笑,轻声道:“也是寻常。”
后宫妃嫔无论娘家如何,只要入宫,终究是要靠着帝王恩宠而活的。
陈贵妃心中作何想法旁人无从得知,但她在当时诉了衷情,还毅然决然的挡在了皇上面前,所有在场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皇帝自然是要有所回馈。
不仅仅能安抚贵妃情绪,也可以给朝野内外留下一段情深佳话。
但是许妃娘娘在出事之时虽然也在帝王身侧,可纷乱之中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本可以和陈贵妃一样,为自己谋个好处,可是许妃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还隐隐有些往后缩。
即使阮瑶没有看清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许妃与皇帝之间气氛微妙。
只怕所谓的抱恙也不过是托词罢了。
阮瑶慢悠悠的拿起红纸,一边剪一边道:“各宫主子的事情咱们不好议论,这次就罢了,你们以后莫要再提,也要告诉宫中人,管住自己的嘴巴才好。”说着,阮瑶抬了抬头,“夏儿,把那边的样子给我瞧瞧。”
夏儿圆圆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蹦跶着去拿了窗花样子来,双手捧着给阮瑶递过去。
阮瑶细细观瞧,比划了几下,而后微微点头,继续认真的剪窗花。
来喜则是蹲在暖炉旁边烤手,嘴里道:“姐姐放心,咱们宫里以后定然是没人说的。”
夏儿将剪好的窗花撂到一旁,颇有些好奇:“那,阮女官,我能问问那瑞兽如何了吗?听人说它可是英武得很呢,是不是也得了嘉奖。”
阮瑶温声道:“陛下给它赐名飞雪,以表忠义,现下珍兽馆正专门为它修建园子居住。”
说到这里,阮女官不由得笑。
珍兽馆里大多都是单独居住,互相不会连通,免得生出麻烦来,但是真的费尽心思修园子的却不多。
连大熊猫都没有的待遇,被飞雪赶上了。
真的是哈士奇中的福星呢。
夏儿则是对传说中的瑞兽格外好奇,听了这话不由得眼巴巴的盯着阮瑶瞧:“阮女官,那我得了空能去瞧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