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不知道和旁边的红毛说了句什么,红毛立马咋呼道:“卧槽,你爸二十几年前不是死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死了?”
佐膺沉着脸瞪着他。
后来霍璟才知道电话是佐膺家里打来的,去世的是他继父,他妈在电话里哭得死去活来让他回去办丧事。
所以他们那个早晨和大壮一家人匆匆告了别就离开了。
路上红毛对霍璟说:“霍老妹儿,我们打算去佐哥家奔丧,不能和你一起回京都了,你看把你顺道送哪合适?”
霍璟看了眼佐膺悠悠说道:“不是说奔丧吗?把我丢下干吗?”
佐膺闻言回过头,霍璟躲开视线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出自《天运》。
明天见。
第46章 Chapter 46
佐膺从来没有在霍璟面前提过他的家庭情况, 不,准确来说他提过,在船上还是纯纯时, 说他家有个老母亲, 家里好多房子要拆迁, 就要成拆二代了。
不过当时霍璟根本就当他胡扯, 但真到了佐膺在连市的家以后,才知道他还真不是胡扯。
他在连市的老家位于市中心老城区中间, 地势那叫个四通八达,黄金地段,上面一直在规划要对那片老城进行拆迁改造,偏偏佐家这个钉子户,油盐不进, 霸占着那一片一长排的出租房,而佐膺口中的这位老母亲, 正是标标准准的包租婆。
几人一下车,深巷从头到尾都扎着白布,两排摆满了花圈,一直延伸到巷里, 倒把几人都看愣了, 这排场,不是领导干部就是富甲名流,再不济也是什么德高望重之辈。
霍璟侧了眼问道:“你继父生前做什么的?”
佐膺淡淡道:“副业打麻将,主业被麻将打, 这些都是城里各大大小小棋牌室老板送来的。”
“……”
霍璟第一次见到佐母的时候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就见一个妇女一百米开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佐膺怀里,哭得那叫个凄凄惨惨戚戚。
虽然上了年纪, 但身材依然很匀称,精致的五官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妇女。
佐膺没什么反应,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差不多就行了。”
妇女缓缓直起身子,顿时就不哭了拉着他就往家走,一秒变脸的速度把霍璟看愣了。
红毛和莫忧离应该是见过佐母倒没太大反应。
佐膺的家在深巷的最里面,建得十分浮夸,一排名宅里赫然立着一栋堪比缩小版皇家园林的洋房,关键是,这个房子居然尼玛还弄了个城堡的塔顶,刚才霍璟在外面一直以为是附近的教堂!
此时门前站了很多人,有脖子上戴大粗金链子的,还有穿着拖鞋睡裤的,反正各种造型的都有。
佐母中气十足地大喊道:“让让,都让让,我儿子回来了!”
旁边一个秃头大叔惊道:“佐美娘,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周围领居都好奇地盯着佐膺,佐膺淡淡侧眸朝那位秃头大叔扫去,秃头大叔的笑容僵在脸上,局促地移开视线。
霍璟怎么也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三十余年,似乎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这个势不可挡的煞气。
一个是吴山,一个便是佐膺。
相比吴山那只稍看上一眼就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场,佐膺的凶狠则在漫不经心之间。
旁边没人再多嘴,纷纷让开,霍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家里的客厅很大,装潢得富丽堂皇,正中摆设着灵堂,一个娇小的妹子戴着孝帽跪在地上。
佐母说道:“云烟,你哥回来了。”
那个妹子猛然抬头盯着佐膺,短短两秒,眼泪忽然就溢了出来,她倔强的用袖子擦掉,站起身转头就冲上了楼。
佐膺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佐母急得喊道:“谢云烟!你这孩子真是…”
霍璟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朝红毛投去询问的目光,红毛凑到霍璟面前低声说:“佐哥同母异父的妹妹,好像兄妹关系很差,我上次陪佐哥回来有事,还看见两人打起来了,家里都给两兄妹砸了,差点把房子烧了。”
霍璟便没再说话,跟随红毛他们给佐膺继父烧了几张纸钱上了香。
而关于佐膺这位继父的死因也比较玄幻,早上捧着个茶杯唱着什么不醉不归的老歌就出去打麻将了,后来麻将桌上摸了个天胡,他一激动就到天上去了,他没醉也真的没再归来。
几人给谢叔叔上过香就随佐膺到了二楼的平台,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帮忙,多半是谢家的人,佐膺也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佐膺,只当他是客人,还给他们倒了茶。
不一会佐母上来拉开椅子挨着佐膺坐,两眼冒星地看着他:“又瘦了,但还是那么帅,不愧是我儿子。”
佐膺往旁边靠了靠:“我更像我爸。”
佐母立马就要上手揪他耳朵:“臭小子!你再敢在我面前提你爸,我…”
她忽然又画风突变,特伤感地说:“老谢每天去打麻将从来不会跟我打招呼,昨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风,还特地和我说了句‘老婆,我走了’,就真走了…我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呐,你个臭小子又不在我身边,云烟这两年天天闹着要出去闯荡,你们都想把我丢下是不是!”
佐膺缓缓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说道:“怕什么,说不定我爸哪天就回来了。”
红毛和莫忧离赶紧撇开头压着笑意。
佐母一口老气卡在胸口抬起手就把佐膺手上的烟抢过掐灭。
霍璟低着头手指扣着茶杯边缘,佐母随后抬头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道:“这位是?没见过吗?”
佐膺靠在椅背上看着霍璟没接话,红毛有些暧昧地说:“她叫霍璟,是我们佐哥的…”
“同事。”霍璟快速抬头打断了红毛的话,仓促地掠了佐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佐膺半眯起眼睛盯着她。
佐母在旁唉声叹气道:“我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带过女人回家,我还以为…你妹妹说你喜欢男人是不是真的?”
红毛直接一口水喷得莫忧离一脸,佐膺沉着脸把烟一拿就准备起身,佐母一把拉住他:“你婆婆说了,老谢走的突然,你和云烟两人当中必须得有一个人100天内结婚,不然等到三年后,你婆婆看不见了,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佐膺一愣抽回膀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让云烟结去。”
佐母嘀咕着:“你张阿姨今天从庆市来陪我两天,她带闺女张颜过来,你们三个月大的时候在一起玩过!张颜你还记得吗?”
“……”
佐膺走到门口回头默默看了佐母一眼,调头上楼了。
红毛被佐母喊下去帮忙抬东西,又让莫忧离开车去市场拿东西,霍璟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干脆陪莫忧离跑一趟。
路上她问莫忧离:“佐膺很少回家吗?”
“以前听红毛哥说佐哥好像十来岁就离开家了。”
霍璟有些诧异:“那么小?他能去哪?”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佐哥去过很多地方。”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莫忧离笑了:“好几年前了,佐哥到我们学校上学,那时好多女生喜欢他,追他的人可多了,但他都是独来独往的,不怎么跟人打交道,有次我正好碰见一群外校男的找他麻烦,他一个人被围在角落,我怕他吃亏就上去帮他,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
佐哥当时拎着我问我‘疼不疼?’
我说疼,他说本事没练到家就别逞能。
后来他当着我的面把那些人打趴下了,让我过去对着打我的人还击。”
霍璟侧着他:“你还击了吗?”
莫忧离有些兴奋地说:“还了,那是我第一次打人。”
霍璟玩味地逗他:“什么感觉?”
“挺过瘾的,我那时候以为佐哥来进修的,认识红毛哥后才知道佐哥那时候来我们学校有任务,没多久他就走了,然后我又被那群人找了,奖学金没了,差点被学校劝退,加上家里又出了事,后来这些都是佐哥帮我摆平的,那会我就决定死心塌地跟着他,但他不肯让我跟着他,我就天天缠他,去事务所免费帮忙,弄点小玩意帮他开开车之类的,佐哥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去船上那次,是我第一次跟着他出任务。”
“他很痛恨那些怪物?”
“佐哥说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人,所以没必要对那些东西手软。”
霍璟便没再说什么,微微眨眼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
他们去市场拿了东西便回到佐膺家,客厅里佐膺和佐母坐在一起,红毛坐在后面沙发上抖着腿,佐膺的对面坐着一个头发又长又直的姑娘,霍璟一看便知道这大概就是佐母口中的张颜。
佐母一直在掉眼泪,一个中年妇女不停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张颜伸手握住佐母:“阿姨,别难过了,好在佐哥回来了,以后他能多多回来陪你就好了。”
佐母抬头欣慰地说道:“是啊,家里没有牵挂他才老往外跑的。”
那个姑娘红着脸看了眼佐膺。
红毛侧头放下腿对霍璟他们说道:“回来了啊?”
佐膺也抬起头,霍璟走到红毛旁边坐下定定地看着佐膺:“渴了。”
佐膺斜了眼旁边放着的矿泉水,霍璟看都没看:“不喝。”
张颜朝霍璟投来打量的目光,霍璟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淡漠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却迸发出慑人的光泽,张颜很快移开视线。
佐膺起身去给霍璟倒了杯热水,她接过水杯直接上了楼往二楼平台走去。
直到一会后红毛上去叫她:“佐哥喊你下去吃饭。”
中午他们在旁边的饭店订了几桌,霍璟和红毛过去的时候,那里七大姑八大姨周围谢大叔的麻友已经坐满了。
佐膺左边坐着佐母,右边坐着张颜,霍璟并没有朝佐膺看去,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红毛坐在她旁边。
比他们来得还迟的是谢家大小姐谢云烟,那时只剩霍璟旁边还有个空位,她坐下后侧头看着霍璟,霍璟接收到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就见她忽然笑了下凑到霍璟旁边低声说了句:“做个交易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晚点。
第47章 Chapter 47
谢云烟在霍璟耳边低语几句, 霍璟越听眉毛挑得越高,不禁侧头好好打量了一番佐膺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虽说不是一个老子生的, 但两人都遗传了他们老妈那跳跃性的思维, 想法很大胆。
霍璟端起面前的凉白开抿唇浅笑, 谢云烟一直等着霍璟的答案, 有些心急的在桌子底下拽她衣角。
霍璟喝了口水抬头看了看对面目光不善的佐膺,轻吐出一个字:“好。”
她才“好”完, 只见谢云烟突然就跟鬼附身一样哭了起来,一桌子人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全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佐母睖着眼睛盯着她:“抽筋啊?”
谢云烟忽然特委屈地说:“爸爸没了,我难过,你就知道凶我, 我感受不到母爱。”
佐母拿着筷子就想打人的架势:“你怎么感受不到母爱了?”
“凭什么他能坐你旁边,我不能?”
谢云烟指着佐膺, 佐膺筷子一丢站起身,谢云烟立马屁颠颠坐了过去,佐母黑着脸看着她眼泪挂挂的样子又不好骂她。
佐膺往霍璟旁边一坐侧过头问她:“和我妹嘀嘀咕咕搞什么?”
霍璟夹着菜淡淡道:“你妹妹我怎么知道她搞什么。”
谢云烟一坐过去立马不哭了,还时不时找张颜说话, 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张颜那姑娘的脸色跟颜料打翻了一样,可谓七彩斑斓,还不时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佐膺。
吃完饭后,霍璟本来都准备往回走了, 张颜突然拉住她问道:“那个, 我叫张颜,你是佐哥女朋友吗?”
佐膺正好往饭店门口走, 霍璟侧了他一眼对张颜说:“不是。”
张颜像是突然松了口气,又问道:“佐哥好像对你挺好的。”
霍璟胡说八道地瞎扯:“他欠我钱,对债主能不客气吗?”
张颜压低声音问:“他妹妹和我说他是GAY,他…真的喜欢男人吗?”
“……”实力坑哥。
霍璟低下头看了看张颜的大胸嘴角微勾:“喜欢你这样的。”
张颜也是个爽快的北方妹子,直接问霍璟:“那你说我想和他交往,他会同意吗?”
她有些挑衅地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霍璟深谙的眼底藏着不可捉摸的情绪一闪而过没什么温度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佐膺正好走到近前,霍璟很快收回目光大步离开。
霍璟没等他们,径直走回家,她本来跟着跑一趟连市就是来吊丧的,既然丧吊完了,也没必要继续待着。
进了家,到二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双肩包就转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正好撞见匆匆赶回来的佐膺,霍璟停住脚步望着他。
他颀长的身影在楼梯上投下一道影子,正好落在霍璟脚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去哪?”
霍璟平静地说:“回去。”
佐膺黑色的眸子透着暗沉的气息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霍璟拉了下背包低下头走下楼梯,从佐膺身旁擦肩而过,他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看来你还真的很为我的婚姻大事操心。”
霍璟缓缓侧过头:“有好消息发喜帖给我,还你份子。”
说完就用劲抽回膀子,佐膺唇际硬冷手腕收紧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门外亲戚们陆续回来,佐膺干脆拉着她直接上了楼:“明天办完事一起走。”
他力气很大,霍璟挣脱不了,干脆也不挣脱任由他拉进房。
房间很大,但是所有东西都很新,似乎并没有人住的迹象,佐膺一进房就坐在阳台点燃烟背对着她,霍璟扯掉背包,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一副素描,一个恬静的女孩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婴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长椅两旁两颗参天大树罩着他们,落叶飘到女孩的头顶她却浑然不知,笑得和孩子一样开心,怀中的婴儿懵懂无知地望着远方。
虽然霍璟不是专业画家,可依然能感受到这幅画中浓烈的爱意。
她看向画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佐挚,1982年10月8日,长宁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