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却突然又掀开了她的锦被一角,背后突然感到一阵暖烘烘的,似一方温热的胸膛贴了过来。
岳弯弯瞪大了眼珠——还能这般无耻吗?
要说以前也就罢了,她都坦言对他无爱了,他居然还敢这么放肆?
她挣扎了起来,要将他甩出去,谁知越挣扎,他缠得越紧,堂堂陛下,脸都豁出去不要了,顺手将衾被盖到了身后。
岳弯弯被他扯到了怀中,被他一双铁臂箍着连喘气儿都已是艰难,更加别提要把他一脚蹬下去了,她炸毛了起来,“臭不要脸的!下去!谁让你爬上来的!”
她一点不乐意伺候一个没良心的男人,连被他抱着都浑身打哆嗦。
“弯弯……”
他将身前倾,炙热的带了一丝干燥的唇,抵在她的耳后,沿着她的雪肤,一路吻到她的秀颈。
被他所吻过之处,无处不是鸡皮疙瘩直冒。她轻轻哆嗦着,口中却没少嫌弃他。
“弯弯,我病了。”
他突然说道,嗓音之中掺杂了浓浓的鼻音。
因为和她赌气,这数日以来,这风寒屡屡都是,将要好了,却又因为夜不能寐胡思乱想发作了起来。从小就是这么个碍事的身体,只要不病了,都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旦病了,就很难好起来,反反复复多次了,看来甘露殿的人也不机灵,竟不知道趁着机会在她这儿敲边鼓,让她了解了,再心疼一下。
暗处,似犹犹豫豫地伸过来一只手,贴在了他的额上。
元聿屏住了呼吸,身体也似凝成了一方礁石。
但很快,暗处又传来她鄙夷的嗓音,带了几分怒意:“什么病?我看你好得很。”
元聿抱着她不肯放,嘴唇再度朝着她的耳垂贴了过去,晓得她那处最为敏感,果然,她又激灵了一下。他的薄唇轻翘了起来,“没骗你。”
是真的病了,可惜郑保这厮,在这事上居然不肯多嘴了,皇后又和他闹脾气,到现在都还不知。
岳弯弯气恼道:“你病了还非要和我挤一块儿困觉?生怕我活得比你长是不是!”
元聿不动颜色地道:“是的。”
“我若死了,怎能不带着弯弯殉葬。”
“……”
原来当皇后还有性命之忧?岳弯弯哆嗦了下,愈发感觉到这位子真是不好坐。
当然,岳弯弯听过,可以不殉葬的,要么是李太妃这般疯了的,要么是先帝过于宠爱,甚至不忍下带到地下去,如崔太妃这样的,至于剩下的……那就是有子的妃嫔,可以随王就藩,不必身殉大行皇帝。
元聿他这难道是……
无耻!
见她身子似在发抖,元聿失笑了一下,手掌贴住了她柔软滑腻的脸蛋,感受到她的惊恐和挣扎了,于心不忍,终于不闹了:“傻弯弯,皇后不殉葬是祖制,就算是朕真的……”
“闭嘴,睡觉吧你!”
她将身一扭,彻底地背过了他,再也不理一下。
元聿在身后,幽幽地叹了声。
就算是真的他先走一步,他也不舍得她随他一道离去。
通常情况下,皇后都活得比皇帝长久,他也只是希望真到了那一步,她有子可依,不会受到那些大臣的欺负罢了。
连着数日没能睡一个安心觉的陛下,就这般睡了过去,深深嗅着她肌肤之间传来的阵阵体香,混着一股若隐若无的清甜奶味儿,便很是心安。
他的臂膀不敢收得太紧,怕不留神捏碎了她,只慢慢地合拢了一些,再搂住她恢复得极好,又变得窈窕纤细、不盈一握的纤腰,整个身心,似都朝着夜色沉沦了进去。
不片刻,岳弯弯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细鼾。
她惊呆了,怎么他把她搅和得不得好眠,回头竟然自己睡着了?
实在是气极,忍不住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下力气要拧他。
然而只拧了一下,到底还是松了手。
也不晓得含元殿的美人被怎么样了,人是她弄进来的,应该她来安排。然而元聿他不接受。岳弯弯胡思乱想了一阵儿,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长,直至窗外天色明媚,方才苏醒。
然而这一醒不要紧,却意外发觉自己居然不能动了。
她惊疑不定,试着扭了几下,这才发觉,自己可怜的一把腰肢居然让一个大胆狂徒给搂着。她一回身,一扭头,结果撞见的正是陛下那近在方寸之间的俊脸。
她吓得差点鲤鱼打挺,还特意看了看天色,万分疑惑,太阳它倒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到美男困觉的图景。
爱看美男子的这种癖好,哪个女孩儿没有呢?
一把淡金色的阳光,在他修长的睫羽之间,犹如碎玉湖光般曜跃,衬得两旁皮肤愈加白皙光滑,犹若瓷玉,长眉高鼻,薄唇如画。凤眸不睁开还好了,一睁开,就差把人心髓都吸去!
要不是这只画皮鬼长得过于美貌,当初在苍鹿雪南山的时候,她也不会一时脑热就要了他。
元聿睡觉是不挑姿势的,睡着了以后,谁又还记得那些体统尊仪?他长姿侧卧着,单臂撑着一侧头,另一臂还锁着她腰。不过因为他不是醒的,岳弯弯用了点巧劲儿,便轻易脱身了。
唔,真个要命的美貌。
岳弯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番。
只是元聿这几日确实有些倦怠,如他所言,好像病了一场。
容颜比先前更为白皙,眼底似也有些青灰之色,昨日除夕晚宴上还看不分明,好像涂抹了一层轻粉给遮盖过去了,后来回宫之后把粉卸了,便露出了憔悴神色。
这么一想,岳弯弯觉得,昨夜里他定有八成,是因为体力不济,行不了事了,才佯作生气,跑到她宫里来耍流氓。绯衣那种绝色女子,睡一晚还可以继续没名没分,对男人而言,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吧。
这个男人还对她装什么清纯和忠贞不二呢,一副委屈脸,像是人欠了他一个国库似的。
反正,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突然开窍了???
可惜就是稍微晚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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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元聿苏醒之时, 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床褥,触手冰凉,人去已久。他怔了一下。
还以为是记忆出了偏差, 自己歇在了含元殿,身体弹动了一下, 顿时惊醒。
温暖的床帐之中, 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了, 然而也的确不是在含元殿,是在皇后的寝宫之中。
见他醒了,须臾片刻, 便有宫人前来, 替元聿取来的紫金冠和龙纹玄衣, 他只看了一眼,却未动, “皇后人在何处?”
宫人回禀:“娘娘一大清早,到御园里投喂御鹰去了。”
元聿又是一怔。他把相里玉交给她照顾, 不是让她把相里玉照顾得如此尽心, 尽心到能忽略她男人的地步的。
那宫人感到陛下的脸阴沉了下来, 心中畏惧, 手也哆嗦了起来, 元聿嫌她粗手粗脚碍事, 一把夺了裳服冠冕,让女侍全退出了寝宫。
新年刚过, 这一日群臣无事,也没朝会,难得是让元聿清闲的日子。
他只信步而走,但当终于回过神, 并抬眸环顾四周之时,他发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御园之中。四下花团簇簇,如霞如锦,料峭的微风拂动花木,从皑皑白雪之中抽出无数斑斓灼目之色,是难得的雪里春色。
她正立在远处,那一面四季常绿的绿萝架子前投喂着这只威风的金雕,相里玉的爪子勾住了木架,驯服地探头,吞咽着岳弯弯不断送到它嘴边的细肉。
他记不清已有多久没有对相里玉喂过食物了,那只没什么良心的鸟,竟似不记得他了一般,看了他几眼,便扭过了头,丝毫不为所动。
元聿蹙眉,大感愠怒。
金雕目力有多好,从小驯养猎鹰的元聿又岂会不知。它这分明是认出了前主人,然而却无动于衷!
他微微咬牙,阴沉着俊容冷冷盯着那头忘恩负义的孽畜。
事实上相里玉还是有反应的,毕竟也是十年主仆了,不过它的脑袋才歪过去,就被女主人手里更美味的食物给吸引住了。女主人喂食极其有耐心,还会摸摸它翅毛,比起那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原主人,相里玉早就识时务地倒戈投诚了。
很快岳弯弯就喂完了最后一篮子肉,摸摸它的翅膀,让它飞走了。
相里玉双翼伸展,一飞冲天,直上云霄,啼唳而去。
岳弯弯让妆成收了竹篮,拢了拢身后厚重的狐裘,朝着花木繁茂的更深处踅进去了。
元聿虽然气恼,但鬼使神差地,却又跟着走了过去。
岳弯弯在御园赏了会花,身后跟着妆成,抱着小公主青鸾的奶娘,以及抱着狐裘的清毓,一行人在御园凉亭里停了停,用了些茶点,便回了。
元聿抬步再要跟上,然而突然醒觉了,自己这般行径,与登徒子无赖有何差异?于是顿步,也转身折回了。
初四这日,准备前往南山的车马都已备好,岳弯弯从皇宫东门随皇帝而出,自坐一鸾车,怀中抱着刚刚苏醒,正在母亲怀中咯咯笑个不停的青鸾。
随行护送的,是虎贲中郎将董允。
同行的女眷,一个是初来神京的端阳大长公主,还有一个是端阳公主的女儿,长慈郡主曹杏雨。小姑娘大方坦荡,行事飒爽不拘小节,随着端阳郡主而来,车驾便在皇后之后。
这是元聿的表妹,人长得也十分美貌,秀若芝兰,清丽无双。妆成告诉她,长慈郡主从前是跟着端阳公主的,在公主膝下长大,但自幼便豪爽有节,极得先帝喜爱,因此也封了郡主。长慈郡主同岳弯弯一般年纪,只是尚未成婚,头两年还好,眼下端阳大长公主是终于坐不住了,她急了,这才想着,让曹杏雨在此次春狩之中,觅得如意郎君。
岳弯弯拨开帘子,朝遥遥车马之后看了一眼,却没看见端阳长公主和曹杏雨的马车,心中暗暗地想道,这么美好的小郡主,也不知最后会配给谁。
妆成便在一旁笑,一掌掩住唇,朝岳弯弯靠了过来:“陛下是早和端阳公主通了气儿的,估摸着,就是晏相了。”
岳弯弯怔了怔,很快,她也反应了过来。
这倒是,晏相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直蹉跎到七老八十也不成婚吧。
再接着,妆成便想起了含元殿那边郑保的嘱托,又道:“陛下病了,这风寒总是好不了。”
岳弯弯知道他病了,不过这是太医的事儿,不是她的,她又不是他的灵丹妙药。
她正襟危坐,不理这话。
行驶的马车窗外,忽然策马而来一人,人影遮蔽了车壁,她微愣,掀开车帘,只见正是董允跟了上来,董允这个不怎么靠谱的虎贲中郎将偏是个爱传私话的,而且谁的私话他都敢传,咳了一声,道:“陛下他这风寒,臣看没有几个月好不了了。”
见岳弯弯雾蒙蒙的水眸露出了些微惊诧之色,董允叹了一声,想是皇后还不知道,便道:“陛下他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得差点没过来,宫里太医束手无策,后来凭着一个江湖郎中神乎其技的医术给医好了,但也从此落下了病根,这身体底子,就比常人薄弱些,一旦生了病,就反反复复的……”
听说元聿生了病就难好,是因为有心结,他总能在病中撞见些什么,然后心神紊乱,病情也就不容乐观,
“那……后来那江湖郎中就没给他继续医治了?”
岳弯弯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心意问了出来。
董允一笑,“他的医术只能到这儿,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也没法子了,就提议,让还是小皇子的陛下去习武,强健体魄。呶,小的,就是陛下小时候给找的武伴。”
还有这回事,却从没听元聿提起过。岳弯弯纳罕着,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那个男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话来,他所有的事,通通都瞒着她。
没劲!
岳弯弯正要放下车帘,车窗外策马急切跟上几步唯恐掉队的董允又道:“不过纵然陛下闻鸡起舞,每日寅卯之交就要起来习武,但因为底子太差,学十漏八,小的虽然天资也不甚高,但学得却比陛下快多了!”
说到这儿,董允扬起了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
岳弯弯反问:“所以,你现在如果陛下打架,谁能赢?”
听董允这话说得,好像他一招就能撂倒元聿。
董允脸色倏然一垮,万没想到娘娘居然问到了这个,他苦着脸色,道:“陛下赢。”
“那又是为什么?”不是说元聿身体底子差,他董允天资在元聿之上?她没有听错吧。
董允叹了声,“说到这儿,就是小臣最佩服陛下的地方的,他每天学十招漏八招,可就是凭着这每天不到卯时就要起来练功的毅力,居然硬生生地也练出了个模样。唔,不知怎么办到的,也许,他一直到现在,也还每天坚持不辍吧。娘娘不用担忧,陛下这身体好得很,比起小时候那病歪歪的,走两步路就倒了的弱柳扶风态,可是阳刚了太多了哈哈哈。”
岳弯弯很是怀疑,这厮不怕死。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臂攀住车壁不动。
过了片刻,董允这厮大约也意会到了,立刻找补道:“陛下这人最是好面儿,若是在人前揭短,他能恼羞成怒,杀人无形……娘娘,你只当今日什么都没听过。”
岳弯弯“哎”一声,还要些想要讨教的,哪知董允却夹紧马腹,朝前奔了出去,不见了踪迹。
岳弯弯心神不定,放下了明黄车帘,那帘帷兀自不断飘飞,她的思绪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娘娘?”妆成在身旁唤她。
岳弯弯侧目,“妆成,陛下他身体不好么?”
“这……”妆成道,“倒也没听说不好啊,臣以前是在宫中的,而陛下封为秦王之后,便不在宫里的,臣也不大知道。”
岳弯弯心不在焉,胡乱地应了一声,垂下了睫羽,将心事全覆在了鸦睫之下,不让人看清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