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田园泡
时间:2020-10-16 10:50:05

  还真是,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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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船就那么大,陆不言也不急。
  他先看了看自己额头,没破,只是鼓起了一个大包,像个牛角似得往外冲,实在是难看。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被一个娘娘腔用花瓶打肿了头,实在是耻辱。都怪那脚,那么白,那么细,那么瘦,那么好看,让他挑羽毛的时候总想着那脚配上这根羽毛会是什么模样。
  这才让那娘娘腔偷袭成功了。
  别让他逮到他!
  陆不言恶狠狠的把手里的红色羽毛揣进宽袖暗袋内发誓,逮住后,他一定要把这根羽毛刷秃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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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不言在花船上找了两个时辰,没找到人。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男人靠在花船栏杆上,双眸阴鸷地审视着每一个从自己身边路过的人。
  躲哪里去了?
  郑敢心晃晃悠悠的从陆不言面前路过,没认出自家老大,直到陆不言出声唤他,“郑敢心。”
  郑敢心回头,四处查看,没看到人,然后挠了挠头,嘟囔道:“酒还没醒吗?”
  “我在这。”陆不言走到郑敢心面前。
  郑敢心看着眼前的陆不言,睁大了眼,“老大,你怎么还戴了个毡帽?我都没认出你来。”
  陆不言身上一袭杨彦柏的绝美华丽长袍,头上还有一顶他从杨彦柏那里顺来的白色毡帽。那毡帽略大,遮到眉眼,陆不言只要一低头,别人远远便只能瞧见他形状优美的下颚。
  也难怪郑敢心没有认出他来。
  “天冷。”陆不言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他肯定不会说自己戴毡帽是为了遮自己额头上被苏水湄用花瓶敲出来的牛角。
  他问,“苏水江呢?”
  “小江儿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往那边去了。”
  那边?陆不言顺着郑敢心手指方向看过去,顿时恍然。
  茅厕,他怎么没想到呢!一个人能躲多久?还不是要出来上茅房。
  “嗯。”陆不言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毡帽,朝郑敢心说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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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不言先去了茅厕,茅厕里没有人。
  不在,那又是去了哪里?
  男人站在茅厕门口,双手环胸,面色阴冷。
  前来上茅厕的船夫看到门神似得站在门口的陆不言,吓得把尿都给憋了回去。
  那边,苏水湄确实是憋不住要上茅厕了,可她没想到,刚刚一冒头,她就跟陆不言对上了。
  快跑!
  小娘子的身体快于脑子,立刻甩动膀子跑了起来。
  花船摇晃,碧波轻动,花娘们拨琴唱曲,好不快活。苏水湄慌不择路,撞进了正在玩闹的花娘堆里。
  “哎呀,小郎君这是想尝尝温香软玉英雄冢了。”
  “来啊,来啊~”
  苏水湄被左拉右拽,挣脱不得,眼见陆不言已经追了上来,立刻取出一枚绣花针,对着身旁的花娘们轻轻一戳。
  “啊!”花娘们受惊哀嚎,苏水湄轻松脱身。而随后进来的陆不言则成了花娘们的另一个围攻对象。
  “看,针!刚才就是他戳的我们!”有花娘摸到了陆不言身上带的绣花针。
  “哎呀,大人你好坏,戳得人家好痛呢。”花娘露出自己指尖一点血,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那种。她柔弱的往陆不言坚实的臂弯倒过去,被男人面无表情的避开,精准摔到地上。
  摔倒的花娘:……
  这些花娘委实也是没脑子,刚才陆不言根本就还没过来,怎么用绣花针戳她们?不过跟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别说讲道理,连逻辑都不用说。
  陆不言自然也不会跟这些花娘们浪费口舌,他横刀而出,面容阴鸷,浑身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对比起苏水湄那张一看就极其好欺负的脸,陆不言这张冷脸往那一摆,花娘们本也不敢太过放肆,如今见男人终于发飙,原本嬉笑的脸立刻收了起来,惴惴站到一旁,不敢吱声。
  陆不言收刀,朝苏水湄的方向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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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花娘们的房间,后面是胡离和郑敢心住的地方。
  陆不言率先打开郑敢心的门,屋子里是空的,没有人。
  他转头,看向胡离的屋子。
  “胡离。”陆不言上前,敲门。
  屋内没有人应,陆不言伸手推了推门,是锁着的。
  呵,终于被他逮住了。
  陆不言脸上戾气渐消,又恢复了那副散漫冷峻模样,更衬得整张脸冷艳至极。
  他抬脚,欲踹门,房门却突然开了。
  胡离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房门口,看到面前抬着脚准备踹门的陆不言,一脸困惑,“老大,怎么了?”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不言面无表情地放下自己的腿,站直身体,问,“人呢?”
  “人?什么人?老大,我一个人在洗澡,你这突然进来……”胡离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大浴桶。
  胡离是个讲究人,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他喜欢用浴桶洗澡,衣裳也是每日一换。俸禄都用在了吃穿用度上,从来攒不下来钱,甚至还欠着人家店铺的钱。
  为了还债,胡离就会去南镇抚司找杨彦柏玩。
  杨彦柏技术烂,偏偏还就喜欢赌,越输越赌,简直就是冤大头本头。
  “你洗澡怎么还挂了门栓?”陆不言站在门口朝屋内四处看。
  胡离无奈摊手道:“谁让那些花娘太热情,我怕她们看到我这样把持不住,把我给榨干了。”
  胡离生得确实不错,若是给他一套公子装,再与他一把扇子,定然是个翩翩公子哥,甚至眉眼之间还透出一股温润之气。
  可惜,这样一个人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
  “这里除了你,真的没有别人了?”房间就那么大,胡离又是个讲究细节的,陆不言一眼扫过去,并未发现端倪。
  “是啊。”胡离点头,然后问,“老大你在找人?”
  “没有。”陆不言矢口否认,然后突然侧身绕过胡离进入房间,径直走到那浴桶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还洗花瓣澡?”
  “花娘们给的,不好拂了心意,免得浪费嘛。”胡离一派坦荡。
  陆不言盯着胡离,伸手,欲在浴桶里捞一捞,却不想被胡离按住了胳膊。
  胡离朝陆不言笑道:“老大,你要是也想洗花瓣澡,我可以把花给你送来。可这是我的花,你碰了就脏了。”
  陆不言站在那里没动,他盯着胡离看片刻,突然笑一声,然后收回手,道:“我不喜欢花瓣澡,你自己洗吧。”说完,陆不言转身离开。
  男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陆不言一走,胡离立刻关上房门,与此同时,他身后冒着热气的大浴桶里猛地一下钻出一朵水花,冒出一个人影。
  “噗咳咳咳……”苏水湄一边喘气一边咳嗽,她觉得刚才只要陆不言走慢一步,她就要在里面憋死了。
  “小江儿,你在跟老大玩捉迷藏?”胡离不知何时走到了苏水湄身边,他俯身将双手撑在浴桶边缘,抬眸直视面前的苏水湄。
  胡离的声音跟陆不言不一样,比起陆不言的高不可攀,他更偏向于春风温润,可那双眸中又透出十分狡诈。
  苏水湄警告自己,这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狐狸,她现在还不能放松,要格外警惕。
  小娘子浑身湿漉,青丝贴在面颊之上,一张小脸被热水熏得通红,那双眸子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更显黑白分明的干净,像个刚刚出世的婴儿。
  胡离盯着苏水湄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朝她伸手。
  苏水湄本来就浑身绷紧,看到胡离的动作,下意识抬手,“啪”的一声,径直就把他的手给打开了。
  胡离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仿佛从来就没那么高兴过。
  苏水湄懵了,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神经病?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胡离笑够了,将被苏水湄打红的手摊开,只见里面赫然就是一片被水浸透的花瓣。
  原来刚才他是在替自己取花瓣。
  苏水湄面色一红,呐呐张了张嘴,“抱歉。”
  “没事。”胡离将那花瓣扔到水中,继续笑道:“小江儿在跟老大玩什么呢?”
  苏水湄看他一眼,道:“捉迷藏。”
  “噗,哈哈哈……”胡离又开始笑得前仰后合。
  苏水湄也是迷惑,明明刚才是他自己说的捉迷藏,怎么现在她说出来,他就笑成这样?
  胡离笑完了,朝苏水湄伸出手,“我拉你出来。”
  “我自己出来就好。”苏水湄从那硕大的浴桶里艰难地爬出来,带出一层蕴着花瓣的水渍。
  等她站定,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胡离衣衫半解,露出大半胸膛。
  苏水湄立刻偏头,“我先走了。”
  “哎,”胡离拉住苏水湄的胳膊,上前挡住人,“我帮你赢了捉迷藏,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苏水湄甩开胡离的手,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问,“胡副使,您觉得您说刚才那话合适吗?”说完,苏水湄对着胡离甩了甩自己的湿袖子,来表示自己的两袖清风。
  胡离脸上被溅了很多温水,他抹了脸,然后托腮,“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小江儿你一定给的起。”
  苏水湄有些被挑起了好奇心,“那胡副使想要什么?”
  胡离抬手,指了指苏水湄身上沾了满头满脸满身的花瓣道:“花。”
  苏水湄:???
  苏水湄觉得胡离在耍她,转身就要走,胡离立刻再次把人拉住,“哎哎,我说真的呢。你看,郑敢心有你绣的花,老大有你绣的花,就我没有,这不公平吧?”
  “你怎么知道陆不言有……”苏水湄话说到一半,立刻闭上。
  她怕这是胡离在套她的话。
  胡离道:“怎么样,也给我绣一朵吧?”
  苏水湄沉吟半刻,问,“你要什么?”
  “你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苏水湄想了想,道:“好,等我做好了就给你。”说完,她转身推开房门去了,而身后的胡离果然没有再为难她。
  苏水湄想,真是个古怪的人,怎么偏要她绣的花。虽然她绣的花是挺好看的。
  成功躲过一劫的苏水湄走路的时候连身体都轻快了。
  她走出一段路,拐角时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竟是被人扛了起来!
  “啊!放开,放开我!”
  “闭嘴,再叫就把你扔下去喂鱼。”陆不言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不知为何,苏水湄原本吊起的心陡然一松,然后又立刻吊起来。
  “大人,我错了,全部都是我的错,您就饶了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苏水湄立刻求饶。
  陆不言扛着肩膀上的小东西,得意道:“错哪了?”
  “哪里都错了,大人说错哪里就错哪里。”趴在陆不言肩膀上的苏水湄指尖捏着一根绣花针,双眸轻眯,然后往陆不言后颈处一戳。
  原本还走得平稳有力的陆不言突然浑身一麻。
  苏水湄趁机想从陆不言身上下来,却不想男人竟不肯放手,带着她一起摔到了地上。
  苏水湄胡乱抓取之时,抓到一顶软绵绵的帽子,她拿着帽子站起来,看到男人被她戳麻了半边身体,狼狈地坐在地上,仰头时露出额角的那个青色小牛角。
  因为男人肌肤白,所以那个小牛角非常明显。
  苏水湄:……她刚才下手有这么狠吗?
  面对男人凶狠到马上就要把她撕成碎片的目光,苏水湄赶紧把小帽帽替陆不言戴上,并贴心的正好遮挡住那个小牛角。
  “那个,大人,其实,这个包可以挑破的,要不我来帮您……。”
  “用不着你!”男人恼羞成怒,挣扎着要站起来,苏水湄被陆不言的大动作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三步。
  陆不言半边身体还是麻的,他伸手摸了摸后颈,看向苏水湄的视线多了一层极其古怪的意味。
  “你父亲是太医院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是。”苏水湄犹豫着道。
  “好,很好。”男人不怒反笑。身体麻意已过,他朝着苏水湄一步一步的逼近。
  苏水湄已经退无可退,她背靠在栏杆上,身后就是冰冷的河水。
  其实,实在不行,她跳下去洗个澡也成。
  “是在后颈?”
  “什么?”苏水湄没明白陆不言突然没头没脑的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身体已然麻了半边。
  中招了!这个男人怎么学的这么快!
  苏水湄站不稳了,陆不言还知道用胳膊扶她一下,免得她掉进河里,他就没的玩了。
  陆不言手里拿着那根绣花针,十分受用,“我的债要怎么讨回来呢?”
  完了,完了,完了,苏水湄心中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望着身后的涛涛河水,想着她大概马上就要葬身鱼腹了。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希望她弟弟能给她摔盆。
  男人抬起了手,苏水湄使劲闭上眼,然后只觉额头钝痛。她睁眼,就看到陆不言正曲着一根手指,在……敲她的额头?
  “还有两下。”
  两下?
  苏水湄的额头又挨了两下,说不疼是假的,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她这是脑袋,不是西瓜。
  “下次再被我逮住,可没这么简单。”惩罚完小东西,陆不言压着毡帽,心情极好的离开。
  苏水湄呆呆在栏杆上靠了一会,眼睛红红,额头红红,委屈兮兮。
  河风吹拂而来,冻得浑身一寒,苏水湄终于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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