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冬燕回去时,就听到小小妹在房间里呜呜呜的哭,推门进去就看到了一张委屈到不行的小胖脸。
“哟,谁欺负咱们家小宝儿了?”
小小妹可生气了,奶凶奶凶的指着猪小妹控诉道:“二姐!懒!不出去玩儿!爹娘出去了,买好吃的,不带我!”
猪小妹瞥了她妹一眼,颇为无奈的道:“在屋里睡觉不好吗?干嘛非要出去逛呢?”
“出去玩儿!”
“屋里睡觉!”
眼瞅着这俩又要吵起来了,杨冬燕赶紧叫停,心里暗骂当爹娘的不着调,把这俩小的留在屋里,也是够心大的。哪知,她这边才调解好,猪小妹就斜眼看着她:“奶你带小小妹出去玩啊!你抱她出去啊!”
“那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要不要?你也不看看她都胖成啥样儿了!”
本来只是委屈假哭的猪小小妹,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了,一瞬间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大哭声,唬得住在隔壁的方氏,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咋了?咋了?”
“没啥。对了,我今个儿出门碰上安平王世子了,他说他明年三月初九成亲,邀请我到时候上门喝喜酒。”杨冬燕状似毫不在意,实际上却是等着方氏夸她。
方氏懵了半晌,才好不容易理解了杨冬燕这话里的意思。
“安、安平王世子……不是啊,他成亲他请你干啥?请你去那头砸场子啊?”
杨冬燕一手指望门口。
方氏秒懂,麻利的走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等之后,杨冬燕又分别跟其他人逼逼了她路遇安平王世子,并且还有受邀前往王府喝喜酒一事。大牛立马愁上了,他怕寻不到合适的礼物送人,压根就没理解他娘需要他来吹彩虹屁。
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同行的几个举人无意间听到了,顿时面露怪异,闵举人隐约想起了那一年的事儿,但除了他之外,没人相信杨冬燕的话。
倒是猪崽一脸的好奇追问了半天,最终杨冬燕答应她,来年带她一起去王府喝喜酒。
到了次日,商队就再度出行了,他们也再一次的往南走。
酒曲郡再往南,那就是大片富庶的地带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路况变好了。
当然,灰沙尘土是难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风尘仆仆这个词了。这年头的道路,想要平整,多半都是往上头盖土的。等马车一溜儿的往前赶,落在车队后头的,吃土那是常态。
也因此,哪怕再怎么好奇南方的风景,这一次猪崽都忍住了没掀开车窗帘子。
她之前干过一次这事儿的,结果被灰尘糊了一脸不说,还连累了挨着她坐的猪小妹。天知道猪小妹有多爱干净,偏生在路上还不方便洗脸,气得她大哭起来,眼泪冲刷了脸上的尘土,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痕迹。
猪崽差点儿笑死,猪小妹差点儿哭死。
然后,同样被牵连到且脑子被这俩吵得嗡嗡响的杨冬燕,愤怒的教训了猪崽。咋教训?不打不骂,只扣零嘴。
于是后来,猪崽就乖了。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要多收拾的!
从酒曲郡到南陵郡的这一路上,明显就要比先前的路程舒坦多了。路况好了不说,沿路遇上的客栈也多了,再说也没那么赶时间了,多半都是下半晌进了城,就找客栈歇下了,次日商队的人会忙碌个大半天时间,或是晌午之后出发,或是索性等第二天了。
也因此,杨冬燕他们是不可能像安平王世子说的那般,区区十日就赶到南陵郡的。事实上,等到达南陵郡时,又过了半个多月。
从进了南陵郡城门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分道扬镳了。
南陵郡这边,东西皆有坊市,聚集了不少行商。而杨冬燕一行人显然是打算往内城那边去的,最好是能挨着贡院那块,实在不行就稍微偏远一些,但甭管怎么说,都是远离闹市区的。
这可是国都啊!
闹市区的话,从早市到夜市,保准一天下来就没半刻安宁的。倒是做买卖的好去处,但若是离得太近了,根本就不可能静下心来做学问。
商队们很快就离去了,留下了老魏家一行人并同行的几位举人。
就有人建议先去住客栈,随后再寻一处僻静的院子落脚。毕竟,如今也不过才十一月初,离来年二月里的会试还有三四个月时间,一直住在客栈里,不说别的,开销也是一大笔。
想也知道,南陵郡这边稍微好一些的客栈,房费绝对是高于济康郡的。
商量下来就决定先这么办,至于找的院落最好是两处挨着的,几个举人虽不想离老魏家太近,但仔细想想,这人生地不熟的,老魏家旁的不说,起码人多啊!看看大牛、二牛,都是有把子力气的,还有跟随而来的萝卜和土豆,年岁是不大,但也是能做事的。
闵举人对其他那几位的想法倒是心知肚明,他是最尴尬的一个,一方面他同魏家的关系亲近,另一方面他也是不愿意开罪这些举人。
为什么说世家大族的子嗣容易出头?除却自家的底蕴足,藏书丰富之外,便是将来科举出仕之后,周遭的助力也不少,轻轻松松变能出头,还无需担心来自于外界的排挤压迫。
但他们却只是平民出身,抱团取暖尚且不一定能出头,若再互相使绊子,只怕就如同被抓进竹篓子里的螃蟹一般,便是没那盖子,也没法逃出生天。
好在,那几位举人虽起了利用之心,却也没打算做其他的。闵举人暗暗留心着,也曾私底下跟窝头提过一嘴。自然,窝头也同杨冬燕说了。
杨冬燕是啥想法?这能有啥想法的?一般像这种搭伙同行的,重点本身就在于搭伙啊!至于以后嘛,啥时候发现合不来,立马拆伙呗。
多大点儿事情呢!
其实,早先杨冬燕提议直奔安平王府的,但几个举人权当没听到,只径自商量着去哪个客栈。还是闵举人缓和了气氛,说权贵所居之处,离贡院远得远,到底不方便。
这是托词啊!但杨冬燕一想也对,便没较真。
至于到底去哪个客栈真的无所谓的,想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回头还是要搬出来的。再一个,想也知道这几位举人肯定是心仪清净之所的,至于接下来赁院舍一事,就等先在客栈里安顿下来之后再说吧。
有了决定后,几位举人就通过闵举人来传话,大概是告诉魏家人,南陵郡要比济康郡大上许多,其主城更是济康郡省城的四五倍大小。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西城门,无论从哪边走,去内城附近都是极远的。
结论就是,让魏家的小厮去雇佣车马。
当然,人家不可能说的那么明白,也知晓萝卜、土豆的身份是杨冬燕的侄孙儿而非小厮,但这种事情放在其他人家也是很正常的,别说侄孙儿了,就算是亲孙子又如何?多的是当弟弟的给出息的兄长跑腿儿的事情。
结果好巧不巧的,闵举人刚打算把话圆一圆,尽可能委婉的道出来之时……
娘哟!!
“好巧啊!”
从西城门忽的进来一队人马,满身的肃杀之气,为首之人更是高大威武英气勃勃。
不是安平王世子又是何人?
杨冬燕终于明白了,这人必是还惦记着曾经粉雕玉琢的侾哥儿。不然为啥呢?酒曲郡的重逢可能真的是赶了巧了,那为啥还能在南陵郡的西城门碰上呢?
也是凑巧?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呢?
从酒曲郡到南陵郡,假如中间不停留的话,压根就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况且,十天的路程指的是马车的速度,假如是轻装简行,骑马飞奔的话,哪里用得着十天?对半还差不多。
所以,这人必是跟踪了她!!!
安平王世子:……
就算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就算实际距离还是有蛮多的,就算他对这个杨老太太也谈不上有多了解,但是!!
反正他看明白了,这老太太心里肯定在诋毁自己!
“我没跟踪你。”先澄清最重要的。
“杨老太太,本世子记得,说的是来年三月初九吧?从酒曲郡来南陵郡还是比较方便的,敢问您为何要提前那么久过来?”然后是解决心中的疑惑。
讲道理,要不是杨冬燕面上先震惊后醒悟的表情太明显了,安平王世子也特别想阴谋论!
天知道他前段时间在酒曲郡碰上了这老太太后,当天下午就立马走人了,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南陵郡,那模样……随行的护卫们还以为他在被鬼撵呢。
回到南陵郡只花了四天半时间,随后他回宫见了圣上,又处理了一些手头上的事情,转身就飞奔离开了南陵郡,前往位于郊外的兵营之中。
再然后就是今个儿了,他带人回到了南陵郡,一进西城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倒霉老太太。
不是吧?这不是真的吧?
就算这世上真的有难言的缘分,那为啥就偏偏这个橘子皮的老太太呢?
再细看过去,那老太太身边还堆放了不少行李,莫不是她故意在这里堵他?
两人互相阴谋论。
最终,当然还是安平王世子输了,他的脸皮怎么能跟杨冬燕相提并论呢?
杨冬燕坦然的上前打了招呼,又忍不住鄙视道:“你来年三月里才成亲呢,哪个傻子会为了喝杯喜酒,提前四五个月过来?我呀,我是带我孙子来南陵郡参加会试的,我孙子今年乡试取中了,他如今是举人老爷了!”
安平王世子当然是认识窝头的,先前在济康郡见过嘛。但问题是,他不觉得这么个半大孩子会考中举人,因此他举目远眺,目光落在了包括闵举人在内的数位举人面上,毕竟这些人都是典型的书生打扮,一看就是赶考的学子。
看了一会儿,他愣是没搞清楚哪个是眼前这个倒霉老太太的孙子。
于是,他问道:“哪位是您孙子?”
窝头主动出列,挺着小胸脯,得意洋洋的道:“我啊!给世子殿下请安。”
本来还没啥反应的猪崽,顿时眼前一亮,用超大的声音问窝头:“他就是?哇,那你们可真有缘啊!大家都是吃的!”
别说安平王世子没反应过来,就连自诩很了解他猪妹的窝头都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当下,窝头问道:“吃的?什么吃的?”
“你叫窝头。”猪崽一本正经的指了指窝头,又伸手指向另两位堂兄,“他叫萝卜,他叫土豆。”
窝头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妙,然而他愣是没能拦住猪崽。
猪崽的魔爪最终指向了安平王世子:“他叫柿子!”
安平王世子:……
在场的其他人:……
哪怕猪崽没有详细的说明白是哪两个字,但同一时间,大家福至心灵,全都听明白了。然后看向安平王世子的眼神,就难免透露出了一丝诡异来。
也难形容此时此刻安平王世子心中的想法,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明白了,何为龙生龙凤生凤,倒霉老太太只会有个倒霉胖孙女。
腹诽了个够本的安平王世子,最终不得不做出安排。
“既是来了,来者是客……不若索性来王府别院小住几日吧?”
他以为这倒霉老太太一定会接上来的,哪知道人家压根就不按牌理出牌。
杨冬燕指了指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几位举人道:“我先前就是这么打算的,到了南陵郡就去找你。但他们说,你家离贡院太远太远了,不去!”
安平王世子的心好累啊,他为啥要善心大发呢?他就该在一看到这倒霉老太太的档口,立刻策马飞奔,叫她追都追不上!
“也成吧,不如告诉本世子,你们打算住哪里,回头我好携永平王世子一同拜访杨老太太。”
永平王世子?那不就是她上辈子的倒霉大孙子?
杨冬燕眼前一亮,要知道,她对大孙子的感情是格外复杂的,非形容的话,那就是……
爱过。
曾几何时,大孙子刘修就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捧在手心里疼宠了多年的娃儿啊!尤其在侾哥儿出生之前,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哪怕府上一直就没缺过孩子,但她还是最喜欢这个大孙子了。
只是后来,侾哥儿出生了,粉雕玉琢就跟那菩萨前头的小童子一般,生生令她移了情。
从此,大孙子就是爱过,小孙子才是她的挚爱了。
但那是以前了。
自打侾哥儿在她跟前策马飞奔,糊了她一脸尘土飞沙之后,她就不爱这倒霉孩子了。如今,听到安平王世子提到刘修,她两眼放光的猛点头:“修哥儿啊!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
安平王世子矜持的点了点头,索性派了个人帮他们雇车搬行李,等之后帮忙安顿下来了,自然也就知晓了魏家人暂时的落脚之处。
贡院附近是没有大宅子的,有客栈也有一些小的院舍,那边还是属于普通地段。
当然,这是对于那些权贵而言的,事实上这一片的房舍还是挺不错的,住的也都是小有家底之人。像勋贵权臣们当然看不上这边,可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是住不起的。
暂时安顿下来后,大牛就带着萝卜和土豆去外头打听房价了,他早先就算过的,窝头年岁不小了,不着急娶妻是一回事儿,但该有的准备却是少不了的。因此,大牛是打算置办一个三进院子的,哪知南陵郡这边的情况跟济康郡截然不同,这边压根就没有四合院,有的都是南方特色的豪宅庭院。
南陵郡这边,除却特别穷的人家不算,小有家底的人家都是带庭院的,不是北方的天井,而是真正的庭院。
这么一来,价格自然也要高上不少,更别提这里可是国都啊,本身的房价就比济康郡贵了不止一筹。
只是半下午时间,大牛是打听不出来确切消息的,但好歹大概知晓了一些事儿,因此等他回来时,只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杨冬燕倒是乐呵呵的。
先前那些同行的举人里头,除了本就跟老魏家很熟悉的闵举人外,其他几个都对老魏家爱搭不理的。当然,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但从细节处还是能看出来,他们不大瞧得上老魏家。
然而,就在方才,从安平王世子从天而降,又亲自邀请了杨冬燕等人入住王府别院……被拒后,非但不生气还派了人将他们安顿好,他们就变了。
还是想要保持住读书人的矜持,但又忍不住好奇心想要打听一二,也去问了闵举人,可后者只道是去年安平王世子奉命去济康郡捉拿包括蒋郡守在内的所有案犯时,跟杨老太太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