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轶一愣：“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习惯……”
“真好。”段沫颜伸手吹着车内的暖风，“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没有更好的了，羡慕。”
她的语气那么习以为常，靖轶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会，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远没有那么平静。
半晌，靖轶嘴唇动了动：“其实…”
话未说完，车门被人敲响。
在外头护卫的副官小声提醒：“净主、元帅，我们即将进入菲洛内城了。”
他们乘坐的军用车和一众护卫车都已经行至内城范围，毕竟这里有7位大净化者，在南卡文洲因为情况特殊，内外城各有一个超级防护罩保护。
靖轶嗯了一声，但也因此打断了他刚才要开口的话。
段沫颜转过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靖轶抿了嘴。
他看着车队缓缓驶入内城城门，幽蓝色的护罩将他们包裹进去，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化，段沫颜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转过头，其实刚才是想开口：靖家世代都是水行兽中的强者，父亲曾说，寒冷可以保持理智，所以他们家的子孙都习惯将自身置于严寒环境中维持头脑清醒，常年累月，体温就格外的低。
但……他也不是全无温度。
他也会烈火中烧。
靖轶低头，以军帽遮掩神色，这样羞耻的话，终究还是未能开口。
在段沫颜乘坐的军卡护卫队完全驶过街道，进入核心城区的防护罩之后，这片被警卫们围起来的街区才算是又恢复了秩序。
行人往来，车水马龙，热闹纷纷。
一个身披长袍的女人，悄悄从黑漆漆的巷子里显出身形，她脚步平静地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回头率。她戴着臂钏、项链、手镯，像一个高贵美丽的洋娃娃一般。
一个路边摆摊的小贩也看到了她，那个年轻的男人脸一红，手忙脚乱从面前的货物里选了一支最娇艳的花朵，走上前小声道：“尊贵美丽的小姐，今天的第一朵玫瑰花送给您。”
南卡文洲也有爱护女性的传统，像这样打扮华丽、容貌艳丽的女士多半出身高贵，向美丽的女士送花，小贩的举动并无不妥。
但那女人却没有接过，阿芙拉在听到搭话后愣是迟疑了三秒钟才回过头，平静无波的视线绕了一圈，最终落在小贩的脸上。
第81章 众净主们
段沫颜远赴重洋前去外地参加净化师集会,奥维维亚洲内部关注的人不少，有些势力借着她不在趁机搞一些背地里的坏事，都让坐镇的几人压了下来。
白奕星戴着无框眼镜，正伏在案上查阅资料。他面前的卷宗是纸质版,厚厚一摞,上面落了不少的灰,看起来存放了有些年头了。
这个时代依赖科技,大多数历史都存为电子档案,极少还会有手写稿件,白奕星能找到这么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实属不易。
“2719年冬，12月31日，中级净化师魏玉怡因病死于家中,经法医判定死亡时间为凌晨六点，等到家中侍从发现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后经抢救无效确定死亡,其周身完好没有外伤,面容平静仿佛睡着,嘴唇甚至还是殷红的……”
这些都是政府对外公告中没有提及的线索。
白奕星想了想，又翻到下一册资料。
“凯莉·劳文,初级净化师，联邦唯二的女将军,军衔少将。2716年7月率领护卫队前往2区救援地震灾区，后发生余震,建筑发生二次坍塌,凯莉失踪。政府对外宣称其死于地震崩塌。”
白奕星猛地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敲响，神态急切的乔伊斯冲了进来。
“你让我去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而且坟墓确实有被破坏过的迹象。但是，我查看后发现……阿芙拉的棺材里是空的！”
乔伊斯也有些懵，怎么会这样，阿芙拉是格瑞斯少将的新婚妻子，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并且她同时还是一位净化师，也是联邦有名的艺术家。在不久前死于心脏病发，这还能盗墓？而且她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的……
格瑞斯知道了会疯的！
白奕星摘掉眼镜，他深呼吸一口气：“我猜测，这些人，她们全都没有死。”
*
在南卡文洲的菲洛城，专门用来举行七人峰会的地方，中央花园里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缠满了花枝，在这雪白城市里绽放鲜艳的颜色。
石碑上铭记了这几百年内诞生的所有大净化者的名字，她们的生卒年月和籍贯。在最近的五十年内，新诞生的净主明显变少了。
一座美丽的玻璃花房，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女人打开大门：“早上好。”
里头坐着的一个瘦弱女人闻声回头：“科拉娃？好久不见了。”
两人凑在一起拥抱贴面，中年女人名叫科拉娃，是逊提洲的大净化者，今年五十岁，是全世界八位净主中年纪最大的，但她力量没有衰退，因此很有话语权。
“拉克夏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科拉娃笑着道。
面前的女人脸颊瘦削，看起来病恹恹的，她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来啊，最近十年库加德诺洲都没有诞生新的净主，连高级净化师都寥寥无几……”
“别说这些了，快进来吧。穆安娜和玛姬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剩下的就是没来的朝娟和……”
两人想到某人，相视一笑。
玻璃花房里面气温湿润适宜，种植了不少美丽的花朵，有许多侍从来来去去忙活着，端茶倒水，专心伺候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七位女性。
在花房外密密麻麻守卫着几百个特种兵战士，他们的军服款式各不相同，都是来自各个大洲的随行官。南卡文洲作为东道主，也派遣了最高的安保防御。
“为什么今年集会时间提前了，我在研究一项课题，正在要紧关头。”一个年轻女人抱怨道，她有一头张扬的大波浪卷发，面容靓丽。她是霍本腊洲的净主玛姬，今年才23岁。
“说起来可能是因为我们。”另一个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南卡文洲最近基因狂暴的人数呈指数上升，政府光是控制就已经非常吃力，我的力量也逐渐消退，所以在看到那位的动向后，也许是按捺不住了。”
“穆安娜，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玛姬脸红了红。
众净主的话题成功引入到奥维维亚洲的净化普及这件事上，就算在全世界众人的眼中，这也是一项跨时代的举措。
她们十分佩服她，仅仅一个初出茅庐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竟然在短短时间里就将奥维维亚洲搅的天翻地覆，甚至只过了一个冬天，就将百年无人寸进的桎梏突破，隐隐有了和谐社会的前景。简直匪夷所思，她们迫切想要见到她！
而被众人翘首以盼的段沫颜，刚刚跨入内城的城门，这里有一条很宽阔的护城河，河水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常年结冰，但底下还有鱼儿在游，她多看了几眼。
“之前一直听你们说净主排名等同洲实力排名，那个排名在哪？”段沫颜问道。
靖轶闻言，点开腕上终端几番操作，投影出一张虚拟的列表来。
“并不是排名，只是世界中心联邦列出的现任净主名单，排名不分先后，只是各洲政府，总以自身的眼光过分解读，认为此就是各净主的实力排行榜。”
靖轶顿了顿，补了一句：“对你的名次不必在意。”
段沫颜闻言更好奇了，她探头一看：
No·1科拉娃（逊提）
No·2玛姬（霍本腊）
……
No·7朝娟（奥维维亚）
No·8段沫颜（奥维维亚）
啊这……感情她是最后一个，怪不得靖轶会担心。
段沫颜笑着摆摆手：“我不在意，放心吧，吊车尾没压力。”
靖轶看着她，也露出一个浅到看不出来的笑。
他们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内城，踏入警卫森严的玻璃花房。
下一秒，段沫颜被面前种类繁多、壮观艳丽的花海震惊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边忽然围了许多肤色、人种、年龄各异的女人。
她们全都凑上来，好奇地与她拥抱、握手，有的自来熟一些的甚至小心摸摸她的头发，或用奇怪的语言低声诉说着什么。
一个名叫‘梅’的中年净化师就用干瘦的手握住她，握拳合拢，嘴里叽里咕噜一堆听不懂的话：“@#α￥%*β-$&！（孩子，你将会经历磨难）”
段沫颜：？
玛姬瞧着仿佛在围观新媳妇的众净主，严肃道：“梅，你能别说你们家乡方言了吗？”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入座吧。”
段沫颜跟随众位大净化者，所有人都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面上摆着各种食物。
中年的几位净化师全都很和蔼，不断将茶和点心递给她，段沫颜一一道谢。
在场最为年轻的净主却是最严肃的，玛姬咳嗽一声，敲了敲黑板：“今天我们集会于此，就是要讨论堕落种异化一事。”
段沫颜闻言抬头。
“据调查显示，世界七大洲各地都已经发现了堕落种异变的案例，不过对于此的表现都不同。”玛姬列出了许多张照片，“我们霍本腊洲的堕落种逐渐出现了埋伏、躲避、相互合作的迹象。”
“库加德诺洲人民狂化数量呈指数增长，并且能力都达到超乎寻常的150%以上。他们甚至有的能残存思想和简短的语言交流。”
“我们调查发现，在世界各州取样的堕落种体内都残存有一种禁药，TX-R30，这种药物在自然界不存在。据此不难断定，有一支反社会的邪恶力量，正在世界各地传播这种毒素。且这种药物会在生物体内交叉感染……”
“而且，”玛姬忽然一顿，“这一切在去年冬天开始爆发式增长。”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为什么，因为自去年11月开始，奥维维亚洲开启了净化普及新时代，这让那些反社会人格的混蛋忌惮了，也恐慌了。
胳膊忽然被人戳了戳，段沫颜回头，见坐在右侧的胖女士正看着她。
科拉娃指了指玻璃房外，“那是谁？”
段沫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回答：“是与我一同来的三军军团长，靖轶元帅。”
“不是你的男朋友？”
“……”
“那可真可惜。”胖女士慵懒地笑。
讲台上的玛姬察觉到这边，用力敲了敲黑板：“科拉娃！你有好好听吗？”
“好的好的，我在听，现在讲到哪里了让我看看。”胖女士好脾气地笑笑，翻开手边的书册。
“哼！”玛姬气呼呼，仿佛一只河豚。
“我提出了一个猜想，如果净化之力可以拯救濒临堕化的人类，那是否也可以控制堕落种？”玛姬说道，圆桌边的众人忽然鸦雀无声。
“连净化普及都可以做到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玛姬大声道，她回过头，朝后方拍拍手。
随即，一个铁笼子被严严实实地运了过来，由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看管着，里头发出嗬嗬低吼和撞击的声音。
拉克夏塔闻到那股恶臭，惊疑道：“堕落种？”
玛姬掀开帆布，面色平静：“没错，但只是一只食草动物，对大家不具有威胁，我们将以它进行实验。”
饶是如此，在看到那怪物狰狞的面貌，身上的被毛和羊角之后，众人还是生理性不适。
玛姬对此习以为常，她拿出一台小型仪器：“我此前已经试验过了，不管是初级、中级还是高级净化师，甚至是我自己，对它输入净化之力都没有丝毫的用处。”
“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向大家求教，恳求你们参与试验……”玛姬诚恳抬眸，她的眼神落在段沫颜身上，众人都知道此行希望最大的人选是谁。
拉克夏塔率先站了出来：“让我先来试试吧。”
她面容憔悴、身体瘦削，瞧着风一吹就要倒，但她抬手间，段沫颜能感觉到一股温柔磅礴的力量，那是大净化者的强度。
在那股力量笼罩住堕落种之后，它脸上呈现一瞬间的呆滞状态，有些迷茫，一动不动。可在拉克夏塔收回手之后，它又开始低声吼叫、冲撞铁笼。
失败了。
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
接着，五位大净化者依次上前，饶是实力排名第一位的科拉娃，也无法让那头堕落种产生一点点的恢复。
玛姬不断看着手中仪器的数据，眉头紧皱：“各项指标都有一些下落，不是完全没有效果，那是为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段沫颜身上，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段沫颜捏了捏拳头，深呼吸一口走上前，她和笼中满眼红光的堕落种对视了一秒，伸出双手。在精纯庞大的净化之力消退之后，那头羊角人眨了眨眼，迷惑了片刻，随后又再次一头撞向笼子。
玛姬泄了气一样颓然坐下：“怎么会，连你也不行吗……”
在场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做到，就算她们是大净化者也是如此。如果真的毫无办法，联邦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看着玛姬失望的模样，段沫颜低下头，“抱歉。”她重新坐回到桌边。
段沫颜双手握着杯子，一旁的科拉娃凑过来小声说：“你别放在心上，玛姬就是这样一个严谨的人，在你来之前，她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所以也承担了更多。玛姬同时研习着两个博士学位，还参与联邦中心净化研究院的实验工作，她几乎将精力都放在这上头。”
“你别看梅神叨叨的，她还是一名高级医生，坚持亲自接诊病人，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还有拉克夏塔，她自己重病缠身，因为没有继任的净主仍然坚持活跃在一线，甚至没有子嗣。”
“她们每一个都承受了太多。”科拉娃温柔地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格外明显，“孩子，不要放在心上，你的肩膀不应承担那么多的重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