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宠——故筝
时间:2020-10-17 10:00:16

  老夫人的目光在王氏身上打了个转儿,到底没有将管家权交给她。
  王氏神色淡淡,瞧着并不在意。
  等到从老夫人的房里出来,王氏才道:“老太太知道大嫂心里牵挂大哥,就让我两日后,领了语柳、语芙,往林家去,赴冯家太太的约。”
  林氏骤然瞪大了眼,心底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王氏……王氏难不成真记下了那日的仇?
  她竟想拿语芙的亲事下手?
  那这回管家权,莫不也是她撺掇的?
  可王氏与老太太素来不合,老太太又怎么会听她的?王氏有这样厉害的手腕?前些在齐家,不是只会吃哑巴亏吗?
  林氏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倒觉得背脊越发地凉了。
  怕的不是敌人冲你露出爪牙。
  怕的是,敌人在暗处,你连瞧她长得是个什么模样都瞧不真切……
  又是一日过去。
  又一张帖子送到了齐家。
  是王家的嫡女请齐家三个姑娘去赏花。
  齐语芙得了消息,当下兴奋得险些睡不着觉。齐语柳纵使再少年老成,却也挑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衣裳和首饰方才睡下。
  唯独齐春锦趴在柔软的被子里,拉长了语调叹了口气。
  今日又梦着摄政王可怎么是好?不睡了罢?
  可这被子真软呀……
  高高皇城内,永寿宫。
  太监的声音拉得长长的:“齐王殿下到——”
  年过六十的太皇太后,抬手将宋珩召到跟前,露出慈爱之色:“昨个儿你来的时候,母后竟是睡得昏昏沉沉的,全然不知。今日趁你得空,我同你嫂子,正想问你,你在宴上,相中哪家姑娘了?”
  宋珩道:“若有相中的,又岂会等到今年宴上?”
  太皇太后听罢,不由满面失落。
  她年事已高,如今只盼望能在去之前,见到宋珩娶亲生子了。
  不多时,小皇帝派了贴身内侍来请宋珩。
  太皇太后也不便多留他,只得让嬷嬷送他出去。
  宋珩面色沉静淡漠,步履平缓,瞧着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等行至了宫门口,那内侍突然惊叫起来:“殿下怎么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表面稳如老狗。
 
 
第6章 
  小皇帝今年也不过十六,他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龙椅于他来说,都显得有些过分宽大了,衬得他身形羸弱了些。
  等他的贴身内侍引着宋珩进了殿门,小皇帝便立即从龙椅上跳了下来。
  “皇叔!”
  “皇叔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整个宫的宫人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摄政王正值壮年,出入战场都未见受过什么伤,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连衣襟上都是血了……
  宋珩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无事,天热,上火。”
  小皇帝不敢怠慢,忙命人去请了太医。
  等太医急忙赶到,如此这般检查一番,却没能检查出个结果,只好提着心说了点不痛不痒的话,又开了副下火的方子。
  宋珩命人身边的内侍收下,却没有提及是否真要拿这方子去煎药。
  太医瞧过了,小皇帝的注意力倒是一下就转移走了。
  小皇帝也问了一样的问题。
  “皇叔在宴上可相中了哪家姑娘?朕为皇叔赐婚。”
  “不曾。”
  宋珩没有提起周家宴上遇见的少女。
  没有人知晓有这样一个少女入过他的梦。
  连他自己,也并不大确定,梦中人,与那日宴上的少女是否为同一人。
  宋珩身份贵重,他一人便是大渊王朝的权力中枢,也容不得他不多想。
  若少女只存于他的梦中,那或许便是他这辈子的美妙绮梦。
  可若是当真到了现实,他便要思量清楚——
  梦是巧合?还是病症?还是他人有意操纵?
  又或者,梦本是巧合,只是有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于是特地弄了这么个少女来哄他……
  小皇帝突然惊叫了一声:“皇叔!你怎么又流血了?”
  “……”宋珩眼皮一跳。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敏感了。
  相中哪家姑娘的事就此抛到了脑后,小皇帝战战兢兢与他说了许久的话。
  “皇叔保重”四个字,被小皇帝翻来覆去地说了无数遍,最后才放走了宋珩。
  等到宋珩离去后,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突地叹了口气。
  小太监忙道:“皇上也不必如此忧心,摄政王向来身强体壮,想来并无大碍。”
  小皇帝张了张嘴:“朕虽忧心皇叔,但……”
  “但朕记起前两日,母后同皇祖母说起,要为朕立后选妃了……”
  小皇帝生来体弱。
  按道理,他的后宫中早就该添入两三名女子了。
  可如今,后宫仍旧空无一人,只等几月后的大选,便是为他的身体考量的结果。
  前朝皇帝受宫女太监引.诱,年纪尚幼时便坏了身子,以致体弱不育的教训,还血淋淋地立在那里呢。
  可也正因为打小与女子接触甚少,如今乍然提起此事,小皇帝只觉得惶惶不安,并不觉得有丝毫欢喜。
  那小太监想了想,道:“这立后选妃,无非是从各大家族中选出来。皇上若是有意,可提前寻个时机,去其中一家赴宴,自然能见到那些待选女子的模样……”
  出宫、赴宴……
  这正合了小皇帝的心意。
  去瞧那些千金小姐,反倒成了次要的。
  且说那送了帖子来的王家,虽说与王氏拥有同样的姓氏,但却并非出自一家。
  这个王家与王氏的家族,有着全然不同的际遇。
  王家老太爷是一名谏臣,以谏闻名。先太宗曾戏言,王老太爷是他的一面镜子,可鉴言行。因着这句话,王家一跃成为世间读书人万般推崇的家族。
  王家为了名声地位,便将“孤”“直”二字贯彻到了底,不拉帮不结派,敢于直谏……到了今日,王家在京中已有了不可小觑的地位。
  王家嫡女王娴便是京中传言,最有可能成为新后的人选。
  王娴瞧着与京中谁人都算不得亲近,可哪家姑娘见了她,都莫不是客客气气的。可谓是个人缘极好的。
  她并不常送帖子给旁人,因而当她的帖子送到了齐家,可想而知引起了何等的轩然大波。
  这关头,林氏都不由哀怨自责:“若早知如此,我便该避开王氏,也不会让她捉住了短处。今日,也该我这个做母亲的,陪着你们前往才是……”
  这番话,林氏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了,无非就是心下不甘,怎么也宣泄不出去。
  齐语芙正是欢喜的时候,原本挑好的衣裳仍觉得不满意,听见林氏这翻来覆去的话,倒是不乐意听了。
  “母亲眼下说这些作什么?叫外头下人听去了,岂不显得咱们大房小家子气?”
  林氏喉头哽了哽。
  她如今被限制在了府中,两个女儿有了更好的机会……本该是欢喜的时候,她们怎么反倒不耐起来了?
  林氏心下也觉得不快。平日里,她为了这两个女儿操心得还少了么?这时候便连哄她一句也不肯了?
  但不论大房如何不快,这厢二房的院子里头,王氏已经亲手给齐春锦换好了衣裳。
  “这是才买的新衣裳。”王氏满意地笑了笑。
  “不是府里做的么?”齐春锦问。
  王氏并不想女儿知晓府里的那些龃龉,便笑着道:“府里有定例。哪里有自己拿钱去买来得痛快?这是你爹爹攒下的私房钱。花着就更痛快了。”
  齐春锦被逗笑了。
  从前在定州时,她就总是拿爹爹攒的私房钱买点心吃。
  回了京中,京中虽然于她来说已然陌生了许多,可爹娘是没变的。这样一想,齐春锦便觉得没那样难受了。
  换好了衣裳,又梳了头。
  一行人便先上了马车。
  等到齐语柳姐妹出来,正要往前面那架马车,却被一个妈妈拦住了:“大姑娘、二姑娘,坐后头的马车吧。”
  齐语芙心下欢喜,本也不想和二房同行,自然不挑剔,自个儿立马转身去了。
  齐语柳的脸色倒是变了变,不过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这才刚开始,王氏便提醒她们,大房已经不复昨日了?
  罢了。
  此时何必与她相争?
  抓住今日赏花宴,才是真真要紧事!
  宋珩于内阁议完事,便往乾清宫去了,只是等到了殿中,却并未见到小皇帝的身影。
  “皇上人呢?”
  宋珩哪怕面上不现怒色,气势也足够压人了。
  宫中人根本经不起他责问,当下就倒了个干干净净。
  “往王家去了?”宋珩面上瞧不出喜怒,淡淡道:“他倒是会挑地方。”
  小皇帝搭的是定王府的马车。
  马车里就坐了一位定王府的云安郡主,云安郡主不过年十岁,与小皇帝只有两三面之缘。
  云安郡主年纪小,畏惧皇帝,倒也没怎么犹豫,就让小皇帝上了马车。
  等马车行近王家,小皇帝却是面露青白之色。
  云安郡主瞧得神色惶惶,怯声问:“皇上病了么?”
  小皇帝摇了摇头。
  他倒也有担当,知晓自个儿是悄悄跑出来的,若是在云安郡主的马车里头晕了过去,云安郡主可就得担个大麻烦了。
  小皇帝连忙跳下了马车,说要透透气,让云安郡主先进去,一会儿就去找她。
  云安郡主这才犹豫着先离去了。
  小皇帝往前走了没几步,扭头便伏在墙根吐了起来。
  此时往王家去的马车正多。
  有些人家隐约听见了声音,不由掀起了车帘,匆匆一瞥,均是露出了嫌恶之色。
  “此地怎会有这样的人?”
  “此处已近王家,王家的仆役怎么也不知道出来管一管?”
  若非是已近王家,她们便忍不住要越俎代庖,管上一管了。
  瞧着实在叫人倒胃口……
  一辆又一辆马车行过。
  那守在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神色越发惊惶,连忙为小皇帝拂背擦嘴,想要跑开去喊人,但又不敢走开,怕一走,小皇帝便栽倒下去了……
  “倒也……并非……大事……”
  “只是那马车……晕、晕了些……”
  小皇帝扶着墙根,心下有些难过,还道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呢,却连踏出皇宫都这样艰难……
  又一阵马车车轮声近了。
  而这回,那车轮声停住了。
  车帘掀起。
  齐春锦探出了一个脑袋。
  今日王氏不愿她再出风头,便只给她梳了圆圆的双髻,瞧着越发显得年纪小……
  她可怜地瞧了瞧墙角那少年。
  “喏,给你。”她从王氏那里拿了块帕子给他。
  又扭头和王氏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补充道:“我娘说,你往这边走,右拐有个药铺子。你去买药吧。”
  小皇帝呆愣愣地瞧着她脑袋上圆圆的双髻,只觉得心底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第7章 
  小皇帝已经许久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头,等到吐了个干净,他一把揪住了小太监的袖子。
  那小太监颤声道:“皇上,咱们、咱们回去罢?”
  小皇帝摇了摇头。
  小太监更惶惶了:“那咱们还去王家吗?”
  小皇帝软绵绵地挪动着步子:“去药铺啊。刚才你没听见吗?”
  小太监慌得六神无主,全副心神都在小皇帝身上了,哪里留心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他讷讷问道:“方才也不知是哪家的马车停了下来……”
  也幸而有人停下来问了问。
  小皇帝回想了一下。
  那马车上也没有记号,……但他一眼瞧见了少女脖颈上佩戴的项圈,上头坠着的是,乃是定州的特产。
  小皇帝喃喃道:“朕也不知。”
  小太监不敢再耽搁,一边扶着小皇帝往药铺的方向走,一边道:“还有那些一路行过,竟敢出声说要将您赶走的……他们也不瞧瞧,自己有几个脑袋可掉的?”
  “也是朕不好……他们这般举止,倒也是常人之态。”小皇帝轻叹了口气。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心下却有些郁郁。原来这宫外头这样艰难,人与人并无同理之心,与书上写的大不相同。
  但她是不同的。
  小皇帝脑子里骤然又闪现了那两个圆圆的发髻,上面还缀着金黄的流苏。
  小皇帝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随后放在了胸口揣好。
  他们到了药铺子,磕磕绊绊开好了药方,又煎了药。小太监先试过药,才敢给小皇帝喝。
  小皇帝喝完,胸中果然觉得舒畅了不少。
  “民间大夫医术原来也是极好的。”
  小太监点点头,转头给那药铺的学徒打赏了一锭银子,这才跟上小皇帝快步离去了。
  留下那学徒在原地发怔:“哪里来的傻子?”
  小皇帝就这么拎着药包一路又往王家去了。
  另一厢,宋珩也已经坐在马车中了,缓缓朝宫外行去。
  马车车厢宽大,禁卫统领跪在他的跟前,冷汗直流:“……是属下失职,属下……属下万死难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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