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里也在心疼他,觉得她们殿下受了大罪,竟严重得连风都不能见了。
皇上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只能吩咐了太医让他们务必治好赵元邑,什么补品也是如同流水一般流进他的屋子里。
今儿早上,皇上又趁早去了赵元邑的屋子外头转了一圈,问了话,听着十七说自己快要好了之后,他才离开了。
张望全也是无奈了,其实要说圣上有如何如何担忧十七皇子,倒也不见得,毕竟只是厉害些风寒,又不是要命的病。只是十七皇子越不让圣上过去看,圣上便越想要凑上去,圣上这一辈子就是这性子。
走到半路,皇上在那儿感慨着:“一共就只在行宫里头待九天,十七却已经在里头待了六天了,等他出来还有几天好玩的?” 只怕是前脚从里头出来,后脚他们就要启程回宫了。当初带着十七过来的时候,他还夸下海口,说让十七怎么高兴怎么玩着,如今看来,哪儿还有机会玩呢?
“等回了宫,皇后肯定又得念叨了。”
张望全听着,微微一笑。
确是。上回十七皇子不过是摔伤了胳膊,皇后娘娘听说之后,便立马让人带话过来,明着关心十七皇子,暗着敲打圣上,话里不是没有抱怨的意思。这动作快的,让张望全再不怀疑十七皇子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地位了。
“左不过就念叨两句,圣上您只当做没听见不就成了。”
“可朕听着总归会觉得难受的。”皇后只关心十七不关心他,可不叫他心里难受吗?
皇上走了之后,赵元邑从被自己探出了头。
天花有潜伏期,可潜伏期也是会传染人的,他这两天待在屋子里头就是怕传染给别人。打从昨儿晚上开始,赵元邑渐渐感觉身子有些受不住了,今早尤甚,身上又痛有养。
他问过系统,知道这应该是病发了。
他忍了又忍,到中午,终于忍不住了。赵元邑脱了衣裳往里头看了一眼,看到胳膊腿上起了大片的丘疹。
行了,差不多了。
赵元邑头一次对外头喊了一声。
行宫外头,围猎正正如火如荼地进展着。
就剩下最后两天了,想要得第一的多的是,尤其是那些武将跟武将家的子弟,卯足了劲想要在圣上跟前挣表现。盛世之下,一年到头极少有什么动乱,最多也不过就是边境不稳,留给他们这些武将表现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若不是太.祖远见,只怕连这围猎的机会也不曾有。难得能让他们如此展露身手,这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就算得不到第一,也不能让自己面子上太难看,输给别人太多。
这些日子下来,赵元泽的收货也颇丰,虽然他也不能笃定自己就是里头拿到猎物最多的,可起码前三是有的。赵元泽也不一定非要争第一,可是父皇的面子他还是得保住的。
皇上显然也很看重这件事情,所以是地下记下了赵元泽每日所猎之数,这么几天记下来,他心里也有了个谱。今儿早上,他还特意找上了赵元泽,言下之意,不过就是让自己儿子再努力努力,最好直接给争取他一个第一过来。
皇上对第一尤其看中,单看上回点赵元邑为头名就知道了。他交代了一遍还不放心,临走时又交代了一遍:“今儿一定要多猎几只猎物,或者让同行的侍卫帮你也不是不行。”
“父皇,是儿臣打猎还是儿臣的侍卫打猎啊?”
“不都是一样的吗?”皇上觉得老四这脑子可真是不灵活,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该跟你三哥学学了。”
赵元泽说不过他父皇,只得应道:“儿臣知道了。”
说完又问他父皇:“十七弟那边如何了?不过是风寒,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太医又说还要养两日。十七也是,听了太医的话怕过病给别人,竟然真的闭门不出,连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大让他们进门。”
“十七弟也是体恤旁人。”
“可不是么,不过那些太医实在可恶。”说起这个,皇上自己也皱起了眉,“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进太医院的。一个小小的病症竟然治到现在都还没有治好,待回了宫,朕定要仔细罚他们,还得好好清理一遍太医院。”
这么不中用的东西,也不必让他们留在太医院里头。
赵元泽却说了句实诚话:“风寒本就不是几天能好的。”
谁得了这病,不得花个七八天才养得过来。
可皇上不管:“反正朕觉得那些太医不顶用。”
行吧,赵元邑点头,这些事情却不是他能插手的了。不过他也心疼十七好不容易出了宫,还没怎么玩,便一直在屋子里头关到了现在。特别是有了赵元齐他们三人做对比,赵元泽越发体会到这个十七这个乖巧弟弟的好处了。
皇上跟赵元泽说完之后,便又像无事人一样,准备再领着文武百官去山上扫荡了。
赵元齐他们被留在了行宫里头,他们这些天玩累了也不大想出门了。不过即便没出来,他们身边还是围了不少侍卫的。前些日子赵元邑出了事儿,皇上也知道这山里畜生多凶险,哪怕行宫那边是安全的,他却还留了不少侍卫在那边。
如此,才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只是皇上没想到的是,他才离开不过半个时辰,那边便有侍卫急急忙忙地驾马飞奔过来,说是有急事禀报。
皇上本来也没当做是一回事,这急事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无非又是那三个小的打架,打的如何如何厉害,要请他过去调节。这些天,皇上已经被他们用这个由头叫回去好多次了。他心里也烦了,所以再不愿意多管这件事情,本来不过就是小孩子打闹,有什么要紧的。
皇上打定心思不愿意多管,所以看到侍卫过来之后,也是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道:“又是十三他们出了事儿?”
“不是十三殿下,是十七殿下。”
皇上陡然一惊:“十七怎么了?”
“十七殿下仿佛……仿佛染上了痘疮。”
皇上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是张望全见事不好,赶紧在下面扶了一把:“圣上,事情还没有问清楚,兴许是太医诊断错了呢。”
皇上擦了擦汗,听了这话也连连点头:“是了,必定是太医弄错了,这帮不顶事的庸医,前些日子不是还说风寒吗?”
必然是太医弄错了,不成,他得回去教训这群庸医!
皇上打定主意此番前去一定要狠狠教训那群庸医,是以连忙驾马,朝着山下奔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道跟着皇上上山的众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就看着圣上急哄哄地离开了。
这必定是有要事的。
皇上离开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在此地多留了。
赵元泽本来还在射猎,听到父皇离开之后,满心不解,他也顾不得争第一了,收了弓箭便骑马返回。
皇上一路赶到了行宫里头。
待到了赵元邑的偏殿,正要往前,张望全连忙拦住了人:“圣上,龙体要紧。”
皇上也冷静了下来,让太医上前回话。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皇上沉着脸:“十七皇子到底生了什么病?”
太医自知大祸临头,慌忙回道:“回圣上,十七殿下生的是痘疮。”
痘疮,即天花。皇上脸色骤变,盯着那几个太医时,恨不得将他们当场杖毙,只是这些人的话他也不全信。皇上让张望全找来厚帕子,将屋子里门窗全开,蒙上帕子,直接走了进去。
张望全吓得腿都软了:“圣上,奴才进去吧。”皇上摇了摇头,眼见为实,他心里依然觉得这件事情就是个阴谋,旁人所言他皆不信。他得过天花,天花固然可怕,但只要小心一些也无甚大碍。
躺在床上的赵元邑如今已经烧糊涂了,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掀他的衣裳,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唤他十七。
声音听着好像是他父皇。
赵元邑翻了个身,强睁开眼睛叫道:“父皇。”
声音难受极了。
皇上心疼极了,可见此情状心也凉了半截,这,这确实是痘疮。
他给赵元邑盖上了被子,轻声道:“十七感觉如何了?”
“疼。”赵元邑疼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本能地哼哼唧唧。
“别担心啊,父皇让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给你看病,定会好的。不过是痘疮,没事儿的,父皇也得过,不是一样好好地在这儿站着吗?”
“真的吗?”
“当然,十七信不过父皇?”
赵元邑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皇上自己心里也不定,他是得了痘疮,如今捡了一条命着实是老天保佑了,他的几个儿子里头,老二也得了痘疮,只是他福浅,没熬住去了。
皇上不知道,十七会不会也很老二一样,他甚至不敢往下想,若真是那样,那皇后……
哄了赵元邑几句,皇上才匆匆离开屋子,彼时,文武百官已经全守在外头,见皇上从里头出来,都担心不已。皇上虽然出过花,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纵然里头是十七皇子,皇上也不该以身犯险。
只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如今心情十分不好,所以并不敢多话。
皇上一出来,张望全便将几个太医叫了过来。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面上森然一片:“之前不是你们说十七得的不过是风寒吗?”
“圣上,十七殿下之前的症状确实像是风寒。且殿下自己也说,自己夜里贪凉,多放了冰,故而臣等才以为是风寒。”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当初邹太医笃定是风寒,邹太医资历最老,微臣几个也只能附和。”
更别说,连十七皇子也一直说自己只是受了凉,凡事都听邹太医的话,他们也就只能当做是风寒来治了。
皇上立马问道:“邹太医何在?”
几个人立马摇头。皇上只能派人亲自过去找,赵元泽手脚快些,立马就带着人过去了,不过片刻工夫便回来了。只是回来时,脸色有些微妙。
“邹太医人呢?”
“父皇,邹太医没了。”
皇上瞬间想了无数的阴谋:“给朕彻查!”
二皇子是得天花去了的,如今十七又染上了天花,他不信这是个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文中没有提到野味,但是提到了打猎,为了保险起见还得说一句,不能吃野味啊!
第57章 当堂审理
皇上一声彻查, 这事儿就必然不会轻易揭过去。
如今前来参与围猎的还有刑部与大理寺一干人等, 这查案的事自然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几个太医被拖下去审问了,皇上虽忧心十七,可也不能一直在这外头杵着,且他虽然出过了天花, 可是里头有不少人确是没有经历,若不留神被感染了, 事情必定更棘手。
无法,皇上只留下了几个心腹进去伺候,又让人快马加鞭回宫请太医,自己则领着一干人马回了主殿, 且下令封锁行宫,别说是人了, 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许飞出去。
这件事情一天没有查清楚,皇上便一日不得放心。
赵元泽几个人也老老实实跟在他们父皇后头,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们为证清白也不会乱跑。
主要是这事儿事发得太过突然, 且里头到处都有一股阴谋的味道。且不说几个小的,单只是赵元晔与赵元泽,便是经历过后宫这些尔虞我诈, 阴谋算计的。十七弟前脚去了未央宫,后脚便有人见不得十七弟受宠,使了这样的毒计,若是他们猜的不错的话, 这件事情肯定与后宫有关。
赵元晔与赵元泽对视一眼,心中都对彼此起了猜忌。
韩侍郎也急得上火。他方才也想进去瞧瞧,只是被两个孩子拉住了,没有看到小弟子,也不知道他到底病得如何了,韩侍郎如今心里一刻都不得安宁。
光是小弟子的那处也就算了,如今韩侍郎担心的还有一处,那便是未央宫。
无独有偶,皇上也正担心着皇后。
其实皇上恨不得直接略过皇后瞒着她这事儿,可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皇后迟早都会知道。
他才答应了皇后,可眼下却把十七照顾成这个样子,实在觉得面上无光。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当初二皇子也是这么没了的,皇上总担心……皇后她会受不住。
皇上的担心不无道理。
猛然听到这消息之后,皇后差点闭过了气去。
茯苓几个在跟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唤人,才将皇后的神智给唤了回来。只是如今瞧着,脸色却也不大好了。
殿里的人无一不揪心,这情况跟十多年前多像啊,当初他们二皇子也是不慎得了天花。
这回十七殿下该不会也是如此吧?
皇后稳住了身子,却没说别的,只抓住了茯苓的手,脸色铁青:“去,速速搜查六宫!谁的屋子也不能放过!”
“太后那儿……?”
“本宫亲自去查拣。”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得冷静至极。
只是起身时踉跄的步子,暴露了她心中的惶惶不安。
茯苓一把扶住了皇后:“娘娘,您歇一歇吧。”
她知道比起查这什么案子,娘娘分明更想去行宫。若真捱不住,先去了又如何?
“不能歇。”皇后强自定了一下心神,十七遭了这么大的罪,她必须还十七一个公道。
茯苓欲言又止,心疼极了。
底下人听着皇后要亲自搜查,心里有了谱,明白这是要把后宫查得天翻地覆了。
出了这种事儿,最要紧的就是快,手脚得迅速,才能先发制人,不给旁人将证据抹掉的机会。
白芷也是立马领着一众宫人下去办事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过后,六宫人人自危。
皇后平日里御下极严,手底下多的是厉害的人。平日里皇后不大理会后宫诸事,如今出了十七殿下的事儿,她势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涉入其中之人。
后宫里头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就多了去了。如今这样子查抄,即便是这回没有害人的,也开始慌了。不少人都开始打听,这回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只是打听来,打听去,却连半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