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们今儿去自家铺子里的时候,还遇上一个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公子呢?”
一听赵元邑说起这个,还在跟韩五郎说悄悄话的赵元邑立马嚷嚷开了:“那人可讨厌啦,还想抢我的东西,幸好长素姑姑在,这才没有叫他得逞。”
韩五郎惊奇:“谁家的小公子这么胆大?”
“说是长宁侯家的。”
韩侍郎暗搓搓瞥了张太傅一眼。
张太傅纹丝不动,静静地听着两个小皇子抱怨:
“那小胖子可是好气派呢,还说我们买不起,非要抢了我的东西。他后头那个管事也不是个好的,狗眼看人低,觉得我们脸生就欺负我们,真是比赵元祚还讨厌呢。”
“没有,赵元祚比他可讨厌多了。”赵元齐反驳,“赵元祚不仅会抢咱们的东西,还会跟父皇告状呢。”
“哦,那确实是赵元祚比较讨厌。”两个人瞬间达成了共识。
张太傅的脸色却已经淡了下来。
他虽没有正式收三皇子为弟子,且三皇子对他如此毕恭毕敬的原因也不纯粹,可这里头好歹也有一份师徒之情。近些年来长宁侯府确实行事嚣张,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三皇子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说来说去这里头都有他的一份责任。三皇子有不对妥处,张太傅心里也不舒服。
赵元邑目的达成,忍不住微微一笑。只是下一刻,张太傅的筷子便又快又稳落到了他头上。
赵元邑愤怒地看了过去:“干嘛打我?!”
“该打!”张太傅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赵元邑摸着额头,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韩侍郎将他的手拿下来,看到上面已经红了,又无奈地看了自家先生一眼:“您下手就不能轻点儿?”
“他心思不正,该打。”
“又在污蔑人了。”韩侍郎可不信先生鬼扯。他这先生就像是个老顽童一样,有时候做事真不讲道理。
赵元邑生了半天的气,他本来打算今儿一天都不搭理张太傅的,可是席间听了张太傅说了几个故事之后,又转眼间没了气性。
张太傅在赵元邑看来,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年纪大,经历也多,随口一说便是旁人一辈子都悟不出来的大道理。他读的书也多,仅这段日子接触下来,赵元邑便发现他好像什么书都读过,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可他读了那么多书却也不显得迂腐,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赵元邑这般想着,刚才的那些小别扭便全没了,仍然挨着张太傅,听他说着奇闻轶事。
张太傅看他靠了过来,心里好笑,等故事说完了之后,又逗赵元邑:
“我说十七殿下啊,你从刚才开始嘴里就一直没停,再这么吃下去,得吃成个豁牙的胖子了。”
赵元邑的牙齿又掉了一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拿这个打趣他了——只除了张太傅。
赵元齐道:“可是十七弟不胖啊。”
“我头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确不胖,可这两个月,眼瞧着胖了不少,就是在行宫里头住着也没瘦下来,看着还圆润了不少。”张太傅故意打量了赵元邑一眼,“这前前后后,得胖了十几斤了吧。”
张太傅打量的眼神让赵元邑羞愤不已。
母后说他长得越发好,外祖母说他玉雪可爱,别人都是一片夸赞,偏偏到他这里就成了胖了!赵元邑直接撂了筷子,他不吃了。
张太傅得逞地笑了笑,心里高兴极了。
韩侍郎又摇了摇头,这可真是冤家。
在外头吃饭,吃的时间就是比在家里吃着要长,尤其是这桌子上还有两个喝酒的。
赵元邑他们对这酒好奇得很,见韩五郎也讨了一杯来喝,连忙跑过去问他的酒到底是什么味道,脸上也带了几份想要喝的意思。
韩五郎可不敢给他们喝,连忙把杯子捂紧了:“殿下你们可不能喝这个。”
为了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韩五郎一个仰头,将杯子里的那点清酒全都倒入肚中。
三个人也只在在他这儿捣蛋,韩侍郎跟张太傅那儿虽有酒,可他们却不敢过去讨着要喝的。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作罢。
从雅间里头出来之后,刚巧碰上了对面的门也开了。
苏相看着对面走出来的张太傅跟韩侍郎,也是意外不已,更叫他意外的是,张太傅他们后头还跟着三个小殿下。
两边人相互见礼。
苏相同张太傅两人寒暄过后,便问了赵元邑他们的事儿。
韩侍郎立马开始吹上了:“近日里京城不是开了一家买小孩儿玩物的铺子吗?那里头的东西都是十七殿下弄出来的样子,铺子赚了好大一笔钱,圣上高兴便允了十七皇子出宫,还让他做东请咱们吃酒。”
苏相看着赵元邑,暗暗惊奇。
那间铺子他的确是听说过的,毕竟风头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只是他没想到,这十七殿下年纪小小,竟会有这样的头脑。
“十七殿下果真天资聪颖。”苏相夸道。
韩侍郎自己夸完了之后却又谦虚上了:“其实也不值当什么,就是小孩子家胡闹罢了,恰好被他闹出了一点成绩。”
张太傅觑了,一脸无语。这显摆的心思都摆脸上了,还以为谁不知道似的?
苏相跟后头的几人又夸了几句,将韩侍郎夸得心花怒发了,这才一道出了酒楼。
赵元邑毕竟只能在外头待上半天,如今中饭已然吃完,他们就该回去了。
上了马车之后,赵元邑跟另外两个都不大高兴,方才还兴致勃勃,如今却意兴阑珊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出生皇家呢,在没长大之前就得守着宫规过日子。
挥别了张太傅跟韩侍郎父子之后,三人唉声叹气地坐着马车回了宫。
一进宫,还没有各自回去跟他们各自母妃报个平安,便先被小太监带去了勤政殿,说是皇上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皇上确实在勤政殿,不过那小太监的话还是有些夸张,他只不过好奇这三个小的今儿在外头玩的如何,是以多叫了两个人去等着。
等这三人从外头进殿之后,皇上停了笔,让他们走到跟前来,问道:“今儿总算玩得高兴了吧?”
“要是明儿还能玩,那肯定就高兴了。”赵元齐道。
皇上板着脸:“功课都学不好,还一天到晚地想要出去玩儿,谁给你的胆子?”
赵元齐撅嘴,一肚子不高兴。
皇上可不吃他这套,说了只一次就只一次,若每回都让他们出去,要不了多长时间,这心就玩野了。
皇上又问他们今儿遇到了什么。
赵元邑率先回道:“倒是遇到一个厉害的。”
他在张太傅跟前这般,如今回了宫依旧这般,说这个,是为了引出赵元齐他们下面的那句话。
果然,赵元齐两个立马就忍不住了,还是问出了那句:
“父皇,到底是你厉害还是长宁侯厉害啊?”
皇上笑了,只是赵元齐却感觉他笑得有些吓人。
“父皇您怎么了?”
“你们先说说,这话是谁让你们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赵元齐/赵元壬:长宁侯府小公子!
第70章 德妃倒霉
两个人听罢, 又叽叽喳喳的把今天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们两个一直在后宫里头呆着, 对外头的事情基本不大了解,不过也常从宫人口里听说这个厉害那个厉害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如今见了一个小公子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叫嚣,便疑惑上了。
他们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后头的长素姑姑见事态混乱,也就站出来说了几句。简单的几句话, 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元壬大喘了一口气:“对,就是这样的。”
皇上已经沉下脸:“这长宁侯府当真如此嚣张?”
长素姑姑点头道:“他们带的人还挺多的,若不是皇后娘娘担忧殿下,叫多带了几个侍卫, 只怕今儿三位小殿下还会被长宁侯府欺负了去。”
“混账东西!”皇上暴怒,又多问一句, “他们可知十七的身份?”
“只怕是不知道的。”纵然长素姑姑不喜长宁侯府,可也不能说这样的假话,“之后奴婢见事态变成那样,为了不惹事端才透出了一点意思, 后头长宁侯府的管事听进去了,知道三位殿下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得罪不得, 这才拉着他家小公子一块儿出去了。”
纵然如此,也足够皇上生气的了:“这群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皇上未必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他却是个护短的。自己可以不疼底下几个不聪明的孩子,却不容不得旁人欺负, 更可况今儿差点被欺负的还有十七!
堂堂嫡子却如此受辱,长宁侯府其心可诛。
皇上顿时就对长宁侯府生了满满的厌恶,连带着德妃跟老三也不满了起来。长宁侯府这般肆意妄为,归根结底不过是仗着德妃跟老三的势。
他们要是欺负了旁人也就算了,可如今欺负到皇家的头上来了?怎么,是觉得自家出了一个妃子出了一个皇子,便能无法无天了么?
皇上因为贤妃的事本就对德妃不快,纵然手里头没有什么证据,可是皇上就觉得那事儿与德妃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没有证据他不管,只要有这个念头就行了。如今德妃行事不妥,皇上也绝对不会让这些儿子白白受了委屈。
“你们几个且放心,父皇必定不会叫你们白白受了罪。”
赵元壬伸出脑袋来:“父皇你会狠狠地罚他们的,对吧?”
皇上撸了一把他的脑袋瓜:“对。”
赵元壬嘿嘿一笑:“父皇真好。”
他说着,就想掏出自己在外头带回的那些好吃的。可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哄小孩子的,皇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吃这个呢。
再者,外头的那些东西不干不净的,吃了恐怕自己身上也不舒服。
皇上自己不吃,也不想让他们多吃:“这些东西你们带下去给宫女和太监分一分就成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次别吃得太多了。”
赵元壬听明白了,父皇就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了。
正有些沮丧,后头的赵元邑却也翻了翻自己的包裹,然后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一打开,里头静静地躺着几个小泥人。
赵元壬两个看到他泥人,瞬间就又有了许多话:“就是这个!父皇,这几个泥人可是我们特意买回来的呢。”
皇上一看看去,发现那捏泥人的土是陶土:“你们捏的?”
“十七弟捏的。”赵元壬摇了摇头:“我们看着十七弟捏的。”
赵元邑对于捏这种小泥人一点儿都不觉得生疏,反而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上手之后就熟练地捏了起来。
那捏泥人的见他小手这般利润,也就没主动帮忙了,任由赵元邑捏了好几个。
他最开始捏了一个皇后的模样,又捏了一个皇上的模样,最后又捏了自己的。赵元壬他们看着觉得有趣,也让赵元邑捏了他们的,一共五个泥人,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子里头,即便放在包裹里头也没事儿,一点都没被压坏了。
赵元邑道:“听那个小贩说,这陶人还拿去烧,烧好了就是陶瓷了。”
赵元邑把四个都放在了桌子上,只留了他母后的那一个在盒子里。
别的也就罢了,这剩下的一个他想亲自送给母后,毕竟自己头一回出去,总得带一份像样的礼物回去吧。他别的东西倒也是买的不少,只是跟这个都不一样,这个毕竟是他亲手做的。
可赵元邑这念头注定是不能成了。
皇上仔细的看了一下几个泥人,发现这泥人捏的还挺好看的,且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捏的是谁。他打量完了手上的这四个,又开始往赵元邑的盒子里头瞥了:“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一个?”
有是有……只是赵元邑并不想拿出来:“里面的这个是母后。”
皇上却愈发来了兴致,非要看:“快些取出来叫父皇瞧瞧。”
赵元齐两个人也在起哄:“十七弟捏的母后可好看了,比咱们的都好看。”
赵元邑不得不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父皇手里,还叮嘱道:“父皇,你千万别把这个捏坏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捏起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捏坏了父皇赔你一个还不成么?”
赵元邑心想,赔一个他还不要呢,又不是原来的那个。
皇上本来只是想要拿来看看,可是等他把五个泥人都放在桌子上面摆成一排之后,却不愿意还回去了。
这多好啊,他跟皇后都在,十七也在,看着就像是一家人。还有后面瞧着不大聪明的十三跟十四,瞧着虽然没有十七讨人喜欢,可到底死他的骨肉啊。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着赵元邑笑了笑。
赵元邑本能地感觉不妙:“父皇,你想做什么?”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叫他父皇看到的。
皇上恬不知耻地将这几个小泥人扣下了,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抢了儿子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赵元邑真是被他给气坏。他也是有气性的,要不回来之后,便再不跟皇上说话了。
皇上也知道自己没理,可他实在是挺喜欢这几个小泥人的,摆在桌上看着也温馨。至于十七,明天再拿些好东西哄哄他就是了。小孩子吗,还能生多久的气?
一直到三个人离开,皇上都浑然不在意,甚至还吩咐了张望全立马下去找个匠人把这给烧一遍。
赵元邑一路气鼓鼓地回答了未央宫。回了他母后的屋子之后,赵元邑也是二话没说就跑去了书案前,打开书,闷闷不乐地翻起来,一句话都没说。
这架势,谁都看明白他这是被人惹着了。
皇后往这边看了几眼,挥了挥手,让跟前的宫人退下,自己则坐到了赵元邑跟前:“这是怎么了?可是被外头的人冒犯了?”
赵元邑却不说话。
自己的好东西被人抢走了,他还不能发火,真是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