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下)——淇泮
时间:2020-10-18 09:37:18

  被子下的手动了动,一点一点地伸出来,最后停留在她的手边。
  “陛下,遇见你是延芳之幸,这辈子总算没那么苍白了。”
  皇甫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哽咽:“柳延芳——”
  柳延芳笑着回握,只是手上早没了力气,那点回握的动作及不可见:“陛下,延芳只能帮你到这了,祝你日后得偿所愿,找到白首一生的皇夫。”
  他的精神头突然好了一些,皇甫楹看得心惊。
  “我娘……”
  “柳夫人我会安排好,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保你娘一生安乐!”
  柳延芳笑着摇头:“我娘……我都安排好了,陛下以后不需再和柳家牵扯。至于柳家……是好是歹,陛下都不必顾念我,该如何便如何。”
  “我知道,我知道……”皇甫楹泪眼迷蒙,只能不停点头,柳延芳这样早早安排好了身后事,她心里更加难受。
  “陛下,祝你此生幸福喜乐,觅得良人……”柳延芳只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眼前黑沉沉的幕布压下来,隐约间,仿佛又到了一处地方,他四处环视,一扭头,看到了一个少女拂开桃花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柳延芳!”他听到她悲痛的大叫,嘴角带了笑,含在唇齿间的字微弱地溢了出来:“楹楹……”
  柳夫人疯一般冲进来,扑到儿子身上哭喊着儿子的名字,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只是任人推搡捶打,都没了反应。
  皇甫楹低头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她慢慢弯下腰,泣不成声,宫女们扶着她,哭成一团。
  柳延芳的丧事由柳家全权办理,柳延芳留下了遗书,遗书中写道,柳家骗婚在前,他又不曾与陛下成亲,不是皇家人,身后不愿与皇家扯上瓜葛。
  好一个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柳延芳,连自己的死都算了进去,给皇甫楹递了把柄,帮柳家盖实了棺材板,也给内阁和宗正府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本该大婚的皇夫病逝,女皇悲痛病倒不见外人。
  宗正府的人被太后全都打了回去,谁敢在女皇和太后面前提柳家提皇夫,太后绝不给好果子吃,往日面子再大的人都一样,一句“去世的不是你家姑爷,你自然心宽”,把所有说情试探的人都堵了回去。
  准皇夫去世后,没有人再见过女皇。当日女皇哭得站不稳,被宫女扶回宫,此后拒绝见任何人。
  皇甫楹是真的难过。柳延芳这个人,心思的确很深,她至今摸不到他的心底,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这三年知己相交,也不妨碍她确认他的真心真情。
  他说自己活着必然不会和她如此关系,但是她最近常常想,只要他活着,这样心思玲珑的人,必然能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这样多好……总比如此遗憾地年轻早逝好……
  太后怕女儿假戏真做,真的陷进去了,一有机会就过来陪着女儿。
  皇甫楹不知道如何向太后解释自己和柳延芳的关系,只能告诉她自己没事。
  柳延芳出殡那天,皇甫楹站在宫门城楼上,远远看着一条白色的人流往城外而去。柳延芳让她不要和柳家接触,她也明白在这场大戏中,自己该做什么举动,只是到底是这辈子第一个挚友,只能如此送他最后一程。
  边关,讣告在准皇夫去世的第五天到了军营,就好像有个榔头砸在了杨锏的头上,让他眼前一黑。
  她现在该多难过?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那一整天,杨锏的脑海里都是她和柳延芳相处的样子,两人感情那么好,柳延芳去世了,她现在怎么办?
  杨锏完全没有情敌消失的庆幸,他焦虑、担忧、难过、坐立不安……浑浑噩噩了两天,心里的担忧盖过了一切。
  “将军,如果我要去京城,有什么最快的办法吗?”第三天,他顾不得许多,找上了顶头上司。
  “怎么了?家中出事了?”
  杨锏低头。
  “是你弟弟吗?我京城有朋友,立刻写信让他帮忙去看看,总比你想办法回去快!”
  杨锏摇头:“不是我弟弟……”他咬了咬牙,看向将军,“我喜欢的人……她出了点事……”
  “你不是说没有心上人?”
  “她定亲了,所以我……”
  将军了然,但是京城的提拔早就过了,这时候回京能有什么好处?擅自离开军营就是逃兵处理:“既然定亲了自有她夫家娘家处理,你回去有什么用?”
  杨锏想到了那高高的宫墙,的确,回去他也见不到她……
  “能离得近一点也好,要是我能帮的地方就能立刻帮上忙,将军,我不在意晋升还是贬职,能否让我尽快回京?”
  那将军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打起敌人凶狠利落的杨锏,在情事上竟然是个无怨无悔的痴情种?
  “我先想想,你知道上次的机会没了,再回京就不是个容易事。”
  杨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再三恳求后退下。
  将军觉得杨锏如此做太不理智,故意拖着这事情不处理,想着等杨锏这股冲动散去了,就不会这么没有理智了。但是他不知道,杨锏越等越心焦,尤其收到弟弟的来信,得知女皇因悲伤过度病倒,心里的焦灼担忧几乎化为实质。
  他每日去一趟将军的营帐。
  将军都被这小子弄得无奈了,眼见他越来越憔悴,从来冷静沉稳的人竟然开始焦虑,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
  一周后,杨锏开始打算以退伍的方式回京,将军终于松了口。
  “华戎氏议和的队伍快到了,我们需要派人护送进京,这次就由你带队陪同使节进京吧。”
  杨锏觉得不妥:“使节队伍太慢了……”
  将军瞪眼:“你还想怎么着?真的想退伍?都是一群吃了败仗的王八羔子,你想急行军谁敢不听?”
  杨锏觉得有道理,知道将军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猛地跪下行礼:“卑职多谢将军厚爱。”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为了一个女人,拿命拼出来的前途说不要就不要,脑子发昏!”
  杨锏没吭声,他有今天都是靠她,当初想要挣功劳是为了娶她,现在目标没了,功劳前途有没有都无足轻重。
  几日后,华戎氏的队伍果然到了。边关对这些人都有着血海深仇,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一群军汉子根本不理会,不给对方休整参观的时间,拖着人就往京城赶。
  杨锏是真的急行军,根本不理会那些使节的不满。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说什么骑马劳累呢?
  华戎氏使节进京,内阁和宗正松了一口气,女皇这次必须要出面,这样,他们终于有机会见到女皇了。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皇甫楹,太后的态度越来越差,他们越来越提心吊胆,猜测是不是女皇真的悲伤过度,状态不好。
  原本宗正是最了解女皇情况的人,因为宗正府管着皇家各司,女皇身边的很多人都出自宗正府。但是这次,因为皇夫之事,皇甫楹一怒之下赶走了所有宗正府的人,礼仪官想要说于礼不合,皇甫楹将手里的佛经劈头砸过去:“朕守礼你们能让皇夫回来吗?”
  女皇对皇夫很有感情,她不怪柳家隐瞒,但是把皇夫去世的怒火全都集中在宗正府头上,不仅仅是女皇,民间的责怪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宗正府如此不察,把女皇害成这样?民众缴纳租子税金供着皇室供着宗正府,结果这么大帮子的人,一个个却吃白饭不干活,那要你们何用?
  昔日风光不已的宗正府,如今成了众矢之的。
  内阁也一样,本就和皇室关系敏感,毕竟是从皇帝手中夺走权力的部门,和皇帝天然有着某种对立。这次女皇的婚事被坑成这样,大家都觉得是内阁不作为甚至故意的。内阁首辅有苦也只能往下咽,毕竟的确是他们做了蠢事。
  终于,华戎氏进了万国院,首辅再三求见女皇递上折子,商量宴请华戎氏之事。
  华戎氏被杨锏坑得不轻,传说中繁华的中原半点没看到,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终于到了京城进了万国院,脱离了杨锏这个煞神,他们一个个瘫在房里休养,暗暗庆幸女皇不像杨锏,终于慢节奏了。
  皇甫楹在首辅第三次递折子的时候回了话,表示自己会出席宴会,华戎氏只是小小一个战败部落,简单办个接风宴就好了,不必大肆准备。
  的确是这个道理,首辅无话可说,只能退下去操办,依旧没见到女皇的面。
  宗正府看到了机会,派了从前一连串负责礼仪、礼服的女官想要来指导女皇宴会事宜。以前女皇年纪小,的确每次都会提前教导,但是如今女皇都十九岁了,宗正府也不是之前趾高气扬的宗正府了,这帮人还拎不清自以为是。
  皇甫楹冷笑:“朕是三岁小儿吗?参加个宴会就要从头学一遍?宗正府没正事干?每年给你们的拨款是不是太多了,养了一群没事找事之人!”
  照旧正脸打回去,不给宗正府半点脸面。
 
 
第566章 女皇16
  悲伤归悲伤, 指责归指责,宴请华戎氏的事情不能出现问题, 否则就是有失国体的大事了。赶走了宗正府一拨又一拨的人,宗正亲自求见时,皇甫楹到底还是见了。
  这段时间皇甫楹过得的确不太好,柳延芳的离开让她很难过,未来的路她要独自筹谋压力很大,和这些越老越精、人精中的人精博弈, 更是耗尽心神……所以皇甫楹瘦了, 肉眼可见的清瘦,往日的龙袍穿在身上, 空荡荡的。
  宗正看到女皇脸颊削瘦, 原本符合年龄的少女朝气如今不见了踪影,心里咯噔一下,真的不好受了。他终于相信,太后和女皇不是演戏, 这样的女皇只要一露面,外界会把宗人府的皮都扒下来。
  皇甫楹没有在意宗正的脸色,知道他的来意也不打算客套:“宗正的来意朕明白,朕已经成年三年,幼时就跟着先帝出席各个场合,礼仪规范、说话措辞朕心中有数,宗正不必将朕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娃,一有点事就拉着几十人围着朕转, 皇家事多,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才是正理。”
  “陛下……”皇帝的语气很寻常,宗正却没有真的当作寻常话听听,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她成年了,不需要你们这些人管着了,而一有事就跑出来指手画脚的教习女官有僭越之嫌。
  皇甫楹没有给他长篇大论的机会,继续说:“宗正想要维护皇室威严朕明白,也理解宗正苦心,但是威严是在正事上自己争取的,不是龙袍精致、朕言行完美就能有的,如今朕出门,在谁的眼里都是望门寡,何来威严?”
  “陛下恕罪!”望门寡三字一出,宗正立刻跪了下去。
  皇甫楹坐在那一动不动,没说恕罪不恕罪,只说:“这皇宫是朕的家,宗正府是朕的管家,各部司是朕花钱养着伺候朕和母后的,不是用来监视朕的一言一行,一看到朕出个差错就激动不已上前滔滔不绝说教的。自先帝始,宗正府就以照顾先帝身体为名行干涉之实,那时先帝说,只要宗正府做实事,对他严苛一点他不在意,因为身为皇帝本就该律己;可如今,宗正自己看看手下之人,是否早就忘记了入宗正府的初心,忘记了本职工作,只盯着朕就万事大吉了?”
  宗正心里有很多反对的意见,觉得女皇说的话太过偏颇,可皇甫楹一句话就把他全都堵了回去:“朕哪怕日日苦练,走的每一步都不差丝毫,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对自己苛刻到极致……宗正一个不察,就能将朕和先帝苦心经营毁了大半,宗正如今,还有颜去见先帝吗?”
  “陛下,皇夫之事的确是——”
  “不要和朕提皇夫!”皇甫楹猛地提高了声音,“他已经走了,你们还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吗?”
  这是宗正进来这么久,听到皇帝说这么多话,头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吓得他所有的话都消失在喉头,诧异地看着女皇。
  只见女皇闭上眼沉默了很久,似乎想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眼时,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但更加冷漠了:“宴会流程和相关事项你派人报上来,朕该做的都会做,那些不必要的事情,不要再在朕眼前出现,朕不太舒服,宗正先回去吧。”
  说着,扶着宫女的手起身走了。
  宗正无奈只好磕头送女皇离开,余光里,看到她半路踉跄了一下。
  从皇宫出来,宗正心越来越沉,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没法善了了,当日没有仔细核查皇夫候选人的身体状况,是他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情。
  然而,宗正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差的情况,最糟糕的事情还在宴请华戎氏之后。
  杨锏“护送”华戎氏进京,等使节住进了万国院,他们自己的队伍就住进了朝廷专门安排的住所,等待几日后女皇宴请召见。
  等待宴请的几天里,杨锏不能擅自离开队伍,但是给弟弟送去了信,告诉杨钺自己回来了。杨钺激动不已,每天都跑到大门外找自家大哥。
  除了和弟弟短暂相聚之外,杨锏打听最多的就是女皇和皇夫的事情。进了京城,消息更多了,但是他听得却越来越心痛。女皇自从柳延芳去世后就病倒了,至今一次都没有露面,外面沸沸扬扬说的都是她未婚丧夫的事情,对于她的崩溃难过说得又详细又具体,让人听了就眼睛发酸。
  很多人都在说,宴请华戎氏女皇不一定能出席。
  杨锏忐忑了好几天,深怕真的见不到她,如果国宴都见不到,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再见她,怎么确认她是否安好。
  盼了好几天,会见华戎氏使节的国宴如期而至。
  杨锏坐在席上,上方是内阁为首的大臣,对面是华戎氏使节团队,在国宴开始的最后一刻,殿外层层通报:“皇上驾到——”
  所有人跪地行礼,杨锏余光中一抹明黄从眼前慢慢飘过,有女官叫起。
  他坐回了座位,暗自在心底准备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往上方看去。
  瘦了,脸上的笑都没朝气了,他熟悉的那个少女好像不见了,只剩下高高在上的女皇。杨锏看到第一眼的刹那,就眼睛一热,难过不已。
  他记忆里的她,是看着杂耍欢呼雀跃的姑娘,是偶遇时惊喜的娇俏少女,是和每个十七岁女孩都一样的青春美好,可上面的人,看似和上次庆功宴一样,实际完全不一样。杨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但是他真真切切看到了此刻微笑的她,实际一点都不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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