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沉迷——殊娓
时间:2020-10-20 09:01:19

  她随手摸了张便签,折成纸飞机,捏着飞机尖尖放在嘴边“哈”了两下,朝着周酩远的方向丢过去:“酩远哥哥好贴心,爱你,撒浪嘿!”
  可能是这份爱太过沉重,纸飞机都听不下去了,飞出半米就坠机了。
  周酩远不知道在处理什么工作,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只抬了抬眸子算是回应。
  去一趟韩国还是挺累的,几天都没休息好,中间为了陪练还熬过两次夜,舒鹞喝完鱼汤准备回家去补眠。
  她走时周酩远正在接电话,舒鹞也就没刻意打扰,只出门跟白栩打了个招呼。
  周酩远举着手机稍稍分心,听见两人在办公室外面的对话。
  不知道白栩是不是受了舒鹞的“金主爸爸”和“父子情深”影响,觉得自己吃了舒鹞买的午饭,既没有剥虾喂饭地投喂金主爸爸,也没有给金主爸爸热鱼汤,很是惭愧,只能疯狂输出彩虹屁。
  “你在真是太好了,平时食物是进不了办公室的,简直是金融大厦之光,给我们带来了光明希望,还有食物哈哈哈哈,明天还来吗?”
  “看情况吧,我要先睡饱了再做决定。”
  舒鹞走后,白栩拿着一沓文件进办公室和周酩远核对南非那边的行程。
  周酩远正站在办公室明亮的窗边,窗子的横隔上放了一支歪歪扭扭的纸飞机,他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目光落在楼下的景物上。
  100层的高楼是安静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噪音都隔在下面,一览群楼倒是视野顶好,只不过这些周酩远都看腻了。
  “小周总,后天出发去南非吗?”
  “嗯。”
  “总部那边,我是说,如果老爷子那边的人问起来,我怎么说?就说你去南非了?”
  周酩远往白栩这边掠了一眼。
  其实那算是很欣慰的一眼,白栩这份言论完全是为着周酩远着想的。
  南非那边的医疗器械在周酩远手里确实有起死回生的意思,并且周酩远压上所有身家在扶持的一个项目,已经隐约有成功的迹象。
  白栩私心不希望总部知道,不希望周家那位老爷子知道这件事。
  周憬是个偏心的上位者。
  每次周酩远手底下的项目变废为宝时,他都会来用各种名义拿走周酩远的成果,然后重新丢一个烂摊子过来。
  最开始白栩不懂。
  觉得这是周家给未来继承人的磨砺。
  但时间一久,“磨砺”一说就变得不禁推敲。
  聊到这些的时候周酩远眉眼间总是淡的,就像是风雪里走了好多年,连眸色都染上了无声的霜气。
  白栩想,还是舒鹞在的时候好,有她在小周总会剥小龙虾,会热鱼汤,还会露出无奈和无语的神色,连话都比平时多。
  可能舒鹞天生就是那种让人会变得冲动的人。
  连忍了好多年的白栩都忍不下去了,忽然开口:“小周总,这次……这次我们别再让着了。”
  哪怕其中有些缘由白栩不知道。
  他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了。
  周酩远的视线里出现舒鹞身影,楼层太高,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身影,甩着手里的小包,蹦蹦哒哒地走远。
  周酩远收回视线,淡淡开口:“刚刚说什么?”
  “说……”
  白栩索性无所顾忌,“说不希望你再让了,我是说,如果老爷子又要来拿走南非的项目……”
  周酩远忽然扯起一个冷笑,像是出鞘的利刃:“他作梦,南非的项目他们想都不要想。”
  周酩远裤兜里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舒鹞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周酩远!我刚才走的时候你在打电话,白栩说有我在办公室特别好,我还没问你,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特别好?”
  “闹腾。”
  “嘿呀!我的小龙虾和鱼汤都没消化完,就开始嫌我闹腾了!”
  舒鹞不满地嘀嘀咕咕,嘀咕完又换了个语气,“酩远哥哥,你摸着良心说,有我形影不离跟在身边,有肉吃有汤喝,是不是特别好!”
  周酩远沉默半秒,才“嗯”了一声。
  舒鹞在确实好。
  周憬花了20多年的时间把所有温度的事物闭塞在周酩远的世界之外,而舒鹞,硬生生地把周酩远的铜墙铁壁挤出一道缝隙,让他窥见天光。
  但她说的形影不离好像也不是很容易。
  周酩远想到后天的行程,忽然动了些心思,他对电话里的舒鹞说:“舒鹞,我也不是一直在国内的。”
  “那你去哪?”
  “南非,后天启程。”
  电话那边传来舒鹞夸张的声音:“哇哦,酩远哥哥你是不是在南非养了个娇俏的小媳妇啊?怎么总往南非跑?”
  周酩远还没来得及应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看着手机,总觉得自己能等来什么。
  这样的心机放在生活里还是第一次。
  2分钟后,手机震动,周酩远弯了弯唇。
  赌对了。
  舒鹞发来了一张短信截图。
  怕周酩远不带她似的,她不但订了去南非的机票,连值机手续都办好了:
  【尊敬的舒鹞旅客,您已成功办理EKF309乘机登机手续,您的座位号为2A,航班将于后天上午6:50起飞……】
  还没看完,紧接着又是信息过来。
  舒鹞:
  【酩远哥哥,请你自觉点调到同一趟航班,并且换到我旁边的2B座位。】
  周酩远压下扬起的唇角,扭头把手机递给白栩:“航班换一下,按她说的订。”
  作者有话要说:  叮,心机小周总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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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羁绊
  周酩远和舒鹞要去南非的事情被刻意隐瞒下来, 又经过白栩存心误导、润色,这件事到了有心人口中,就成了周酩远和舒鹞感情突飞猛进, 要去补个蜜月旅行。
  这事儿舒鹞毫不知情, 她又不在商场里打拼, 对那些传闻八卦的更是不闻不问,悠闲地从车库里开出她那辆八百年不碰的紧凑型奇瑞小汽车,准备回一趟舒家。
  其实车子她不常开, 舒家她更是不常回。
  但要从舒家拿一些东西回来, 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些。
  舒家的别墅同以前没什么变化, 门前的几株植物还是那样要死不活地垂着,一整趟的联排别墅,只有舒家门前的植物参差不齐。
  据说种的是大香水月季, 可惜从来没人留心修剪施肥过,生了些虫子, 有些叶片都卷曲起来, 呈现出棕色。
  舒鹞的爸妈都曾经是优秀的芭蕾舞者, 尤其是舒鹞的母亲,极具天赋, 只不过进入世界顶级舞团后不到一年就出了车祸。
  得不到就变成心魔, 偏执得生活里只剩下芭蕾这件事。
  舒鹞盯着月季蜷缩枯黄的叶片, 把车子熄火, 拔了车钥匙,钥匙圈套在食指上。
  车子里狭小的空间安静下来,从别墅里传出来的《胡桃夹子》立刻就变得明显。
  柴科夫斯基是创造节奏的巨匠,他的曲子每一首都动人心魄。
  但舒鹞被芭蕾支配的那种束缚随着声音回忆起来,听清音乐声的一瞬间, 她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缓了半分钟,她才下车,若无其事地关上车门。
  舒家的钥匙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去哪了,舒鹞懒洋洋地靠在门口,按了几下门铃,片刻后略显沉重的深棕色房门被拉开,露出舒鹓白净的小脸。
  舒鹓头发利落地盘着芭蕾发髻,穿着舞鞋,很明显正在练舞。
  看见舒鹞,舒鹓略显诧异:“……姐。”
  “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
  “什么时候回的国?”
  舒鹓不大自然地偏了下视线:“舞团休息,回来好几天了。”
  舒鹞也只是随口一问,舒鹓回不回国她们都不会联系。
  就像舒鹞的父母从来不会联系她一样。
  舒家装修得很简单,也很少有客人上门来,客厅放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没有电视,沙发也不大,墙的另一侧放了压腿的把杆和吸地式下腰器。
  与其说是客厅,这里更像是一个家用练舞室。
  舒鹞的目光扫过这些熟悉物品时,舒鹓的目光,则一直落在窗外舒鹞开来的那辆车子上。
  其实舒鹞的车子没那么不堪:
  车子洗得锃亮,被她童心大发地贴了米老鼠的图案,红色车身,顶棚印了黑色的大耳朵,有种迪士尼逃出来的感觉。
  但在舒鹓眼中舒鹞的小宝贝车子是另外一种形象:
  紧凑版的车子看着有些小气,一看就很便宜,停在别墅区里有种寒酸的感觉。
  “姐,你是不是过得不好,不然你回来练芭蕾吧,也许……”
  舒鹓的生活和舒鹞前20年相差无几,被保护在只有芭蕾的象牙塔里,不懂人情世故,说话也很直接。
  只不过,倒也不会直接到这种让人会有些难堪的地步。
  会这样说,大概还是因为舒鹞放弃了芭蕾吧。
  放弃跳芭蕾这件事在舒家,是让人看不懂的怪异行为,也是对舒家的背叛。
  舒鹞晃了晃手里同样被贴成米老鼠花纹的车钥匙,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很喜欢这辆车的。”
  舒鹞和舒鹓相差6岁,她曾经告诉过舒鹓,她不喜欢芭蕾,但舒鹓觉得她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就像现在,舒鹞说她喜欢那辆紧凑型的小轿车,舒鹓同样皱了皱鼻子,无声地认为她只是得不到更好的,只能逞强。
  舒鹞也不解释,直接迈着步子往楼上走:“你练你的,我回来拿点东西。”
  对舒鹞这个姐姐,舒鹓是没多少感情可谈的,她不能理解舒鹞。
  为什么舒鹞要放弃芭蕾?
  为什么选择和男人结婚?
  为什么不把芭蕾作为人生信仰?
  这在舒鹓眼里,在整个舒家眼里,都叫做自甘堕落。
  舒鹓皱着眉,语气忽然有些尖刻:“你那个老公,周酩远,听说他回国了,他对你好吗?”
  “哦,还是那个狗样子。”
  “……我今早听朋友说,他会带你去国外补个蜜月?”
  舒鹞这才回眸,眼里有藏不住诧异:“蜜月个鬼,谁会去非洲度蜜月?”
  本来舒鹓是想着刺激刺激舒鹞,想看舒鹞慌乱地逞强说自己过得很好、周酩远对她很好,然后再嘲讽几句的。
  但舒鹞这么诚实,舒鹓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不由自主地开口,干巴巴安慰着:“……慢慢的可能、可能就好了,感情需要培养……”
  说到一半,舒鹓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
  明明想好要奚落的,自己怎么就安慰上了?!
  舒鹞看着舒鹓兀自纠结的样子,笑了笑,往楼上走去。
  二楼有一间卧室是她的,朝阳的屋子,满室都是浅木色调,宽敞明亮,但舒鹞没住过几天。
  她几乎一直住在舞蹈学院,13岁就去了德国,这间卧室对她来说更像储物间。
  舒鹞从小到大所有的证书、照片、穿过的衣服都留存在这里,就像是封存了她很多曾经的记忆匣子。
  推开屋门,阳光下轻轻扬起一层浮灰,大概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从舒鹞没能进芭蕾顶团开始,她就跟别墅外面那两株没人打理的月季一样,在舒家人眼里,彻底失去了价值和需要关注的必要。
  她是被父母放弃了的人。
  不跳芭蕾就会被放弃。
  就像周酩远一样,不在商场里厮杀岀自己的价值就会被周家放弃。
  他们这样偏执的家族,总是缺乏平凡又普通的爱。
  舒鹞站在舞动着尘埃里,轻轻闭了闭眼睛。
  她和周酩远最开始的羁绊,始于这些相似的处境。
  舒鹞随手拉开矮柜,从里面摸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奖状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翻腾小时候那些照片。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回忆过去,也不想看见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因为看见就会想起那些日复一日、甚至年复一年的只有芭蕾的日子。
  但现在舒鹞已经走出来了,她拥有新的生活,可以坦然面对噩梦。
  一张照片从相册里滑落出来。
  相纸上五彩斑斓,那是巴黎的万圣节前夜,舒鹞同学们一起在公馆里照的一张合影。
  同学们很可爱,但舒母和舒父对舒鹞的教育是:
  所有舞者都是竞争对手,最后能站在顶端的寥寥无几。
  他们告诉舒鹞:“你不是去交朋友的!你是去竞争的!”
  所以舒鹞对那些同学们印象很淡。
  本来就是见了都不一定叫得岀名字的关系,这张照片上一个个的又都画了厚厚的妆,有伯爵有公主,有女巫有精灵......
  舒鹞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站在帅哥美女中傻兮兮的小丑,那个傻小丑就是她自己。
  回忆起那个万圣节前夜,好像那个巴黎潮湿的细雨也淅淅沥沥渗透了回忆。
  同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的,还有17岁的周酩远那张冷淡又苍白的脸。
  当时舒鹞迫切地想要逃离被芭蕾支配的每一天,站在周酩远身后的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但舒鹞居然对着他们说:“你们是在绑架吗?能不能把我也绑走?我家也好有钱的!”
  确实是绑架。
  而且绑匪极度不绅士。
  舒鹞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一个男人就迅速擒住她的双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味道有些发馊的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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