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先起身,走到周酩远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调侃道:“走啊,小周总想什么呢,这心神不宁的样子可很少见啊。”
周酩远睇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往楼上走。
这一片都是餐饮饭馆,连烧烤店都是三星以上的级别。
周酩远叼了一支烟,站在泰国餐厅的屋顶花园栏杆旁。
这个位置,能清晰地听见对面街道那家轰趴烧烤店传来的阵阵叫声笑声,隐约还有烧烤的炊烟随风飘过。
楚聿从他身后走过,顺着周酩远的目光往对面瞧了一眼:“年轻真好啊,真有活力。”
那种轰趴烧烤确实很有活力,包个天台,都是自己人,一边玩一边吃,特别热闹。
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仍然听见有人在唱歌,闹闹腾腾的。
一个穿着破洞裤的年轻男人唱着一首周酩远欣赏不了的rap,其他人坐在天台的椅子上,有人烧烤有人吃。
男人唱完歌,撩了一把染得一撮蓝一撮绿的头发,把话筒往人群里一丢:“下一首谁来?”
“舒老师来一个吧!”
“舒老师!舒老师!”
“来一个!舒老师!”
周酩远就是在这时候才看见舒鹞的。
她坐在人群之外一张深绿色丝绒沙发里,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宽大外套,梳着利落的丸子头。
从侧脸看,她笑得有些无奈,她摆摆手,说了句什么。
声音没有那帮男孩子那么大,隔着马路听不清。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舒鹞。
周酩远深深吸了一口烟,呼出白色烟雾。
“小周总,小兔子气球送给你~”楚聿故意逗周酩远,不知道从哪儿拎了一只兔子头形状的金色气球。
令楚聿没想到的是,周酩远蓦地掐了手里的烟,烟蒂往烟灰缸里一丢,拽走了楚聿递过来的氢气球,大步往楼下跑。
“你去哪啊?”
周酩远没回头:“私事。”
身后的楚聿一脸诧异。
什么私事啊?
能让平时这么波澜不惊的人,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往出跑?
周酩远拽着气球穿过车流,跑到马路对面。
对面那家轰趴烧烤店和这边的泰餐馆一样,都是会员制,但服务员的眼力好,一眼看出周酩远身上的西装价格不菲,再加上他是从对面店里跑过来的,也就没拦着。
烧烤店做得很有年轻人喜欢的那种颓废美感,楼梯都是简陋的那种铁架子,像个废弃楼房似的,楼上不止的喧嚣,好像有人在鼓掌叫好。
周酩远顺着声音走上去,站在离屋顶只剩一米远的台阶上,他才停了脚步。
依然只能看见舒鹞的侧脸。
这张侧脸在飞机上时还被她自己压得皱皱巴巴,现在脸颊却泛着微红,笑着举起一只手在颊边轻轻扇了两下。
站在舒鹞面前的人周酩远不陌生,是Healer的岑月白。
岑月白手里端着一份热腾腾的汤,白色的雾气蒸腾着,舒鹞凑过去闻了一下,挑起眉梢,看样子是很满意汤的味道。
周酩远站在热闹之外,忽然觉得自己来得多余。
他和舒鹞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认真算起来,只能算是故人,连是不是朋友都说不清楚。
舒鹞有她自己的生活,也有她自己的快乐,她早已经从她不喜欢的芭蕾中摆脱了,不需要周酩远这个“难友”了。
周酩远眉心蹙起来,忽然扯起唇角,自嘲一笑。
也是,他过来干什么呢?
带着舒鹞离开这边的热闹,然后带他去听他们无聊的商业会谈?
舒鹞扇着发烫的脸颊,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岑月白说:“我的体力是真不行了,就跳了两下Breaking,居然还喘上了。”
“Breaking本来就很难啊,舒老师刚才的动作太帅了。”
岑月白把手里的汤递过去,略显羞涩地挠了下后脑勺,“刚才从屋里盛出来的花蛤汤,老师喝么?”
舒鹞凑过去闻了闻:“还挺鲜的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舒鹞如有若感,回过头去看楼梯的方向。
楼梯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金色的氢气球,被系在楼梯的金属扶手上,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还是长耳朵兔子形状的。
岑月白递过来的汤,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油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周酩远那么细心,替她把油撇掉。
舒鹞把汤放在一边,又转过头,纳闷地看着那只小兔子气球,嘀咕一句:“谁的气球啊,还怪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周总蔫耷耷走开......
热闹都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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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钻戒
回帝都市的第一天晚上, 周酩远没回东槿住。
第二天舒鹞也没有像去南非之前那样,欢快地跑来金融大厦。
之前说好的形影不离,不知道算是谁先开了个头, 突然就不再履行了。
金融大厦里安静得让人发闷。
处理公务时不觉得, 等挂断视频会议, 周酩远靠在柔软的皮椅里,眉心忽然拧起。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是白栩按照他的喜好做的,现在看过去, 浅灰色调, 冷清。
好像窗外呼啸的秋风都刮进来, 染进寥寥寒气。
周酩远皱眉呆了一会儿,忽然拿着手机,点开网页搜出岑月白的微博。
他自己也说不上这个举动是为什么。
仔细琢磨的话, 也许是他对昨天晚上披在舒鹞肩上的那件男士外套,以及岑月白递过去那碗热腾腾的汤, 有些耿耿于怀吧。
岑月白的微博确实有更新, 昨天凌晨发了一条动态。
什么配文都没有, 只有一张照片。
几万条评论估计都是小姑娘,成串的感叹性字样堆在下面, 周酩远从评论里拼凑出来一些信息:
昨天晚上舒鹞参加的聚会, 是和两个流量顶流的男团在一起。
不少人都是带图评论, 周酩远看到不少粉丝从其他明星那边搬运过来的照片, 别人发的都是合影或者闹着玩的丑照,也有酒瓶和食物的照片。
这么一比,岑月白的照片显得有些不合热闹的岁月静好。
岑月白只照了一张灯光下的影子:
橘色灯光,把轰趴烧烤天台上的花草轮廓拓在红砖墙上,看着确实挺安逸的。
粉丝们看不懂, 在下面狂吹岑月白的彩虹屁。
周酩远却盯着照片一角,眉心挤成“川”字纹。
那是个不起眼的角落,在花草疏影里混杂着一小截手腕的影子。
别人认不出来,周酩远是知道的。
他不但知道那截手腕凸起的小巧骨胳是什么样的弧度,还知道手腕的主人指尖总是凉凉的,眼底一颗朱砂痣,笑起来比骄阳灿烂。
周酩远心烦意乱,盯着照片的角落看了不知道多久。
白栩一进办公室就发现周酩远不对劲,平时小周总工作时确实也是这样心无旁骛,白栩进来或者出去也不抬一下眼皮。
但今天不一样,他那双眼睛怎么看上去,还挺饱含深情的?
白栩踮着脚尖靠近,往周酩远电脑屏上一瞄。
嚯。
这不岑月白的微博么。
看来舒鹞说得没错,小周总还真挺喜欢岑月白。
是人家的铁粉!
于是白栩蹑手蹑脚,把收起来的相框悄悄拿出来,哈了一口气,用衬衫袖口把照片上腹肌的部分擦得锃亮,放回到周酩远桌上。
周酩远盯着电脑屏,脑子里思绪一直在转。
舒鹞不喜欢他。
也不需要靠着跟他结婚摆脱芭蕾。
她长大了,不像十多年前那么冲动了,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规划好才逃出来找他的。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担心周酩远过得不开心,以难友的身份来陪伴他,支持他。
这场婚姻是扶贫呢。
被扶贫的人居然还是周酩远。
想到舒鹞谋划这些时候的小心思,周酩远短暂地扬起嘴角。
她是来帮他的。
但只是帮忙的话,没必要把自己的婚姻也牺牲进来。
周酩远刚扬起一丝弧度的唇角蓦地垂下,抿成一条直线。
不如,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吧?
离得远一些,他也好收了自己的妄念。
“白栩。”
“怎么了小周总?”
白栩扭头,周酩远按着额角,看起来居然有些疲惫。
周酩远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那份离婚协议拿出来,离婚补偿里再加一些,把我湖中那套别墅也加进去。”
白栩愣了愣。
舒鹞和小周总看上去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离婚?
而且,小周总不像前些年那么位高权重,私人资产大多数都投在南非那边,帝都市穷得只剩下两套别墅。
东槿那套,之前拟赔偿协议时就已经转赠给了舒鹞。
剩下这套湖中别墅也给舒鹞的话,周酩远自己连一套房子都不剩了。
“你和舒鹞吵架了?”
白栩试探着问,“舒鹞上午给我发过信息,说今天去公司带学生了,不过来,不是有意不来的……”
“嗯。”
周酩远按着额角,声音稍微有些发哑:“补偿协议快些改,下午你在这儿盯着,我要出去一趟。”
白栩点头:“好。”
“另外,把舒鹞的公司地址给我。”
白栩有些奇怪地睇周酩远一眼。
只是想要离婚的话,有必要这么急?非要去人家公司堵人?
“陆欣、大琛、张士泽,停,其他人原地休息,你们三个跟着我的节拍再走一遍,我看看。”
舒鹞手里打着拍子,眼睛盯着三个人的动作。
“陆欣表情管理不对,自己调整一下。”
“大琛你动作跳得太用力了,肩稍微放松一些,对就是这样。”
“张士泽腿上动作不到位。”
舒鹞绷着脸,扭头看了一圈,目光停在岑月白身上:“月白,你来跳一下,示范给张士泽看。”
被点到的岑月白起身,自己哼着调子,打节拍跳了一遍。
“就是这样,照着月白这个度练就可以。”
舒鹞带头给岑月白鼓了鼓掌,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先休息一下吧,15分钟之后再练。”
陆欣摘下鸭舌帽,用手撸了一把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笑道:“我发现月白哥特别有乖学生的感觉,舒老师一来,他跳舞都比平时好几倍,就等着被夸呢。”
“哈哈哈哈我也发现了,”金明轩坐到地板上,伸长胳膊摸过来一条毛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汗,“舒老师不给月白发个小红花?”
只要不是练习时间,舒鹞都很好说话。
她随意地坐在练舞室的地板上,从包里拿了根发圈把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笑着:“想要么?过来排队,舒老师用口红挨个给你们脑门上画一个?”
“不要吧!”
“哈哈哈好傻的!”
“我怎么觉得还挺好玩。”
“煞笔,那你让舒老师给你画一个吧!”
……
一群大男生闹完,又想起正事。
这次的几首曲子都是新歌,舞蹈也是新的,他们练了好多天了,但还是觉得不太对,不然也不会特地请了舒鹞来指导。
岑月白擦过汗,认真地问:“舒老师,我们是不是跳得还不够好?”
舒鹞想了想:“感觉不太对,这么跳也不是不行,比新人强,但做为顶团,还是不够惊艳,看你们是想靠脸吃饭,还是想做实力唱跳歌手了。”
这话戳得众人一时哑然。
顶团有顶团的压力,Healer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出过大红的歌了,只靠着消费粉丝肯定是不行的。
上一次的新曲发行,被很多路人粉群嘲,说Healer江郎才尽,顶流位置只靠脸。
看着他们沉默,舒鹞笑着拍了拍手:“这话我说出来你们听着都不舒服,就别给别人说出这种话的机会啦,你们又不是没有实力,努力练练没问题的。”
她起身:“我给你们跳一遍,你们找找感觉。”
舒鹞吃得少,体力也不算好,教舞步的时候也就是个别动作,也是放慢的。
6个大男生都知道,他们舒老师从来不完整跳一首歌。
她忽然这样说,Healer的男生们打起精神。
舒鹞脱掉长款风衣,里面是利落的蕾丝吊带和短裤,她转身从柜子上拿了一抹白纱,别在腰间,再回眸时,神情气质都变了。
音乐响起,舒鹞随着节奏而动,舞姿时而刚劲,时而曼妙,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极致。
Healer的6个大男生看得很安静。
舒鹞所展现出来的确实和他们跳的的确不一样。
周酩远迈进舒鹞的公司,他这是第一次来,走到6层开始,墙上挂了很多张合影,舒鹞站在每一张照片C位的位置,一看就知道舒鹞很受欢迎。
而岑月白,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总是在舒鹞不远不近的位置。
周酩远手里拿着离婚协议和补偿协议,一路走到练舞室外。
练舞室的玻璃是单向的,站在外面的周酩远能看见里面,但里面的人看过来只能看见一整面墙的镜子。
6个年轻男人围坐在地板上,舒鹞正在跳舞。
和她跳芭蕾时那种优雅舒缓的动作不同,她很有力度,又帅又飒,舞动时腰间的白纱随动作摆动。
最后舒鹞摘掉腰间白纱,借着惯性跪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手里的白纱被她一扬手臂,高高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