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沉迷——殊娓
时间:2020-10-20 09:01:19

  那是舒鹞。
  而站在她对面,看上去绅士又儒雅地帮她捡起被风吹落的丝巾的男人,是周冉之。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舒鹞笑着点头。
  周冉之再次伸出手,递给她一个白色小瓶子。
  周酩远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沉默着绕过他们对话的那条路,回到客厅,窝进沙发。
  沙发里此刻只坐了大伯家的小侄女典典。
  他闯进这块空间来,有种碎冰投温水的感觉,温度一下就降下去。
  典典看了眼周酩远,没了跟舒鹞在一起的皮劲儿,细声细气地开口叫人:“酩远小叔。”
  “嗯。”
  叔侄俩再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正尴尬着,舒鹞从外面回来,典典像找到救星,站在沙发上呼唤:“小婶!你去哪儿了我刚才找你一圈也找不见你!”
  舒鹞闻声转身,先是看了眼坐在典典对面沙发里的周酩远,然后才笑着开口:“我在外面。”
  “刚才三奶奶不是说外面起风了,估计要下雨么,”典典才7岁,有些童言无忌地打探,“你还去外面干什么呀?”
  这句话没轮到舒鹞来答,先出声的是周酩远。
  他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会男人。”
  舒鹞一愣,从果盘里拿起一颗圆滚滚的橙子丢过去砸进他怀里:“当着小孩子面,乱说什么!”
  一来一回对话说完,舒鹞和周酩远都有些沉默。
  他俩这夫妻本来徒有其名,刚才的对话太过熟谙,竟然像是感情很好的情侣在互相调侃。
  好在典典是个小话痨,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
  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瓶糖水甜桃罐头,眼睛骨碌碌在周酩远和舒鹞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往舒鹞身边依偎:“小婶,我想吃罐头。”
  周酩远扫了眼手机里的工作文件,听见典典的话,抬眸去看舒鹞细细的手腕。
  像是料定舒鹞拧不开密封的罐头,周酩远不动声色地坐直了些,等着某个小骗子开口求助。
  有些事情是需要演的。
  但有些突发状况,人都是凭着最本能的习惯来的。
  舒鹞接了罐头,看都没看周酩远一眼,同典典随意聊着,手伸向果盘里的多用瑞士刀。
  周酩远就坐在舒鹞和典典对面,听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聊当下流行的小鲜肉,说上一大串名字,再以一种同盟军的姿态亮着眼睛评价:
  ——对对对,他最帅了!那个wink,差点把我带走。
  素来没什么情绪的人无声哂笑。
  幼稚!
  舒鹞手里的小刀有条不紊地顺着金属瓶盖的缝隙探进去,一点点撬着。
  直到瓶盖一鼓,她才放下刀具,把盖子拧开。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桃子味,周酩远略略抬腕去看表盘上的指针,舒鹞这场与罐头的较量共用时8分37秒,而这期间,她一次都没想过要来找他帮一下忙。
  周酩远眸色微动。
  他之前对舒鹞那些类似“依附”、“金丝雀”之类的判断,确实是个偏见。
  “小婶,你也吃。”典典舀了一勺桃子递到舒鹞嘴边。
  舒鹞笑了笑:“你吃吧,小婶吃不了。”
  电视里演着一个偶像剧,男女主站在阳台上,背景是漫天烟花,男女主激情拥吻,以唇厮磨。
  典典“妈呀”了一声,假模假式捂住眼睛,然后鬼头鬼脑地拉着舒鹞:“小婶,你和酩远小叔也会这样吗?”
  舒鹞大言不惭:“会啊,我们经常这样,比着刺激多了,不过要在没人的时候。”
  说完一扭头,撞见周酩远皮笑肉不笑的脸。
  外面果然下了小雨,压下闷热的潮气,又泛起新的一轮潮湿。
  周憬过寿辰是家宴,一个外人没有,满屋子姓周的穿梭来穿梭去。
  可能孩子的眼睛更澄澈,看到更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典典这个小丫头旁人都不理,只跟着舒鹞,像舒鹞的小尾巴。
  午饭开饭前,舒鹞带着典典去东厅的洗手间洗手,她刚挤了洗手液,站在身后甩着水珠的典典忽地立正:“……酩远小叔。”
  舒鹞动作没停,只抬起头去看镜子里的周酩远。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孩子也没什么热情,语气淡淡:“你先出去。”
  典典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洗手间,舒鹞才抬起水龙头开关,冲掉手上的细腻的泡沫:“找我?”
  离上次在东槿见面已经过了近半个月,舒鹞有些说不准他是不是又想谈谈离婚的相关事宜,只好转了个身,靠在洗漱台上,同周酩远对视。
  “你跟周冉之很熟?”
  舒鹞有些意外,又不卑不亢:“那不是你小叔么,跟你一个姓,你跑来问我熟不熟?”
  周酩远眸色平静:“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你想看?”
  舒鹞一脸神秘的嘚瑟,“要不小周总说两句好听的,什么喜欢我、爱慕我、一会儿看不见我浑身难受之类的,我就给你看。”
  “舒鹞。”
  周酩远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行吧。”舒鹞只好把背在身后的手臂往外挪。
  周酩远刚看清她眼里的狡黠,下一瞬,这个幼稚的姑娘迅速抬起湿漉漉的手对着他眼睛一弹,冰凉的水珠子砸过来。
  “……”被水迷了眼睛的周酩远有些无语。
  她还能更幼稚点吗?
  别说周酩远今年28岁,就是把十位数字刨掉,降智到典典那个年纪,他也绝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
  所以叱诧商场冷漠无情的小周总愣了一瞬,说不上是气的还是惊的,反正没说出来话。
  舒鹞看着周酩远的表情,笑得开怀。
  她从针织裙的兜里摸出一个不大点的小瓶子,丢给周酩远:“你小叔就给了我一瓶维生素片。”
  她决定恶心周酩远一下:“酩远哥哥,这你也要吃醋吗?哇,我都没看出来你这么在乎人家的,好感动!”
  周酩远直接把维生素丢进垃圾桶,淡着脸:“周冉之的东西,少碰。”
  “哇哦,酩远哥哥吃醋的样子好man,我好喜欢!”
  周酩远:“……”
  洗手间外传来周母的声音:“典典怎么自己在这儿?看见你酩远小叔和小婶了没?”
  “三奶奶你别进去!”典典急切地大声阻拦。
  小丫头声音太大了,估计整个周家从东厅到西厅都能听见。
  典典本人浑然不觉,小大人似高声宣布:“三奶奶,你进去会打扰到小叔和小婶的,他们两个正在洗手间里亲亲!”
  洗手间里清楚地听清众人的哄笑。
  典典为自己正名:“你们笑什么!典典没有乱说,是小婶自己说的,他们俩在没人的地方经常这样!哦对了,还可能比亲亲更刺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舒鹞:......实话告诉你们,可刺激了,我刚才用水甩了周酩远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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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蛋糕
  舒鹞和周酩远从洗手间出来倒是没刻意装恩爱,就这么一前一后大咧咧地出来了。
  反正看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也多半都觉得两人在里面干了点什么羞羞的事情。
  客厅一直有些嘈杂,直到楼梯间传来一声轻咳,所有蜩沸都静止住。
  舒鹞抬头往楼上看,周酩远的祖父、今儿的寿星周憬站在一楼转角处。
  76岁的老人,穿着西装站在那儿,神色淡然,看上去有些严厉,却也因此显得精神抖擞。
  周憬身姿挺拔,看上去像60岁左右,连身上的衬衫都是年轻款的浅灰色。
  其实舒鹞一直不喜欢周憬。
  他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某个角度看去,神情同周酩远很像。
  大概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都有这样的相似,喜怒不形于色。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周憬那双更加锐利的眸子,比如他沉积在眼底的商场阅历,比如他的野心勃勃。
  这些不同使周憬的固执、冷血和贪婪更加鲜明。
  如果让舒鹞不带个人情绪、中肯地给周憬一个评价,舒鹞只能说,周酩远的祖父是名优秀的商人。
  舒鹞转头去看周酩远。
  希望周酩远永远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周憬迈下最后一节台阶,把手伸向周冉之,紧握着周冉之的手落座。
  周冉之也就自然地坐到了寿星身旁的主位。
  那个瞬间舒鹞能敏感地嗅到空气里的各怀鬼胎。
  她没忍住,又偏头去看周酩远。
  这人垂着眸子正在处理手机里的公文,明争暗斗好像都同他没什么关系,平静得像墙上那副风景油画里弥漫着浓雾的湖泊。
  室内风起云涌,油画内的湖水永远不带一丝波动。
  “看我干什么。”
  舒鹞闲闲收回视线,不走心称赞:“看你长得帅呀,一表人才,气宇不凡,风流倜傥,仪表堂堂,英俊潇洒,高大威猛。”
  周酩远略略抬眸,扫了她一眼,终于问出一个困扰他良久的问题:“你学表演的?”
  “……好歹对你的法定妻子多点关注吧,”舒鹞在桌子下面踩了周酩远一脚,“我学的是跳舞。”
  这一脚跺得颇为用力,周酩远眉心拢了拢。
  舒鹞这种幼稚的打击行为周酩远没办法回击,难道他一个大男人也抬起脚踩回去吗?
  只能默默吃下这个亏。
  他一直以为舒鹞是演员,毕竟她满屋子都是同鲜肉的合影,一出差就是半个月,尤其是嘴里一句真话没有的戏精劲儿,她居然会是学跳舞的?
  其实有那么一瞬,周酩远是想要问问舒鹞她学的是什么舞种的,但他没开口。
  “哎呀这小两口,异地婚姻还这么甜蜜,大伙儿都在聊天,就你们俩在那儿说悄悄话。”
  二伯家的儿子周安桐正好坐在舒鹞和周酩远对面,笑着开口打趣他们。
  舒鹞这才意识到,她和周酩远在落座后挨得挺近,她说话时不由自主向他靠拢了些,而身旁这座冰山,居然也没躲闪。
  甚至在听她讲话时还稍微向她这侧偏了偏头。
  周安桐好奇道:“三弟跑那么远,都到南非去了,你俩这异地婚姻是怎么保鲜的?”
  舒鹞笑眯眯,张嘴就瞎叭叭:“二哥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们感情基础好吧,自然而然就蜜里调油、伉俪情深了。”
  周安桐偷偷睇一眼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周酩远。
  心里有些诧异地想,居然不是形婚?感情还很好?
  珍馐菜肴一道道端上来,酒杯也都倾满酒。
  周家掌权人周憬没有讲话,而是看向周冉之:“每年都是我说,你们也听腻了老头子的言论,今年,就让冉之讲讲吧。”
  周憬这话一出口,桌上的人眼神里都掺了些复杂。
  周冉之是周憬最小的儿子,小到年龄只比周酩远大两岁。
  这位温文尔雅、说话总是先带三分笑意的小叔,据说是周憬的私生子。
  舒鹞只看一眼,收回目光。
  宴会没什么意思,个个野心勃勃,明面上说是祝寿,暗地里有人正盼着周憬早死也说不定。
  一道黑松露牛肉粒放在舒鹞面前,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神户牛肉和法国松露搭配在一起,散发出鲜香。
  旁边的菜是西柚酱鳄梨片焗帝王蟹,再旁边是中东五头鲍鱼拼鹅掌,再旁边……
  舒鹞猛地把自己的视线从饭桌上拔下来,认命地给自己盛了半碗燕窝。
  10层的大蛋糕被推上来时,舒鹞暗叫糟糕。
  果然,每人都分了一大块。
  其他的剩不剩下都没所谓,蛋糕是必须要吃完的。
  先前在院子里,典典就同舒鹞吐槽过了:
  ——太爷爷过生日最难熬的就是吃蛋糕环节,剩下蛋糕太爷爷会不高兴,认为大家给他祝寿不用心。
  前两年周憬寿辰时舒鹞都谎称自己在南非陪周酩远,成功躲过,今年周酩远回来了,舒鹞躲无可躲。
  舒鹞端着一大块蛋糕,不报什么希望地看向周酩远。
  感受到舒鹞的视线,周酩远偏过头。
  大到周家众人的打量,小到密封罐头瓶,从来没屈服过的舒鹞,此刻看向他的目光里,居然有种类似于恳求的意味。
  他想起三年前坐在咖啡厅的舒鹞吃了一小口就不再动的蛋糕。
  以及前阵子在OB那份只被她品了一小点的杨枝甘露。
  为什么不吃?减肥?
  她明明那么瘦了。
  周酩远从小跟在祖父周憬身边,浸染了一脑子商业理论,日常里很少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现在,面对舒鹞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可怜兮兮,他忽然挺想看看,如果他没有如这个小骗子的愿,她会怎么办。
  “不够吃?我这儿还有。”周酩远故意说。
  舒鹞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用,了。”
  她简直想把自己手里的蛋糕扣周酩远脸上。
  不够你妹!
  狗男人算是指不上了,舒鹞忿忿地把小勺子戳进奶油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
  周憬的寿辰一般从中午吃到晚上,推杯问盏,这才是个开始,要到夜里才算结束。
  周酩远是唯一没人来劝酒的,他那杯红酒只喝了一口,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垂着眸子用手机处理工作文件。
  回复到第五封邮件时,他去看舒鹞。
  这姑娘吃了半天,巴掌大的蛋糕才吃掉一半,不知道是不是周酩远的错觉,总觉得她越吃越沉默。
  等周酩远又看完两封邮件时,身边的姑娘已经完全蔫下来,手有意无意地往胃部放。
  周酩远皱了皱眉,抬手拦下舒鹞正准备往嘴边放的小勺子:“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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