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晴空垂头偷笑。
傅楚看了看大大咧咧挂在末尾的‘彦仙玉’,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跟着她进了三元楼。
跟在傅楚身后的来宝悄悄对傅楚说,“郡王爷,郡王妃的赔付率太高了,排在最后一名,还没人下注呢。”
傅楚看了一眼,“竟然郡王妃想玩,那你去买一注。”
来宝兴致勃勃地跑去找掌柜,“掌柜,我要买彦仙玉。”
掌柜意外,这么快就有人买彦仙玉,难不成这个彦仙玉真的是个他没听过的大才子?
有人下注,掌柜自然不会往外推,立即接了来宝的钱。一看一百两,出手可真大方,看来这个彦仙玉应该就是自己没听过的有才的人。
掌柜把单子递给来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有些熟悉。而后看到他上楼跟在一人身后。
那不是瑞郡王爷?掌柜瞬时一惊。瑞郡王爷竟然与彦仙玉相谈甚欢,那岂不是说明瑞郡王爷很看好他?瑞郡王爷看好他,那必定显王也看好他,这样一来,他的状元不就十拿九稳?
这彦仙玉肯定是自己没听过的大才子!
于是等言微轻和傅楚进了包厢后,掌柜立即让人把言微轻的名牌拿了下来,重新写了个牌子,赔付率,一比一,还挂在林台和邓茂前面。
排字一挂上去,立即轰动了整个三元楼里的学子。
这彦仙玉是谁,怎么比林台和邓茂更有可能考上状元?华夏咸鱼学院,哪里的
言微轻自然不知道掌柜这一手让整个三元楼的学子都在猜测‘彦仙玉’是谁,她正开心地点着菜。
三元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菜品绝对对得上它的名气,言微轻吃的不亦乐乎,把旁边的傅楚等人都给忘光了。
傅楚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而后听到楼下的喧嚣声大了起来。
“去看看。”
来宝出去看了眼,皱着眉头,“是姚大公子,他回来了,下面那些学子认出他,争先跟他打招呼。”
言微轻疑惑,“谁?”
傅楚神色没什么变化,“姚君旭,姚国公之子。”
姚君旭外放三年,升职回京,这是整个朝廷都知道的,所以遇到他,傅楚并不觉得意外。
他话音刚落,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姚君旭从他们包厢边走过。包厢门没关,姚君旭看到傅楚,淡淡地点了个头,带着身后的友人往前面的包厢去了。
虽然没有细看到人,言微轻还是有些意外,“姚国公竟然能生出这么温润如玉的儿子?这人如何?”
傅楚:“才思敏捷,有为官天赋。”
姚国公掌吏部户部,显王掌管兵部刑部,两人分庭抗礼。但吏部有权任命官员,若姚君旭真的厉害,那这平衡或许会被打破。
言微轻感叹了一声,“小皇帝不容易,让他平时多吃点。”
傅楚:“??”
言微轻叹息,“治国费脑!夫君,你也多补补脑子!”
于是,傅楚的碗里多了个鱼眼珠子。
傅楚:“……”
……
秋试开考,说是要蹭吃蹭喝的言微轻并没有真的去三元楼白吃白喝三天。因为掌柜的操作,一夜之间彦仙玉的大名在学子中流传开来,各个都想看看她是谁。
言微轻想看别人的趣事,可不想自己被人围观,就让她彦仙玉的大名在江湖中流传吧。
从武家村回来后,言微轻就把穆阳义扔给她的糕点方子和调料方子给了后厨的尹师傅。经过他几天的研究,很快就做出了美味的糕点。
好东西不能只便宜她,言微轻是个孝顺的女儿。于是让尹师傅重新做了一锅,拎着热乎乎的糕点就去找她爹娘和六个姨娘。
她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先盯一下她的肚子,而后拉着晚照和晴空到一旁嘀咕,很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她娘的催生角色。
“别管你爹!”她娘和六个姨娘欢欢喜喜地拉着言微轻吃起了糕点。
家里阴盛阳衰的结果就是,她爹在家里地位有些低。
叮嘱完晚照和晴空,她爹见她带来的糕点被吃的差不多了,赶紧上桌。
“还是乖女疼爹!”言父欢欢喜喜地吃着糕点,“乖女,爹让后厨做佛跳墙,等明天早上让人送给你。”
“真的!爹,不用送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佛跳墙多难做啊,她当然要喝最新鲜的了。
于是等傅楚回来时,就知道他的郡王妃为了吃到最新鲜的佛跳墙,家都不回了,让他与小灰灰大眼瞪小眼。
晚饭时,在黎庄养小白鼠的言越泽带着几个小白鼠回来,知道她为了吃的连郡王府都不回了,眼神里满是鄙视。
言微轻朝他可怜地叹了口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言越泽翻了个白眼,拎着两个小白鼠远离了她。
晚上,言微轻美美地喝了一大碗晚佛跳墙后才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只是没有她那便宜夫君在身边,她竟然有点不习惯!于是爬下床多拿了一个枕头,就当抱着他了。
而郡王府里的傅楚,也感觉到有些不习惯,一下子觉得床都大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天还有些黑的时候,言微轻被吵醒了。一直有人在敲大门,很是急促。
“怎么了?”声音太响,好像有大事发生,言微轻便起了床。
晴空也是刚醒,“不知道呢,来鸿管家刚去开门。”
“去看看。”言微轻穿上衣服,洗了脸后,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就出去了。
来鸿管家一开门,敲门的妇人慌张地道,“快,言大夫呢?快去救人!那边的虞家着火了!有人被火呛了,还没醒来。”
来鸿一听,赶紧去叫言越泽。
“人都救出来了没?”言父也匆匆出来了。
那妇人摇头,“没,主屋还住着四个人,都没见出来,现在火都没灭,恐怕……”
接下的话她没说了,但言父等人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喊着言越泽。
言越泽显然也是被吵醒的,平时温和的表情这回有些面无表情,拎着药箱与那人快步往虞家去。
言微轻见言越泽随着来人去现场了,原本想回房继续睡觉,想想,跟着言越泽过去了。
此时,天亮了一些。
还没走到虞家,远远就看到灰色的烟雾往上飘着,很浓。那里汇聚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言微轻和言越泽赶到虞家时,现场已经变得狼狈不堪了,火已经差不多灭了,周边都是湿哒哒的。
“人呢?”言越泽问道。
“这呢这呢!”有妇人朝他大喊。
言越泽快步走过去,言微轻也跟了过去。
一个一脸黑灰,十五六岁的姑娘被放在树下,几个妇人掐她人中和虎口,人就是醒不过来。
“还有其他人吗?”言微轻见言越泽去看人了,问一旁的人。
有人摇头,“屋里还有两人,烧着了,救不回来了。”
“报官了吗?”言微轻问道。
“报了。”
“晚照晴空,你让人不要在进入现场了,我去看看。”言微轻把目光放到了着火的院子上。
这是一个独立的一进院子,邻里之间相隔较远,因此火势没有蔓延到周边的房子。
院内东西厢房都已经没了屋顶,其中一间已经坍塌了一大半。院子里到处都是积水,救火的人废了不少力气才合力把大火扑灭,这会儿房子还冒着黑烟。
言微轻皱眉看着糟糕的现场,这样的现场一片狼藉,灭火过程已经破坏了大部分的痕迹。
她简单的沿着房子外围走了一圈,蹭了一鞋子的泥。
言微轻没有进去,而是找来刚刚过去她们家敲门的妇女,“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那妇人抹了把脸,声音有些颤抖,“我家就住在对面,我早上起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很浓的烧焦味。我怀疑是哪里着着火了,探头一看就看到这里的火光,房子都烧着了。我大喊着火,把周边的邻居都喊起来救火。我们匆忙赶过来的时候,主屋都烧着了,我们都进不去。旁边的小屋烧了一半,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小环睡在床上一动不动,赶紧把她拖出来去找言大夫了。”
妇人三四十岁,此刻眼睛红红的,应该与死者家里关系不错。
“这家人姓什么,几口人?”言微轻问道。
“姓虞,一家五口人。一对夫妻带个寡母和一个小儿,一个丫鬟。刚刚被救出来的那个就是他们家的丫鬟小环。小孩三岁多了,和她奶奶一起被烧死了。”说着妇人眼泪都出来了。
言微轻看着那个大院子,“他们家境怎么样?”
妇人:“就是普通人家,他们家平时省吃俭用。”
言微轻再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冒着的烟没了,从言越泽那里拿了一个口罩和一对他特制的手套,小心地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是一股浓浓的焦糊味,分不清烧的是木头还是人肉。
坍塌大半的屋顶看起来空荡荡的,时不时有灰落下。被熏得漆黑的墙壁全部湿透了,地面上也全是积水。没有什么可以勘查的。
言微轻再往前走几步,一大一小的尸体在床上挨着,都烧的不成样子了。
走近尸体,一股浓重的肉煳味扑面而来。
言微轻,这段时间都不想吃肉包子了。
她走进尸体,仔细观察起来。
尸体身上的衣物基本已经被烧干净,皮肤都已经炭化,两具尸体的姿势都是握拳的姿势。
斗拳状是生前烧死的尸体的征象,只是死后焚尸的尸体很多时候也是斗拳状。只要火势凶猛,人体软组织迅速受热收缩就会呈斗拳状。
所以,直接根据这个判断不出什么。
言微轻带上言越泽特质的手套,捏了一下老年尸体的胳膊。胳膊上“咔”一声响,掉下来一块烧焦的皮肤。
她站了起来,观察了床周边。
床板大部分都成了灰,她从另一侧走到尸体的中间,用刀子轻轻刮了刮床中间的地板。那里已经严重碳化,应该是起火点且有助燃物。
不过这个起火点在床上……
言微轻在着火点处刮着灰烬,而后用手套包着拿了出去,交给了言越泽:“考考你,看你能不能分析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什么情况?”言微轻出来时,府尹李臻言一脸苦意地带着官兵赶到,他已经让衙役守住四周不让人进去,多余的衙役正在分头询问参与灭火的人。
言微轻对他都有了同情了,“里面烧死了两个人。”
“应该只是意外吧?”李臻言真的心累,上一个命案才发生了多久?这会又死了两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当完这个京城府尹了,莫不是他跟京城相冲?
期望这次不是什么命案!
言微轻浇灭了他的期望,“李大人上报大理寺吧。”
两条人命,没猜错是命案,必须要大理寺出手了。
李臻言苦笑躬身:“郡王妃,要麻烦你了!“
而后苦兮兮地让人赶紧去通知大理寺。
不久过后,傅楚带着梁和几人匆匆赶来。
死者虞李氏的儿子和儿媳也正好赶回,跪在院外嚎啕大哭。
大理寺的人很快接手了现场。
傅楚和梁和仔细查看屋子,不过如言微轻所想,并无任何可用的线索。
傅楚让人把两具尸体小心抬出去,尸体被抬起的时候,在老人尸体头部的位置发现了一坨银灰色块状的东西。他用刀把它抠出来,细细看了看。
“银子?”梁和问道。
傅楚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一大一小的尸体一字排开摆在院子中,梁仵作和毛仵作一同检查。
对于两具烧焦的尸体,从外表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且嘴里也看不到什么,他们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
“郡王妃你确定这是命案?”毛仵作问道。
言微轻的验尸手段他是看过的,言微轻既然说是命案,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他看不出来,郡王妃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梁仵作也看向言微轻,虽然他没有看见过言微轻验尸 ,但他知道当初西凉太子的真正死因是言微轻发现的,且前段时间周生的案子也是言微轻尸检后迅速锁定凶手的。
在验尸这方面,郡王妃懂得肯定不止一点。
“是,不过不知道他们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要对案件定性,她还需要尸检。
“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什么区别?”一旁的毛仵作听了,赶忙问道。
“轻一点的看皮肤烧伤,有无生活反应,有无红斑、水疱。但这两具已经严重碳化,这些已经看不出来了,关键是看死者的呼吸道有没有烟灰炭末,呼吸道和肺脏有没有热灼伤。同时,要看有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征象。”说到这,言微轻停顿了下,一氧化碳什么的,他们也听不懂,于是解释,“未充分燃烧的木材或者炭会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很多人在火场中还没有吸入烟灰炭末就已经因为吸入了这种毒气死亡了。这样的尸体因为没有吸入烟灰,会被误认为死后焚尸。”
梁仵作和毛仵作听她这么一说,明白了一些,但有些还是不明白,譬如热灼伤。
不过他们知道现在问了也不懂,梁仵作想了想,说道,“郡王妃,他们能否麻烦你检验?”
竟然已经遇上了,言微轻也不拒绝了。她看了傅楚一眼,傅楚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去与他们说。”
说完就去找虞李氏的儿子和儿媳。
李臻言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伸手碰了一下。尸体 “咔”一下又掉下一块烧焦的皮肤,露出了猩红的皮下组织,他整个人僵住了。
梁和不赞同地看了李臻言一眼,“李大人,你小心!”
李臻言心里苦。
傅楚走了回来,“他们同意了,先把尸体抬会衙门。梁和,你安排人去收集线索。”
两具尸体被抬回了府衙。
都不用言微轻喊,言越泽自动跟了上来。他对人体器官是非常好奇的,虽然他每次都嫌弃言微轻送给他的礼物,但言微轻知道他可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