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过门槛朝里看,正见一人背靠着椅子,手里拿着书在看。
那背影我一看即知是裴煦。
我走过去,站到他身侧,他看的很认真,面目沉静,眼睛专注,我“你在看什么书?”
裴煦慌忙起身,对着我跪倒,“微臣参见陛下。”
我虚托着他的手起身,“免礼。”
原本我是一本正经的,但我忘了袖子里有书,我这么一垂手,那书就顺势掉下来,直直跌到地上,好死不死摊开来,一男一女妖精打架就映入眼帘。
我和裴煦面面相觑,一时都没出声。
还是雨鸢冲过来,慌手慌脚的将书捡起来塞衣包里,她怯着声跪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冷起脸道,“寡人的衣服里怎出现这种书?”
雨鸢抬着袖子低泣,“这,这书是奴婢娘给奴婢压箱底用的,今早上陛下还没起,奴婢就抽空瞧了两眼,哪想一不小心给扔陛下袖口里了。”
我望过裴煦,他一脸怔忡,应该是被糊弄过去了,我便装作生气的斥责雨鸢道,“这种污秽读物别叫寡人再看到,要再有下一次,寡人饶不了你!”
雨鸢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小丫头还真上道,和我一唱一和一点也不露马脚,秦宿瑜真给我找了个办事的。
等回去了我要多赏她几碗芋圆。
我对着她挥两下手,她便低着头退到一边去了。
裴煦端来交椅让我坐倒,立身候在我身侧,静等着我问话。
我放眼望向田,那里面新种了别的庄稼,我也认不出,便问他,“这都种了哪些作物?”
裴煦朝左边指去,“回禀陛下,这一侧种了粟。”
他说完又扬手朝向右边,“这一边种了稻。”
我顺他说的都看过,随嘴道,“怎么就不种小麦大豆,寡人记得书上记载,这两样食物是百姓的主食。”
裴煦笑笑,“陛下说的是,但小麦大豆都属北方农物,南方种不了,想要贴切观察南北农植,就只能一南一北分别各种典型农物。”
我做了然状,“那这么说,以北好种稻,以南善种粟了。”
裴煦呃着声答不上话。
雨鸢在我后面死命的咳,我就知道说错话了。
我定了定神,朗声笑道,“寡人不过开了个玩笑,倒把驸马你唬住了,谁都知道南边兴稻,北边遍地是粟。”
裴煦弯起唇,微俯着腰道,“陛下体察民情,实乃大陈之福。”
我翘了翘腿,问他,“五皇姐身子好些了吗?”
裴煦低声道,“公主殿下已能下床,这两日用饭也多了。”
他说话总给我一种谦卑感,他明明是我五皇姐的夫君,但在说起她时却犹如奴仆,我听着很别扭,就感觉他们之间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主子和奴才。
我打眼往他面上看,他一副温和谦卑的姿态,但我从他拱起的脊背中瞧出了一丝倔。
他是谦卑的,但他的谦卑里没有奴性,是某种隐而不发的憋气。
无端的叫人想提防他。
我冲他微笑,“寡人听闻冀州旱了好几个月,驸马的故乡在冀州,料想也心系冀州吧。”
冀州旱灾这事我就听谢弭提过一次,他还因着这事打我,不知现在如何了,想来是能治住,要不然也没可能有闲心管锦州河道。
裴煦浅声道,“老家遭难,微臣寝食难安,早已于月前派送了些物资回去,以尽绵薄之力。”
那他倒是真有心了,一朝富贵竟还能想着家乡,这没几人能做到,看来他是个念旧情的人,我倒把他想的太坏。
他额头上还裹着纱布,我稍稍放柔声道,“驸马的伤还未好,不该急着过来任职。”
裴煦抬手碰了碰纱布,轻声道,“这就是小伤,微臣身体还算好,当不得事。”
他这么说,倒似没把伤放在心上,莫名的就有几分伤感。
我觉着这个话不能再说下去,我这人心飘的很,之前看他哪哪不顺眼,现在他只对我流露出谦和,我就开始对他生好感了,这不好,谢弭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能因为他短短的几句话就改观,这样显得我耳朵根子太软。
我望了望他手里的书,道,“刚才见你看这书入神,这书这么好看?”
裴煦将腰俯的更低,温声道,“回陛下,微臣只是被书中的一个小故事震撼,一时忘乎所以了。”
我被他的话吊起了兴趣,忙问道,“什么故事?”
裴煦道,“陛下,讲的是个数年不得高中的进士,一朝得中状元,被当朝宰相招为乘龙快婿,本以为能前程似锦,未想他的仕途就断在这里了,宰相谋逆,将他牵连在内,他连同着他的权势梦一起死在断头台上。”
这故事有什么精彩的,俗的要命,我还道多有趣,果然是书呆子,看个烂俗故事还能上头。
我随便问道,“你震撼什么?”
裴煦笑道,“他若高中后,婉拒婚约,一定不会走了这条不归路。”
我嗤声笑,“他即贪恋权势,想攀附权贵,那这条路就该是他的归宿,要怪就怪他自己贪心。”
万事万物都讲究个利弊,即是得了利,就别想撇去弊,既然获得了荣耀,那也要承受荣耀背后的坍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能说他活该。
裴煦低着话说是。
我算着时间,秦宿瑜约莫是要回来了,我不便在这里久呆,就起身道,“驸马早点回去歇息吧,这天也不早了。”
裴煦屈膝跪地,“微臣恭送陛下。”
我转身就走。
我走出没多久,想着要跟他交待些话,便又掉头回去,却见兽园的门早已锁上,他竟走了。
五皇姐说她恶露不止,这事我要问问是不是算好了,他应该没走远,我跑快点还能追上,
我朝外宫的宫门方向跑,雨鸢在我后面追,“陛下,天黑了,不好再在外头呆。”
我嘘着声,窜到宫门口,正要跨门出去,就看到裴煦在和一个人说话。
是个女人,瞧身形应该是白荷,我算是服了这女人,是个男人她都要勾一手。
裴煦的表情冷冷淡淡,和她保持了两步远,倒是守礼的很,我不免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
雨鸢拽我袖子道,“陛下,我们回去吧,太子殿下恐怕要回来了。”
我一抓脑袋,得在秦宿瑜回来之前先收拾好,我可是在穆娴面前打了包票,一定要睡了秦宿瑜。
我返身往回跑,急着道,“快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走走剧情哈
咳咳咳,上一张的两句诗宝贝们看懂了吗?其实第二句比较隐晦,能看懂的都是大师!
第51章 叫夫君51
我们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天已大黑, 还好秦宿瑜没回来,我着慌的拉着雨鸢给我打扮。
“快给寡人画个慵来妆。”
雨鸢慢吞吞的掀开梳妆盒,磕巴着声道,“陛下, 慵来妆不适合良家妇女。”
就是要不良家妇女, 我是勾引秦宿瑜, 太良家妇女了不是倒胃口吗?
我催促道,“要多不良家妇女就有多不良家妇女, 寡人今晚要干大事, 就是要浪的飞起。”
雨鸢细细笑,“可是太子殿下不定就好这口,要是适得其反,把太子殿下吓跑了您没地方哭。”
我呆住, 她说的是有点道理, 秦宿瑜向来骄矜自持, 就没见他表现过对什么感兴趣,我若太放荡大约真能吓到他,得使用迂回战术, 让他难以自制, 自己扑上来。
我琢磨一会儿, 想不出什么妆容合适,只得问她,“你瞧着寡人怎么配妆?”
雨鸢托着腮思索,“陛下脸儿细俏,妆重了反倒掩盖原本的容色,奴婢给陛下稍加修饰,画个笼烟眉, 再点个桃花唇,能让陛下显得楚楚动人,娇不自胜。”
咦,楚楚动人,娇不自胜,那不就是白荷吗?
一想到白荷我牙都酸了,我摇手道,“不成,寡人不走这个风,完全掩盖住了寡人的大气敞亮,寡人要让他一眼就被寡人的风采惑住,最好能一面制敌。”
我可不要来什么弯弯绕绕,那是没本事的娘们儿才做的事。
雨鸢苦恼道,“陛下,您瞧见几个男人喜欢的大气敞亮的了,便是娴妃娘娘也是娇花一朵,您是个姑娘,哪个姑娘不是柔柔弱弱?您想让太子殿下从了您,您就得改变战术。”
我陷入沉思,秦宿瑜是个软硬不吃的货色,我脱光了在他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足以表明他能忍,我若真太威武霸气倒让他感受不到我作为女人的特质了,是要像雨鸢说的,该软的时候要软,最好让他一瞧见就想把我搂怀里肆意妄为。
我挑眉对她道,“娇不自胜就算了,楚楚动人倒是能行,最好是弱不胜衣,能激发他的保护欲。”
雨鸢弯起眉,“定给陛下装扮的顶顶脆弱。”
我满意了,“动手吧。”
雨鸢低低笑,抬手给我梳妆。
她手脚麻利,一刻钟不到就给我整好了,我脱掉衣裳,换了件秦宿瑜常穿的宽袍。
雨鸢推我躺倒在贵妃榻边,她扳着我身子道,“陛下侧躺,不要直挺挺的。”
我推搡她,“没那么多讲究,爱妃说了,躺床上就等着他来。”
雨鸢皱眉道,“陛下这么躺着并没多好看。”
我疑惑的瞅瞅自己,前襟松垮垮,半露不露,肩膀也扯开一点,这还不好看?
“寡人都这样了,会难看?”我不信。
雨鸢搬来铜镜让我看。
只见镜子里的人犹如一条死鱼躺在砧板上,再加上面白,乍看像死人。
我吓得从榻上跳起来,嚷着声道,“可怕的紧,他见着寡人可别吓晕过去了。”
雨鸢捂着嘴偷乐,她把铜镜搬回妆台,拽我手道,“陛下侧躺。”
我照着她的话做,但存着惑意问道,“侧躺就不像死鬼了吗?”
雨鸢给我拉开了一点前领,又将我的下摆随意散开一点,将好露一截大腿,她拨开我的头发,让它们一半落榻侧,一半掉在脸边,她仔细端详片刻,才道,“陛下腰细,侧躺能显出弧度。”
嘿嘿,那我现在这样岂不是像个勾人的妖孽。
我往她手上拍,“寡人不会忘了你的,从明儿开始,别说芋圆,你想吃啥寡人都赏给你。”
雨鸢笑着向我跪谢,“奴婢谢谢陛下的赏。”
我赶她道,“去外头看看,他回来没有。”
雨鸢哎着声就要走。
我伸指点点脑袋,叫住她,“你去给寡人拿本书来。”
那话本里都有爱看书的病弱小姐,常常靠在床侧晚读,公子见着小姐每每都被她专心的姿态缠住心弦,对她愈发爱重,就是穆娴给我的那本书里都有这种场景,美人夜半习书,有男子探门而入,趁美人刻苦时,从背后将美人,咳咳,那场景香艳的叫人回味无穷。
我虽刻苦不行,但能装啊,我给秦宿瑜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若这都不上,他就妄为男人。
雨鸢在书架上挑挑拣拣,给我选了本《孙子兵法》,她把书递我手里就悄悄退走了。
我翻了两页,眼皮打架,这书枯燥乏味的不行,也不知秦宿瑜怎么看下去的。
不过他看的书多是这个调调,打仗的、理政的还有农事的,都是些忧国忧民的古板书籍。
我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但我又不能动,就只有盯着那一页发呆。
秦宿瑜回来见着我这般,会扑上来吧,之前他亲吻我都跟饿虎似的,想来也是饿太久了,一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这么些年女人都没碰过,那心田早就干涸了,我现下是来搭救他,为他送上幸福的源泉,他一定不会拒绝。
我猜他要跟我一夜几十次才够,就是他年纪摆在那里,榨的太狠不适宜可持续利用,到时候我要提醒他,夜夜笙箫可以,不能一夜就玩完。
我想着想着就快活,没忍住就合住眼畅想,没一会儿我就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了。
我是被秦宿瑜喊醒的,他站在榻前,手里捏着那本《孙子兵法》,寒着脸道,“你往我书上糊口水?”
我一懵,这,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他面对着我这致命诱惑,不该是如狼似虎吗?
秦宿瑜把书撂桌边,伸手指指我身上,“谁叫你穿我衣裳的?还穿的妖里妖气,又疯什么?”
我这下听明白了,他就没对我见色起意,我噌的爬起身,左扭右扭道,“你没觉得我哪里不同了吗?”
我画着妆,还穿着他贴身衣物,没道理他不身体发烫,双目精光啊。
秦宿瑜掀着眼皮看我,“我才一天没见,人又添了三分痫。”
他这话可就过分了,我为着让他能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冲动一回,连脸皮都不要了,他竟完全忽略我,这不是拿我不当回事吗!
我跑下来,攥起拳打他,“我给你这么大的惊喜,你怎能把我说成这样?”
秦宿瑜抬手把我肩膀边落下来的衣裳提拉好,嘴边憋笑道,“谁教你这些的?”
我抱着臂道,“爱妃跟我说的,男人都忍不了自己女人穿自己衣裳,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朝他打量,目光落到他腹下,苦巴巴着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别真有问题,他这颗树我都打结了,想跑都没地儿跑。
秦宿瑜脸一阴,“她教的那些下三滥招数,你倒学的比谁都快。”
我哼着声,“她教的都是人伦快乐,你个榆木疙瘩除了装腔作势,一点男人像都没。”
我在心里先撂了个底,他现在油盐不进,我引诱他是不能了,要想让他臣服,就如穆娴所说,得用强,我瞟过他,往他周身过一圈,暂时歇了立刻就强他的心,他身强体壮,我想让他老实不动没可能,只有在他虚弱时才能行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