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依旧不闪不躲,甚至看也不看白馥芷,只仰脸望着半空中御剑赶来的顾尘光,和他手中淡青的结印,轻轻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哥の爱意】生成中……loading……10%……
司予:???他在干啥?
第54章
白馥芷又惊又怒。
作为华阳门第一美人, 她一直是同辈阿谀奉承的对象,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自知手中长剑无法穿透两仪微尘阵, 所以那一剑是冲着司予伸出结界外的右手手腕砍去的。她不会傻到在宗门里亲手杀了同门性命,落人口实, 招惹是非。
但既然这只手敢掐她脖子,那她定要将它砍下来,剁成肉泥,拿去喂狗!
就在剑刃即将没入司予手腕肌肤的那一刹那, 一道淡青色光印猛地击在白馥芷右手上,震掉了她的长剑。
剑刃在司予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司予浮夸地惊呼一声, 猛地收回右手。
“予儿!”
顾尘光落在司予面前, 长袖一挥撤了两仪微尘阵,紧张地抓起司予的手细细查看。
白皙肌肤上一道浅浅伤痕,沁出几颗滚滚血珠,白红相映,触目惊心。
司予泪盈于睫, 一双眸子因蕴了泪水,在月色下闪闪发亮, 仿若两颗流光溢彩的猫眼石。她扁着小嘴,委委屈屈地诉苦:“顾哥哥,超级痛的。”
娇娇弱弱,楚楚可怜, 一如清澈易碎的琉璃。
半炷香前,顾尘光刚说过要护一世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被同门师姐所伤,他心中又是痛惜又是震怒,转身抬手,一柄落尘剑直指白馥芷喉间。
司予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手腕有伤,忙一把拉住顾尘光的手:“顾哥哥你做什么?你会吓着白师姐的!”
白馥芷正揉着右手,眼看着顾尘光撤了护着司予的法阵,接着又拿他那柄斩尽奸佞的绝世仙剑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顿时心头剧痛,如万千针刺一般。
自她初入华阳门,初见顾师兄时,便爱慕于他。顾师兄待谁都友好和善,又因师父嘱托,似乎格外厚待于她,她便觉得自己是不同的,起码与那些时时刻刻目光恨不得黏在顾师兄身上、品貌皆不如她的师姐妹不同。
虽说经过这些年的近距离相处,聪慧如她,也能隐隐察觉到,顾师兄看似温润,实则内心与任何人都有距离。可如若将来顾师兄结道侣,定会优先选她吧。
因着她自以为是的这一份厚待,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拼命修行,为着就是将来某一天,能够与她的顾师兄并肩站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
这一刻,她终于无法再继续延续从前坚信不疑的判断了。
“师、师兄?”白馥芷震惊又痛楚地将顾尘光望着,字字泣血,“我才是你的嫡系师妹啊,是与你朝夕相伴三年的人!”她愤怒地指着司予,“她是什么东西?她比得上我们三年的情谊吗?你竟然为了她,要拿落尘杀我?!”
顾尘光少有这般一时冲动之刻,此时他已能平静地望着白馥芷,淡声道:“师父的教诲,是我华阳门弟子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不得同室操戈、自相鱼肉。你却要废了同门师妹一只手。你既不尊师父教诲,又怎算得上是我师妹?”
司予惊道:“什、什么?不可能的呀!我看见顾哥哥你御剑而来,心中欢喜,便只顾着看你,没有留心白师姐在做什么……”她转眼望着白馥芷,一脸焦急,“白师姐,一定是误会对不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会想伤我呢?你快跟顾哥哥解释一下呀。”
顾尘光轻叹道:“傻予儿。”
而白馥芷看着眼前这个戏精上身,焦急又懵懂的做作草包,气笑了。可心中痛楚难耐,忍了半天的泪珠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滚下来:“司予,我为何要砍你的右手,你我心知肚明,你如今在这里又装什么腔作什么势?”
司予怯生生地缩了缩身子,无助地看了看顾尘光,又看了看白馥芷,小小声道:“白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在白馥芷看来,司予这番神态便是心虚了,而这种心虚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地要证明给顾师兄看,证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你要生生掐死我,我不过是砍你一只手,已算是便宜你了。”她抬起下巴,戳着自己的脖子,“师兄,你看,这便是那道箍痕。对同门狠下杀手的,明明是司予啊!”
白馥芷的脖颈纤而长,这些年她十分注意护肤养肤,肌肤白皙细腻,连一丝颈纹都没有,哪来什么箍痕?
司予装模作样地细细地看了,才分辨道:“哪有箍痕啊?这不是好端端的嘛。白师姐,你莫不是……”她打了个冷颤,“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给魇住了吧?”
她方才不过是将手轻轻搭在白馥芷脖颈处,又用风回铃造了个幻象,让白馥芷以为脖颈被她掐死了。既然她没有用力,白馥芷的脖颈上又怎会留下什么痕迹?
“怎么可能没有箍痕?”白馥芷怒道,“你扯什么谎?装什么可怜!”她涕泗交流,情绪激动地拉扯着顾尘光,“师兄,你看啊,你看我的脖子,司予要掐死我啊。”
“够了。”顾尘光拉着司予后退两步,平静地打断白馥芷,“予儿不是那样的人,她从不会主动害人。”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判断,也不喜与旁人纠缠。
白馥芷这才反应过来,莫非……真的没有箍痕?
她猛地望向司予,刚好捕捉到司予的挑眉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白馥芷:……
是她蠢了。
什么做作草包?不过都是假象!把这种高等级白莲花当成是蠢货,她才是天下第一的蠢货!
白馥芷默然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剑,愣怔间,神情有些茫然。她环顾四周,望天望地,而后猛地跳起,就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惊惧异常地质问空气:“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杀死你!杀死你!”
司予不是说她被魇了吗?好,那她就魇给她看!
她挥长剑向顾尘光和司予砍去,仿佛是突然间就不认识了二人一般,嘴里不断重复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杀死你!杀死你!”
出手狠辣,神情疯癫,一副中了癔症的模样。
司予:???
这、这种必死之局都能盘活?不愧是白馥芷啊!眼看着形势对自己不利,便立即以装疯来自保。高,实在是高。
Emmm,就有点烦……
第55章
顾尘光手指一弹, 一条捆仙锁瞬间将白馥芷牢牢绑缚住,她手中长剑再一次落地。
白馥芷还在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司予默默将长剑拾起, 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看白馥芷, 又看看顾尘光,无助道:“顾哥哥,白师姐好像疯了……”
顾尘光轻声安慰她:“这种妖兽如何能魇住华阳门弟子?她……”他顿了顿才道,“不过是想脱责罢了。”他接过司予手中的长剑, 塞进白馥芷手中,又一道禁言术封了白馥芷的口,才对白馥芷道, “师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带你去执法长老处请罚,你便先与予儿在此处吧。”
司予:???
卧槽?鉴、鉴婊达人顾尘光?
如此明察秋毫,该不会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吧?
她略微尴尬地偷偷瞧着顾尘光, 正要试探试探,眼角余光忽而瞥见有人驱赶着三两妖兽向着他们三人跑来。定睛一看, 不由心中震颤。
中间那头妖兽身上驮着的人,有着熟悉的相貌、熟悉的气质,周身绫罗绸缎,满头繁复珠翠, 穿着饰品奢华得不似赴战之人。
那是……
司予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她下意识地向那人跑去,可没跑几步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她意识有些恍惚, 扭头见是顾尘光,忙道:“顾哥哥,是九姨姨啊,那个人……”她茫然指着骑在妖兽背上,那个杀意重重的女人,急得直跺脚,“是九姨姨啊。”
顾尘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司予说的“九姨姨”是司家九夫人。
幼时他借宿司家时,少与司家人接触,其实早已记不清司家九夫人的样貌,只记得她的装束颇为奢靡,后来在那一夜中,为救司予而死。
重逢后,司予一次也未提及司九夫人,甚至从未提及司家。他本以为六年过去,她对那段往事早已释怀,可看她如今情状,那司九夫人怕是她心中的一道坎。
司九夫人于司予,大概便如过去六年间的司予于他。
顾尘光一手拦着挣扎的司予,一手持剑当空划下。“喀嚓”一声,青石砖的地面骤然出现一道深痕,裹挟着巨大杀意,自近处延向前方。逼得三头妖兽不得不退到几十丈之外,四脚刨着地面怒吼。
那与司九夫人极为相似之人从妖兽背上滚落。在厮杀的嘈杂背景中,叮叮当当的金玉碰撞声格外清脆。
顾尘光将手掌贴在司予额头,温言道:“予儿,冷静。九夫人已经仙逝,就葬在司家祖坟。那人并非是她。”
司予不过是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希冀被突然唤醒,才以至于一时冲动。如今顾尘光也不知做了什么,掌心中传来的冰爽凉意,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泼下,使她立时便清醒过来。
今日是极乐门与弑仙宗联手攻入华阳门赤阳峰,九夫人生在正道丹药世家,怎会与妖兽为伍?
顾尘光见司予眼神重又清明,便将她推到身后,嘱咐道:“你去与白师妹在一处,切莫上前。”
说话间,那三头妖兽再次咆哮着跑来。
而那女人却僵直地站在远处,不进不退,面部没有丝毫表情,目光越过司予众人,看向更后方的远方。
空见聪明了些,不再当着外人之面口吐人言,而是“吱吱”地叫着,以它自己的语言与司予交流,反正司予听得懂。
它跳到司予肩头,一手搭扶在司予的脑袋上,后退直立起身子,一手搭凉棚仔细瞧着:“卧槽!那妖人怎能与当年隔壁那女人一模一样?老子还以为老子眼花了!”又憋不住吐槽,“瞧她穿得都是什么玩意儿!品味几十年如一日!老子眼不花都要被她闪瞎了!”
司予也在观察着那个女人,皱眉道:“你觉得她是什么?”
“看不出来,反正不是人类。”空见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转而瞧起了顾尘光,“那小子身手不错。”
顾尘光一人对付三头妖兽,却也并未落下风。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三头妖兽个个残疾了,一头没了眼睛,一头没了后肢,还有一头甚至连脑袋都被削去了半个。
他左手结印,右手落尘剑一挑,一道白色凤凰状光影展翅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向三头妖兽击去,并在半途凝结成一道纯白剑气。
剑气没入妖兽体内,下一刻,三头妖兽皆炸裂而亡。
碎尸肉泥看得人一阵不适,浓郁的血腥味也有些作呕。
“又是这招暴力恶心的招式。”空见咂嘴,“不过看起来倒是华丽得紧,好看好看。”它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华阳门的老头儿们呢?都被魔道打上门来砸场子了,他们人呢?”
这问题司予倒是知道答案。书中说,华阳门老一辈们衡量过这场变故,觉得威胁不大,便个个坐镇幕后不出手,只当成是对青年弟子的一次历练。说起来是也心很大的一帮老头子了。
顾尘光解决完三头妖兽,回头唤司予:“予儿,过来。”
司予一愣,不知顾尘光为何要叫她,忙小跑着过去。
顾尘光拉起她的手,道:“我带你去看看,她到底是谁。”
那与司九夫人一模一样的女人还保持着静止状态,呆滞地立在那里。被喷溅的肉泥污血溅了一身,她躲也不躲。与最初骑着妖兽奔来时的灵活截然不同,就仿佛她突然失去了身体控制的自主权。
司予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太像了。
她真的与九夫人太像了。
气质、身材、外貌、五官、品味、装束都太像了,甚至连额间发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但她也确实不像一个活人。
距离近了,司予才发现,她没有呼吸,面色死白,身躯僵硬,完全不似活人的模样。也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与寒气,就仿佛是一具在冰室中浸淫了许久的尸体,突然被操控着,如木偶一般带来这里。
她到底是什么?
见司予走近,僵立了许久的女人,突然转了转眼珠子。接着,她头颅以极慢的速度,彷如一个生了锈的转盘,一转一卡地僵硬地转向司予。她空洞的眼神看着司予,唇部肌肤抽搐着,似乎想要说话。
空见奇道:“这货还能说话?”
努力了半晌,那女人终于吐出两个字。
声音很轻,含混不清。
但司予听见了,也听懂了。
她说的是“毛毛”。
是带着温度的,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激动的,“毛毛”。
仿若晴空霹雳当头劈下,司予震惊地望着她。
她叫她“毛毛”?
这个因乌龙而来的小名,是九夫人给她的专属昵称,这女人怎会知道?
她到底是谁?
心神俱震间,只听顾尘光叫道“当心!”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顾尘光撑起一道法阵,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下一瞬,爆炸声在耳边响起,脚下地面连同着撑起的法阵都为之一振,鼻间火药味浓郁,眼前扬起一片白雾。
那女人好端端的,不知为何竟突然爆炸了。
白雾散尽之后,那女人所在之处竟空无一人。
那么大的威力,足以要了一个人类的性命。而那女人却凭空消失,连丝血迹、连块皮肉都没留下,想来也只是消失,而并非被炸得不留全尸。
空见目瞪口呆:“这年头,魔道越发出息了,这是个啥子术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