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
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
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
“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
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
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
“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
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
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
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
“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
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
“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
“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
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
忍不住朝她看了看。
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
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
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
“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
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
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
“嗯。”
“什么音乐会?”
“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
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
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
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
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
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
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
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
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
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
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
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
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
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
挺年轻。
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
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
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
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
“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
他开始思考。
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
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
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
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
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
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
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
“嗯。”江梨低着头扣好安全带,感叹,“新闻民工真是太辛苦了,我小闺蜜最近准备秋交会,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骆亦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思考,该哪里切入,才能让她明白“不可以跟不怀好意的男生靠得太近”的道理。
小姑娘嘚啵嘚啵的,像只絮絮叨叨的无尾熊。
骆亦卿人生第一次觉得,人类这个物种,废话多点儿也挺可爱的。
他清清嗓子:
“……那个,江梨。”
“……不过,骆驼哥哥。”
两道声音重合到一起,他微顿,唇角一勾:“你先说。”
“好,我先说。”江梨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矫情,她将挂着小熊的双肩帆布包放到腿上,拉开,“我刚刚还给你带了个东西。”
骆亦卿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见她从包里抽出两张邀请函,将其中一张递到他眼前:“师兄多给了我一张邀请函,哥哥也来听音乐会好不好?”
小姑娘杏眼明亮,眼底光芒流转,好像很期待。
“那小男生给你的?”骆亦卿轻笑了一下,接过来,“明天要加班,去不了。”
“这样吗?”无尾熊一下子变得很失落,但又有些不死心,“那你能不能编个理由,请一会儿假?”
骆亦卿好笑:“比如呢?”
“比如……”江梨认真地思考,“身体不舒服啊,头疼脑热啊……你是医生,给自己捏造个小病什么的,应该不难吧……?”
骆亦卿弯了下唇,挑挑眉,要笑不笑:“我突然想到一个理由。”
“……嗯?”
“你看,明天我就告诉领导,说我要去人民大会堂,跟刚认识不久的小女朋友约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过来。
漫不经心地,桃花眼眼尾闪过一抹流光:“这个借口怎么样?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梨梨:?也不是不可以,但您一直撩我,是打算娶我么:)
ps,音乐会名字是我编的。这本书真的是架空,很空,超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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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求:其实一见你就笑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你确实令人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奶盖:这个男主真的是自恋中带着骚包,就跟孔雀开屏引诱小姑娘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是一群狗子里唯一的孔雀吗(缓缓开屏.gif)
@Angelayu:雇20个壮汉竟然只是想删她耳光.....骆亦卿闭嘴啊我们小梨梨年纪还小 你这个30岁的老年人不要带坏她!!!【鹅鹅鹅鹅鹅鹅,梨梨:我懂的可多了doge
@熠熠呀:骆驼哥哥居然三十岁了,江连阙好可怜,他还没有老婆【骆驼:不怕的!我也没有!!……不过我马上就要有了咦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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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可可爱爱
尽管江梨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免疫。
可是眼下,被骆亦卿这么专注地望着,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喔。”缓慢而艰难地收起思绪,江梨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可以啊,但喜欢我的男生去年就已经从传院排到宣武门了,你得排队。”
骆亦卿低低笑道:“梨梨这么抢手啊?”
“是啊。”她垂着脑袋小声瞎掰,“等排到你,你应该已经很老了吧。”
“哥哥现在也没有很年轻。”
骆亦卿调转方向离开电视台,望着茫茫夜色,轻勾了下唇,低声道,“但是没关系,哥哥可以等。等梨梨也跟哥哥一样老,哥哥就能等到你了。”
这说法也太形而上了。
可江梨张张嘴,想反驳,又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她心脏猛跳,很多年之后,还想起这个灯火绵延的深夜。
——我用整个少女时代,喜欢过一个人。
——哪怕就为他眼中那一秒钟的虚情假意,也情难自禁,想要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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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大晴天。
江梨和骆亦卿的作息很不一样,她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八点半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骆亦卿已经不在家了。
她看着镜子旁边画满可爱水蜜桃的牙刷毛巾水杯抽纸盒,无声地笑笑。
“就差没把瓷砖都换成粉色。”
骆医生骨子里,可能是个比她还要少女的人。
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又很奇妙。
江梨心情颇好,回学校跟新的导师见了个面,才慢吞吞地抱着电脑回报社写稿子。
稿子写到一半,走廊上突然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继而是一阵小小的嘈杂,接着,她听到有人走进办公室,在自己身旁停下脚步。
手指微顿,江梨恶趣味地偷偷勾起唇。
下一秒果不其然,耳畔一道柔弱的女声:“对不起梨梨,我来向你道歉。”
下午是一天之中,报社里人最多的时候。
跑采访的记者们陆陆续续地折返,办公室内不时有人进出,朝童慕诗投以好奇的目光。
“我不该动你的存储卡,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就……而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也经常用对方拍的照片交作业的呀。”
这种眼神让童慕诗感到羞耻,她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贺佑一改往日作风,非要让她来道歉。但父亲出差了,要到周末表哥的婚礼才会回来,就算求他给自己出气,也得等到下周。
反正就一会儿嘛。
那她忍忍好了。
童慕诗扯扯唇角,声音依旧温柔缓慢:“但梨梨你也别太生气,贺老师已经教育过我了,这件事是我的错,虽然我们还没收到死者家属的投诉,但我已经写好检讨了。”
江梨的小领导今天没来报社,线上指挥,突然给她发了一大堆晚上音乐会的材料。
她忙着接收东西,听见“道歉”两个字,立马决定不追究:“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童慕诗愣住。
可江梨毫无所觉,甚至还站起来轻拍了拍坐在隔壁的另一个姑娘,低声问她:“我桌子上那印泥放哪儿了?”
后知后觉回过神,童慕诗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
在江梨眼里,她还不如印泥重要。
“江梨。”童慕诗深呼吸平复情绪,强笑道,“我在跟你说话呢,就算只是礼貌或者走走过场,你不也该说一句‘原谅我’之类的吗?”
“我听到了,但我不原谅你。我不指望你信服但我希望你明白,道歉是你该做的,而选择原谅还是不原谅你,是我的权利。”江梨停顿一下,抬头看她,挑衅似的笑笑。
然后声音很低很低地,轻声说:“童慕诗,你爸也上年纪了,体谅体谅他,让他安安稳稳干到退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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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你真这么跟她说?”
“那不然呢。”
傍晚时分,纪向晚和江梨在大会堂门口会师。
距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艰难地过了安检,穿过风门厅。
“我以为你会温柔点……不过也确实是,对那种人没什么温柔的必要。”纪向晚望着中央大厅,感慨,“你说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来这里参加新闻发布会?”
“多在电视台待几年,总能逮到机会的。”话题一扯开,江梨就不太想再提童慕诗,“师兄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坐另一辆车,堵成香肠了,估计要晚到。”纪向晚抱着江梨的相机到处咔嚓,“可我明年就毕业了啊,怎么多待几年?”
江梨张张嘴,还想说话,手机突然震起来。
说什么来什么,她看眼联系人,插上耳机:“喂,您好?师兄?”
裴之哲撞到晚高峰,现在还堵在路上:“早知道我坐地铁过来了,你俩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们带过去?”
“不用麻烦了吧……”主要是带过来也没法吃,江梨想了想,“晚晚说,我们可以等音乐会结束之后再一起去吃宵夜。”
不知道是听到哪个关键词。
裴之哲突然兴奋:“好啊,那我尽快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