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澜有一瞬间沉默。
半晌才狡辩地开口:“已经换掉了。”
其实她没有。
但就是想自欺欺人地告诉他,她已经可以离开他了。
好在周照并不是会咄咄逼人的人,见她这么说,也只把她送上楼后就自己离去。
谢初澜松了口气。
周末的时候,顾骁跟黎画一起回了南城,晚上喊谢初澜一起出来在清吧小聚,谢烟也是他的粉丝,之前也见过几面,问清顾骁意见后便带谢烟一起出来。
谢烟喝不了酒,只能一脸崇拜地看着顾骁小声问他能不能给她签个名。
顾骁乐意应允,清吧里有个唱情歌的小哥哥,声线极好,谢初澜边听边喝,一个不小心喝断片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谢烟那儿。
还换了一身她的睡衣。
洗个澡的功夫,门口传来敲门声,谢烟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一眼,没打算开门,嘟囔了句真烦人。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棠好的声音。
“烟烟,我知道你在家,你气我恼我,我能理解,可你这样不是让苍耀为难么?我给你拍了几个你喜欢的设计师最新作品,就放在门口,你等会出来拿吧。”
屋内一阵安静。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离开。
谢烟没搭理她,谁稀罕她送的东西?
难道她跟谢苍耀和好了?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谢烟不想想太多,唯独庆幸初初在洗澡没听到,不然又得闹心了。
倏地,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女声。
“她跟你哥已经在一起了?不过也是,讨好你百利无一害,说不定你还能当助攻呢。”
谢初澜已经收拾妥当,笑眯眯地,脚上闪着粉色的猫眼甲油,她身上的连衣裙是谢烟的,尺码正好。
察觉到她言又止,想解释却无从辩解的为难表情。
谢初澜走过去抱了下她。
“这样挺好,大家谁都别留恋过去。”
谢初澜娇笑着,直到她离开,谢烟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装的。
要不就是她演技过关,或者她真不care了。
人走后,谢烟愣坐在沙发上给谢苍耀通风报信。
【我觉得初初真的要放弃了,你再不想想办法你就等着喝她喜酒吧!!】
【你到底怎么想的?】
【棠好在你这就过不去了是吗?】
彼时谢苍耀正在回南城的路上,看到她的消息后立刻拨了电话回来,“怎么了?”
“你还问我啊?”谢烟气急,把刚才棠好来过的事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
电话里的男人屏息沉默。
“哥?你说啊,你真跟她在一起了?”
“说话呀。”
“没有。”他道。
谢烟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女人诈我!”
滑不溜手。
谢苍耀没再跟她多聊,挂断后想给谢初澜解释,却觉得不论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都没有他自己亲自过去解释有说服力。
毕竟——
她现在对他的信任寥寥可数。
“再开快点,还有下午跟晚上的事都推掉。”谢苍耀声线一如既往地沉,却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紧张。
司机加大油门,一旁徐承叹了口气开始进入工作模式,联络各方大佬。
-
哄人这事对谢苍耀来讲其实不算陌生,但他的方法很简单,只是满足对方当时一瞬间的需求而已。
简单来讲就是,花钱。
迄今为止,他一共谈过的恋爱也就两段。
花钱哄人的优良习惯就这么被他延续下来。
一周前,他订了台法拉利跑车,还是谢初澜喜欢的红色,思绪回转,她似乎对红色情有独钟。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就见她穿过一件红色长款斗篷,到小腿的长度,帽子边缘一圈绒毛。
因为颜色过于鲜艳,也不是很日常的款式,一个冬天没见她穿过几次。
但那件衣服,她在雪场穿过。
记忆格外鲜明。
车子没什么特别,就是谢苍耀让人在外边贴了一圈满钻而已。
梁秋迟说的对,女人嘛,图钱图脸,谢初澜也不例外,送她最喜欢的车型,再加上女人最爱的钻石加持增值。
更何况...
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颇有自信,不然怎么她会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
谢苍耀心念微动,跟有片羽毛轻轻扫过一般,一不小心就让笑意冲上大脑。
男人心思开始有阴转晴,就不信了。
她会不动心!
晚上五点半,一辆闪瞎眼的跑车稳稳当当停在陆氏集团门口的C位。
正值下班晚高峰,从里边走出来的人无疑不会多看几眼。
钦羡之余就在心底小小计算了一下要攒多久才能买辆同款。
更别提,在外边贴的那圈不知是真是假的钻石了。
谢苍耀一直等到六点多,都不见谢初澜的人影,他本来是想给她个惊喜,没想到会遇不到。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听到旁边。
中间只隔了一个车位。
给谢初澜的消息刚发完,并没有跳出不是好友的提示,这让谢苍耀又定了几分心。
她一直没回,应该是没看。
是啊。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怎么还会回他消息?
意识到这一点,谢苍耀按捺不住,拉开车门阔步朝陆氏集团走去,几步之遥,他想的居然是等会还要问前台谢初澜在几楼。
她在哪个部门来着?
也不知道陆氏的前台知不知道。
谢苍耀冷哼一声,他一向看不上陆庭斟的公司。
才走到门口,迎面出来一道倩影,就这么突然地撞入了他的眼。
谢初澜穿着白色的蕾丝裙,上边穿了件红色的丝质衬衣,鞋子也是红色来搭,衬的小腿笔直又纤美。
更别提,这一身的勾勒让她身上的优点十足十的放大。
没露出多少,可却让人心意斐然。
谢初澜垂着头在看手机,长发剪短不少,扎起来应该也只是一个小啾啾,她就这么让头发散着披在肩上,走路摇曳中有耳线调皮地若影若现。
十步。
五步。
一步。
谢苍耀愣在原地,谢初澜没看到他。
她居然装看不到,还是...她铁了心要跟他保持距离?
男人火气上涌,快步走过去,反手搂着她的肩就往自己胸前压。
“谢初澜,你眼睛呢?”
谢初澜注意力全都在手机上,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力拽了下,她脚步踉跄,重心不由自主地往对方身上靠,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要不怎么说,很多事都是慢慢变成习惯的。
这款古龙水,她以前闻不惯,但谢苍耀开始用后,她就转念觉得好闻。
“你怎么在这?”谢初澜站稳,手腕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却依然拿不出来,她没好气地拿下巴点了下,皱眉:“松开,疼。”
话音落下,手上力道收回几分。
谢苍耀没放手,可姿态却仍是他平常的态度,“上次你说的话我想过了,我不是因为你先提分手才有不甘的。”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谢初澜冷嗤,“谈你跟棠好的现在未来还是你替她跑前跑后,还是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直到现在,谢苍耀对于她的这些控诉都是一头雾水,以前只觉得她无理取闹,可现在——
“如果我说,上次那个验孕棒我也不知道怎么出现我兜里的,你信吗?”
“如果我说陆氏老板是我大哥你信吗?”谢初澜说,一瞥眼,却看到他脸上的无奈跟挫败。
.......这年头真话假话都没人信。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谢初澜说完,转身就想往停车场走,对面熄火的黑色宾利重新发动,周照下车欲走过来。
谢苍耀抢先一步把人拉回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谢初澜没拒绝,她对他偶尔突如其来的执念太了解了。
“行,就五分钟。”
“用不了。”
她被带至那辆奔跑的人民币面前,谢初澜伸手摸了下,丝毫没怀疑他这用的是假钻。
女人挑了下眉,“怎么?让我给你前前女友选礼物啊?”
谢苍耀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有几分不乐意。
“你不是前女友。”
谢初澜没说话了。
只是耐着性子听他说。
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这辆车是送你的,底色也是你喜欢的红色,贴了满钻,之前看你贴手机的时候好像很开心。”谢苍耀脸上难得露出这种很温柔的神情:“别闹了,那根验孕棒真不是我的,我是无辜的。”
“至于棠好,你想知道的我都能解释清楚。”
谢苍耀伸手过来想拉她上车,却被谢初澜错身躲开。
她现在是真的看不懂他。
谢初澜环胸而拥,高跟鞋站久了脚都开始疼,她换了个省力的姿势,她是省力了,可落在谢苍耀眼里却是对他发出邀请,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在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面前摆出这种诱人姿势。
“谢总。”谢初澜半眯着眼,眼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波澜:“上次的话你是不是还没听明白啊?你的过去从来不是重点懂么?重点是,你对我有所隐瞒,还不爱装爱。”
跟骗感情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我是个特别小气的人,也讨厌跟别人分享,包括爱情。”她手指摸着车身昂贵的钻石,忍不住自嘲道:“这又是徐承给你出的主意?这种东西我十五岁就见过了。”
第16章
十五岁,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就是辆贴了满钻的车,不过钻石是粉钻。
谢苍耀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周照的车,一时脚步像有千斤压在上边,动弹不得。
她说,他不爱装爱又是什么意思?
他这种阶层的人,需要去假装爱一个不爱的人?
坐回车里,谢初澜刚才的表情一遍遍地回放在眼前。
她眼中的鄙夷...是看不上他这辆车?还是,他这个人。
事到如今,谢苍耀仍觉得难以置信。
她对自己的那些误会,那根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验孕棒还有他帮棠好找医生的事,每一项都在指明他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男人跟女人思维不同,她以为他是爱她才会那样,却没过愧疚也会让他做同样的事。
谢苍耀一头雾水。
打了方向盘驱车离开。
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
一辆行走的大钻石开在车上,想不吸引眼球都不可能。
谢苍耀把车停在哪都是一片羡慕地低呼声,没了去月上的兴致,他回了万里域景,刚进家门,沈南川的电话顷刻就跟了过来。
“不来玩?”
“没心情。”谢苍耀开了免提,给自己倒了杯冰水,走到窗前一览夜景:“有事说事。”
沈南川从来都很少参加他们的聚会,哪次不是请他来?
今天这么主动要他过去,一定有猫腻。
听筒里传来笑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帮我一哥们查他女朋友在我叔叔酒店的开房记录时,发现了点有趣的小玩意。”
沈南川随口报了个日期给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天你在哪?”
谢苍耀皱了下眉,很快从记忆中锁定了那个日期,那天周末他上午加班,晚上请人吃饭去了谢烟的餐厅捧场,而没多久,棠好也跟了过来,把自己灌醉,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送她回去。
“问这干嘛?”
“哦,也没什么,就是那天晚上你家谢初澜在我叔叔酒店顶层睡了一晚而已,而且凌晨一点有个男的从她房间走出来。”沈南川发了张图片过来:“监控发你了,你看看认不认识。”
“反正我是不相信成年男女还能盖着棉被纯聊天。”
事说完,他很有求生欲的把电话挂断。
说来也巧。
原本是帮他一个做餐饮的朋友来查他有没有变成草原滚滚,结果——
查到了谢苍耀头上。
这位初澜妹妹可真是一狠人。
另一边,在接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谢苍耀终于弄明白她死活非要分手到底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他就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爱他爱的要死要活之后还能抽身抽的这么干脆利落的。
原来是有了别人。
视频循环播放了好几遍,他终于从那个模模糊糊的视频里看出了有关那个男人的一丝端倪。
是他。
那个在月上为她大打出手的男人。
今天把宾利停在他车旁接她离开的人。
绚烂夜景如琉璃盏推杯幻影,落在谢苍耀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良久,一条消息发到徐承手机上。
【再去查她在国外工作读书的人际关系。】他停顿了下,后又补充:【尤其是在律所那段时间。】
发完消息,谢苍耀仍觉得一颗心没有落地。
他丝毫没有睡意,发现谢初澜来真的以后,他反而越来越多的会想起她。
以前也会想,但并没有那种让他挠心挠肺般的感觉。
挠到——会让他失眠的地步。
人大多都是爱犯贱的。
谢苍耀把玩着打火机,空档的房子里只有他发出的这一点微弱的声音,明明他以前是会享受孤单的一个人。
现在他反而先受不了了。
她可真厉害。
不过再厉害也没那个能力让他臣服。
服软低头退步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