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照有一百度的近视,平时生活不用戴眼镜, 但一开始工作,那副金丝边眼镜就跟解开了他体内的工作封印一般。
男人侃侃而谈,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让谢初澜着了迷。
他之前明明告诉她, 对于小语种只是稍微会一点, 他的“稍微”就是跟母语一样?
谢初澜站在门口,没进去打扰他,自己回去化了淡妆,等他工作完再一起吃饭。
洗脸的时候,她忍不住拿周照跟谢苍耀在心中小小的对比了一下。
她也有等过谢苍耀工作结束的时候, 但那次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往后推,她都等累了, 好不容易等他工作结束,却换来他一句:“我让司机送你先回去,我约了合作商吃饭。”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失望透顶。
可周照却不给她这样瞎想的机会。
手机在一旁震了下, 上边显示出周照的名字。他在开会的时候都会隔半个小时跟谢初澜发几句消息,有时候还有表情包,他不停地在给她安全感, 或者说,从她身上汲取他自己需要的安全感。
霸占浴室的时间有点久,门外很快传来周照轻声唤她的声音。
谢初澜愣了下,把粉刷收起,扬声道:“来啦。”
一开门,谢初澜给了他一个拥抱,第二天回到南城,周照得立刻去公司,谢初澜则回了公寓,顺便路上跟陆庭斟说自己到家的事。
陆庭斟回复很慢:【知道了,爸妈月底到,我已经把老宅找人打扫过了,到时候你也要回去住几天,陪陪爷爷跟爸妈。】
谢初澜:【这我当然知道,你不说我都要回去的。】
好久没见他们,她也想家人。
简单说了几句,陆庭斟就没再回她,这一点都不像他,谢初澜起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工作上的事绝不会让他心情低落,除非碰到苏别予。
一个不会说话却善良又漂亮的美人。
谢初澜:【你这么丧,是我别予姐又给你好果子吃了吗?】
【哄女孩子是要心意的,你那套不管用啊。在她眼里,那些就是敷衍她的。】
陆庭斟:【她走了快三天,闷声不响的就走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她,都没消息。】
【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她能去哪?】
陆庭斟比她乐观,但此时此刻谢初澜却觉得自己安慰不了他。
只能告诉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尽管说。
随后她给苏别予发了消息,也是没有人回。
下午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收到了周照跟谢烟的信息,周照跟她说晚上要加班,得晚点才能回来。
谢初澜莫名脸红,都腻在一起一周了,回来后难道不是各回各家?
怎么他还认为可以登堂入室的来跟她同居呢?
【你回家吧,我这里没有你的床位了。】
周照回了个痛哭的表情包,然后跟她说自己要忙了。
他还以为能得逞,他的初初比他想象中要理性。
晚上谢烟过来找谢初澜一起去月上,人没上楼,在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初初,你陪我去吧,我们好久聚在一起谈心了。”
而且谢苍耀未必会在,就算在她也不怕,她在那边有个小包间,不跟他们在同一间。
今晚会来找谢初澜帮忙,实则是因为谢苍耀跟月上的人下了死命令,不许她过来,可她已经好久没见到沈南川,走投无路又被思念所苦她才想到要来找谢初澜帮忙。
再者,她也想帮谢苍耀再试一试。
谢初澜一直没说话,谢烟心里打鼓:“你要介意的话就算了。”
“算什么呀。”谢初澜轻笑,然后谢烟隐约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我刚才在换衣服,马上就下来。”
谢烟一愣,心里的小啾啾直直的问出口:“你不怕碰到我哥啦?”
“可能我要忘记他了就不怕了吧。烟烟,我跟你老实说,刚分手那阵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可现在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梦到过了。”她说:“你知道这说明什么么?”
谢烟陷入沉默。
意味着,她将要走出上一段感情了。
“真的...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了吗?”谢烟咬着唇,“他知道错了的。”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谢初澜发现她有点生气的事,可谢初澜比她不知精明多少,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音里的埋怨呢?
谢初澜已经快走到车旁,没在电话里直接回她,而是等上车之后才跟她解释。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瞧着她想发脾气又不敢发的囧样,柔声道。
“烟烟,你还没谈过恋爱,我跟你哥错过太多,也不是简单一句他知道错了就能解决。”谢初澜示意她开车,视线落在窗外夜景上:“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回去了,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
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谢苍耀也不会。
谢烟有种无力感,踩了油门汇入车流,一路上一言不发。
她也知道初初不可能回头,可就是——生气啊。
她现在不怕碰到谢苍耀,也不怕尴尬,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她要把他彻底抛在过去了。
一想到这,谢烟就很想哭。
一到月上,就跑的找不到人,谢初澜失笑,给她时间来接受这一切,去包间的时候无意间视线一瞥看到里边的女人时,她人愣在原地,紧接着慌忙给陆庭斟打了通电话过去:“哥,我好像看到别予姐了。”
陆庭斟一接到电话就赶紧往这边赶,来了之后径直进入包间里找人,找了一圈无果,他问谢初澜是不是看错了。
女人拧着眉看向桌上的杂物,一件一件看过去,随后落在一个发圈上。
那个发圈上边是个小煎蛋的造型,当初她在某宝上挑了好久才选好这个送给苏别予。
她把发圈交给陆庭斟,环视一圈后压低声音道:“我想她应该也看到我了,所以才提前走的。”
“她有心要躲你,你找不到她的。”
陆庭斟神情落寞,他走的很慢,谢初澜从未见过他这么落魄的模样。
她追上去,挽着男人的胳膊送她出去。
这层有不少包间,但在这层的包间都是谢苍耀亲自送出去的,谢烟有一个,梁秋迟有一个。
沈南川拉着谢苍耀从包间内出来,正好跟谢初澜打了个照面,他愣了下,八卦的小眼神不停在她跟陆总之间盘旋。
陆庭斟没心情跟他们打招呼,点了下头算是意思一下。
谢初澜也跟着点了下头,乖巧地喊了声:“苍耀哥。”
沈南川:“......”等他俩走后才迫不及待地甩着小手绢问:“她喊哥哥是哪种哥哥?”
谢苍耀冷眼看他:“你搁以前要被浸猪笼的。”
他手一甩,把门关上。
他在见过她第二天就飞回南城,那两个人的背影太戳他的心,更别提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他面子全无。
可现在呢?
她还真是左右逢源。
一边搭着周照一边还搭着陆总。
到底想做什么?
沈南川闷声在一旁,不敢说话,只能悄悄在微信里跟朋友闲聊:“谢总一看就是要去吃人的表情,你刚没看到,他前女友领着的陆总比谢总还帅,而且还有钱。”
朋友:“你看看的胆子,我就在你旁边你为什么要给我发微信?”
“......”
没一会儿,谢苍耀起身出去,没说做什么,但大家都清楚他去干嘛。
走出包间,谢苍耀径直往谢烟的小包间走,走到窗边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视线偏移。
一道女人身影袅袅地站在窗户边上,身上的丝质衬衣随风飘起衣角,她手指间夹着根女士香烟。
谢苍耀认识的女人中有不少人会拿香烟解压,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把抽烟这件事做得像谢初澜一样,这么别有风情。
他满腔的疑惑跟愤怒在见到她的这一刻,都化为了灰烬,他只想好好抱着她,回到过去的日子。
她会在家里等着他,也会给家里添新鲜的花跟新鲜东西。
家里那台扫地机器人还是她的,市面上没见过同款类型,除了具备扫地拖地的普通功能外,最重要的是它还能跟人聊天,说情话给他听。
说出来的是土味情话,也会唱歌。
谢苍耀用过几次,每次都听得心痛难忍,跟被刀扎一样。
机器人说:“你活该,把初初气走了,以后没人再爱你。”
“初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把我也带走?”
谢苍耀有被气到,没再给它充电,让它放在行李房吃灰。
谢初澜一连抽了两根,谢苍耀没去打扰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谢初澜没再月上待很久,谢烟生气了,她在十点钟到家,给谢烟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没有回去,还问她打算生多久的气。
没人回她。
她也没干等着,去泡了澡,解了一天的乏,出来时听到了敲门声,女人走过去开门,湿发披在肩上,一开门,谢苍耀的问题劈头盖脸砸过来。
“谢初澜,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回来?”
她拧着眉头拿手扇了扇,一身酒味。
谢初澜斜斜倚墙,不甘示弱地跟他对视:“谢总,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谢苍耀指尖猩红一点,狠吸两口烟,轻描淡写地从裤兜里拿电话给她,解锁:“你报。”
“......”喝醉了就能无法无天?
谢苍耀半梦半醒,走上前狠狠看着她,视线里充满了痛苦,他口中的酒味让谢初澜撇开了头,这一举动惹恼了他,男人轻拍她脸:“我知道啊,是姓陈的还是姓周的?”
他都忘了,徐承曾告诉他,那个二组经理对她也有意思。
“姓陆。”她轻描淡写地把他推入地狱深渊,“不管没了谁,我跟你都不可能。”
第28章
凌晨。
一个半小时前, 民警接到一个女人电话,指控有人非法闯入她家,出警后却发现, 那个人正是上次被他们局长送到门口的那尊大神。
赶过去的时候,一男一女正站在门口对峙, 谁也不肯先让。
谢初澜见他们来了,回到房间穿好衣服跟着他们一同回了警局做笔录,同时她打了通电话,周照比她先到警局。
一番流程走下来, 谢初澜有点累。
跟一个过分自我的男人讲道理,跟对牛弹琴没差。
更何况他还喝醉了。
谢初澜穿的少,一出来冷的发抖, 周照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随后自己走到停车场开车过来,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都能被谢苍耀钻了空子。
男人站在她身后,晦暗不明地眯着眼看她,他狠力捏了下眉心, 喉咙干涩,她仿佛永远不会再回过头来。
没关系。
他可以主动, 可以走过去。
谢苍耀听从了自己的心,走过去跟她并肩站着,她对陆庭斟跟周照分明就是两种不同的态度,一个只有依赖, 而另一个,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以前看自己的那种眼神。
炙热、热情又带着欲.望。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男人哑着声问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却固执地不想去相信。
“嗯。”谢初澜偏头看向他:“我很认真。”
“......”
她没再接话,也不怕尴尬,周照很快开车过来,她开门上车,落座,车子扬长而去。
谢苍耀一直目送车子消失,他连她的一句“再见”都没有听到。
烦闷、苦涩、无力、痛苦,所有的情绪汇在一起,都只会让他对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记忆更加深刻。
之前忽略掉的细节通通在此刻出现在脑海里。
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痛苦的。
他发现了她的重要性,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
棠好赶到的时候,谢苍耀已经在月上的包间里喝的烂醉如泥。
她打电话过来,他好像把她当成了谢初澜,一直跟她说对不起,棠好心下难忍,换好衣服赶过来看个究竟。
男人斜斜靠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面容,棠好走过去,才发现他满脸湿润。
“你...哭了?”她惊讶道语结。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在她心里的谢苍耀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地占据着掌控者的位置,他们在一块时,棠好永远都是那个先低头的人,谢苍耀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但凡他会低头,他们也不会闹到分手决裂。
“你就那么在乎她?”棠好压着火:“你不就跟她玩玩?至于吗?”
“谁告诉你我只是跟她玩玩。”男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视线开始聚焦,不再那么涣散看什么都跟蝼蚁一样,“有的话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欠你,现在该还的我都还清了。”
棠好骤然握紧了双手,指甲戳着她的手心:“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谢苍耀掀了掀眼皮看她,分外冷漠:“那我说明白点,我太太只会是谢初澜,我跟你不可能。我给你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是我最大的诚意。”
棠好死死咬着唇,一双美目在灯红酒绿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她了解他,更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无法挽回他的心,那自然要为自己跟棠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你想我离开不打扰你,也可以,但你公司未来所有的项目都得有棠家的一份,为期三年。”棠好看着他,红唇一张一合像毒蛇吐着蛇信子,“你好好考虑,别对前女友那么狠。”
棠好离开,又剩下谢苍耀一个人。
有的人永远都不知满足。
谢苍耀拨了谢初澜的电话,甜美的女声在提示他,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男人醉倒在沙发上,一遍遍听着里边的人在说话。
他错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留在她身边,不管花多少时间,他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