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炮灰寡嫂——角木蛟
时间:2020-10-21 06:44:44

  “早先我就同你说过,要替芝儿寻门好亲事,当时你说自己会操办,拦着躲着不让我插手,听你立誓保证,我才信你三分,而后呢?陆家哪门糟践亲事,就是亲家母给我的交代?我死去的老姐姐若在天有灵,晓得有人如此诓骗她的孩子,非得寻你索命,既然你不愿做主,便让我亲自来,总归不能叫她一辈子耗在你们陶家做寡妇”
  话音未落,黄氏先一声嘲讽:“恶心先告状,单就会嘴皮子漂亮,你能给老大媳妇相门好亲事?”
  “别以为披着张人皮,就能盖起私底下肮脏的皮-肉,也别仗着自己有理就得寸进尺,老大媳妇如今还是我陶家的媳妇,你再有本事,我陶家不点头,你能如何?”
  晋廷有法维系寡妇周全,但也得合乎情理,律法之外无外乎人情,陶家若是咬住不放,林云芝就算守丧期满,一样得留在陶家“当牛走马”。
  张氏听了挑衅,登时委屈红眼,那些收了好处的耆老,趁着黄氏点的火,窜闹起来,平安村的耆老没敢明言,一则不愿开口得罪陶家--陶家才出个癝膳生员;二则,陶家长房儿媳与县老爷的关系亲近。
  他们想着行事方便,私底下依旧得捧着人,两者相权,理所应当偏向后者,毕竟五十少进士,生员的福祸还远着,他们不见得能巴的上,因而他们今日并不是冲着陶家,实则是冲着林云芝来的。
  擂台上的戏要怎么唱,全看陶家的立场--若不中意林云芝这儿媳,那矛头就得冲着陶家去,黄氏一番话,像条细而软的线,将两角的阵营不动声色连在一处。
  “陶大媳妇,你话刻薄了”说话的是平安村阵营的,如今倒戈,谴责起黄氏:“虽说寡妇改嫁,要得娘家首肯,但你家长房脾性恪守,年纪且小,按理不该好生糟蹋了,”
  赵柳也道:“女子未犯七出,德行敦厚者,若失良配,许再觅归宿”
  张氏见风头偏向自己,冲着刘氏打了个眼招呼。
  刘氏早早等着好戏登台,上前拉着林云芝的手,看向黄氏的眼中沁着不忿:“娘,大嫂待您如何,儿媳全看在眼底,比起亲娘也不逞多让,以为您会好生待大嫂,虽然我是小辈,却也得为大嫂抱两句不平”
  “娘,您这回确实太过分了”
  林云芝被刘氏莫名来的关怀扑个满怀,明明话里话外好言好语,她浑身骨头却不对付,不动声色的摆脱搭着自己的手,笑道:“我当你们所谓何事,论起相亲,我还是要解释解释的”
  “婆母从未说过不许我改嫁,待我也极好,倒是娘同爹逼迫上门,恕我眼拙,没能瞧出来你们是为的我好?不说我还未改嫁,便是另得新夫,你们今日一闹,反而将我推至不忠不孝的位置,明白的知道你们为我好,不明白还以为是我串通娘家给婆家施压,您说我好端端的名声,由着这么一传,原对我有意的人家,还会愿意接纳毒妇入门吗?”
  “傻孩子,别说胡话”张氏忙呸了两声:“店里都是为你好的长辈,谁会去传那莫须有的罪名”
  林云芝啧啧两下:“人心隔肚皮,谁能料到旁人心眼里怎么去想?再有,谁同您说我相亲对象姓陆?胡说,明明是姓朱才对”
  “什么”张氏眼前一黑,只觉有些许事从脱离她的掌控,急忙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哑然:“喜婆还能骗人?芝儿要想替你婆母说话,何必杜撰借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娘还能不原谅不成?”
  “娘若不信,我去把人喊出来,对对质”林云芝干脆,让馒头去喊人,继而转过头来道:“他也是急性子,这日日上门,单单在路上就得耗几个时辰,我曾经劝过,不顶用,叫你们见笑了”
  在场的除开林云芝自己,没人笑得出来,平安村的耆老听闻对方姓朱,胸膛险些包不住心脏,从嗓子眼跳出来,胆大的动了动嘴皮子问:“不晓得朱姓是哪家族氏?”
  问出话前,他心底早有过底,朱姓虽多,但同陶家交好的便少之又少,林氏脸上的笑意不减,等朱韫从后院出来前,已然猜将出结果,当面对面相见时,依旧忍不住唏嘘。
  “真是堂尊一脉!”
  两角阵营连着的针线一瞬息崩塌,有脑子都能想到,自己这回是被当枪杆子使了,你同我说黄氏选的归宿人家不好?那他们倒想问问,县城之内能有几位人家比得上世代簪缨的朱家?如此都称为不妥,恕他们见识浅薄,您家姑娘且去攀附勋爵权贵吧。
  “张氏,好一张伶牙俐齿,竟敢诓我们”
  赵柳未收张氏的好处,加之刚正过头的性子,当下第一个翻脸,那些拿过好处的起先还有些犹豫,平安村那头来人已经彻底倒戈--他们为的就是与朱家结关系,现下见陶家大儿媳妇,疑似要改嫁给县令家的公子,能不帮着她撑腰。
  懊恼之前的不懂事外,对刘氏的怨念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要不是她保证自家大嫂受大委屈,自己愤愤不平,他们何故会错过最好的机会?
  照如今的情形,陶大媳妇哪里是不疼林氏,头嫁也不见得敢保朱家这门子媒,朱家公子瞧去半点不介怀,反而高兴着呢。
  不管成不成,牵涉至谈婚论嫁的地步,体面周全自己得给陶家。收拿好处的,原想着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正欲开口替张氏帮衬解释两句,刘氏却最先顶不住,刺耳的声音在耳畔作响。
  “你在胡说”刘氏赤红着眼,依稀能看清眼底的恐惧,对林云芝斥骂道:“怎么可能是他,县令的儿子,凭白会娶你个寡妇过门,大嫂你什么时候也会做白日梦了,你们莫要听她胡说八道”
  因四下耆老个个都是人老成精,日久弥新的养出些威严,与那些常年身居高位的官员没法比,但足以威慑一些平头百姓,尤其是刘氏这等本就心底有鬼的妇人。
  刘氏说完,拿过张氏好处的登时收敛自己一丝半点的信义,只觉有道天雷沿着天灵盖直窜周身
  旋即回忆起自己有没有逾矩把柄,若是惹恼对方,县太爷查起旧账,活到他们这把岁数,最怕彻查,毕竟身子底下积攒太多事,日子长久记不清,总能挖处一两件处置不妥当。
  兔起鹘落之际,张氏全然想不到自己请来的帮手已然倒戈,顺当连着她一并恼上了。
  朱韫绷着张脸,略朝上挑的眼尾生就朝外逼出抹锋芒来,他盯着张氏,声音夹着温怒:“的确,寻常寡妇我自然入不了我的眼,但林氏不同,清白的两人为何不能在一处,我爹娘不见得反驳,轮得到你个乡野村妇指手画脚?”
  他平日里一张老实脸,拜师相处时恨不能将自己鞠成团和气,让其他人以为他是个撑不破的皮球,无论里受多少白眼、挑衅,它总能圆而泰之,林云芝还是头回见他露出和气之外的神色,挺唬人的。
  “娘,女儿以为婆母待我极好,介绍的朱郎君也算是一方俊杰,我一介寡妇能再得此良缘,已然心满意足,娘若有更好的儿郎,女儿倒也愿意见见”
  张氏一口气血郁结,瞧瞧都说的什么混账话,真要有比县老爷公子还好的良配,能轮得上给你留着?一场兴师问罪,怎么看都像场笑话,她强忍着火气道:“你这死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就敢胡乱说话,没得惹恼朱郎君”
  眼尾乜斜见刘氏满脸慌张,心底下冒出团火气--要不是刘氏这婆娘拍胸脯作保,她哪里会铤而走险。
  遂而说,世间事越是敢说万无一失,越容易马失前蹄。
  “娘多虑了”息事宁人素来不是林云芝的做派,张氏敢来给自己上眼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她嘴边漫起抹轻笑,妍丽的五官晕荡开不羁,旁人若行此神态,难免要落个矫情的名声,落在林云芝脸上,却少了那些条条框框,品起来赏心悦目。
  朱韫有那一瞬息恍神,直至手腕挨上另一侧臂腕才醒盹,没羞没臊对上双桃花眼,轰地一声有股火从脚底百汇流窜起,游过奇经百骸而后显刻在脸上,红云四散,连耳根子熏得通红。
  “儿这颗心依附在朱郎君身上,再见旁人不过走马观花一眼,话让朱郎来说,你恼不恼?”
  为的恶心张氏,林云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心底有些发虚,之前虽同朱韫有过交代,但也没想会有此举,方才一时脑热,失了理智,现下只望朱韫别拆台。
  直至脑袋顶上轻飘飘砸来个“嗯”字,林云芝虚飘鼓跳心,松了口气般落回原处,全然没留意到,自己无意间撩拨的人,碧波无澜的心湖猛地砸进颗石子--原先模糊不清的感情,嫩芽破土般疯长,须臾两刻便已经枝繁叶茂。
  --有些喜欢,从朦朦胧胧蜕变成坚不可摧,无需途径四季轮回、花开花败,犹如发芽的种子,钻破坚壳,弹指一瞬而已。
 
 
第53章 、老三合离
  今年立春往后雨水丰沛, 常年风寒地干的塞北也赶着草长莺飞一回, 雨水时而细密缠绵,时而瓢泼倾盆,南黔府每年雨水不丰, 因而瓦檐水渠不大如南方,建筑屋顶多为平顶,积水难排, 天空久未放晴, 屋里头脚下甭管怎么仔细, 没一块不湿哒哒的。
  林云芝用头网罩头发, 皎面如月盘, 额头鬓角冒着香汗,将墩布绞出团污水后, 抬手抹汗, 边道:“这场雨是救活了南方, 北方却好似水漫金山的灾祸,也不懂这雨是当今求来的, 还是许大官人求来的”
  李全正好倒完污水回来, 听到小娘子的话, 不由得问道:“这许大官人是谁?竟能跟当今相提并论?”
  因瑞雪丰年,北方是舒舒服服等雪化后迎来丰沛的雪水。南方不落雪, 冷风躁泠泠吹了两三个月,常青树没等被风刮黄,便因干涸而枯败, 千亩良田无水可引,眼瞅着就要芒种,错过节气庄稼收成大打折扣,等到秋末就要饥荒,外境犬戎各族虎视眈眈的。
  原就两军枕戈待旦、相互忌惮,一旦国内出现民乱,大厦一角显出颓败,便有灭国之患。当今天子为保社稷,以春秋之龄登顶泰山天坛,朝上天祷告,之后半月,天有应,缓四境大旱。
  外境狼烟之下,皇帝许是想安定民心,故而这次求雨有成,为祥瑞吉兆,钦天监奉帝令昭告宇内,普天同庆,这不好消息都传到对外地闭目塞听的李全耳中,推广力度足以想见。
  不晓得是不是老天爷会错人间儿子的意,照着这势头下去,南方大旱得解,北境怕是要洪涝成灾了。
  暴雨倾盆的,各处门店的生意都萧条,不用忧心一会转不开,林云芝忙里得闲,大马金刀坐在凳椅上,摘去罩着的头套,往后捋了捋,而后同李全将其许大官人的英勇事迹。
  “这许大官人吗,谁说权位与当今相差甚远,但就名留青史、后世传唱上,我们许大官人却要远胜当今”
  “不应吧”李全疑惑地挠头,但又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斗大字不识一筐,史书上流传的什么故事,除开一些三岁顽童都懂的,旁的自己一概不懂,说不定许大官人真真是存在的,不过是自己学识浅薄,未有听闻而已。
  他追着问:“正好大家都闲着,小娘子给我讲讲解闷”
  林云芝让异世的人也品品咱们流传千年的爱情故事,往后能不能传承下去尚未可知,但好歹有个哀思可以寄托,要是被拆穿就野史上引,当做笑谈,付之一笑不也美哉。
  想通其中,瞥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几颗脑袋,林云芝笑道:“要说里头还有些怪力乱神,咱们这位许大官人是杭州人士,原是一家药铺的学徒,性子懦弱,但因为前世救了一条小白蛇,白蛇修炼有成幻化成人形,入世寻找恩人,两人在断桥相遇,雨中邂逅,一见钟情后两人成为夫妻。”
  馒头听到此一抱脑袋,摇成拨浪鼓说:“许大官人竟然敢娶个白蛇媳妇,娘说蛇有剧毒的,他们亲亲的时候,许官人会不会被毒死掉?”
  林云芝闻言忽地顿住,果然话本子更得孩子喜欢,李全他们同样听了,但疑惑仅在眼底一掠,等着她讲又或是干脆糊弄过去,毕竟故事吗何必要刨根问底,所以她觉着给小孩子讲话本最有意思,至少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呼应你。
  林云芝在馒头圆润不算光滑的脸上楷了把油,捻了捻想有点糙,该补补水了,她说:“咱们的白娘娘可不是常人,他是骊山老母的徒弟,满打满算是个仙二代”
  她又解释了一回什么叫 “仙二代”,而后谈及许仙被法海抓回金山寺,白娘娘水漫金山造成整个钱塘江生灵涂炭,最末被压入雷峰塔下思过,她人间儿子许士林考中状元,雷峰塔救母,又是另一番故事。
  “白娘娘好厉害,一个人打过一群大秃驴哦”孩提总是在武力值上的轻重格外偏爱
  李全他们也佩服撰写话本的人,谱写一段千年的人妖恋,反倒是阿斗听完叹了一句:“若这位白娘娘,并非骊山老母之徒,而是山林中一寻常蛇妖,谈何报恩?水漫金山寺时,就不仅仅是关在雷锋塔下,等西湖水干,雷峰塔倒”
  说到底除魔卫道的法海,依旧不能免世俗,像是茫茫红尘中漂泊的浮萍,纵然想达济天下,在山河倾覆、沧海桑田面前,唯有顺从低服,与如今朝堂权势何其相似,以卵碰石,无外乎生死覆灭。
  林云芝睃了阿斗一眼,倒没想不过话本里的故事,能引得他如此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白娘娘的水漫金山终究没能淹毁北境,呼啸着一场暖阳,春雨有了歇息的念头,时及此,几场雷雨过去,万物长势格外喜人,菜行送来的时蔬绿油油的水嫩,不肖多放调料烹煮,拍一片蒜,过热油简单的炒香,端上桌也是道好菜。
  明明是打春尾巴,春盘却热闹闹又盛行一回,主要是这场春雨给力,原先到打春中旬,日头便越来越热乎,时蔬叫烈阳曝晒,自然老硬不适应做春盘。
  春盘其实也叫辛盘,《四时宝镜》有载:“东晋李鄂,立春日命以芦菔、芹菜为春盘,相馈贶”,同五辛盘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五辛盘是东晋前的叫法,到了晋朝跨时代的称呼,反倒显得相得益彰。
  多以生菜、青韭、羊角葱、红萝卜和着面皮包成卷吃,为的是发五脏之气,后头花样越做越多,馅心可荤可素、可咸可甜,如韭黄肉丝春卷、荠菜春卷、豆沙春卷,大白菜肉馅春卷,春饼皮子裹上馅,两头折拢,卷成二寸来长、八分宽的小长形,捧着吃最佳,皮薄肉美,一口咬下去囫囵得个圆满。
  阿斗调馅别有一番功夫,打春时就有过领教,圈了一波老食客粉,这是没等他们吃过瘾,就让一场春雨阻隔了半个月,如今雨歇,怎么也得痛快多吃几次,等入了夏,天仙来做,吃进嘴里也没得劲儿。
  林云芝端了一份韭黄肉香馅的春卷并一盅山楂饮子,笑道:“你们慢些用,莫不要次次来都狼吞虎咽,坏了肚子,我可不赔罪,这有份山楂饮子,你们喝些好有助于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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