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很快来临，傍晚时分，温窈窈和肖潇杨孟凡从学校出发，坐上车后，温窈窈收到爱洛保安发她的微信，说那间休息室一直到现在都没人，无声叹口气，回了条谢谢。
木森坐落在燕华三环路上，是一家网红餐厅，三人抵达时，天色尚早，外面却已经排起了长队，提前订过位置的吴沫坐在二楼靠窗的角落和她们招招手，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哇噻，我还是第一次来人均上千的餐厅，这装修得也太好看了吧。”杨孟凡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目光从颇有格调的装修挪到精美剔透的餐具，最后定格在彬彬有礼的服务员身上，老脸一红，“连服务员都长这么帅，我还以为自己误入白马会所了，哎呀妈呀，这哪儿是网红餐厅，分明是姐姐心里的人间天堂。”
吴沫和肖潇“扑哧”一声笑起来，看看对面一脸懵懂的纯洁宝宝温窈窈，岔开话题：“别带坏好孩子。这里的服务员也就是路人中上水平吧，老板长得才叫帅。”
“我去这还只是中上啊？那老板长的得有多帅。”杨孟凡瞪大眼睛，“明星似的？”
“差不多吧，三线明星的颜值。”吴沫给几人倒上水，随口道，“我也就见过一次，他好像不怎么来店里。”
说着，拿眼神指指四周，“来吃饭的女生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冲着老板来的，不然你以为光靠好吃，能做这么火啊。”
“诶，那如果我开一家餐厅，请窈窈当老板娘，是不是也能特火？”杨孟凡兴奋道。
“废话，就咱窈窈这脸，别说开餐厅，就是站路边卖奶茶，都能垄断一条街。”吴沫笑道，“但咱窈窈一门心思扑在祖国的小花朵上，对当明星没兴趣，所以，你就省了这条想拿窈窈赚钱的心吧。”
杨孟凡佯装可惜，端起红酒，和温窈窈碰了一杯：“窈窈，你要是以后哪天突然想出道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辞职当你经纪人。”
温窈窈脸红了瞬，认真摆手：“我哪儿有那么好看，当不了明星的。”
几人早已习惯温窈窈日常不把自己当美女，异口同声笑道“是是是不好看”，一起举杯，庆祝毕业。
饭吃一半，红酒见底，酒量最好的肖潇不尽兴，自掏腰包又加了两瓶，见温窈窈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们乖巧地笑，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眼前：“窈窈，你醉啦？这是几？”
温窈窈一双勾魂的眼早已不似往常那般澄净，点点迷离，妖娆更甚，嘴上却一字一顿地慢慢说：“没醉，你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工作了。”吴沫把温窈窈没喝完的酒杯端走，换成果汁。
“真好，大家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也要加油。”温窈窈捧着玻璃杯，一半羡慕一半自我鼓励地轻声喃喃。
距离终面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她每天都守着手机，生怕错过爱洛的通知，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回信。
吴沫诧异：“加油？窈窈你工作不是也定了么？不喜欢吗？”
“喜欢，可人家不要我了。”一想到因为自己犯蠢弄丢了要到手的工作，她心里就一阵难受。
“怎么会？爱洛的通知一向出来得晚，你要相信你自己。”话音未落，几人就看到温窈窈苦涩地笑了下，往常明艳的小脸蒙着一层黯淡。
看这样子，估计是终面被刷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杨孟凡一把抱住温窈窈，安慰道：“卧槽还真他妈的眼瞎了，没事儿，就算爱洛不要你，燕华那么多公立幼儿园一溜排开地任你挑哈，咱不慌。”
“就是，咱窈窈这么出色，爱洛不要你是它们的损失，丫怎么想的，一放弃编制的研究生去他们那应聘，竟然不要。”
“没眼光呗，要我说，丫就是一逼格高了点的贵族学校，也就前几年招聘了一堆名校毕业的老外吹起来了，除了待遇好哪比得上公办。窈窈不难受哈，它不要你咱还不稀罕呢。”
几人义愤填膺，立马把前几天还在她们心里排名第一的最优工作贬了个一文不值。
温窈窈鼻尖一阵泛酸，努力克制着，点点头，笑着说自己没事。
她的确很想去爱洛，不管是出于赚钱的私心还是欣赏那里的教育理念，都很想在那里施展抱负，将自己想要留在这座城市的种子在那里生根发芽——但现在，期望落空，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可她不想让舍友为自己担心，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破坏今晚上的好氛围。
“我没事。”温窈窈恢复到往常明媚，端起那杯被吴沫拿走的红酒，一饮而尽。
吴沫温柔地拍拍她：“窈窈，他们有说什么原因吗？”
“还能有啥，用人单位的拒绝理由不都是些套路模版。”杨孟凡耸耸肩，说完，却见温窈窈摇了摇头。
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又重新闷了口红酒，小脸极其懊恼：“是我得罪了他们那的领导。”
几人一脸不解。
“我、不小心、撞到了，校董的裸体。”温窈窈一字一顿地，把她那天的经历讲给她们，“我也不知道他就是那家幼儿园的投资人呀，我第二天去找保安拿手机，保安说不敢联系他我才知道的。早知道那家幼儿园就是他开的，我就是被胸衣勒死，也绝对不会在他的休息室脱衣服，你们不知道他脸色当时有多难看，他一定是把我当成行为不检点的坏女孩了，怎么可能还招我呢......”
她越说越难过，摇晃的猩红沿着透明的杯身一路延伸，仿佛飞上了她脸颊，两腮绯红，楚楚可怜。
“卧槽窈窈，你还真是，不声不响地干了票大的。”信息量有点大，几个人足足消化了一分钟才理解，“所以，那个校董不仅没招你，还连着一个星期都不在，手机都不给你了？”
温窈窈委屈地点点头，心好疼——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几千块钱都打水漂了。
“那什么，有没有可能是他故意的？”肖潇脑回路异于常人，“校董一般年纪都不小了吧，四五十岁总得有吧？像这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最喜欢仗着自己有点臭钱就勾搭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他是看上了窈窈，故意扣着窈窈手机晾她，想等窈窈觉得拿回手机没希望时再趁机提要求。”
“虽然你说得逻辑不通，但有一句话没说错，男人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说不定他就是看上了窈窈。”吴沫赞同。
温窈窈双臂枕在桌子上，大半张脸都没入了臂弯，只露着一双迷离更甚的眼，摇头，持续摇头：“不会，他不老，很年轻，而且很帅，非常帅。”
“嗯？窈窈你说什么？帅？”
温窈窈点头，支着下巴，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但我没看清，就只看到他个子很高，身材很好，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不对，是落到雪山上的星星，又冷，又亮，仿佛历经千万年才形成的琥珀。”
“再帅能有刚才从咱们旁边过去的那个帅哥帅吗？”杨孟凡愣愣地盯着逐渐走远的挺拔身影，一个激灵，回过神，“卧槽姐妹们，你们刚才都没看到咱们旁边过去了俩帅哥吗？整个餐厅的女生眼睛都直了，卧槽槽槽，太他妈的帅了，一个比一个极品，不对，确切说只有一个担得上帅哥中的极品，本来觉得走他前面的那个男人已经很帅了，当个明星绰绰有余，结果和他一比，啧啧，还是差了点差了点。”
“她们眼睛直没直我没发现，你眼睛直了我倒是看出来了。”坐杨孟凡对面的吴沫抬起头，本来以为她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也没强到哪儿去，“卧、槽！还真的有个大帅哥，这背影就能秒杀一群十八线明星啊。”
“岂止十八线，我男神身材都没这么好。”
“我印象里餐厅老板没这么高啊，这大长腿，得185+了吧？”
“差不多，刚走过我旁边时，感觉我头才到他腰那里。”
“唔，你这身高，没太大参考价值。”
肖潇笑着打趣常自诩矮人国公主的杨孟凡，拍拍还迷迷糊糊的温窈窈，示意她加入欣赏帅哥的群聊话题。
温窈窈慢慢晕晕地转过头，盯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出众背影，忽然笑了下：“不、不好，没我看到的那个好。”
“这丫头喝醉了吧？这大长腿宽肩窄腰的还叫不好？窈窈，你确定你不是在说醉话？”
温窈窈摇头，小脸认真：“他们俩身高差不多，但是一个有腹肌，一个没有腹肌，你们不都说有腹肌的男生身材才叫好吗？”
“噗......窈窈，喝点小酒的你言语很大胆啊，平时连男人内裤广告都不好意思看，现在都敢和我们讨论男人腹肌啦。”杨孟凡笑着捅捅她，“不过我们可不敢上去扒衣服，帅哥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你们刚才都没注意，那大帅哥走过我旁边时，我感觉整个人好像坐在了雪山上，凉飕飕的。”
“气场这么强？估计是香水的问题。”肖潇随口道，一直等到帅哥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这才转过头，看到温窈窈突然起身，诧异，“窈窈，你去哪儿？”
温窈窈稳稳略显踉跄的脚步：“我去厕所。”
“我陪你。”杨孟凡起身给她让位，正要一起走，被她按回到了座位上，“不用，我没醉，你们继续吃。”
“那你能找到厕所吗？”仨人半信半疑地瞅着已经脸颊绯红的少女，异口同声。
“找得到。”温窈窈乖巧地笑了下，转身朝里走去，脚步虽然慢但看上去也挺稳当的，不像喝醉。
然而，越往里走温窈窈就越迷糊，发现这餐厅的构造就和爱洛一样难搞，怎么都找不到厕所在哪儿。
她走啊走，走啊走，自己都不知道在晕晕乎乎的餐厅深处绕了多远，终于看到厕所标志，欣喜地一头扎了进去。
然后，看到里面有人。
是男人。
温窈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人还在，她努力睁大不听使唤的眼睛，眼波迷离的目光从男人雕刻般的英俊侧脸缓缓下滑，落至漂亮的锁骨，然后是被衬衫遮挡的胸，腰腹，手，以及，他刚刚收起某个巨龙的动作。
“咦，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叫，惊慌失措。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凤目半弯藏琥珀，朱唇一伙点樱桃”出处——《水浒传》
2）文中描述的国际幼儿园架空，现实里还是有编制好啦，大多数还是公立招聘更严苛待遇更棒，希望小可爱们不要深究哈，么么啾！
第四章 （食言）
一片窒息的死寂。
和不知何时变得遥远的喧嚣分隔开来，仿佛另一时空。
温窈窈的人生尴尬集锦，追溯到上一件，还是几天前当着某半裸男人的面整理内衣——就是那个人帅心黑的幼儿园校董，害她又丢手机又丢工作——再往前，就是孩童时期的她在幼儿园午休时不小心尿了床，被小伙伴发现时的羞愤。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会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在两个长相高度相似的大帅哥面前丢人两次，这种尴尬得想让她就地钻缝的死亡场面，虽然灯光偏暗并未看清男人重要部位，但并不妨碍她感受到那股极其冷冽的气场，有些熟悉。
雪原，白松，千山鸟飞绝的孤寂沁凉凉地组成一幅只可远观的美男图，空旷而飘渺地朝她呼啸涌来，温窈窈酒意顿时醒了大半，撑住额头努力揉眼睛，想要确认男人到底是不是那个黑心校董。
男人已经扣好皮带，转过身，径直朝洗手台走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如既往，仿佛没有看到她。
“你、你是那个幼儿园的？！”透明人温窈窈亦步亦趋地跟上，在他走过自己身边的刹那，终于看清了男人优越眉目，语气欣喜又急切，“把我手机给我。”
“哗啦”，倏然响起的水流声湮没了少女软糯糯的小奶音，薄时深抬眸，看着镜子里紧紧跟着他的少女，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
很好，第一次，闯进他的休息室，看到他的上半身，第二次，闯进包厢区的男厕所，看到他的下半身，薄时深活这么久，除了小时候照顾他的阿嬷，和某个曾扒光他衣服信誓旦旦说长大后会来找他却食言的小姑娘，还没有谁，把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个遍。
现在，齐活了。
“你怎么不理我？”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少女又急切地朝他走近，脚步有些踉跄，眼看要撞到他，薄时深直起身，转身避开，瞬间空旷的洗手台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与此同时，少女单手撑在台面上，稳住了身形。
薄时深冷淡看着只矮他半头的少女，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包括身材，都是无可挑剔的绝色，甚至足以秒杀网红明星，不然一向不重女色的他不会仅仅见她两面就留下印象，万花丛中过的钟言也不会在刚进餐厅时就一眼看到她，还非要绕远路从她们那桌走过。
而此刻，她一双雾蒙蒙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含羞带怯，魅如妖姬。
薄时深压下眼底嘲讽，朝她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上一秒，酒壮怂人胆的温窈窈还在质问男人，紧接就感到那股极具有压迫的气场朝自己逼近，慌了，本能往后退，语无伦次地说，“这、这里是女厕所，你赶快走，不、不然，我告你耍流氓！”
话音刚落，后背撞到冰冷的墙，温窈窈脑袋里的警铃嗡嗡大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无路可退的被动。
离得近了，男人英俊的五官在她眼前缓缓放大，清晰地仿佛能触到极淡的呼吸，温窈窈大脑空白了几秒，傻呆呆地看着男人，直到察觉他一只手已经横在她脸旁，猛地反应过来，捂住脸背过身。
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争斗。
她睁开眼，看到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手里是一张擦手纸，明显是刚从她身后的墙上抽出来的，他慢条斯理地把手擦干净，攒成团，准确无误地投进垃圾桶，这才偏过头，看着她，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这话应该我问你——”
“——你这么喜欢看人身子，是对男厕所有兴趣，还是，对我有兴趣。”
低沉好听的嗓音缓缓流淌在暗下来的洗手间，温窈窈整个人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