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康一副果然如此的小表情,看一眼自家小闺女睡得酣甜的模样,乐呵。
“这样抱着才睡的习惯,抱两三个月就好。时间长了她就改不过来了。”
胤祉不懂就问:“为何抱两三个月?我听人说,小娃娃一出生就不能多抱,万一抱习惯了,丢不开手。”
“那估计是家里人忙不过来。小娃娃刚出生的前几个月,不大习惯外面的世界,会本能地追逐安全感,还有比亲人抱着更类似在母亲肚子里的安全感?弘晏当年也是这么抱着抱了三个月。”
胤祉:“……”
“弟弟啊,哥哥是真佩服你这养娃娃的耐心。”潜台词,幸亏你没娶侧福晋纳侍妾,就这么两个小娃娃。
保康乐呵。
“现在不是在积极宣传一对夫妻,一夫一妻不纳妾,两三个孩子最合适,四个孩子需谨慎?孩子多了是好事儿,可要养好却是难事儿。”
胤祉:“……”
“等她额涅出来月子就好了,她额涅照顾她,弘晏去开蒙,还有皇祖母和额涅帮衬着。”
胤祉:“……”
“也宣传父母帮小夫妻带孩子?”
“这个不要。”保康挨着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晚霞下金光闪闪的畅春园,脸上带上一抹严肃。
“父母没有义务帮忙照顾孩子,有空的时候搭把手就好。年龄大了,若身体还硬朗就出去逛一逛、走一走,若不想动弹就和老朋友们一起看看书、晒晒太阳……”
胤祉:“……”
“哪对儿祖父母舍得丢开自己的孙儿,自己出去玩乐?”
保康特淡定:“等胤祉哥哥和嫂嫂年龄大了,弘晟有了孩子,天天给带着?”
胤祉:“……要是和弘晏、小格格一样可爱才行。”
保康笑着摇头。
胤祉喉头一梗。
他再没养过孩子也知道,一般的小娃娃,乖巧的时候是天使,哭闹起来简直就是魔鬼,更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简直能把一家子长辈折磨得发疯。
胤祉头疼。
“做祖父母的,还是出去自己乐呵吧。孩子是父母的责任,谁生的谁负责养育教导好。”
保康好悬一口奶汤喷出来。
皇上听着他们兄弟的聊天,也特想赏给胤祉一个大白眼儿。
胤祉:“……”
好在晚上的时候,他保康弟弟亲自下厨犒劳一家人,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
酒足饭饱,保康照顾胖儿子去洗漱沐浴,讲完睡前小故事,守着他睡着。回来一看,媳妇儿早已收拾妥当,搂着小格格睡着了。
保康亲亲可爱可爱的母女两个,自个儿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月牙儿弯弯星星眨眼,一觉好眠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家人的欢喜忙碌中,五月十二日,小格格过完一个圆满的满月礼,六月初八,弘晏开开心心地过完三岁生日,步入四岁的年纪……
清清出来月子,只愁自己的身材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虽然没有胖肚子,但月子里养的太好,整体略有点胖,脸上也长了肉,下巴小圆润,显得人也圆润……
保康坐床头看书,眼角余光瞧着媳妇儿站在镜子跟前不舍得动弹的模样,摇头笑,尽职尽责地送上一句:“清清在爷的心里永远是最美。”
清清不乐意。
“爷都过完三十一岁生日了,还没见胖。昨儿宴席上的人都夸爷还是明朗少年郎。”
三十一岁·保康淡定自若:“明明他们夸爷是‘春风化雨般不怒自威’。”
清清:“……”
“是——爷是‘春风化雨般不怒自威’。”清清从镜子前离开上床,一眼看到他在看的几本书,《解剖学杂记》《肠外伤修复术》《钾的运用》……
不由地好奇:“欧洲人做手术,不用麻服散?”
保康就笑:“不是不用,是他们不知道用,也不对,是他们之前没见过麻服散,只能硬抗。也是这几年东西方医学交流多了,他们才知道麻服散。”
“放血、喝水银、不会区分肌肉、肌腱直接截肢、用羊血输血……救人、还是要人命,这真的是一个问题……但也正是因为有这段,在现在我们看来愚昧无知的探索时期,无数治疗案列,无数病患的牺牲,才成就现在医学。”
清清不由地点头。
“中医有基础,但几千年来没有多大的变化;欧洲医学有探索能力,但没有医学基础,拿命走出来一条路——幸好现在东西方医学结合了,否则这么治疗,要死多少人?我听说他们的剖腹产都不用麻服散。”
清清这么说,保康也感叹不已。
“法兰西最后的大夫,外科成功率是五成。而很多病人就是能忍受没有麻醉,活生生的开膛剖腹,也可能死于细菌感染,后期康复。我估计,这次他们组团来大清,这是一个主要目的。”
“欧洲的人口太少了。我们在控制人口增长速度,他们想要人口快速增长。”
清清非常认同。大清的人口自从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全面实施后,可谓是快速增长,朝廷实在是负担不起。不过说起来人口,清清立马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昨儿五弟妹说,要赶紧给小格格准备嫁妆,说现在的京城地皮那是翻倍地猛涨,我估计这都是人口多闹得,可我们也真要给弘晏和小格格准备准备。”
“城西和城东的六条街,六个宅子,都准备好了。”
“不够。还要有庄子,度假小岛,游**船、古董珠宝……先按照四个孩子开始准备着,至少也要十二条街,十二处宅子,怎么也要他们将来婚嫁的时候不落人后头。”
“……”
“还有紫檀木料、香料、经年的好布匹、养家银子……我之前一直关注欧洲生意,应该派人去非洲看看。”
眼看媳妇儿恨不得立马派船去非洲的架势,保康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老话儿都说,‘好男不用分家财,好女不穿嫁时衣。’”
清清眉头一皱,听到熄灯的钟声,给他收拾好书本儿放好,躺下来盖好被子,反对的理由张口就来:“说是这么说。他们要有这个本事,那自然是最好。可我们也要给准备着。”
…………
保康目光呆滞地看着梅花窗棱外的月牙儿,感觉自己的心情和这月牙儿一样瘦弱。
保康试图告诉媳妇儿,这样养孩子,他汗阿玛这个皇帝都养不起。
“太子哥哥大婚,汗阿玛补贴的最多,不算庄子铺子,五十万两银子。”
清清在他怀里哈哈哈笑。
“那是以前。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康熙三十年?东城的一个四合院才二百两一个,一口气买十二个才两千两。现在两千两买个破的都买不到。胤禩弟弟要做生意那年还是八百两一个。”
保康“吧唧”一下亲媳妇儿一口。
“有清清小富豪在,爷是不是不要奋斗了?”
清清反应过来,当即笑得打跌。
“要。”
“真要?”
“真要。爷说过清清只负责倾国倾城、出水芙蓉。”
“好吧。待会儿不许哭哦。”
“……”
清清发现自己中了他的‘计’,琢磨着刚刚不管回答“要、不要”都被整治一番,气得要咬他偏偏还舍不得。
夫妻两个一场“闹腾”,一夜好眠。第二天上午保康起来,垫垫胖儿子的分量,垫垫小闺女的分量,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背负着两座大山。
“阿玛要抗住两座大山的重量,点石成金。”保康给自己加油。
小格格给阿玛一个甜甜的笑儿,喜得她阿玛亲一口;弘晏给阿玛一个崇拜的眼神儿,满满的信任和鼓励:“阿玛棒棒哒。”感动得他阿玛也亲一口。
六月二十八皇上、皇太后、皇后、保康一家人四口人,一起做火车去五台山,汇同师祖一起转去鄂尔多斯蒙古、青海蒙古、准格尔,在准格尔参加火车通车仪式,见到老朋友噶尔丹最后一面。
一路上见到姐姐妹妹们,见到很多老朋友们,在八月初五到达喀尔喀蒙古,转去科尔沁蒙古,再转去木兰,已经是八月末。
这还是保康第一次来木兰。
木兰,一个美丽的避暑好地方。木兰围猎,从康熙二十年开始,皇上为了锻炼军队,在木兰围场开辟四万多平方里的狩猎场。每到秋天就会带着王公大臣、八旗精锐到此狩猎,史称“木兰秋狝”。
它并非是一次次简单的狩猎活动,而是一场场意义非凡的政治活动。“肄武绥藩”,木兰围猎是一场场军事演习,外交联谊,以此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加强民族团结、巩固北部边防等等目的。
保康来到此才发现,在秋天里色彩斑斓的木兰围场的坝上围猎,收获的不仅仅是猎物,还有幸福。
那种登高四望,一览壮阔的君临天下的幸福……那种全副身心置于水青青、草绿绿、牛羊马鹿各色飞禽走兽慢步……的幸福;那种俯视自己治下的民生富庶,农桑繁殖,市肆殷闻……的幸福。
师祖在帐篷外和一些蒙古老喇嘛谈论佛法。
汗阿玛在和蒙古王公们喝酒谈笑。
皇祖母、额涅在和一伙儿老福晋散步说话儿。
清清和一伙儿年轻的福晋大小姑娘们打猎。
弘晏和他三舅爷法喀在一起学骑马。
奶爸·保康懒洋洋地躺在青青大草原上,眼睛闭着,胸膛上躺在一个呼呼大睡的小格格,父女两个同样红灿灿的装扮,一模一样的姿势,一看就是特休闲舒坦的打盹儿姿态。
天上苍穹水洗一般的蓝,白云一朵一朵不停幻化形状,地上牧草过于丰茂,牛群羊群隐没在黄绿色的海洋里……
一阵清风吹过,草浪动荡起伏,低伏下去的地方有牛羊闪现出来。黄的牛,白的羊,多彩多姿的大草原,生机勃勃的湖水连天,还有那红衣耀眼的父女两个,好似那穹庐似的天空也生出满目活泼“风”色……
弘晏骑着他的小马驹,远远地看着这抹红,一边小跑一边喊“阿玛、妹妹”。保康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发现小闺女听到动静也要醒来,正要亲亲一口……
光速一个闪身,给小闺女调转方向,不到半分钟,就看到小闺女的尿布湿了……
保康瞧着小闺女睡眼惺忪还没彻底醒来的模样,哈哈哈笑,看看时间,等胖儿子打马到来,牵着胖儿子,抱着小闺女,去帐篷。
“要嬷嬷给小格格洗澡,乖乖的哦。你说说,你这将来可怎么做女将军哦?”
“啊啊——”小格格听不懂,只喜欢听阿玛说话,开心地喊着,胳膊腿儿挥舞,特兴奋。
第169章
保康在木兰呆了一个月, 最喜欢是木兰的湖水和松林,到九月末,师祖去看大连港口, 其他人回来京城,他还舍不得, 自个儿画了四五幅画儿留作纪念。
这么几年他一忙下来,书画这方面除了每天必要的练习,一般很少花这么大精力。这么一起来兴致,那就放不下。一回来京城保康就和他胤祉哥哥说:“等将来我们等老了, 我就可以每天尽情地写写大字画画儿。”
胤祉抱着已经会看人的小侄女亲热不够,对保康弟弟的话压根儿不相信:“你这老,是指的多老?”
保康:“……五十?至少给弘晏和小格格成家、立业。”
胤祉和小侄女玩举高高, 随口就是一句:“说的有道理。可哥哥总觉得对你来说不可能。”
保康龇牙, 瞧着小闺女和她三伯玩得开心,干脆去造船作坊看看。
从京城去天津,有专门的一趟小火车,天津作为一个京畿作坊地区、贸易港口之一, 这些年来的变化也是翻天覆地。
不是京城作为都城的大气宏伟,不是其他北方港口的繁荣兴旺,好似是一个安静的角落一般, 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 好像一个影子,却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方。
因为这里聚集了京畿地区一半以上的国家军工作坊。
这里的匠人们逐渐形成他们的特色, 不求功名显赫, 不求学什么高深的理论知识, 只希望世世代代的在作坊里头做活儿, 把事儿做好, 将手艺传下去。
如此一个低调的,却又堪称大清第一匠人城的天津,如何不吸引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奈何朝廷管制严格,在全国要求环境第一,产业类型要求也是第一,在京畿地区更是。
保康来到这里,看完所有的进展成果,遇到的问题,穿上匠人们做工的服饰就进了生产间,和师傅们一起研究,一忙就是一天,夜晚回去京城,第二天一大早又回来,傍晚时分回京。
如此三天下来,弘晏和小格格在白天就见不到亲亲阿玛,一发现阿玛今儿没出门,扑到阿玛身上就不下来。
弘晏:“阿玛,我们去钓鱼。”
“好。”
小格格:“啊啊——啊啊——”
“好,我们小格格也去。”
秋高气爽、秋风送爽。保康抱着小闺女,领着胖儿子,媳妇儿也带着,一家人去瀛台钓鱼去也。
皇上和文渊阁大学士,新一任大清相国李光地正下棋,听说熊儿子又偷懒去了,气得摇头。
“你们王爷这可怎么办?这么懒散,在木兰期间,那整个就一奶爸。”
李光地哈哈哈笑:“王爷疼孩子,古往今来第一人也。我听说现在民间很多小夫妻都学着王爷养孩子的方式。”
皇上听了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