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照做。李秀珠果然不敢打扰宝贝女儿休息,只是派赵嬷嬷送来了人参鹿茸鸡汤等补品,并带话让她多休息,多补补身子。
阮安安本以为自己能踏踏实实在府里过日子,谁知,该来的躲不了,远远的,她就听到门外一个娇俏女声传来,“妹妹,听说你身上不爽快,姐姐来看看你。”
阮青青带着丫头白芷找上门来了。
这白芷原本是阮安安的丫头,她落水后,就另攀高枝跟了阮青青。阮安安在府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俩人,此刻她们不请自来,着实让她心烦。
阮安安本不想理会,但一转念,又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滑头,于是坐起身,吩咐连翘迎客。
连翘对这位素日欺负自己小姐的人也是心里不喜欢,对那背叛自家小姐改投他人门下的白芷更是厌恶。
眼下自家小姐得了宠,她也不再惧怕那俩人,自然没给好脸色,只是把她们请进屋,给阮青青倒上了茶,对白芷正眼也没有一个。
白芷略为尴尬,站在阮青青身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阮安安一眼。
阮安安一眼瞥见白芷下垂的手微微发着抖,心中明了,知她如今惧怕自己,想必此次前来也是被阮青青逼的。
阮安安靠在床头,懒懒地跟姐姐打招呼:“不知今儿刮的什么风,把姐姐给吹来了。”
阮青青勉强挤出个笑容:“听说妹妹不舒服,姐姐来看看,可请郎中看过了?”
阮安安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只是犯困罢了。”
阮青青看了眼白芷,白芷马上把手中捧着的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来,小声道:“这是大小姐送给二小姐补身子的,二小姐每日服用一块,可美容养颜。”
阮安安随意看了一眼,是一盒阿胶糕,她示意连翘收了,假笑一声,道:“多谢姐姐了。”
阮青青赔笑:“妹妹哪里话,如今妹妹得太子殿下青睐,是侯府上下的福,以后做姐姐的也得仰仗妹妹。”
阮安安趁机报仇:“姐姐说笑了,妹妹还需仰仗姐姐,不然哪天再失足落水,只怕妹妹可就没上次那么幸运,能活着爬上来了。”
阮青青脸上一边,随即又尴尬地笑笑:“姐姐那是同你玩乐,一时失手,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阮安安也笑道:“哪能了,妹妹也是跟姐姐说的玩笑话,还请姐姐不要多心。”
阮青青见她如今伶牙俐齿,果然再不是曾经那唯唯诺诺好欺负的笨蛋了,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她一走,阮安安就吩咐连翘:“你把这盒阿胶悄悄拿去外面药房给郎中验验。”
☆、第十五章
果然不出阮安安所料,每块阿胶糕里都放了少量的慢性迷药,吃了虽然不会让人马上晕倒,但却会全身乏力,嗜睡没精神。
阮安安哑口失笑:“这伎俩肯定是跟张玉娇的姐姐张玉珠那儿学来的。”她思索了片刻,计上心来。
今日卫姨娘带阮青青上庙里求姻缘去了,阮安安趁机差使连翘把白芷喊来问话。
白芷曾经一直看不上阮安安,觉得跟着这么个窝囊小姐没前途,等她落水后,白芷就毛遂自荐投奔了阮青青。
可没承想阮安安清新后,突然性情大转,伶牙俐齿、聪慧通透,成了全府上下的团宠。反倒是阮青青,因心思歹毒而被李秀珠嫌弃。
再加上阮青青平日里便趾高气昂,对奴婢们毫不体恤,时常责打,白芷的日子倒比从前更加难过了。
此刻阮安安召她来,她心道不妙,定是前主子要报复她了,一时胆颤心惊。
等白芷小心翼翼地进了门,阮安安并不看她一眼,只让连翘给自己梳头发上妆。
白芷等了半响,依然不见阮安安发话,心里不由的更加惶恐。
好不容易等阮安安梳妆完毕,又有奴婢端来了百和绿豆莲子粥,阮安安坐在桌旁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她就是故意晾着白芷,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果然,白芷终于奔溃了,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阮安安这才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跪上了。”
白芷一咬牙,硬着头皮说:“二小姐要罚则罚,要骂则骂。”
阮安安奇怪道:“我为什么要骂你罚你?莫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白芷心知今日一遭横竖躲不过去,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曾伺候二小姐,现在跟了大小姐,二小姐心里若不满,想怎么罚我就是了。”
阮安安轻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得白芷更是浑身发抖。
半响,阮安安才淡淡道:“起来吧。”
白芷一愣,抬起头看向她。
阮安安好笑道:“怎么,就这么想跪啊,膝盖不疼吗?”
白芷仔细盯着阮安安的脸,见她毫无怒色,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却也不敢起来,只直着舌头说:“二小姐叫我来何事?”
阮安安叹了口气,她实在见不得古人动不动就跪的作风,于是起身把白芷拉了起来。
然后重新坐下,顺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冲着白芷随意道:“坐。”
“小!小姐...我...” 白芷一惊,她这个下人怎么能坐在小姐身旁。
“嗯?”阮安安眉目一挑,不怒自威。
白芷只得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抓住膝盖上的布料,满脸的紧张与困惑。
“我就那么可怕?”
“不,不是...”
阮安安突然注意到白芷手背上有一片红肿,她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拉起袖子,不禁倒吸了口气—白芷整条小臂都是水疱。
阮安安吓了一跳:“这,这是烫伤?”
白芷赶忙抽回手,把伤口掩在袖子下。
阮安安严肃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白芷摇摇头不说话,眼圈又红了。
连翘在一旁小声道:“我听说昨个晚上白芷不小心打碎了茶杯,大小姐一生气,将一壶热茶都泼她手臂上了。”
阮安安半响叹了口气,对连翘示意:“去把烫伤药拿来吧。”
连翘找来了药,替白芷敷上。
白芷刚受了伤,此刻有人对她好,一时感动的泪眼汪汪:“谢,谢二小姐,谢,谢谢连翘。”
阮安安一边看着她,一边诚恳道:“从前我不得宠,你跟着我也没过过好日子。”
白芷一听,慌忙道:“不,不,二小姐……”
阮安安打断她:“好了别说了,我这里有些东西送你,就当补偿你的吧。”
说着,退下了腕上的翡翠镯。
白芷大吃一惊,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怎么敢要,连连摆手。
阮安安道:“拿着吧,我这镯子是母亲新得的,一天没戴就给了我,你家大小姐也没见过,不会知道是我给你的。”
说着,不由分说就套在了白芷另一没受伤的手腕上。
白芷愣愣地盯着手上的镯子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跪下了:“二小姐,对不起。”
阮安安无奈地把她拉起来:“刚说了不用跪,又忘了?”
她再从桌上拾起一块阿胶糕,递给白芷:“这是你家大小姐昨儿送的那盒,吃吧。”
白芷一听,神色一阵慌张,突然伸手打掉了阿胶糕:“二小姐,这,这不能吃啊。”
“哦?”阮安安明知故问,“怎么?”
白芷惊恐道:“这里面有,有,有迷药啊!”
“嗯?”阮安安佯装微怒,语气骤然严肃,“这是大小姐亲自送来的阿胶糕,你可想好了再说。”
白芷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二小姐,这是大小姐的主意,我跟您说了,您千万别让老爷夫人打死我啊。”
阮安安皱了皱眉:“你放心,我会替你求情的。”
白芷抽涕着道:“大小姐嫉妒您如今得宠,从张大小姐那得了迷药,说要给您点颜色看看。二小姐,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一个做下人的,哪儿敢多嘴啊。”
阮安安一把拉起她:“现在你跟我去夫人那儿,我保你不受罚。”
说罢拉着她径自到了李秀珠房内,连翘跟在后面拿着那盒阿胶糕和郎中的诊断证明。
在李秀珠面前,白芷跪着把一切都说了。李秀珠脸上一时乌云密布,怒道:“来人,把这该死的丫头拖下去打死。”
阮安安忙拦住:“母亲大人息怒,这丫头也算个举证有功的,不如给点银子打发出府去吧。”
李秀珠并不想看白芷一眼,只对阮安安道:“人交给你了,你看着处理。”自己带着赵嬷嬷怒气冲冲往卫姨娘房间去了,“我就在那儿等着她们母女俩回来!”
李秀珠去了,阮安安转头对白芷道:“我会派人给你足够的安家费,你回老家去吧。”说罢,也不再看她。
白芷心知自己在府里肯定留不下了,二小姐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于是冲着她的背影狠狠磕了几个头,含着泪去了。
连翘不解:“小姐为什么要放过白芷。”
阮安安叹道:“她一个下人,在这府里想跟个好主子、寻个好前程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她也没什么心眼,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既然她愿意招供了,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连翘重重点头,道:“小姐对我们下人真好,奴婢没跟错人!”
阮安安看她一眼,笑道:“小丫头,你从前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头,你放心,日后本小姐保证让你吃香喝辣。”
连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看出自己小姐如今对下人非常亲和,在她面前也逐渐不忌惮了,时不时也能跟小姐开开玩笑。
等到晌午卫姨娘和阮青青回来后,各自受到了严罚,俩人都被禁足三个月,吃穿用度一概消减,不得容许,俩人也不能擅自出门。
阮安安这下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安安心心准备进宫给皇后拜寿一事。
宫里为此特意派了个老嬷嬷住进侯府,又一并把张玉娇接来与阮安安同住,俩人整天跟着老嬷嬷学习各种宫廷礼仪。
她们白日里一块学礼仪,晚上在房里一起商量贺诗,真真情同姐妹,好的难舍难分。
终于,一个月后,皇后寿宴到了。
☆、第十六章
四月十五,元燕国皇后四十岁整寿。
皇后娘娘柳氏出身名门,为太保大学士柳元嫡女。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被先皇赐婚,成为太子妃。
柳皇后温柔娴淑,娴于礼法,深明大义,且生活俭朴,深得元燕国百姓爱戴。她与皇上少年夫妻,琴瑟和谐,感情甚笃。
京城上下皆知皇上皇后夫妻恩爱,逢皇后四十大寿,内务府早几个月就开始忙活了。
十五当天,辰时一到,内阁学士奉旨传皇上为皇后亲笔执写的庆贺表文,并通告天下皇上送皇后的贺礼——
竟是皇上亲笔画的一副松鹤图。
消息很快传出皇城,京城百姓听闻后交口称赞:“皇后果然勤俭,没有珠宝贵物,只收一幅画。”“皇上亲笔作画,真是爱妻情深,实乃我元燕国百姓之福。”“帝后恩爱,千古佳话啊”……
皇上赠礼后,礼部官员奉上王公大臣们的祝寿表文,随后,妃嫔、皇子、公主、命妇等鱼贯而入,依次进殿跪拜祝寿……
待到种种程序完成,已近午时,皇帝携皇后来到后花园设宴。
这时,等候在宫门口的阮安安、张玉娇等没有品阶的官宦女眷才被召进宫去。
她们由内侍指引着,穿过重重宫殿,一直来到御花园内。
沿路,阮安安看到宫墙两边挂上了金瓜、朝天灯,想必将彻夜通明。
进了御花园,阮安安和张玉娇随众人一起叩拜完毕,随后入席。
她俩坐在御席末角,远远往上前方望去,只见一穿明黄袍的人影和一穿正红色的人影正端坐御座上,距离太远也瞧不清眉目。
张玉娇无端紧张,阮安安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惧这些几千年前的古人,不住地说笑话安慰她。
寿宴开始,歌舞俱起,内务府还请了京城著名的戏班子进宫贺寿,御花园一时热闹非凡。
不知过了多久,满桌的菜肴撤下,换上果品糕点,一内侍匆匆跑来,小声在阮安安耳边说:“阮二小姐,张二小姐,献技开始了。”
张玉娇顿时一凛,阮安安投给她一个自信的眼神。
果然,不多时,听见上头皇后的凤音远远传来:“本宫听闻诸卿皆教子有方,家中女儿也是出类拔萃。”皇后顿了顿,微笑看向坐在近处的宰相夫人,柔声问:“本宫曾在太后那儿见过一副春趣图,画技一绝,得知是宰相家的兰小姐所画,本宫惦记至今,不知是否有缘得见小姐一面。”
皇后讲话柔声细语,且态度谦逊,宰相夫人匆忙伏倒在地,道:“小女愚笨,万般福气竟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说着,依旧跪着回头挥手,下席处一少女起身,小跑上前,跪在母亲身边,口中道:“小女兰若见过皇上,见过娘娘,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皇后的寿宴上,皇上一般是不说话的,万事随皇后做主。
只听皇后微微一笑,道:“起身吧。”
宰相夫人向女儿眨眨眼,兰若会意,乖巧上前:“今儿娘娘大寿,兰若不才,想为娘娘作一幅祝寿图,还请娘娘准许。”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笑道:“那甚好,本宫正想跟兰小姐讨要一幅画呢。”
皇上也笑道:“来人呐!”
早有所备的内侍们抬上一张小几并笔墨纸砚等物,兰若站在小几前,抚平画纸,提笔调色,随后挥毫作画,不多时,一幅寿桃跃然纸上。
兰若停了笔,内侍将画作呈上,皇上皇后看了,啧啧称赞。内侍又将画作举高朝向众人,众人皆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