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主?”世安刚准备迟疑地转过头,就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给护住了。
美男子的声音从头顶传入耳中,清晰地响彻天际:“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是我一直在追求锦安,而不是什么她’以妖言魅主’!即便是她一再拒绝我,也不算’以下犯上’。而且——”
他闷闷地低头,语调也降了些,似乎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似的:“而且她缩居渺神山,本就是为了躲我。”
花老邪大笑起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快意和讽刺。
美男子反手甩出去一个法器,打得它痛呼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世安费力地转过头后,赶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差点被这位痴情的美男子给捂死在怀中了……
不过他倒真的是太过痴情,即便原身为了躲他不惜躲到了他的父家仇人这里,他也能日日奋力与父亲对抗不说,在得知原身身陷囹圄之后,竟然破开重重险阻、不顾危险赶来相救了。
按理说被这般优秀的男子所追求,那位锦安殿下怎么也会有些感动才对,为何反而一再冷淡拒绝呢?
这位锦安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天庭的太子殿下如此苦苦追求?
“太子殿下请息怒,末将也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白衣将领客气地与他说完后,转而严肃地挥手下令:“活捉堕神锦安者,天帝陛下重重有赏!”
被困住的淮宁哀鸣了几声,挣扎得愈发激烈了。
不知怎的,世安突然想起它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殿下,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又想到如今成为盲鹤的淮宁……
她心头一酸,脱口而出道:“你们若放了淮宁,我就跟你们走!”
转身与花老邪交手的太子殿下身上忽然暴起一层强烈的金色光芒,在空中扭曲成一个金色牢笼,将花老邪困在其中。
他目光阴鸷的看看世安,又看看淮宁。
世安对此不知不觉,生怕他们再对淮宁不利,便又斩钉截铁地高声强调道:“我世……说话算话!”
几乎是瞬时,世安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朝着淮宁飞了过去。
淮宁那双黑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里面的情绪多得让她莫名有些心悸。
渐渐地,世安觉得有些眩晕起来。眼前的风景在飞速倒退,唯独淮宁那黑亮双眼的颜色在慢慢变浅,越来越浅……
令人不适的眩晕过后,扶着头迷茫的她看到了一脸关切的行远:“世安,你终于醒过来了。”
眼前依然是熟悉的篱笆小院,双眼无神的淮宁站在她面前,神色痛苦地在低声嘟囔着什么“殿下”。
在她身侧的郁青也缓缓松了口气,犹豫道:“世安姑娘,你……你还好吗?”
头顶黑雾浓重,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消耗不少法力的玄殊脸色苍白,却依然打着扇子以便维持空中的黑雾,但还不忘无甚笑意的盯着行远揶揄道:“她这不是好好的吗?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行远不理会他,把手里紧握着的一小瓶灵药递给世安:“多嗅一嗅,你会感觉更舒服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严肃)世安,不要再和淮宁对视了。
世安:……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淮宁:深情)殿下,他嫉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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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一章敲定了!
感谢小天使“八喜”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
☆、阴墟外(7)
世安依言轻轻低头嗅了嗅后,又感激地抬头看着行远:“小和尚,你真的好贤惠哦。”
有这么夸赞……一个男子的吗?
行远稳持灵药的手微微一抖,脸色微妙。
在那精美的银色面具后,郁青的目光不停地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忘了维持法力。空中黑雾很快就散开了,露出一片片干净的白色流云。
不过或许是因流云蔽日,那尖利刺耳的儿啼声竟未响起。
淮宁宛若幽灵般直直穿过篱笆,伸出双手四下摸索着,口中迟疑地轻唤道:“殿下?”
将灵药收回宝袋的行远缓缓站直身体,淡声问:“敢问施主口中殿下姓甚名谁?”
“与你无关。”
淮宁冷漠的回答后,又柔声道:“殿下?别怕……我是淮宁啊。”
世安本想回应几句,但玄殊却抢在她前面说话了:“淮宁,她可不是你的殿下。”
世安心中立即对玄殊生出了些感激。
她不是不知道淮宁有多盼望见到那位殿下,但若要她亲口澄清这种事、伤害到淮宁,那就令她不忍启齿了。
“什么意思?”淮宁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玄殊却故意不回答了,得意地摇起扇子,看起来十分欠打。
行远语气悠远的接话道:“小僧忽然记起,在那渭水城中,曾听到过一位护城大仙的传说。”
玄殊的脸色立马变了,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郁青的神色,一边试图阻止他:“不都说佛门讲究个’不妄语’吗?那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小师父又如何能当真呢?!”
“小和尚没说错啊,那时我也在场!还是玄殊先生你亲口说……某位天庭仙倌爱慕一位神女,结果不知怎么被贬下界的事儿吧?”
世安平日里懒得记太多东西,但那时玄殊在渭水城大酒楼中讲的那个故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立马就回想起来了。
玄殊被她这句话给吓得跳脚不已,额上沁出了层薄汗:“你可别冤枉我啊!”
郁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说话。
玄殊赶忙讨好的扯住郁青的衣袖:“青青呀,那都是他们小娃娃瞎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郁青慢悠悠道:“可我也听到了。”
“怎么可能!我并没看到你啊!”玄殊惊道。
世安瞬时发出一阵爆笑。
什么叫做不打自招?
这就是!
……
醒过神来的玄殊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亏他一向自诩聪慧无双,怎么就经常这么轻易的被青青给套话了呢?
他喏喏道:“那是我瞎编乱造的,当不得真……”
郁青轻声叹道:“那谁又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呢?”
听她这么说后,玄殊越发急得语无伦次,一张白净脸皮都红了。
世安看得出郁青是在故意逗他着急,但在吃吃发笑的同时,她忽然觉得玄殊有些可怜。
其实那位爱而不得的美男子,也是如此诚惶诚恐的啊。
她又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便更有些笑不出了。
毕竟那时,她也曾如他二人般,心中有着隐秘的欢喜与担忧过呐……
淮宁板着俊脸,打断了他们的轻松对话:“请继续说。”
见世安心情不佳,行远便掏出些小玩意递给她,然后才接话道:“据说那位仙倌爱慕的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位妖神。”
是了,那神女还是一位妖神。
但世安方才就是毫无缘故的不想说出“妖神”这个词眼。小和尚他倒挺贴心的,替她补出来了。
淮宁嗤笑一声:“爱慕殿下的仙倌们多如繁星,都能从日宫排队到月宫去。什么渭水城的护城大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看来这位妖神,果然就是那位幻境中被叫做“锦安”的殿下!
那她是和玄殊一起被贬下界的吗?
可是玄殊他,看起来也并不像是那位美男子啊。
倒不是说他比美男子差得太多,只是他二人周身装扮、相貌气质都截然不同……
不过他对郁青那狗腿又急切的模样,倒是与美男子有的一拼。
或许也可能,郁青就是那位妖神殿下?
不不不,她之前分明说了“殿下她”这几个字。那就说明,郁青她也认识那位妖神殿下才对。
……
越想越想不出个头绪的世安不由得睁圆了眼睛,急切地在他们三人之间看来看去,等待着后续。
郁青意味不明的轻笑道:“原来书玄你爱慕的,是妖神殿下啊。”
“我没有!青青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只对你情有独钟——”玄殊急得抓头挠耳的解释着,又忍不住恨恨的剜了淮宁几眼。
然而淮宁是一只盲鹤,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感受不到他激烈愤怒的眼风,这不禁让玄殊更生气了。
难得见到骄傲的玄殊先生吃瘪,世安忍不住幸灾乐祸的面向行远,偷捂着嘴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行远的双眸中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怀中赤莲有些微微发烫,便下意识地看向世安鬓边那朵青莲。
青莲上同样在闪动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与赤莲相呼应。
行远不由得怔住了。
难道说……?
……
淮宁拂袖一挥,片片白羽在空中上下翻飞着,又变成了一把把匕首,威胁意味十足的逼着他们不得不后退几步:“你们若不是为殿下而来,那就请各自离去吧!”
“淮宁,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郁青小心地避开几把白羽匕首,上前几步:“当年殿下之事本就难以论断,在得知她是以堕神之罪名被捉拿后,我心中亦有愤懑不甘,然而奈何我能力低微——”
“‘本就难以论断’?殿下她何错之有?!”
“难道偏要摘蔷薇花的人,竟还有资格去责怪它为何生了满身的尖刺吗?”
淮宁神情无比激动,空中的白羽匕首们也发出了震颤,似在为谁而鸣不平。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流云后的太阳逐渐冒出了头,金色阳光一分一分的倾斜过来,照射在众人身上。
直到淮宁双眼中的灰雾再次如漩涡般快速旋转起来时,行远才猛然回过神来——儿啼声已至!
他立刻伸出手,要去拉住世安背对着淮宁:“不要看他!”
然而世安已经再次浑身一软,目光黯淡了。
行远只得暗自咬牙,将她揽入怀中,又找了一处平坦的大石坐下,敛着不悦瞪着同样目光黯淡的淮宁。
他恨自己无法守护好世安,居然再次令她身陷困境却束手无策。这种不甘与自责烧得他心头一片滚烫,更烧得他胸前一片赤红。
那是他怀中赤莲在隐隐发光。
……
漩涡裹着世安疾速飞行,再次进入幻境。
只不过这次,她并不在山顶的篱笆小院内,而是在空中。
而且,她居然还正在飞行!
好在脚下有厚实的云朵相支撑,不然她这只走兽可要脚下一软掉下去了。
“殿下,殿下……”
小白鹤淮宁伴随在她身侧,悄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世安心里一沉,难道淮宁竟还是被天兵天将给捆了?用自己换淮宁的计策失败了?
但当她看到淮宁身上的那条捆仙绳没了,自己身上倒是有了一条,登时便欣慰的笑了:“我没事!让你受苦了啊淮宁。”
“殿下啊……为我这么做,很不值当的。”
小白鹤深深地垂下头,黑亮的大眼睛中满是愤懑和不甘。
明明心中有想要守护之人,但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这种感受无比糟糕,世安完全能体会。
转瞬想到那位很为妖族争光的妖神殿下,世安便越发对他和颜悦色了。
她一心试图安慰他,便顺嘴瞎胡诌道:“别那么想啦,值当值当的!再说我本就讨厌那个破山顶,巴不得早点离开呢!”
淮宁呆了:“是吗?可那结界……是殿下您亲手做出来的呀?”
“哦,那个呀——”
世安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正在努力想个合理的借口,却听到一声刺耳的怪笑:“把我的渺神山弄得乱七八糟之后就想逃了?哼!”
一个佝偻着背、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一朵彩云上,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布袋。
在世安前方的白衣将领伸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不亢不卑道:“小将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堕神锦安,还望邪神莫要插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邪神老人伸出手,严肃道:“我的小花呢?”
“什么小花?”白衣将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世安忍不住试探的问:“您说的可是花老邪?”
“没错!你这女娃就是机灵!”邪神老人开心地笑了。
白衣将领沉吟片刻后,实话实话道:“花老邪在太子殿下手中,我等无权过问和干涉,还请见谅。”
……对哦,那位深情的太子殿下哪里去啦?
世安艰难地转过头,可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那位身姿卓越、气质出众的美男子。
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被捉走了?
“噫?原来就是那小子把我这儿弄得鸡飞狗跳的?”
邪神老人冷笑几声后,摇头晃脑道:“那老匹夫不是说,小锦安与我这个老邪神私下勾结么?怎么,不连我一起给抓了?”
众神都不敢言语了。
世安不懂,便悄悄问淮宁:“邪神是做什么的?”
淮宁惊讶地看她一眼,似乎对她不知邪神是做什么的这点感到很不可思议,但他依然习惯性的答道:“邪神是这渺神山之主,不在天庭掌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