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殊的双臂已经尽数化为黑雾,犹如两条长长的水袖般在空中飞舞着,封死了行远的退路;
郁青的绿色鬼火也连在一起,变成荆棘丛的模样,朝着行远压了过去!
而良画却依然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态度坚决。
世安只得对着掌中青莲说:“我答应你!”
“请姑娘给我一滴血。”良画这才如释重负道。
世安慌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莲上。
下一瞬,她看到那青莲的脉络竟然开始此起彼伏的闪着微光。而那滴血随着微光游走一圈后,融入了一片花瓣之中。
那片花瓣上的青色加重了些,看起来与其他七瓣差异分明,有些格格不入。
良画再道:“请姑娘将青莲贴在那结界之上。”
世安不再管那片花瓣,依言照做。
说来也怪,也不知良画用了什么术法,这个令她束手无策的结界竟然就很快的如退潮般,消失了!
世安心中十分惊喜,立刻手持青莲朝行远飞奔过去。
儿啼声依旧尖利刺耳,但被他们四人的剧烈打斗声所掩盖了不少,这让她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世安同莲中良画快速叮嘱几句后,就急急地将青莲掷向行远身后。
青莲护在行远背后,发出大片令人舒适的淡青色光芒,与郁青的“鬼火”所对峙。
行远身上那似烈火灼烧般的赤色光芒也在青色光芒的覆盖下,淡下去了不少。
身为走兽视力绝佳的世安看到那一根根白羽扎向行远全身命脉,情急之下顾不得与良画的承诺,在指尖弹出团团紫色妖火试图解救他的同时,飞身上前。
然而她并未能前行半步不说,耳中还传入了良画的淡淡责备声:“姑娘?”
世安这才反应过来,心虚的自我辩解道:“我是情急之下、情不自禁!”
青莲上发出的青光猛然暴涨数寸,打退了郁青的“鬼火”、玄殊的黑雾。
只有淮宁的白羽还在拼命与之对抗,但青光却不急不缓的继续往外扩张着,直至将那白羽也一点点给吞噬掉了。
在场五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谁能想到平白无故出来的青色光芒,竟能扭转战局了呢?
不仅如此,那青光还将行远整个人包裹在内,并悄悄地将他眸中的赤色光芒掩了下去。
行远原本都被玄殊的三言两语给激得双目赤红,心口处似被烈火灼烧般,烧得他很痛,痛得他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他甚至差点要失控,烧了这阴墟镇了!
但偏偏不知哪儿突然冒出来了大片青光,温和又强硬的把他体内的躁动给压制住了,像是给篝火上泼了一桶冷水般。
他从未有过如此如被撕裂般的痛苦感受,登时脸色发白。
佛曰,要有所敬畏、不可滥杀无辜。
他却差点就……大开杀戒了。
“小和尚,小和尚……”
世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过来,如林间清泉般流入他心底。
行远怔怔的放下双手,犹豫片刻后才终于转过头去看她。
好在世安眼中并无鄙意,反而盛满了关切与担忧。
她轻轻的朝他走来,好言好语道:“我们不要管什么皇榜了,离开此处如何?”
见他迟迟不作回答,她又伸出手来,抿紧薄唇望着他:“跟我走。”
然而不等行远作答,玄殊就“呸呸”吐出几口污血,再次挑衅道:“怎么,点亮三瓣莲花之事,你们也不在意了吗?”
那朵青莲已经悄悄飘回世安手中,安静得仿佛方才的大动静与它无丝毫关系似的。
世安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自有办法点亮这青莲,不劳挂牵。”
说完,她用自己锋利的爪在左手心狠狠一划,淋漓鲜血便滴滴答答的流在那朵青莲之上。
但与之前良画让她供血不同,这次她的血竟像是落在虚空中,甚至没有碰到那青莲半分!
这就尴尬了。
世安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熟悉气息飘然而至——
“世安你在做什么?”
行远责备了她几句,给她用了个愈合的小法术,她的掌心才不再滴血了。
“良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用我的血就能点亮花瓣吗?”
听世安如此不解,良画只好叹气道:“只用姑娘的血,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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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三咒(2)
“良画?”
行远立刻反应过来,不悦地紧盯着她手中那朵青莲。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那太过灼热的目光,那青莲竟微微抖了一抖。
良画讪讪的打了个哈哈,飞快地解释道:
“姑娘可能不知,这青莲的每一瓣都是不同的、是有缘法的。而我只能控制我所在这片花瓣,若想动用这青莲之力,就必须有所借助,所以才不得不请姑娘给我一滴血……”
他这些话让世安越听越糊涂了:“你只能控制你所在这片花瓣?”
“对啊。”
知道她没听懂,良画便换了个说法:“多亏姑娘相护,我才能保全妖元,住进这片花瓣里修行。只是我身在莲中,实体也还不稳固,故而若想对莲外的地方施法,就必须借助姑娘的血才可以……”
他叹了口气,补充道:“但其他几片花瓣至今未被点亮,所以我才说,只用姑娘的血是没用的。”
良画这番话,让行远心中震动异常。
“这青莲的每一瓣都是不同的、是有缘法的”?
那这么说……作为并蒂莲的另外一朵莲花——他的怀中赤莲一定也如此了?
行远悄悄地低头看了眼怀中赤莲,果然看到有片花瓣格外鲜红,与其他七片不太一样!
他的胸口急促起伏着,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难道果真应了他之前的猜测——若青莲被点亮,赤莲就也会随之而亮?
回想自与世安一同进入白牧城遇到良画、青莲脉络首次发亮之后,他就偶生暴戾之感。
方才与那玄殊打斗之时,他更是逐渐感到胸中灼热异常,热得他不堪忍受,甚至差点失了控,宁愿亲手毁灭这一切……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这一切中,还有世安的存在!
行远惴惴不安的看向她,心乱如麻。
若是仅仅点亮一片花瓣,就能让他时不时地做出与之前品性截然不同之事,还差点让他引发一场大杀戮……
那,那若是全部点亮了,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会彻底失控,甚至——伤害到世安么?
*
“小和尚!”
世安见行远脸色惨白,手颤抖的捂着心口,眸中略过惊惧神色,便咧着嘴安抚道:“别担心,我一直都很康健的!无非是要点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行远勉强扯动嘴角,做出一个笑容来,缓缓点了点头。
她待他如此纯真真挚,但若是慢慢看到了他的多种丑态、恶态的话,肯定会万分厌恶他、离开他的吧?
不然,还是不要去——
莲中良画突然忧虑道:“若真如那玄殊所说,解决此三地之诅咒便能点亮三片花瓣的话,那姑娘和小师父也不得不设法解决了此事才行啊。”
世安慢吞吞的捋清其中道理后,心道这样也能说得通。但是……
她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良画却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她。
世安便又问道:“那我们先去寻找点亮其他四片花瓣之法,回头再来找他们如何?”
“想来是不行的。”
行远拉着世安走到一片空旷之地,与那三人远远对峙着:“既然是有缘法,那先后次序自然也有其中道理。若是连这三瓣都无法解决,那后面那些……恐怕更是徒劳了吧。”
“小师父你倒挺聪慧。”
玄殊好似长了双千里耳,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得意地一抖折扇,浑身脏乱便一扫不见,看上去潇洒整洁,竟是又重回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君子模样。
他面带讥讽的笑道:“若是连我们三人这关都过不去,那你也别去找什么身世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完你这短暂的一生,不也挺好的?”
世安总觉得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有些不怀好意,但仔细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众所周知,修佛修出正果者百年难遇其一,可谓是寥寥无几。小和尚他毕竟是凡人,寿命及其有限。若是……
若是小和尚他终其一生也未能解开莲花之谜、未能得知自己的身世怎么办?
这时,只听行远淡淡的回敬道:“确实挺好的。”
他那身浅色布衣明明已经破乱不堪,他的身姿却犹如崖间松柏般傲气、挺拔。
“毕竟人生短暂如斯,太过执着也并非好事。不知来路又如何?只要沿着当下的路走下去,知得去处如何便好。”
行远笑看着世安,向她伸出手:“世安,我不找身世了。我想跟你一起……若你还要去报仇,我必定全力帮你。如何?”
世安怔怔的看着他,恍然发现他那俊秀脸庞上竟有了丝硬朗之气,身量也挺拔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俊朗了。
他的眸中似有星点火焰跳动,似在向她诉说着什么,牢牢地吸引住了她……
鬼使神差的,世安慢慢回握住他的手,道了声好。
*
“哼,没想到你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无用的缩头乌龟!”
也不知是太热还是太气,玄殊飞快地扇着扇子,怒道:“就这么点挫折你就撂挑子不干了?你也配称得上是——”
“书玄住口!”
郁青截断他的话语,但亦冷声道:“二位请留步。若你们不解开我们这三地诅咒,怕是无法离去。”
“为什么?”
世安恼道:“镇主姐姐,你明知我和小和尚修为有限,根本无法助你们!”
“殿下……”
淮宁无意识地轻轻唤出声,自嘲的怔了又怔后才耐心解释道:“这与修为并没有太大干系,而是与心结有关。”
“心结?”
世安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愈发不解了。
淮宁点点头,挥手招来片片乌云,将其层层布于天空之上,再次遮住了灼热的太阳。
他沉默片刻后,眼神空洞的“看着”世安:“还记得之前那些幻境吗?”
她当然记得。
那渺神山顶的孤寂小屋、可可爱爱的邪神、小白鹤淮宁、堕神锦安,还有那个行事奇葩的太子殿下……
淮宁说:“我的心结自然是殿下了。若你们能告诉我殿下如今所在,我这关你们便过了。”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又如何知道?世安气愤的盯着他,大声问了出来。
行远更是毫不留情的直戳他的心:“你不是说,你的殿下早死了吗?”
淮宁把玩着一根长长的白羽,垂头笑道:“那是我说着玩的,我的殿下非池中物,又如何会死去呢?”
他温柔地抬起头,“凝视着”世安:“不过好在你与殿下有些相像,若你能留下来陪我,倒也算是解了我的心结。”
听了这话,世安简直绝倒: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她留下来作陪啊?她又不是什么头牌好嘛!
行远大力把她拉到身侧,声音里像是透着无数冰渣,寒气逼人:“不行!”
世安隐约感到他胸口灼热异常,生怕他又失了控伤到自己,便赶忙好言好语的唤道:“淮宁——”
“叫我怀安。”
世安怔了下,忍不住问出了之前的疑问:“怀安……你是在怀念你那位殿下吗?”
淮宁望向天际某处,言语间竟依稀有讽刺之意:“不错。有的人改名是为了遗忘,我却是为了铭记。”
“你小子在阴阳怪气地说谁呢!”玄殊骂骂咧咧的收起折扇,杀气腾腾的冲着淮宁大步走过去。
世安心中一动,想起他们三人是关系错综复杂的旧相识,而且似乎还有很深的隔阂。
那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互相攻破,或许反而能误打误撞的解开这三地诅咒呢?
想到这里,世安故意同行远大声讲:“小和尚你还不知道吧?他口中那位殿下名为锦安,可见他果真是情深义重之人!不过嘛……”
她故意做出苦苦思索状:“玄殊、书玄,玄殊、书玄……哦,那想必他说的那个’为了遗忘’的人,就是说你咯!”
“你!”
玄殊咬牙切齿的看过来,脸色登时变得很是精彩。良久后,他才怯怯的看着郁青,试探着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袖。
虽然看不清郁青面具下的神色,但见她毫不犹豫地拂袖甩开了玄殊,世安心中便有了数,立刻再接再厉道:
“书玄,你是为何要遗忘呢?要遗忘的,又是什么呢——”
“住口!”
玄殊额角青筋暴涨,又急又怒的转头就朝她杀过来。
但淮宁瞬时挡在他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能伤她。”
不仅如此,郁青的鬼火也疾速追过去,差点直接烧在他面上:“书玄,不得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