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走过来咦了声:“这青莲竟然真的发光了,不过怎么又熄灭了……难道我真是那什么有缘人?”
行远捂着胸口那朵赤莲,感到它在同步失去温度,心想看来一切关键,果然都在世安身上。那么接下来,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帮她完成就是。
确定这一点后,行远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去哪里能找到你那个仇人?”
世安惊了。
这是她头一次在小和尚这张清俊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杀气。
行远见她不说话,就又问:“那……那个仇人叫什么名字?”
世安在心里犹豫了会。
且不说妖道与小和尚同名,他知道后又难免是一场尴尬。再者就算两人现在去找妖道,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现下告诉他也无益。
不过嘛……她想起了那个拍手大笑的女子,心道不如先从她开始算账吧!
于是,世安说:“先去找个叫白笙的女子。”
行远也不多问,点头道:“好。”
世安弯起唇角,眼里却毫无笑意:“虽然我暂时不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但我觉得应该不难打听得到,毕竟那可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儿呢。”
行远并不在意那女子到底是美还是丑,只是点头道:“那就往前走走、打听打听看看吧。前面那地方,好像是叫什么城来着?”
他又回忆道:“二师兄曾跟我讲过,那座城内有很多花枝招展的女施主。”
……花枝招展?这是什么形容?
世安真是服了,那桃花眼肯定去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说走就走,二人又动用了妖力和法力,脚程一下被缩短了不少。
约摸半柱香后,只见前方那白色的城门上,有着明晃晃的三个黑色大字:白牧城。
那三个字看起来风格完全不同,“白”字像是一只兔子,“牧”字倒是很正经,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写的。那个“城”字,则像是前面两个人分别写就,倒也蛮奇特的。
世安离老远就瞧见那城内的天空之上,似乎隐约有些妖气飘散,此时凑得近了,更觉得城内妖气愈发多了,便奇道:“难道这白牧城竟是座妖城?”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你们才刚走,就想我了吗?
世安:嗯,我想锤爆你的狗头。
行远:……世安慎言,我们快走吧。
行贤:师弟,你不爱我了吗?师弟?在?
☆、白牧城(1)
行远也感知到了那些妖气,皱眉道:“这,二师兄并未说过啊。”
二人对视一眼后,一同踏入城内。
不过进城后,两人并不急着去找那白笙,反而慢悠悠地走着。
世安是纯粹对这有妖气的繁华城镇有些好奇,行远则一心想给她买些好吃的东西,好弥补她这两日在青云寺吃的苦。
恰好二师兄给他的宝袋里有不少盘缠,足够他们用上一阵子了。
他一边看着世安悠闲地四处逛,跟在后面把她驻足把玩的东西一一买下,收进宝袋里,一边注意着有妖气的方向,暗自思索。
这座城池比较奇特,虽是一座城池,但竟无人看守不说,城内的妖气竟也随处可见。
明明这一脸横肉、赤着上半身奋力剁骨头的屠夫是凡人,给他打下手的小工身上却有妖气;
明明那打铁匠身上的妖气都也一并被炼进长刀里去了,提水来冷凝铁块的伙伴却是凡人……
虽说身为佛家弟子,理应普度众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但若是那妖不作恶不害人,他好似也没有必须要降妖的理由。
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功夫,世安已经跑去前面看街头的杂耍表演了。
被围在正中的杂耍人正在表演化火为水,又化水为雾,还在那云雾之中快速捏出了幅莲花图。
一般的街头杂耍,都是喷火、耍猴儿之类的,像他这样掺杂着术法的表演倒真是挺稀奇的。
那杂耍人穿着一身干净粗衣,面容年轻白净,颇有一番普通人没有的从容气质,也不知他为何会在街头卖艺。或许是生活一时困顿之故?
世安跟着围观百姓鼓掌喝彩,冷不丁被那杂耍人相邀道:“接下来我想为大家伙儿表演个’画中人’,不知这位姑娘可否能配合下?”
世安长相清丽出众,鬓边又恰好别着一朵莲花,倒是跟那副莲花图相得益彰。
其他人在惊艳之余,纷纷给她让开路,又接连起哄道:“那什么是’画中人’,你可得先说清楚咯!”
杂耍人笑道:“大家看我这幅画,若是姑娘能围着我这画儿走上一圈,我这画儿上就能显出她的模样来。”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在那画儿上显示姑娘模样不就得了?”
行远边高声说话边大步走过来,拽过世安手腕就走:“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杂耍人笑眯眯的说:“我看这位小师父倒也挺配我这莲花图,那不如您大发慈悲配合我下?”
行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拉着世安走了。
世安不解的看着他,总觉得自打进城后,他就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难道是被这满城妖气影响的?
她回头去看那杂耍人,不料那杂耍人也正在笑看着她,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使劲儿甩了甩头,心想这个杂耍人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
但相比于那奇怪的杂耍人,她更担忧行远:“小和尚你怎么了?那人身上并没什么妖气的。”
“我知道他身上没妖气,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有些莫名讨厌。”
行远拉着她走的脚步缓了些,一手摸着胸口,心里有些焦躁。
方才他见那杂耍人对着世安笑脸盈盈,还作势伸手去拉她,不知为何怀中赤莲突然开始发烫,烫得他很是心烦,这才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她带走。
他看了眼世安鬓边的那朵青莲,那青莲倒是老样子,黯淡无光,仿佛只是很普通的一朵装饰用的花。
世安忽然歪头笑道:“不过那杂耍人居然能在那片云雾中,随手捏出一副莲花图,倒也蛮有意思的——”
莲花图?恰好就是莲花?
行远立刻回头去看,那杂耍摊子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不信邪的走回去,那杂耍人忽然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小师父可是改变主意啦?”
行远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道:“我来看看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杂耍人立刻装模作样的跟随后赶来的世安求救道:“姑娘救我!”
世安蹙眉,手抚上行远的胳膊:“小和尚冷静。”
杂耍人还没得意地扯出个笑容来,就听世安说:“你故意引我回来,是想干什么呢?”
他眼珠一转,笑道:“我只是看姑娘你那鬓边莲花生的巧妙,很少见,所以想借来一观罢了。”
想借去看看倒没什么,可这是小和尚的命脉所系啊,她不太好做主吧?世安犹豫地看了眼行远。
行远面无表情道:“给他看便是。横竖这莲花已经认你为主,别人只能肖想,万万不可能得到的。”
这话也是在提醒杂耍人,别动不该动的心眼。
杂耍人小心接过世安递过来的青莲,笑着解释道:“我只是爱花如命,借来一观而已……”
他仔细翻看了会后,忽然“哇”了声:“这朵莲花很稀奇啊!”
“怎么说?”世安好奇地问道。
杂耍人捧着那朵青莲看了又看,解说道:“世间的莲花多为单瓣多层莲花,姑娘你这朵却是双瓣单层莲花,此为一。这朵青莲明明颜色淡雅,颇具灵气,却又偏偏黯淡无光,此为二。若我没猜错的话,还应该有朵与它并蒂生长的莲花,此为三。这……难道还不稀奇吗?”
居然都被他说中了,或许他也是什么知情人?
世安看了眼行远,从他说的“此为一”开始打趣道:“你倒挺悠闲的,还数了数它有多少片花瓣?”
杂耍人煞有其事的点头:“姑娘这是八瓣莲花,很好数的。”
世安接过来看了下,发现还真是八瓣,心道那小和尚那朵赤莲也是八瓣咯?
杂耍人一双眼睛直瞟着行远,分明是想问话的意思,但他就是一直憋着不开口。
然而行远比他还淡定,只微微含笑看着转动青莲、满面笑容的世安。
杂耍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小师父身上有另一朵莲花吧?不知能否借我一观——”
话说一半他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行远已经闪电般的扼住他的喉咙,低声问:“你到底是谁?有何图谋!”
杂耍人白净的面容微微涨红,额角上青筋毕露,断断续续地发声求饶道:“我并无……害人之心,还请小师父松手……”
世安也觉得行远好像变化有些快,怎么他动不动就这么暴力了?
她用了点妖力加在手腕上,努力掰开他的手:“小和尚,你给我住手!”
被她大声呵斥了几句,行远才怔怔的松开手,抿紧薄唇盯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茫然又懊恼的样子。
杂耍人立马弯腰扶膝,连连咳嗽几声后,才抬头委屈地说:“没想到我良画今日竟然差点命丧此地,唉……佛门弟子难道竟都是同小师父这般,不听人辩解就登时要打要杀的吗?”
行远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诚恳道:“施主抱歉,方才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世安赶忙也替他辩解说:“他大概是有些劳累了。原来你叫良画啊?”
杂耍人良画点头道:“正是。我想请二位去我家中做客,不知二位可否方便呐?”
世安犹豫了下,“实不相瞒,我们来此地是有要事要办。”
良画笑道:“小师父刚才对我出手,那就说明了他身上确实还有另一朵莲花。巧的是,我前些日子恰好听说会有携带并蒂莲的一男一女来到本地,所以才一直在街头等候。”
行远抬眼看他,直截了当地发问道:“你听谁说的?”
良画刚要说话,突然脸色猛地一变跳起来,弯腰从旁抽出根木棍就往地上挥舞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讨厌的鼠辈,又来偷听了……快给我滚开!”
世安低头往地上看,确实看到几只小灰鼠绕着他打转,还发出些难听的声音来:“哈哈哈,你又要骗人了。我们也来骗人,看谁能先骗到客人,明天这里就是谁的地盘!”
世安:“……”
良画脸皮一抽,赶紧在赶灰鼠的间隙,对他俩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人!我家是个小客栈没错,但我只是爱交朋友,我真的从不骗人!”
世安抱臂看了会他的狼狈模样,帅气的打了个响指,那几只小灰鼠便尖叫着浮在空中了。
小灰鼠们身上有着几缕淡淡的浅灰色妖气,长得都差不多,一看就是一家子抱团出来的。
“说,你们这些小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准备做什么坏事呢?”
世安在指尖点起一缕淡紫色的妖火,慢慢靠近它们的皮毛。
小灰鼠们感受到了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妖力,也感到了皮毛在妖力的炙烤下变得弯曲发焦,不由得尖叫道:“大妖饶命啊!这白牧城本就是人妖混居的地方,我们一家只为在这街头混口饭吃……嗷~我们不知道良画先生是您的朋友,以后再也不敢来打扰了,求放过!”
世安把妖火挪开了点,敏锐地抓住重点,挑眉奇道:“人妖混居?”
作者有话要说: 良画:话说你刚才为何突然暴力对我?
行远:因为突然心情不太好。
良画:……姑娘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不,再远点……
☆、白牧城(2)
良画点头道:“城中有条朦胧色的长街,恰好位于人、妖二界的交界处。因为两界常有来往、交易,就有人族索性在那里就地建城、安家落户。后来妖族也在结界另一侧,效仿建城。但由于两座城池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和管理,久而久之就人妖混居了。”
原来是快到妖界了,世安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前世的她就是在妖界内称皇的,之后她就在妖界过上了一段作威作福的日子。
不过当时,她这个妖皇做得一点也不讲究。别说这什么白牧城了,就连整个妖界一共有多少地盘,她都也不知道。
原因很简单——没必要去过多关心。她只要让所有的妖族都知道,“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下场都很惨,就足够了。
妖族一向以强者为尊,做事也是简单直接。不服的话就来下战帖,择日开打便是。
然而自打她做了妖皇,就一直战无不胜。对她来说,收到的那些战帖就是只能让她松松筋骨的程度而已。
她也懒于治理妖界,就让那些被她打趴下的、妖力高强的大妖,自己挑块领地去守着。至于那块领域他们守不守得住,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因为所有的城主,都跟她这个妖皇是同样的待遇——若谁不服,就去下战帖。打赢了他们,就能翻身当城主。
于是过些时日后,整个妖界都知道了:流水的城主,铁打的妖皇……
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对于现在突然重生回来的、实力弱鸡的她来说,现在贸然回妖界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心想,若非特别需要,一定不要在这时候进入妖界。
世安注意到那几个小灰鼠时不时地偷看她一眼、一见她看过来就哆嗦得直打摆子实在是可怜,就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放它们走了。
见灰鼠们几乎是屁滚尿流般的四窜逃开,良画很是得意地冲它们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背起一个小包袱,笑着伸手相邀道:“两位客人,先去我家客栈后,再坐下详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