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女尊)——马月饼
时间:2020-10-26 10:24:50

  不急不缓的嘲讽道:“柳解元没有心呐,男子倘若赠予女君绣帕,应是对你表示爱意。你却将它赠予外人使用,端的是误了你师弟一片真心。”
  柳长宁懵逼脸,此人说笑吧。一片擦汗的帕子……帕子而已。
  便宜夫郎怕不是话本看多了,自行脑补能力一流。
  老干部冷着脸,不明所以的觑了他一眼。
  方才对此人生出的丁点怜悯瞬间消失。
  房内一时无声。
  寒风吹得敞开的木窗“吱呀”作响,身前的女君忽然止了声。
  裴元邵冷睨了她一眼,依靠在木椅上,冷意蔓延。
  才貌卓绝的女君,本就招蜂引蝶。可她倒好,非旦不知避讳,反而随意收下男儿亲手绣的丝帕。他此番提醒,她却似听不懂一般,丝毫不见悔色。
  端的是……
  她是前世他死后唯一一位给了他体面的柳丞相。他如今重生而来,应对她和颜悦色,报当年一衣之恩,不应心生厉气。
  裴元绍反复默念,强压下心口徒然而生的烦躁,眯着眼,将外露的情绪悉数收敛。
  松花酿端上桌来。
  他便再不看对桌之人,低头兀自自饮自酌。
  竹筷放置于白玉青瓷碗上,一动不动。
  清酒一杯杯的倒入口中,酒液顺着他的唇角一路下滑,从半敞开的领口滑入内里。
  胸腔打湿,一片冰凉。
  一壶清酒下肚,却恍觉不够。他从桌边取来另一壶酒,再次将酒盅斟满。
  手腕却被人死死的抓住。
  裴元绍趴扶于八仙桌上,视线有些模糊,他不擅饮酒。
  倘若不是过于绝望之时,往日对酒水敬而远之。
  今日眼前之人,勾起了他心中浓浓的绝望,这些年来,他从不敢想起庄户柳长宁。因了只要一提起,他会撑不下去。
  绝望而无助。
  痛的不知所措,亦不知为何继续苟活。
  “别喝了!”头顶上出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裴元绍支棱着下颌,仰头看她。白衣女君樱唇紧抿,眉目高隆,一脸严肃的与他对视。
  他殷红的棱唇微张,声音冷若三九寒天的冰棱,字正腔圆的厉声道:“滚!”
  “别喝了!”那人捏着他腕部的手越来越紧,她不悦的重复道。
  将他手中的酒盅一把夺来。“啪”的一声放置在方桌前。
  裴元绍心头的无名怒火徒生,他直起身,上前两步,将她逼退至墙角。
  他勾唇,唇角的笑越咧越大,墨色的眸子中含着似讥似嘲的恶意。
  他垂头,满是酒味儿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端,压低声线,哑声道:“柳解元如此关心本殿作甚,该不会是对我动了心?”
  他一手缠着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暧昧的冲着她的耳边呼出一口酒气,佯装风流的冲着她眨眼道:“解元天人之姿,想必身上那股诱香定是好闻,不若今日便让本殿尝尝?”
  柳长宁凝了他一瞬,眼前之人唇角魅笑端的是风情万种。可那双灰败的眸子,空洞绝望,了无生气。
  这幅反差神色,无端让人感到心口□□。
  因了她见过此人鲜活的,张扬的,即使被打骂,依旧宁折不弯的姿态。
  如今对上这样一双无神采的眼睛,只能看见浓到化不开的绝望。
  柳长宁心中叹了口气,反手勾住他的身子,小腿使了巧劲,翻转身子,与他对调了方向。
  她挑眉,学着他的样子,轻佻的反问道:“当真想尝?”
  红衣男子眸中滑过一抹恍惚,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棱唇张合,却来不及发出声音。
  那人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她拉下他的头,唇一丝一寸的贴了上去。
  裴元绍僵直了身子,唇上触之而来的冰凉。令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用尽全力的挣扎,那人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道,将他牢牢的抵在墙上。
  两唇相贴,很快分开。
  那人抬眸,似笑非笑的道:“看。你并不愿意!”
  裴元邵墨色的眼睛滑过一簇滔天的怒火,他用了内力,将身上的女子震开。
  那人却先他一步,松开了他的手。
  她茶色的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缓声问:“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
  那语气熟稔的仿佛他们曾经认识一般,裴元绍浓的滴出墨来的瞳孔猛缩。
  他不断的眨眼,将眼中的水雾眨落于面上,眼前清晰的倒映出此人的面容,白肤、细眉、杏眼、樱唇。
  不是那人,她是柳苍云,寒门学子第一人。不是他的庄户柳长宁!
  倘若那人变成了丞相柳长宁,他不信!不是!
  裴元邵五指成拳,抽出手中的鞭子,抬手便要鞭打在她的身上,却再对上她茶色的眼眸之时,顿在了半空。
  他反手挥鞭,方桌上的碗碟被扫落于地,狼藉一片。
  裴元绍冷着脸,怒道:“大胆!”
  眼前之人似乎并不怕他,她将额际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不急不缓的道:“我读过贾师赠予的卷宗,如今长帝卿与镇南王分庭抗礼。虽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保皇派却并未落下乘。我猜,你双眸了无生趣,并不是因了朝政。”
  裴元绍眸中的寒意更甚,他气的浑身发抖,一手紧紧的握住红鞭,鞭尾在地上来回扫动。仿佛稍有不慎,变回再次爆起。
  她茶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他,继续推测:“不是为朝堂之事烦忧,俗物便更不会令你双眼死寂。毕竟殿下身份尊荣,即使坊间闲言碎语,您的地位却也不能撼动分毫。所以你为何会生出死寂一般的眸子,难不成是为情所困?”
  红衣男子手中的长鞭倏然扬起,鞭起鞭落,打在柳长宁的后背之上。
  她没有躲,鞭子破开她的锦衣,落下深深的痕迹。纯白色的绵衫染上献血。
  裴元绍心中的惶恐在这刺眼的血色中徒然而生。
  方才歇斯底里的怒火,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他如墨的眼眶内不受控制的涌上热意,他强撑着眼皮,防止眼眶泪水砸落于面。他颓败的垂着手,红鞭脱手滑落。
  裴元绍冲着不远处的女子嘶哑的吼道:“为何不躲,方才你分明能躲,为何?”
  那人笑了笑,她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他猩红的双眸,温声道:“我猜对了是不是?你是长帝卿裴元绍,从谏如流、前覆后戒的裴元绍。当年金凤朝在你辅国朝政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你不能成了一滩死水。你睁开眼睛看看,如今官员戎杂,贪官污吏众多,百姓名不聊生。我曾见过一坐城的尸体,满目皆是饿殍。”
  她的声音极淡,却句句戳中人心,她说:“殿下,我知你心中必是很难,可如今士族整顿,官僚改革,俱需要你。你不能倒,如今朝廷,不能再倒下一位锐意改革之!人。”
  裴元邵狼狈的后退一步,唇角微勾,他笑的苦涩又艰辛。眸中的热意被强行逼退回去,微笑唇压的很低很低。
  他的声音沉郁却带着丝令人心痛的悲哀:“柳解元应是没爱过人,我们男子不比你们女君,朝堂需要我,百姓需要我。但是我却需要她。”
  柳长宁迎着他仿佛能滴血的墨眸,古怪的问:“她很重要吗?”
  她不是很懂如此激烈的感情,却能感觉到他心底浓的化不开的悲凄。没想到此人心中竟如此深情的爱过一位女子。
  柳长宁没来由的觉得心头有些酸,脑海中倏然滑过一抹记忆。
  “柳苍云,你不要后悔,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他日剑爷爷我娶个剑奶奶回来,气死你。”
  “呵!”
  画面破碎,一闪而逝,记忆里的“剑爷爷”似乎也穿着一袭红衣,却眉目模糊。
  她回神儿,便见眼前之人双眼幽邃,他哑声道:“她死了,死的时候挖走了我一半的心脏。呵!与你说这些有何用?”
  裴元绍勾唇自嘲的笑了笑,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鞭痕上,双唇颤了颤:“疼吗?”
  她缓声道:“不疼,本就是想激发你的怒气,让你将心底的悲苦发泄出来。我曾经在一本书籍上见过,心中的痛,憋在心口,时间久了,人会没了求生的意识。说出来就好,倘若往后你痛了,与我说说,许是能……”
  裴元绍倏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软声求道:“柳丞……柳解元,倘若你想要与我一同携手治理如今朝廷乱象,可否与子渊保持距离。”
  他定定的看向她,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与那人很像,今日遇见你,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我明白你不是她,她死在一场走水的大火中。往后恳请你避开我,我怕看见你,便会想起那人。”
  柳长宁愣了愣,她从没有见过人眼底如此绝望的灰色,强烈的甚至能渗入她的心底。
  难怪,两年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某一天突然就变了,由满目不耐变成深情款款,许是那时起,她便被当成了替身。
  柳长宁复杂的看着他,点头应允道:“谨遵殿下命令,草民往后远远遇见您,必当退避三舍。”
 
 
第46章 情动
  紫禁城,永宁宫。
  静海堪堪跨入宫殿门口, 二殿下裴云之, 领着身边一众宫侍怒气冲冲的从宫门内冲出来。
  “奴才见过殿下……”他极有眼色的弯腿下跪。
  却不料, 身着湘妃色宫服的裴云之, 眉目冷凝, 伸脚踹来, 直直的踢在永宁宫大宫侍静海的胸口。
  他居高临下,长身而立, 冷笑道:“哦……我当是谁?原是大侍官,本殿方给太夫请安而出, 行走匆忙,无意竟碰着你的身子, 可有伤着?”
  他神色不愉,眼底怒意未消,显示受了气。
  静海捂着腹部,低眉顺眼, 眼底恨意一闪而逝, 他恭敬扣头, 认错道:“是奴才行走匆忙, 冲撞了殿下,奴才罪该万死。”
  头戴金钗,雍容华贵的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打狗看主人,平日他定会给虞太夫身边第一侍官几分薄面。
  可今日,那老东西, 旁敲侧击,欲将他嫁出宫。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性,倘若他不动怒,那老东西岂会打消此种念头。
  裴云之觑了一眼跪地的奴侍。越过他,拖着长长的宫服,迈出永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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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宫,暖阁
  虞太侍着一身墨绿刻丝宫装,他立在窗侧,窗柩里侧悬挂着一只鸟笼。
  他手拈几颗米粒,喂给鸟笼中的鹦鹉。
  鹦鹉高呼一声:“太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虞太夫喂食的手微顿,眼底的笑意收敛的一干二净。
  保养得意的手,伸入笼中,掐住鹦鹉细短的脖子,冷哼道:“嗯?”
  鹦鹉胡乱煽动了几下翅膀,细弱的再次叫道:“太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静侍官挑开厚重的锦帘,垂首跪于太夫身后。
  整个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虞太夫拿开钳制鹦鹉的手,从怀中掏出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
  他觑了一眼的跪在地上的宫侍,意味深长的问:“查的如何?”
  静海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迎上太夫的视线,心领神会。
  恭敬的答道:“长信侯爷派人传话,您之前交代调查的那位柳姓寒门女君,近些时日与世家子弟并无来往。除了入得金陵城第二日,在归云茶楼先后与镇南王君和长帝卿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文人学子的聚会上,并未被三公六侯所拉拢。”
  静海跪地,胸口钝痛,想及二殿下冲出宫门的神色,脸上滑过一抹诧异。
  他强行压着抬头的冲动,见太夫并未发话。
  继续道:“自那寒门女君入得金陵城后,各府俱暗中观察此女。却不料,此人竟是在入得金陵城的第三日,便消失于城内。侯爷派人跟踪其至南山南华庵。此女不知因何得了凝心道姑眼缘,得以暂居庵内。您交代虞侯邀请此人前往长信侯府做客卿的谋划,怕是得尽数落空。”
  南华庵乃金凤朝第一大庙宇,内有得道高人凝心道姑坐镇。凝心原是上永泰帝君亲妹,明行女皇亲姨。当年放弃储位之争,醉心佛法,遁入空门。
  这些年潜心参佛,道法深厚。所建南华庵乃天下第一庵庙。是以,即使士族权利渐大,却也无人敢在凝心道姑眼皮子底下造次。
  虞侯爷派的探子,入不得南华庵内院。
  道门重地,即使豪绅士族,想要入得相国庵内院,倘若不经凝心庵主应允,皆会被赶出庵堂。
  静海顿了顿,终是多了句嘴问道:“太夫可有盘算?如今那寒门女闭门不出,拉拢便难上加难。”
  虞太夫眯着眼,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紫檀木蝴蝶圆椅上。
  力道之大,令桌上摆放的瓷瓶险些震倒于地。
  他冷哼道:“岂由她一直躲着,眼看着还有两月便要会试。别家俱是蠢蠢欲动,本宫观旌寰也欲拉拢。倘若再不出手,到口的肥肉,便要被他人夺走。”
  虞太夫眸中滑过一抹深意:“她既躲在寺庙,闭门不出,本宫换个地方便是。二殿下翅膀硬了,今日我与他提了一句嫁人之事儿。他已是怒气冲冲,倘若让他心甘情愿嫁入你一寒门,必不会应。如此也无法,再过几日乃冬至女皇祭天之日,便让他污了身子,嫁给那寒门女罢。”
  跪地的宫侍暗自翘唇,胸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他大着胆子问:“太夫为何如此重视一位尚未入仕的寒门女?把二殿下以那等方式下嫁,岂不是可惜……”
  虞太夫凝了一眼鸟笼内气息奄奄的鹦鹉,保养得意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如今虞家势弱,本宫虽代为掌管后宫,可只要辅国长帝卿在一日,便无丝毫法子插手朝政。女皇眼见着即将成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内马上便要有新的君后填充后宫。本宫使计陷害死了贾君后,可往后还有无数君后、君侍前仆后继涌入宫内。一旦本宫掌管六宫的权利被削弱,虞家便是彻底没落了。”
  长信侯府虞家,祖上跟着开国女皇一并打过江山,特赐为长信侯,世袭爵位。当年在整坐金陵城一时风光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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