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女尊)——马月饼
时间:2020-10-26 10:24:50

  贾子爵长指微抬,指着莲池,意味深长道:“阿姐,你瞧。莲池内只要有一只贪心大鱼存在,便会吞食小鱼。本宫命人每日投放鱼苗,一日三餐喂养鱼食儿,莲池内的鱼却有减无增。你说大鱼该不该杀?”
  他倏然回头,清秀的脸上盛着雍容的笑:“一个道理。弟弟以为裴氏王朝已走入微末,明行女皇德不配位,这天下早该变一变,可你与师……柳大人却只要我等,迂回渐进。我……等不了……明行女皇这只大鱼不死,还有很多人小鱼受害。”
  他眼底似啐了冰:“那等昏庸女皇,即使她没有实权,她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帝君,她手伸不入朝廷,却伸得入后宫。阿姊,你瞧瞧,这两年,后宫多少仆侍,被她侮了身子……我一刻也等不了,要这裴氏王朝陪葬。”
  贾子云嘴皮泛白,她张了张嘴,手无力垂下,厉声道:“阿弟,你要她死,你可知会有多少人因了你昨日所举,死在战乱之中?英国公手握兵符,即使我与苍云在朝堂经营两年,亦是不敢与她公然撕破脸皮。只能以证据作为要挟,斡旋得利。而你昨日令中书令上表谏言,是逼着长帝卿下令将她关入大牢。果不其然,昨夜大理寺便传出英国公逃出地牢,行踪不明。”
  贾子云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摔在八仙桌上,一双眼灰灰沉沉:“英国公掌管胶东的十万大军,倘若她要反,身在胶州的苍云,下场会如何?金凤朝千千万万百姓会如何?”
  “苍云……”贾君后整理袖口的手指微顿,他清秀的脸上滑过一抹恍惚,又极快的消失无踪。
  侧眸迎上贾子云的视线,把玩着手中细指,漫不经心道:“……阿姊你大可不必为此愧疚。师姐命你循序渐进,本就是有目的可图。前几日,镇南王入宫,无意中告诉了本宫一件事。师姐早与裴子渊勾缠……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替裴子渊守住裴氏王朝。忧国忧民只是借口而已……”
  贾君后手上用力,将长长指甲从中间截断,自嘲的笑道:“与其看着师姐娶裴子渊,倒不如她死了好,本宫为她陪葬。黄泉路上,一人孤冷,有人作伴,应是极好!这一辈子活的污糟,倒是能谋她下一辈子白头偕老。”
  “啪!”贾子云快步上前,一巴掌掌掴在弟弟的脸上。
  她气的双唇发抖,拔高声音厉声斥道:“子爵你可还是我贾府的子爵?仇恨已经令你蒙上了眼。……你宁愿相信旌寰一面之词,亦不愿听为姐一语。你可知两年前为了顾及你的心情,爹爹以恩携报,跪在苍云身前,求她在琼林宴中不要娶亲……”
  她喘了口气,怒斥道:“她若存心利用贾府,当年便可以此为要挟……你即便不信为姐,母亲你可还能信?她老人家说过,柳长宁乃经天纬地之才,她若真想为长帝卿夺天下,天下早就是他二人囊中之物……因了王朝倾覆,会浮尸千里,她走了最困难的路――世家逐个击破,企图拔出世家根基。倘若不是为民,她柳苍云何必趟朝廷这趟浑水……”
  贾子云双眸充血,她狠狠一拳砸在亭柱之上:“我对不住好友呐,可怜她多年布局,皆毁在你……我手中!”
  太液池的鱼儿散尽,君后身子不稳,歪在侧栏边。他睁大眼,眸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砸落莲池之中。
  他恍惚回头,双手抓着贾子云的衣袖,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急促的问:“阿姐,你……去长帝卿府,央求他增兵胶州……裴子渊手上有漠北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他定是……定是会救!”
  贾子爵的声音越说越低,视线触及赤红着双眼的阿姊。双手终是垂了下去。
  “增兵?”贾子云摇头,她低低的笑出声:“阿弟,母亲与父亲光明磊落一生,老来得子,对你千娇百宠,这终究是错。如何能增兵?英国公叛,她既大张旗鼓的叛逃,便必是找到了同盟之人。你到如今还不明白,英国公选择了与谁合作?”
  身着官服的年轻女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她背过身,跌跌撞撞的走出亭榭,声音中透着尘埃落定的颓唐:“镇南王在陇西驻扎的龙虎卫怕是不日便要抵达金陵城了,为了守护金陵城,漠北大军抽不出兵力,调遣派往胶东。”
  那得罪了英国公府的柳苍云,她的下场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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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凤九年,冬至
  叛贼聂沂州,在胶东发动叛乱。
  胶州离胶东最近,叛军想要北上占领金陵城,必先攻破胶州。
  知府柳长宁与胶州总兵率兵阻挡,全城兵力仅三万,叛军却有二十万余兵。
  两军相差悬殊,高下立判。
  仪凤九年的冬天,胶州城内的百姓是在胆战心惊的攻城战下度过。
  城门外,每隔五日便会有叛军攻城。
  守城兵兵力微弱,人人皆以为,胶州守城无望。
  却没想到柳知州亲自带领的三万守城兵,抵抗了叛军整一月有余。
  她亲自在城门外布迷踪阵,所有闯城门叛兵,皆不得其道,无法靠近城门半步。
  这之后,柳长宁呆在军火营整整半月,研制出了两种火器,火炮车,火神箭。
  火器研制成功当日,胶州三万兵士人人手中持有一把火神箭,守城将士身披铠甲,威风凛凛。
  柳长宁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坐以待毙,自金陵城突然事件后,便宜夫郎给她写过三封加急信函。
  一封倾吐相思信,一封为金陵城当前形势信,还有一封便是英国公手下骑兵步兵分配,将领出兵风格,往日脾性。
  柳长宁花了一月有余的时间,拖住叛军。
  考量叛军入不得城,胶州城内百姓已无多余存粮,城内迟早弹尽粮绝。是以,聂沂州并不会放弃攻打胶州。
  而后她利用上一世对兵器的认知,制造出金凤朝没有的火器。
  年节这一日,柳长宁排出三万兵士,一万兵士用火光造势,借着夜色,造成百万雄师而过的气势,团团将叛军围住,给敌军制造恐慌!
  一万兵士突袭,烧掉叛军后方粮草。在敌军后方,齐唱年节乐歌。
  营造四面楚歌假象,今日年节,后方叛军听了家乡的节乐,很多兵士潸然泪下。
  身为叛军,倘若兵败,便是诛九族的命运。
  家中孤女寡父!年节苦苦等待……
  触景生情,很多兵士,看着灯火通明的黑夜,忽然便失去了战意。
  另有一万兵士踏马而来,推出火炮车、火箭齐出。
  声势浩大,震慑敌方!
  这一夜,柳长宁几乎没有废掉一兵一卒,踏马而来,恩威并施。
  叛军二十万大军悉数缴械投降。
  她在地牢待了一日一夜,命阶下囚聂沂州亲笔书写一封捷报信,飞鸽传书送至镇南王府。
  旌寰要叛,带着她身后的士族。
  既如此,她便推他一把,永绝后患!
 
 
第68章 逼宫
  仪凤十年, 二月。
  这一年的冬季尤为漫长, 天空将将放晴五日, 天空便又开始飘下雪花。
  瑞雪兆丰年,对百姓来说本应是丰收的一年。
  可年节过后, 城内局势逐渐紧张。
  自胶东叛军攻破胶州的消息传入金陵城后, 最近城内巡视的兵卫便多了起来, 以往热闹的坊市, 如今人影零落。
  城中高门大户皆是紧闭门房,老一辈
  的人都道,天下恐要乱。
  金陵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 再无心关注这漫天的大雪。
  城郊外
  漠北大军与龙虎卫,两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
  逼宫发生在二月初八,龙抬头。
  旌寰率领三万私兵,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破宫门而入。
  御前侍卫不堪一击,
  宫侍四处逃窜。皇宫之内乱成一团。
  朝中权臣大部分皆是旌寰的人,自她手持□□,闯入紫禁城的那一刻, 便所向躬身迎接, 从宫门直抵太和殿, 一路畅通无阻, 所向披靡。
  太和殿内。
  刀光血影交织, 旌寰站在门口, 挡住了殿外的光。
  他浅蓝色的的眼睛看向坐在龙椅之上的女皇。
  提起内劲儿,拔高声音道:“大势所趋,尔等可还要以卵击石?女皇你乃聪明人,金陵城外,漠北大军与龙虎卫对峙,兵力虽不相上下,可胶州二十万大军不日便将抵达金陵城外。与其负隅顽抗,横尸千里,不若早日降了的好?你若今日主动投降,我可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此话虽对着女皇说,可旌寰的视线却与坐在龙椅右下侧的裴元绍隔空对视。
  他双目如钜,丰唇微抿,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威压。
  裴元绍懒散的躺在紫檀木椅背上,殿前的一众保皇派官员已被叛军驾住了脖子。
  殿内剩下的朝冲门口的旌寰朝拜,口中高呼“迎新主登位!”
  裴元绍噗嗤笑出声,抬手“啪啪啪”鼓了三下掌。
  如墨的双眸一一扫向殿前的众臣,这些人多半是跟随先女皇的一众老臣。
  倘若一心为主,辅佐下一任女皇,再熬上一熬,便可被奉为三朝元老。
  只可惜……人心不足。
  从龙之功,诱惑更大!
  明行不是明主,可旌寰焉能延续裴家的辉煌?
  镇南王身后站着无数士族,倘若她为皇,英国公、丰国公、汝阳侯、长信侯……皆是功臣。
  百年勋贵,如何拔除?
  这天下……不姓旌,不姓裴,姓的是士族豪绅。
  可怜永泰帝这一生英明果决,晚年糊涂,将滔天权势留给外室女,机关算尽,自毁后代江山。
  前世旌寰登帝位,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费吹灰之力,众星捧月。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能成功反叛,一半要与这些勋贵士族借势。
  即使有两个柳苍云横空出世,倘若旌寰夺位成功,这天下依然是士族的天下。
  裴元邵抬手摸了摸腰间红鞭,鞭柄红色的盘长结悬在半空,他的手掌将之包裹在手心,汲取余温。
  那人离京的那天对他说:“盘长结不散,我便会回来娶你……”
  尽管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等着他跪地交出兵权,他心底却无比的坚定,那人说过,等她。
  他信……所以这兵权他交不得,没有等到那人回来,即使刀剑加身,又有何可惧?
  裴元邵眼底恍惚一闪而逝,抬眸对上旌寰威逼的视线,似笑非笑:“旌主好手段,恩威并施,雷厉风行。”
  他说完扫了眼,诚惶诚恐跪地迎拜的官员,抿唇道:“尔等可想好了,一步错步步错,“迎新主”与谋反逆贼并无二致。往后的史书里,你们皆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殿前正迎拜的一众官员神色忽青忽白,齐齐垂首,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旌寰丹凤眼内厉光一闪而逝,她手持长剑,银色的铠甲,泛着冷硬的幽光。
  他脸上神色不变,讽道:“长帝卿何苦呈口舌之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局已定,交出兵符。否则……本王终是不愿血洗太和殿!”
  他仰起长剑,银光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直直刺透跪地一侧宫侍的咽喉。
  献血撒了一地,阳光下,身披铠甲的镇南王笑容嗜血而残忍。
  坐在上首,一言未发的明行女皇倏然从龙椅之上起身。
  “且慢,降!朕降!”
  她颤着音,祈求的看向旌寰。
  旌寰饶有兴趣的笑出声,冲着裴元绍抬了抬下巴,不紧不慢道:“殿下,您瞧,这江山的主人都要降了,你坚持有何用?”
  裴明行跌跌撞撞的走至裴元绍身前,对上他墨色眸,抿了抿唇,眼神闪躲。
  她轻咳一声,对裴元绍语重心长的劝道:“皇兄,降吧!此刻投降,你我尚能保后半生安稳。倘若……倘若……”
  她的声音有些结巴:“即使你不为自己着想,想想洸儿,她才一岁,生下来,便遭了君后厌弃,自小养在明德长帝卿府中,为了他……“
  裴元绍眯着眼,脸上神色未变,抽出腰间的长鞭,快狠准抽在女皇明黄色的凤袍之上。
  女皇眸光微闪,抱着头歪倒在地,头上的凤钗被鞭尾扫落,一头乌发凌乱,将她稚嫩的面容悉数遮掩住。
  裴明行爬在黑砖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动。手边是垂落的金钗,她将它死死的攥在手中,身体微微发抖。
  身前着一袭暗红锦袍的男子并没有给她半分体面,红鞭抽打在她的身上,所过之处皮开肉绽。
  他紧紧的盯着年轻君主的发旋儿,女皇有两个旋,明间谣传,有两个发旋儿的女君,必定绝顶聪明。
  明行小时候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君,会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唤个不停。
  母皇罚他面壁思过时,明行会偷偷送上一碟糕点,陪他一起受罚。
  因了那些数不清的情谊,他一次次的为她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之路。
  而她将他所有的给予当成了理所当然,连最后一刻依旧让他为了她的女儿!
  裴元绍举着鞭子,闭了闭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皇权之下,他们所有人都是过客。
  裴元绍低低沉沉的笑出声:“你可还记得当年阿兄替你跪地受罚时,你曾与我说过的话?”
  趴在地上的女皇没有动,她似乎痛极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裴元绍没有等她回答,兀自低笑道:““阿兄今日替我受苦,十年后待明行成年,必帮皇兄撑起一片天,再也不让旁人欺负他!”今日这片天将要倒了,我笔直的站在殿前,你却要为兄跪地求饶,放弃支撑,为何?你告诉我,为何?为了你一世安稳!你可曾还想过当年诺言?”
  明行女皇低垂头,她握紧金钗的手抖了抖,在连声质问中,不自觉的松了力道,金钗“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之上。
  裴元绍神色不变,眼底的嘲讽几乎要穿透地上之人的发旋儿,他轻笑道
  “皇妹,你可知这天下是谁给你撑着的?是殿前一众被刀剑相逼的忠臣,是姑母率领的漠北三十万大军。倘若我降了,呵呵……改朝换代,新皇忌惮,他们便只有一个下场――横尸千里。为官之不幸,是遇到昏君,这皇位,你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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