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看见宋时矜这副模样,瞬间吓得心脏骤停:“殿下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事。”宋时矜闭了闭眼, 稍稍缓了口气就往里走:“进宫, 现在就进宫。”
云霄虽然不明白宋时矜的意思, 但还是着人去给端亲王夫妇说了一声,乘上马车离开了王府。
而王府角落里。
盯着这一切的宋清吟神色轻佻, 缓声问:“去把那边屋子处理好。”
“已经都安排好了, 绝对不会让王爷发现,郡主放心。”丫鬟信誓旦旦。
宋清吟满意的收回视线。
看着逐渐消失的马车,她抬手拂了拂鬓角。
“这终究怪不得我,到底生来就是天生的敌人, 我与你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赢。”宋清吟笑着, 散漫的转身离开。
离开王府。
宋时矜揪着帕子靠着车厢, 云霄问不出什么,只能坐在旁边给她小心的擦汗。
她伸手扶住额角,难受的闭上眼睛。
一想起适才在那密道中看见的场景, 就忍不住的烦闷。
谁也想不到, 端亲王设下的密道里面竟然有甄以谣的画像。
在偏门等了一阵子, 内侍亲自前来迎接宋时矜。
“陛下正在养心殿里候着殿下呢,您可要现在过去?”内侍询问。
宋时矜脚步不停,抿唇道:“不必,你现在去请皇兄,我要去一趟景和宫。”
云霄闻言瞬间别过脸看向宋时矜。
景和宫是先皇后生前的寝宫,为了保留她的痕迹,就算是范太后入主中宫, 也只是换了一处殿宇,景和宫长久地被保存下来。
直到先帝去世,景和宫便日渐荒凉下来。
宋陵郅不是一个喜欢回想过去的人,一年到头也只是内侍安排洒扫丫鬟,定期前往打扫。
行至景和宫。
宋时矜仰头盯着景和门牌匾,神色微顿,她心头慌得厉害。
一想到今日看到的东西,宋时矜就膈应的难受。
深吸一口气,宋时矜让人打开景和宫的门,迈步走进去。
门内并不像宋时矜幻想的那样,里面很干净,花花草草每一处都还是甄以谣生前时的模样。
看着这些,宋时矜的记忆渐渐远去。
她也曾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年幼身子差,更是皇室里唯一的公主,甄以谣更是宠爱的紧。
可宋时矜眉心紧拧,眉眼间半分欢喜都没有。
她轻轻吐了口气,让云霄在外候着,宋时矜独自一人进入景和宫。
宋时矜的裙摆在地上摩擦,一片寂静中格外突兀。
慢吞吞地绕着殿宇转了好大一圈,直到脚步停在东侧间珠帘旁,宋时矜做好准备伸手撩开,里面的场景与她适才所见的如出一辙。
宋时矜靠在椅子上,双腿打软慢慢滑坐在地。
脑海中再次回荡起那副画面。
她顺着密道往里走,看见那些画像后,心里虽不能接受但也尚可,直到她推开木门,那后面的场景与这里一模一样。
香案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先帝与甄以谣手指相扣的画像。
两人嘴角扬起,皆是欢喜的模样。
可为什么,端亲王那条密道的最深处,会是甄以谣的寝殿。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时矜起身,缓慢的走过去,轻轻一推,镶嵌在墙壁内的一扇隐形门就这么被推开。
这个时候重新再看,宋时矜心里面好像已经能接受不少。
她心里装着事情,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就感觉踩上了东西,垂眸竟发现脚边沾了一圈泥。
宋时矜提起裙摆稍稍弯腰,手指捻起泥土在指间轻轻揉搓。
是湿的。
某个念头在宋时矜心口划过,她下意识四处张望,才终于发现了端倪。
门边虽然也被贴上了繁复的花纹,但门缝边仍旧还有没能清理干净的泥土。
她伸手沾了些在指头上,凑近鼻子闻了闻。
这条密道应该是新挖好的,总归不可能是甄以谣还活着,两人偷情就存在的。
念头一出,宋时矜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瞬间松了口气。
脏着手往出走,正巧撞上刚进来的宋陵郅。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宋时矜有气无力的唤他:“哥哥。”
“发生什么事情了?”宋陵郅皱眉。
这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许久,才将自己的手伸出来,低声回应:“哥哥,我发现了条密道。”
果真,宋陵郅的面色在下一刻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此处?”宋陵郅唇角绷紧。
宋时矜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往里走,步入珠帘内,她开口道:“这头通着的,是端亲王府邸的一间厢房。”
“岂有此理!”宋陵郅直接动了怒。
他没料到端亲王竟然已经将手伸到这个地方来,若不是宋时矜发现得早,那岂不是等日后他起兵谋逆时,果真留了密道给他,再来个前后夹击将宋陵郅一网打尽。
思及此,宋陵郅沉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时矜耸耸肩:“今日在端亲王府吃了酒,宋清吟直接将我带去了那间厢房,我怀疑她一早便知晓了此事,此番作为是故意为之,至于为何告知我,我也想不明白。”
见宋时矜手上的泥,宋陵郅从袖口中拿出帕子,一边听一边给她认真的擦拭手指。
等到说完,宋陵郅才应话:“哥哥会早些解决这事情,你别怕。”
“我当然不怕。”宋时矜笑得眉眼弯弯,“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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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亲王府。
等送走宾客已是傍晚,陪着王妃用过饭,端亲王回了书房。
随侍跟在他身边合上书房门,将书信递给他。
“王爷,西凉那边来信了。”
端亲王拆开信封,一目三行看完信笺,讽刺道:“本王就知道,这位新任西凉王喜好美色,若是见了我那侄女儿,怕是真真迷的走不动道。”
“可是要将画像送去?”随侍开口。
提起画像,端亲王弯腰从抽匣里翻出张卷起的画像,拆开一看,是宋时矜。
“过来瞧瞧,像不像?”
随侍凑近,看见宋时矜那双眼,赞美道:“长公主果真是唯一的大宋皇室公主,这模样,称一声人间绝色也不夸张。”
“瞧瞧这双眼,怕也只是画出了嘉儿的七分神韵罢了。”
端亲王看着这幅画像,思绪渐渐散开,他低声道:“本王曾经见过更美的一双眼,因为她的幸福我没有去争抢,直到后来她为了别的男人死去,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端亲王叹息,卷起画像道:“送去吧。”
“让她离开大宋,或许是给她一条更好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病没好,支气管炎治疗疗程漫长,但是不能一直不更新。
这章就算加更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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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西凉使臣入京的日子正好定下, 八月二十六。
这消息传入长公主府邸时,宋时矜正在修剪花枝,闻言她手指微顿,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来扬起唇角笑了笑。
云霄见状, 下意识便想起前几日宋时矜交代的事情:“殿下, 您吩咐的事情已经着人去办了。”
“让人小心些, 别被人发现。”宋时矜握着剪刀小心剪着多长出的花枝,“有些时候人心就像这花枝, 得时时刻刻多提防着, 可不能让对方先一步下手。”
“可不是。”
云霄接过宋时矜递来的剪刀,又将浸湿的帕子交给她,“容将军近来不知是在忙何事。”
宋时矜擦拭干净手指尖的污垢,抬眼扫过她:“怎么了?”
“再过不久就是容家二公子与云家小姐的婚宴了。”云霄旁敲侧击的提了嘴。
宋时矜笑着问:“说这个做什么。”
“奴婢还记得当初云家时常前去容家时, 殿下听信谣言以为云家小姐是要与容将军结亲之事时的模样, 如今晃眼一过, 竟是已到了两家定亲的日子了。”
云霄笑嘻嘻的,见她这样打趣,宋时矜难得的没有反驳什么。
从她生病开始到痊愈, 云霄的情绪都一直很低落, 心里总是觉得是因为她没有保护好宋时矜, 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眼下好不容易有些心情打趣,宋时矜也不想扫兴。
“是啊。”她缓缓起身,走到圆桌前饮茶,“当初那会儿,可真真觉得那都是噩梦。”
管事从前院过来,敲开门站在门口道:“殿下,容将军在外。”
宋时矜搁置下茶盏, 诧异道:“他来做什么?”
“只说有要事。”
这的确是容铖惯来喜欢说的话,宋时矜点点头,应声:“我速速就来。”
一盏茶的功夫,宋时矜更衣后出现在了前厅。
容铖抬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要出去吗?”
宋时矜漫步进来:“去哪儿?”
“今夜南郊有场烟花盛宴,陪你去看看。”容铖喝完最后一口茶,站起身。
宋时矜回想了一下,前几日虞绵也同她说起这件事,想了想道:“那叫上虞绵吧,早前她就同我说了这件事情。”
容铖跟虞绵也不是认识一两日了,但今夜本打算只与宋时矜两人的,多出一人怎么都奇怪的紧。
他口头答应的利索,心里面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还没离开公主府,就安排庆俞前去邀请了宋陵启。
直到夜里,四人同行也实属热闹。
虞绵起初并不知晓宋陵启也会前来,此番看见后,揽着宋时矜的胳膊一个劲的害羞。
又是摸鬓角又是拨弄裙摆,低声对宋时矜抱怨:“你怎没有告诉我呀。”
宋时矜扫她一眼:“我也不知。”
虞绵瞪着她:“又骗我。”
宋时矜无奈的扯嘴角:“这是容铖临时安排下的,我当真不知。”
见她一脸认真,虞绵也知道怕也是真的。
宋时矜看了眼人山人海,偏头对她道:“今夜给你准备的大惊喜,可还喜欢?”
虞绵半天没有应答,宋时矜又道:“算算日子,你也已有小半月没见三哥了吧。”
“上回见他,可还是你晕倒的时候呢。”
虞绵眼皮微微抬了下:“倒也不是我同你抱怨,说实话,我与你三哥的缘分,可当真还没有跟袁家那位公子的深。”
“袁家?”宋时矜回想许久才记起这人,眨眨眼:“怎么说。”
虞绵的手指揪着帕子,声音低低的:“袁家近来与咱们府走得很近,我与他就时常能见上一面,袁家小公子虽说阅历少,但说起话来倒是懂得讨人喜欢。”
宋时矜听见这话,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眼底露出些兴味的笑意来,下意识反问道:“那到底是讨人喜欢还是讨你喜欢啊。”
虞绵满脸郁闷:“讨我喜欢作甚,我喜欢谁这遍京城还有谁不知吗?”
这话说的声音有些高,宋时矜与虞绵两人同时回了头。
她们身后跟着容铖与宋陵启,虞绵双颊微红,瞄了眼宋陵启就赶紧收回眼。
容铖听见她的话,刻意去看宋陵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宋陵启侧眸瞧他,冷嗤道:“可不就是从小到大都这副模样,我早已习惯,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头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知道你的想法。”容铖闷声笑。
宋陵启无奈至极,实在是懒得解释。
他撇开脑子里适才那人说的所有话,抬眸盯了眼正前方虞绵的后脑勺,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视线微微停驻片刻,继而转移开。
容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思绪稍顿,低声道:“珍惜眼前人。”
宋陵启奇怪的扫过他,没吭声。
“别等你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容铖尽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与神情,听的宋陵启难受,下意识反驳道:“也并非是所有人都会后悔,谁知道以后的事情。”
宋陵启见他不信,转念道:“你若不信,咱们赌一把就是。”
这话容铖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摇摇头以示不认可,而后抬步就走。
南郊有个湖,烟花就在湖心岛上燃放。
湖边停了许多画舫,容铖一早便定好雅间,等几人上了画舫,便有人前来带路。
雅间很大,宋时矜入内走了一圈。
“说起享受生活乐趣,倒是没人能比得过我三哥了。”宋时矜扬唇打趣,回头盯着入座的宋陵启,“三哥,你说是吗?”
坐在软榻上的虞绵闻言,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宋陵启的身上。
只见他笑了笑:“自然,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若是儿郎,我定会带你前去平柳巷看一看那位头牌月影姑娘,温柔小意不说,那曲子可唱得真真绝了。”
“咱们好不容易出来,谈什么平柳巷。”容铖给他斟满茶,稍稍拧眉:“这样安逸的日子还能再过几日?不久后便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虞绵压下刚才听到的那番话,顿了顿道:“女儿身就不能去看了?扮做儿郎不就成。”
这两人……
宋时矜一言难尽的回头盯着虞绵,许久后才低低咳嗽一声,打岔道:“说什么呢。”
“怎么,我说错了吗?”虞绵眼睛里头还有红血丝,她抿着嘴角,“平柳巷那种地方,三皇子以后还是不要去的好,若是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怕是有辱皇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