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此刻也压着帕子与旁边的夫人们说着笑。
这些个夫人都是谢家的臣属,依附于谢家,自然捧得都是谢家世子夫人赵清韶。
“之前不是听说皇后娘娘有身孕了吗,怎么后来又说没有了?”
“害,你是不知道,小产啦听说是身体不太好。”
“那可是可惜了,你说陛下都曾经这么久了,却一直连个孩子都没有。后院也是空荡荡的,他身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怎么能这么霸道呢?”
“这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等着吧,过不了多久,等陛下厌恶了她,其他秀女就该入宫了。”
赵清韶唇畔带着笑听着,如今虞瑶不在他身边,现在围着她捧着她的人可都懂事多了。
就比如现在,说的都是她爱听的。
陛下再独宠她楚玉嫏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身体不争气,怀上了孩子都保不住。
这皇家哪容得下她这般善妒,等着吧,她现在保不住孩子,身体就更差了,以后就更别想怀上了。
却听太监一声唱喝:“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大殿之中立刻肃穆了起来,两排的命妇纷纷起身,跪在了两边。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在前头掀了珠玉帘子,恭恭敬敬的迎着并肩而走的帝后进了殿。
楚玉嫏头上只戴着最简单的凤冠,描了一个清淡的妆容,然而那精致的眉眼天生的就是上天精细雕琢的一般。
笔直削瘦的身姿披着金色的凤袍,却不会显得厚重,那浑然天成的威仪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颤抖着低头臣服。
楚玉嫏被身披龙袍的眉目清冽的男人小心的扶着,放慢脚步踏过门槛。
金丝织成的凤袍裙摆在地上铺了很长一截,命妇们低着头,只能看到凤袍在她们面前移过。
赵清韶低着头,僵直了身子,生怕楚玉嫏看见她停住脚步奚落她两句,或者不屑的冷哼一声。
然而,没有。
楚玉嫏已经刻意减少头上的重量了,然而那纯金的凤冠还是重得很,流苏在头上一晃一晃的,发出珠玉碰撞的声响。
她觉得有些累了,就将大半的力量放到了司马静的身上,挽着他的小臂往前走着。
视线都在上头那凤椅上,想着还有多远的距离,哪里有空看看脚边跪着的人是不是和她往日有过不快的。
楚玉嫏已经走过去了。
赵清韶伏跪在低着头将帕子绞得死死的,心下只觉得屈辱不已。
若不是皇帝专宠楚玉嫏,她赵清韶本来也该是这后妃的一员的。
她们赵家站在太子身后这么多年,本来想着就算当不了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结果,太子成婚这么久,后院竟是一直空荡荡的。
赵清韶年纪大了,熬不起了,只得在求亲的人中挑了一个不错的嫁了。
谢世子也算是个青年才俊,然而也如世界男子一般风流。
本来大婚当天赵清韶看到夫君一副风流俊朗的相貌,心下勉强松了松,想着至少长得不错,虽不及太子但是在寻常人中也是好看的了。
然后她发现这个夫君不光长得好看,举止也是格外温柔,知道疼人的。她心下就更满意了,想着她嫁得也不算太差。
她那时候哪知道,才过门第二天竟是跪了十来个个侍妾来给她请安敬茶。
赵清韶好一番隐忍,才没有露出怒容。想着先来个下马威,叫人跪着挨个介绍自己。
却在这时候,谢世子从外头回来了,见到这满院的美人都跪着不由微微皱了眉。
那一个穿得最为清雅的妾室,见谢世子来了,竟是摇摇欲坠的几要晕倒。
谢世子看了,心疼不已,温柔的将人抱了起来,声音还算温和劝告了两句赵清韶,叫她不要苛责妾室,就将人抱走了。
赵清韶当时坐在位子上,气得拿着茶盏的手都在颤抖着,差点将茶盏摔了出去。
那天还是她嫁入谢家的第二天,被丈夫和妾室这般打脸。
太监有喜拿着嗓子唱喝:“平身——”
赵清韶抬起头来,看着上座楚玉嫏和陛下已经坐定。
而后头,属于后妃的位置,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她不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就这样用力一攥,手上一痛,指甲就这样往后翻了去。
她赶紧将指甲笔直了回来,唇边还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和其他命妇一块儿落座了。
楚玉嫏坐在上头,面前菜色琳琅,都是她这段时间吃得最多的,还有一些新鲜菜色,色泽鲜亮,叫人看着忍不住食欲大增。
有喜笑呵呵的过来道:“娘娘,现在可要让乐府的舞女进来祝贺?”
楚玉嫏抿唇笑着颔首,道了声可。
有喜便笑着高声唱诺:“宣舞女进殿献舞——”
楚玉嫏低头,就看到碗里就放了一块鱼肉,刺儿被挑得干干净净。
她朝身边的人望去,却见司马静正旁若无人的为她挑着刺。
下头的命妇抬头看着,各个面露惊愕之色,又很快的低头倒了酒掩饰。
楚玉嫏赶紧推了推他,抿唇双颊不知是薄怒还是羞色,飞上了两团红霞:“陛下这是做什么,下头都看着呢。”
司马静抬了抬眼,瞧了下头一眼,命妇们各个低着头不敢言语。他不由勾唇,轻轻的凑近她,问:“嫏儿害羞了?”
舞女们卖弄着身姿,视线忍不住飘过上头,想着要如何要与陛下来个眉目传神。却不想陛下抬头看她们一眼也不曾,正专注的往皇后娘娘的碟子里放着好菜,劝她多吃一点。
楚玉嫏就没见过他这样的,好歹也是堂堂天子,仪态何存?她劝不过,又不想看着他和他腻歪,干脆就当看不见他这幅样子,不理了,只专注的看着台下的歌舞。
美人们的舞姿果然是过人得很,不愧为乐府名伶,一个个舞姿妖娆,那身段真真是叫人挪不开眼。
她正看着呢,却不想腰上一暖,腰窝软肉处便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她一僵,忍着想跳开的冲动,扭头看向他:“陛下这是做什么?”
“她们有我好看?”司马静凤眸含着笑,却真真是好颜色,底下的舞女哪里能比得了他。
从前司马静是说“孤”说习惯了,倒是不容易改口,如今登基为帝他也不想在楚玉嫏面前称“朕”,就这样如同普通人家一般,你来我去。
楚玉嫏觉得他真是太不要脸了,不由忍不住道:“陛下也如她们一般能歌善舞?”
“嫏儿想看,也得等回了寝宫,叫你看个够。”薄唇含笑,凑近轻轻的在她耳边蹭了蹭。
楚玉嫏忍不住瞥过脸,再看向下头,忍不住将那些舞女带入了司马静的脸,再看她们扭动的妖娆的舞姿,那妙曼的腰肢。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乖,吃点这个蜜汁栗子炖肉,这肉鲜嫩的很。入口软化酥嫩,肉汁四溢,甜腻是甜腻了些,但是听御膳房的说这菜女子都是极爱吃的。”
那筷子夹着肉,就递到了她唇边。
楚玉嫏张开唇快速的将那肉叼了去,然后快速吞了下去,都没来得及品尝那肉是何滋味。
她忍不住瞪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稚儿不懂事的时候还要叫人难以招架?
司马静却做势又要拿勺子盛汤,被楚玉嫏按住了手,道:“陛下,切记君王仪态。”
司马静凤眸却是带了斜笑,看了她,道:“这是朕自个儿要喝的,嫏儿可要来喂朕?”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儿卡文了,明天更六千。
我怎么还没完结Orz,可能得再等两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慕慕吖 20瓶;谢谢亲呀~
第113章
楚玉嫏就转过了视线, 不去瞧他。
她端起面前的酒盏,想按照规矩敬一敬下头的命妇们,展现一下母仪天下的皇后威仪。
楚玉嫏起了身,微笑着端着酒盏, 说了些赐福的话。
下头的命妇皆起身, 面色恭敬地端着酒杯回敬, 齐声恭祝:“皇后娘娘千秋万安!”
楚玉嫏抿唇笑着将杯盏中的酒喝了干净,然而, 冰凉的液体刚一入唇, 她就觉得不对劲,一杯喝下去后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酒,就是普通的茶水。
命妇已经恭敬落座, 楚玉嫏就抬头淡淡的瞥了司马静一眼, 见他邀功一般的冲她勾唇一笑, 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从病好了之后,楚玉嫏偶尔觉得嘴里没味,想尝一尝果子酒都被禁止了。说是才断药不久, 怕她病情反复。
现如今, 好不容易生辰, 竟然连礼节上的酒都被换了。
司马静见她如此,贴近了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听的楚玉嫏眉头一跳顾不得礼数,当即就要推开他。
再一看,耳边已经浮现了红霞。
下头的命妇们心下对陛下宠爱楚皇后的印象,可谓是又加深了一重。
真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 放眼整个大晋朝,也没有见过有这么宠人的,这哪里是宠爱啊,这简直就是捧到了天上。
这按理说皇后千秋,命妇携女儿进后宫给皇后娘娘贺寿。这陛下若是想办的大一些,便在前头别的宫殿再宴请群臣。若是不想大办,前朝官员们就该干啥干啥,命妇们进宫挨个拜了寿,送了贺礼坐一会儿便就该出宫了。
但是,这次的不同。
陛下不光让皇后娘娘大晏命妇,前头官员们还在该当值的当时该回家的回家。
什么宴请群臣?司马静懒得和朝堂那些老头子扯皮,他并不想一个人在前头看着那群老头吹牛喝酒。
一群汉子,就知道灌酒,臭气熏天的,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司马静执意要和楚玉嫏待在一处开宴,是以前头原本该司马静在的地方没人,于是司马静干脆干脆下旨。没让群臣进宫了。
于是乎,头一次的,各家媳妇儿带着女儿在宫里喝酒,老爷们带着儿子在冰冷的署衙办公。然后夜漆黑了,老爷们们就只能在家里唉声叹气,想着夫人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楚玉嫏今天很开心,楚老夫人也进宫了,带着楚稚一块。
楚稚是司马静下旨破例允许进宫的。
凤仪宫中,楚玉嫏将规规矩矩行礼的楚老夫人扶了起来,笑:“祖母何需这么多礼?”
经历了丧女之痛,楚老夫人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原本饱经风霜却不见老态的面容,如今皱纹间都带着疲惫感。
她看向这个孙女儿,深深的叹息一声。
当年她也并未对楚玉嫏有多好,是楚玉嫏天资聪慧,知道跑来讨好她,她心下喜欢这个孩子,才多照拂一二。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孙女,以后定然是不一般的。
只是经历了这皇储之争,中间几经波折,她都要以为这孩子是天生命不好,对楚家也没有那样的帮助,便待她生疏了些时日。她今日来之前,还想着可会见到这孙女怨怪或者是冷淡的表情。
却不想,这孩子如今已经是皇后之尊,还是如往常云英未嫁时一样,对她这个祖母也是一如既往的尊敬。
“谢皇后娘娘,只是这礼还是不可废的。”
楚老夫人笑了笑,被宫女扶着落了座。
楚玉嫏瞧着祖母明显的老态,心下忍不住心酸,是觉得往日一切过去的快的很。
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楚贵妃没有了,楚家站在了往日做对弹劾的人身后。她还是做了皇后,只是嫁的人却不是从前计划的那个人。
楚稚懂事明理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见半分从前傻兮兮的模样。
虽然中间经历了些曲折,却都是最好的结局。
送走楚老夫人和楚稚后,楚玉嫏按了按生痛的额头,叫来长蓉过来将凤冠拿下来,再拿上常服,准备沐浴。
华清池,着着白色宫装的宫女,将浴池的纱幔拉上。
那浴池大的很,引用的是温泉的活水。
宫女们站在其间,往浴池之中撒着鲜红的花瓣。
长蓉苏芷给自家小姐解下华丽厚重的凤袍,凤袍褪下之后,就露出里头华丽的中衣,上头绣着龙凤暗纹。
楚玉嫏向来皮肤白皙腻滑,中衣解下后,就露出了里头的抹胸。杏色的抹胸,上面绣着两朵迎春花。
轻纱织的抹胸和亵裤,胸前的樱红色若隐若现。
直叫人看着忍不住脸红心跳,绕是见过了这么多次,苏芷还是忍不住红着脸别开了眼,轻轻的将小姐的衣服拿下来。
白嫩纤长的腿踏进了汤池里,白皙红润的皮肤沉没在水里若隐若现,红色的玫瑰花就贴在了她藕臂间。
却是好一番美景。
楚玉嫏靠在浴池的玉枕上,池中热水氤氲,熏得人昏昏欲睡。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花香弥漫,她轻轻闭上了眼。
长蓉和苏芷就跪坐在池边小心伺候着,确保不会惊醒自家小姐。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响动。
有太监喧唱:“陛下到——”
伺候宫女们赶紧跪下想要行礼,在华清池伺候的宫女衣服都是轻薄的。宫女们都是不大的年纪,颜色都又是不差的,自然会对帝王存在着一二幻想,想着陛下若是来沐浴会不会传自己去伺候。
况且啊,都传言陛下年轻的很,容貌隽秀比皇后娘娘还要好看几分呢。又是难得的不好女色,后宫竟然空无一人,这是世间哪个女子不想要的呢。
却不想一身白袍的年轻皇帝从殿外进来,瞧也未瞧见一般,直接淡让她们都退下。
抱有妄想的宫女们白了脸,跟着掌事的姑姑离开了大殿。
长蓉和苏芷犹豫了一下,没有叫醒小姐,也赶紧跟着退了出去。
司马静见那两婢女反应,便知晓楚玉嫏是睡过去了。
他便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
楚玉嫏正睡得昏昏沉沉间,胳膊被人拉起。香胰子从她肩膀划下,触感冰凉。
“唔……”
楚玉嫏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男子眉如墨染,凤眸带捉弄得逞般的笑,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的是她一个人的身影。
“陛下你——”
薄唇轻轻覆了上来,将她将脱口的话堵了回去。
那吻轻柔的很,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辗转,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像是在对待什么世间难有的珍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