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那一定是钟灵灵。
他犹豫着向前走，脚步踉跄但却坚定，甚至提前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对方的迎接。
可这么短的距离，却怎么都走不完，他急的叫出声。
“天使”伸出手，纤纤玉手，细腻白嫩，皮肤几乎透明般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宛若上好的羊脂玉，掠夺了查阳荣的全部心神。
查阳荣下意识伸出手，猛地一把握住“天使”的手，使劲向前一拉。
“！”伏在上方想要听查阳荣嘴里究竟在嘟囔些什么的钟灵灵猝不及防，彭地一声扑在了查阳荣的身上，结结实实来了个投怀送抱。
“砰——”门被暴力踹开，钟灵灵转脸，正好看到顾世琛焦急的表情向愕然和震惊转变的过程。
“顾世琛！”钟灵灵大叫一声，使劲推了一把查阳荣，借力蹭的站了起来。
顾世琛抿了抿唇，低声道：“嗯。”声音明显很失落。
他微微垂着脑袋，就像是被斗败的公鸡，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进来。
“进来呀，给我呀！”钟灵灵见他愤懑压抑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心里没来由升腾起一股焦躁敢，可又搞不清楚这情绪是哪来的，生怕他怒气冲冲转身就走似的，下意识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拎着的纸袋子，彭地关上门，嘟囔道，“谁不会摔门似的。”
顾世琛：“……”深邃的眼眸，被掩藏但却还是不自觉往外溢的嫉恨的目光落在床上，他心里有不少话，但仔细想想却都没资格，没立场问出口。
薄唇紧抿，双拳紧攥，指甲深深抠进手心，钻心的疼痛勉强拉回神志，不断在心里默念冷静，冲动是魔鬼的话。
“看什么看？一个投资伙伴，被他爸捅刀子了，我想看他是不是醒了，谁知道他在做噩梦呢，猛地一拉，差点吓死我。”钟灵灵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世琛隐忍的表情，有一种想要抱抱他安慰他的冲动。
她撇开脸，一张口就解释了很多，生怕他不理解，差点手脚并用。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钟灵灵脸色一沉，立刻瞪了顾世琛一眼，别扭地撇开脸。
顾世琛一愣，转而意识到她也是不想自己误会两人的关系，心里狂喜。
不仅是因为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还因为钟灵灵竟然愿意跟他解释，这是不是就说明——
灵灵愿意接受他了？
顾世琛两眼唰地放光，就好像陡然充饱了电，甚至还漏电。
钟灵灵打了个哆嗦，都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翻了个白眼。
但不可置疑，顾世琛脑筋转过弯之后露出的笑脸要比刚才愁眉苦脸的面容让她轻松不少。
钟灵灵还穿着身上染血的衣服呢，她本来是打电话让司机给她买一件，谁知司机挂了电话就把这件事捅给顾世琛了，说钟小姐满身是血地去了医院。
顾世琛接电话的手都在抖，手机差点没拿稳直接砸在地上，好在司机很快就解释了钟小姐没事，是其他人受伤了，他这才松出一口气，就像是被放了气的充气娃娃，瘫坐在椅子上半晌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气。
但一想到钟灵灵要独自面对医院和受伤的朋友，身上还穿着令人害怕的浸染了鲜血的衣服，便立刻打电话让人去商场卖衣服，自己则是开着飞车直奔医院。
没想到买衣服的人正好在医院附近，在跟前的商场挑了衣服，就在门口等着顾总了。
他们在三楼外科，顾世琛没等电梯，是一路跑上来的。
自从接到电话之后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到了门口，知道钟灵灵就在门的另一边，一时之间没忍耐好，直接踹门。
他内心是惶恐的。
毕竟钟灵灵本身就很强势，他是靠卖萌装可怜博同情才获得一二分好感的，如果被发现暴虐的一面，很有可能被直接拉入黑名单。
但没想到一开门竟然看到了那么——
“暧昧”的一幕。
一瞬间，顾世琛的脑子就像是炸了一个二踢脚，震得他精神恍惚，大脑一片发白。
幸好，幸好不是那样的关系。
甚至还因祸得福，让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一头挑子一头热。
灵灵在心里一定也是在乎自己的，即便只有一分，但也足够支撑着他继续坚持下去了。
哪怕一分都没有，他还是会深爱钟灵灵——只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经常“打扰”她。
俗话说，先爱上的便输了。
那他这种先爱上的，并且愿意豁出命去爱的，那岂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只不过，他自愿的，只要钟灵灵高兴，哪怕他只能看着，也高兴。
只要钟灵灵愿意抬脚，不管是一百步，一千步，甚至是一万步，他都愿意虔诚地跪拜到钟灵灵的面前。
钟灵灵眯着眼睛：“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你，看你是不是终于被我打动了，看你是不是已经在考虑接受我了。
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顾世琛漆黑的瞳孔闪了闪，摇摇头：“你脸上有脏东西？”
“？”钟灵灵赶忙搓了搓脸颊，“不会是血吧？还是蹭到那个人渣了？”
“人渣？”顾世琛眯了眯眼。
“就是捅人刀子的那个，烦死了。”钟灵灵脸上的嫌弃和憎恶毫不加掩饰，她搓了搓脸，踮着脚尖往顾世琛面前晃，“还有没？那人可脏了，可恶心坏我了。”
“往上，再往上，往左一点，不，太左了。”顾世琛指挥着，但因为钟灵灵太着急，怎么都擦不掉，没一会就暴躁了，“手机呢？我手机刚没电了，我看看到底在哪儿？是不是太顽固了？我去卫生间洗一洗。”
顾世琛突然抬手，粗糙的指腹在细腻的脸蛋上轻轻剐蹭了好几下，声音轻柔：“好了，没了，灰尘而已。”
钟灵灵的脸颊连带着脖子根，唰地全红了，甚至延伸到了衣领以下，耳朵尖更是红的几欲滴血，脸蛋的热气就像是蒸汽似的，汩汩往外冒，额头都要冒烟了。
顾世琛手背在后面，轻轻捻了捻，细细回味刚才柔滑细腻的手感。
其实脸上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他就是看到钟灵灵白里透红的脸颊，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手摸一摸。
钟灵灵紧紧捏着手提袋，牛皮纸几乎都要被她捏坏了。
她愣了一瞬，恍然回过身来，转身立刻进了卫生间，声音都在颤抖：“我去洗把脸，你看看床上的人醒了没，要是醒了的话，就叫医生过来。”
看着钟灵灵仓皇狼狈逃走的背影，顾世琛将手拿到面前来，轻轻亲吻着那两根似乎还残留着余感的手指，眸子里一片璀璨的星海。
星海里一个明媚张扬的女人，正冲着他灿烂地笑。
第35章 吃醋
“醒了？”顾世琛早就发现床上的人动了, 只不过他不想钟灵灵的注意力集中在别人的身上，所以就没说。
他俯下身，摸到床头铃。
两人距离如此近，查阳荣能明显感觉到男人对他的排斥之意。
他确定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人, 再联想到钟灵灵和男人之间的亲密互动, 查阳荣眼眸暗了暗, 声音略沙哑：“你是谁？”
“顾世琛。”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名字, 但足以让查阳荣瞳孔皱缩,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顾、顾总？”
顾世琛点了点头，心里很好奇钟灵灵和查阳荣的关系，面上却还要装着不动声色, 这边摸摸, 那边看看, 佯装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是……”
“查阳荣。”
名不见经传，顾世琛在脑海里使劲搜索也没找到这个名字。
他礼貌性地“哦”了一声，仔细审视着查阳荣的脸。
二十三四岁, 是当下最受欢迎的阳光帅气少年的长相, 只是顾世琛阅人无数, 一眼就看出他眼底的阴郁和谋划。
这人心机太沉，根本不适合当朋友。
顾世琛眼角跳了跳，他不想但不得不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摩钟灵灵的朋友，毕竟他不能让钟灵灵受到伤害，可却不想因此破坏自己和灵灵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
一瞬间，脑海中已经过了无数无声无息就能让查阳荣销声匿迹的方案了，但一条一条又被他默默压了下来。
“你是灵灵的……？”顾世琛抿着唇, 好不容易问出口，结果转头就看到钟灵灵幽灵似的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吓了一跳。
“灵、灵灵？”顾世琛就像是被抓包做坏事的小孩，磕磕巴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局促地后退了一步。
钟灵灵眯着眼睛，向前逼近，看看查阳荣，视线重新回到顾世琛的脸上，眯着眼睛怀疑问道：“说什么呢？”
顾世琛眼神飘忽不定：“没、没说什么呀。”
钟灵灵不相信，扯着顾世琛的胳膊把人拉到一边，胳膊肘使劲怼他：“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你怎么心虚了？还不敢看我？顾世琛，你不是挺能耐吗？门都踹了这会倒是装怂了，你别装，好好的霸道总裁不做，你在这给我装什么哈士奇呢？”
她就是看不惯顾世琛的装模作样，每次搞得都像是她欺负对方似的。
明明没有。
“……”顾世琛脑门黑线，装聋作哑，一脸无辜，“什么？”
钟灵灵：“……”我信了你的邪。
顾世琛瞄着她暗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就是随便聊聊天，他问我是谁，我答了，这不是礼尚往来么。”
鬼才信你的礼尚往来，钟灵灵直接表现出了自己的不信任：“不是想套我跟他什么关系？”
顾世琛眸色沉了沉，眼睑微微下垂，小声道：“你要是想说也可以说下啊。”
钟灵灵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想说呢？”
“单纯合伙人的关系。”顾世琛一口咬定，似乎谁要说不是他就能跟谁急眼。
“行了。”钟灵灵鄙夷地看他一眼，“也不算单纯合伙人。”
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顾世琛瞳孔皱缩，薄唇紧抿，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钟灵灵见他如墨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闷骚了，心内暗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查学长高我两届，学的又是法律学，我之前手上有点钱，他缺钱，我们俩就合作开事务所了，没什么其他的关系了。”
查阳荣猛地掀开眼皮，愕然地看着钟灵灵。
学长？合伙人？
不是朋友吗？
顾世琛眯了眯眼：“是这样吗？”
“是。”钟灵灵不耐摆手，“你不相信就算了，你管我跟谁什么关系？”
“我信，当然信！”顾世琛迫不及待表态，“合伙人好。”
这人明显是在利用灵灵，如果灵灵单方面把他当朋友的话，一定会受伤的。
但如果只是合伙人的话，顶多出现金钱上的损耗。
更何况，有他在，就算是金牌的律师，也不会危害到灵灵的利益的。
顾世琛紧绷的心弦放松不少，呼出一口气：“只要你说，我就信。”
“……”对于他是不是冒出的土味情话，钟灵灵一直觉得自己免疫了，但每次听到还是不可避免地脸红心跳，她不自在地转开眼，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什么。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医生已经给查阳荣做了全面的检查，叫了钟灵灵过来，翻开病历单写写画画，头都没抬说道：“病人伤口有些深，这段时间需要住院观察，我具体说一下注意事项，你们家属记一下。”
“不是不是不是。”钟灵灵连连摆手，抱歉地说道，“我们不是他的家属，没法一直在这边盯着他，要不您把注意事项直接告诉他吧。”
医生眯眼：“不是家属？家属怎么没来？这么严重的伤口，一个人怎么能成？”
“医生，他家人都不在这边，短时间内没法赶过来。”钟灵灵为难了一瞬间，眼睛亮了亮，“或者我给他请个护工？”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钟灵灵楞了一下，没细想。
医生还没说话，倒是查阳荣声音微弱，语气也有些虚：“灵灵，不用了，我欠你的钱已经够多了，不用再请护工了。”
如果是以前，钟灵灵肯定就亲自留下照顾查阳荣了。
毕竟她心地善良，怎么忍心看查阳荣身体受伤又因为一点钱就跟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呢。
可现在的钟灵灵，知道他装模作样，不仅不会过意不去，还会变态地享受自己作为他下人的伺候，怎么可能自己跳陷阱。
钟灵灵呵呵笑了两声：“学长，没事的，债多不怕愁，你一个人住院我也确实不放心，但你让我请护工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把钱直接给你，你自己在医院看一个合眼缘的吧。”
“灵灵？”查阳荣眼睑下垂，整个人颓废又落魄，他声音萎靡，“是我麻烦你了。”
钟灵灵笑道：“没有没有，我不过是垫些钱，这些都可以从事务所你的佣金里扣除，我也没损失什么，学长不要想太多，好好养伤。”
“要是学长一直不好，这才是麻烦呢，我都没地方扣钱了。”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但听在查阳荣的耳朵里分外刺疼。
是，他是没钱，比不上钟灵灵一出手就是三十五十万的。
但这是他能选的吗？这样的父亲是他想要的吗？
这都是命。
命运害他。
如果他出生在钟灵灵这样的富裕家庭里，早就一飞冲天，哪会像钟灵灵，被男人耍的团团转。
查阳荣垂下的眼眸里满是愤恨和鄙夷，他死死抓着床单，指甲几乎要抠出一个洞来。
查阳荣深吸一口气，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不能跟钟灵灵闹翻，他还需要钟灵灵。
他看不起钟玲玲的软弱和圣母，但却需要踩着这些他鄙夷的特质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知道这很讽刺，但这就是他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