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苏盈袖:“能不能保胎啊?我真的是......”
她实在是太想要这个孩子了,而这种愿望强烈到让她忽略自己可能要遭遇的种种危险。
“这种情况有一种常规的做法就是等,等几天再抽血看看,这个过程中不做任何的保胎处理,因为好的自然会好,不好的保了没有意义,适者生存嘛,而且也不能排除宫外孕,万一是宫外孕,又保胎了,没有及时处理,后果可能就......”
苏盈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道:“但我们也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先保胎,这个就需要医患双方都冒一点险,不过从临床数据看,内异症患者孕早期发生胎停的概率是相对较高的,而且怀孕难,所以好不容易怀孕了,在无法确认胚胎不好的情况下,应该积极保胎而不是消极等待,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之后下一个什么时候才会来。”
“当然,选择权是在你们手里的,无论做什么选择,只要是你们想好了就可以。”
苏盈袖说完,静静的看着夫妻俩,等他们做出决定。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一方面是比较大的风险,连医生都要冒险,另一方面是则是相对安全的做法,可是那样就可能失去来之不易的孩子。
但这又是一个无需多想的问题,因为丁一楠想要当母亲的心已经远超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最后她坚持道:“袖袖,我要保胎。”
“先生呢,什么意见?”苏盈袖接着问老路。
老路咬着牙,腮边的肌肉一鼓一鼓的像在强忍情绪,半晌才点点头,“......听她的。”
说完紧紧搂住妻子的肩膀,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苏盈袖见状,又叹口气,安慰道:“其实也不必这么悲观,我见过比你更差的,HCG更低,我根本不建议保胎,觉得反正怎么都保不住的,她自己也知道肯定是胎停了,但还是要求保胎,就为了多留他几天,想了多少年才测到一次两道杠呐。”
“后来我拗不过,请示了主任,说那就保几天吧,当个心理安慰,结果你猜怎么着?”苏盈袖笑着卖个关子,“接下来一周,每天检查,她的数值都在猛涨,到第八周B超检查,宫内孕,活胎!”
“所以说,万一你也和她一样呢?要有信心,心情放轻松,小人儿不会让妈妈吃苦的。”
她这个例子说得恰中丁一楠心田,让她瞬间就燃起希望来,谁不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即便明知可能性很低,也还是愿意放手一搏。
而对于苏盈袖来说,既然患者已经决定要去赌这个可能,那她就要给他们希望和信心,而有些风险,只能她自己背在身上了。
在知悉所有风险和接下来的治疗手段之后,苏盈袖让他们签字,“去办住院吧,今天就不要走了,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再抽一次血看看,好吧?”
“我们尽力,但有些事要先跟你们说明白,宫内孕,活胎,这当然最好。但也可能有意外,一是如果确定是宫外孕,就不能保了,二是虽然在宫内,但胚胎确实有先天问题,很可能怎么保都保不住,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嗯......”沉吟半晌,觉得自己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才问道,“还有什么不了解的问题么?”
丁一楠这时想起来另一件事,“袖袖,我妈之前说让我过完年去看看中医,你觉得有必要么,还是说先不看?”
“你想看中医啊?”苏盈袖点了一下头,“想看的话等上班了我给你请个中医科的会诊呗。”
说着把病历本递给老路,“先去办住院吧。”
等住院手续办上来,值班护士入区,挑了个VIP病房,许应跟着送过去,苏盈袖回办公室出医嘱和写入院记录。
值班同事问她:“你又新收一个啊?”
“一直就是我的,有什么办法,给别人吧她不放心,其他人也不熟悉她的情况。”苏盈袖叹口气,把检查单递给同事,“你瞅瞅这数值,要是宫外孕就坏了,她去年已经宫外孕一次了。”
同事看着检查单上的结果,也叹口气,“这也太难了。”
“可不是么,但又有什么办法,她本来就内异症,好不容易怀上了,也不确定就是宫外孕,万一是宫内的呢,不保岂不是可惜了。”苏盈袖一边敲键盘一边叹气。
又问道:“47床怎么样,生了么?”
“生了,今天早上九点多剖的,唐主任亲自上台,一助是杨主任,咱们科最强阵容都齐了,男孩儿,一点儿都不弱,哭得那叫一个响,体重比同周的胎儿还要大些,新生儿科都说不用转了。”
苏盈袖听了直笑,“也是她心态够好,才能让身体能对抗血管痉挛,增加胎盘血供,不然哪能发育得那么好,去年另一个也是娠高症的,心态不如她,还保到38周才生呢,结果出来一看,才五斤二两。”
在产科,孕产妇的精神心理状态经常会影响到她们是否能自然分娩,对很多疾病的结局也会有重要影响,进而对胎儿产生影响,这也是为什么苏盈袖和同事们常常鼓励和安慰她们并且要求家属也这么做的原因。
苏盈袖开完医嘱,打印出来拿去给护士,又回去把入院记录和首程搞搞好,遛达着去看47床,看见她正躺在床上跟丈夫说话。
转头看见她来了,便笑着跟她打招呼:“苏医生来了,今天又值班么?”
“回来收个老病人,听说你生了,来看看。”苏盈袖摇头笑着解释道,又问,“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她笑着回答道,“我看我血压要下去了,宝宝也好,就高兴得很。”
苏盈袖看了一下她床边的心电监护,然后又去看摇篮里的小婴儿,两只肉嘟嘟的拳头放在头两边,睡得正香。
她伸出一根手指碰碰小人儿的脸蛋,他就动动嘴巴做吮吸状,又继续睡。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从病房出来,苏盈袖去更衣室换下白大褂,拿着外套去丁一楠病房找许应,进门就看见他在和丁一楠说一个什么侵权纠纷的案子。
顿时叹气,“哎,你们俩碰一起就不能聊点别的?”
许应眨眨眼睛没说话,倒是丁一楠笑道:“我们能说的也就案子了,说说这些我心里还舒服点,不会总想那些事。”
“放松点,已经来这儿了,咱们尽人事就不会有遗憾。”苏盈袖安慰道,再次嘱咐她打起精神来,放宽心,吃好喝好睡好比什么都强。
看看时间,她和许应也不打算在这里多留,将丁一楠托付给值班的同事,就离开医院,先去接放在宠物医院的小猫鸡腿。
“鸡腿子,爸爸妈妈来接你啦。”诊室里,宠物医生将趴在一旁的小猫抱过来,“它应该是三个月多一点到三个半月,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也没跳蚤,可能是跟妈妈出来又走丢的,你们平时要上班,回去就先养笼子里,让它习惯一下,记得教它用猫砂,注意保暖......”
林林总总一大堆注意事项,苏盈袖边听边在心里叹气,就知道养一只小东西会这么麻烦,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都已经决定要养了。
最后是医生问:“它现在可以打疫苗了,要打么,还是过几天再来?”
“它现在合适的话就现在打吧。”苏盈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橘猫的头,没想到它那么小,却已经三个月了呀。
打了疫苗,还得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回去,趁这段时间,苏盈袖和许应去看小猫要用的其他东西,食盆水盆猫砂盆,猫粮奶粉和猫窝猫笼,幸好宠物医院内应有尽有,倒省了另外跑一趟的麻烦。
等回到家,将猫笼放在阳台边上,封闭式的阳台倒是不怕它会掉下去。
“去,鸡腿子,到处看看,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啦。”苏盈袖将它从新买的航空箱放出来,满心期待它会在屋子里探险。
然而并没有,它只是四处看了看,随即一下子就跑到了沙发底下躲起来,直到许应从楼下把买回来的猫用具全都搬回来,然后叫它的名字:
“鸡腿,鸡腿,你在哪里,快出来,吃肉了!”
然后不等苏盈袖说它躲起来了,就看见一个小小的橘色身影从沙发底下滚雪球一样滚出来,滚到许应脚边,好勉强才端正坐好来,仰起头眼巴巴的瞅着他。
许应笑了声,弯腰摸摸它的脑袋,笑眯眯道:“哎呀,我骗你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呐?”
鸡腿子有些懵,呆呆地任由他揉着自己的头,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吃的,就又一溜烟躲回了沙发底下。
最后还是苏盈袖泡了羊奶粉,将它从沙发底下哄到笼子里去,又开始发愁怎么才能教会它用猫砂自己埋屎。
想完这个又还担心:“等枝枝回来看见猫,肯定会说我说话不算数,说好了等她高考完让她养只布偶或者英短的,现在不可能了。”
“放心吧,她就是要猫而已,橘猫她也会喜欢的,想养其他的就等以后再说。”许应蹲在猫笼面前看着里头的鸡腿,和它眼对眼,一边应苏盈袖一边还和它说话,“在家得听话知道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记得多讨好你妈。”
“喵——”这个好说好说啦,你什么时候给我吃鸡腿?
作者有话要说: 苏医生:给鸡腿吃鸡腿?[斜眼笑]
鸡腿:……我自己吃自己?
许律师:香么?
鸡腿:香,阿爸,我啥时候能改名字啊?
许律师:……再等等:)感谢在2020-10-08 19:44:16~2020-10-09 19: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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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鸡腿是只橘猫, 并且早早就释放出橘猫该有的天性,食欲旺盛,因为年幼所以调皮爱玩,喜欢撒娇而且亲人。
但亲的是当时捏着它后颈肉将它提起来的许律师这就很要命:)
它到家的第一天, 许应吃完晚饭后几次要回去, 都是被它抱腿勾裤子地留了下来, 有一次他都走到门口了,苏盈袖听它叫唤得厉害, 又犹豫下来, “......要不然......再陪陪它?”
“又不是我的猫,我为什么要陪它?”许应一边抱怨,一边又转身回屋里,“说好了养在笼子里, 你倒好, 又给放出来, 真慈母多败儿。”
苏盈袖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子,“我这不是看它才两个钟头就学会用猫砂了么, 出来走走, 熟悉熟悉家里其他地方......”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养猫, 但上一次隔得过于久远,所以她还算是个新手,总忍不住想要多宠一点。
许应拿着一根逗猫棒,坐在沙发上逗着鸡腿,试图尽快把它逗困,结果没成想,猫是困了, 他也睡着了。
白天事多,为着丁一楠的事忙上忙下,又给猫买东西,买回来得搬上来,还要组装,真是样样都是事,许应其实早就累了。
苏盈袖从厨房洗好碗出来,看见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胸口上趴着一只橘色的小奶猫,小小的一团,毛茸茸的,以头抢地式睡姿,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一起一落,像是在坐船。
她刚走过去,鸡腿就醒了,歪着头看看她,满眼警惕,她一时失笑,“行啦,我不打扰你们。”
说着伸手摸摸它的背,起身走了。
客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苏盈袖卧室的光线却始终明亮,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许应睡着睡着觉得身上有什么压着,不重,但是会动,蠕动着挪来挪去,甚至还有个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盖到了脸上。
他有些惊讶,倏地睁开眼,和一对黄绿色的猫眼对上,愣了愣,随即生气起来,“你都没洗澡,谁许你上我身上睡的?!”
疫苗是打了,也驱虫了,没跳蚤,可是没洗澡啊!
许应顿时觉得自己全身都发起痒来,一把就将鸡腿提起放到地上,紧接着听见一股米粥在锅里翻滚的声音,咕噜咕噜,从没有关门的厨房随着香气一同散出。
他下意识就叫苏盈袖:“阿盈!阿盈!”
“怎么啦?”苏盈袖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粥勺都来不及放下就跑了出来,看见他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坐在沙发上,脚边是拼命努力往沙发上爬的小鸡腿。
原本就不是因为有事才叫的她,等人真出现在眼前,许应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好告诉她自己就是想叫她名字玩玩儿,那是要挨捶的。
讷讷半晌,他憋出一句话来,“我想洗澡,鸡腿睡了我,我脏了。”
说着还撇撇嘴,满脸嫌弃和委屈。
苏盈袖:“......”您这话说的跟鸡腿跟个渣男、啊不,渣猫似的:)
她因为震惊,一时没什么反应,许应却越想越不舒服,从被子里深处一只脚来,将快要爬上来的鸡腿给扒拉下去,“它也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了多久,又没洗过澡,我一想就觉得身上像有跳蚤,难受。”
“医生不是说它没跳蚤么?”苏盈袖一愣,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
许应深吸一口气,“......觉得,我觉得,是一种自我感觉,能明白么?”
苏盈袖这回明白了,叹叹气,“也对,毕竟刚从外面抱回来的,幸好它现在不黏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了,许应被她气得直翻白眼,“......所以我想洗澡,行不行?”
“行是行,但我家没有男人的衣服啊。”苏盈袖摊摊手,一脸爱莫能助。
许应大手一挥,“这个我有,在我车里,劳烦阿盈你去替我取上来。”
说着手从被窝里伸出来,递给苏盈袖一串钥匙。
苏盈袖问他:“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满身都是细菌,不宜出门随风扩散。”他应了声,又躺下,扯着被子盖住下半张脸,直流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苏盈袖,眼里噙着笑意。
苏盈袖成功被他气到,“要不然你别洗了,就在这儿痒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