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人全部黑化了——道_非
时间:2020-10-27 10:22:20

  有这一层恩怨在,大司马突然停下倒也不奇怪了——死对头早早离世,自己不仅活着,还位高权重,拥兵一方,这种痛快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谁都会明褒暗讽埋汰一番死对头。
  想通这层关系,老黄门不免有些好奇,这位素有杀神之名的大司马,会用怎样的方式埋汰长公主最喜欢的乐府。
  老黄门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季青临。
  薄暮时分,季青临腰侧双剑闪着凛凛寒光,面上却浮现一抹柔和,他微闭着眼,眼尾被夕阳染成暧昧的红。
  怎么瞧,怎么不像是奚落老对手,更像是生离死别的恋人看着对方的遗物发怔。
  二月的长安城尚未褪去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像极了薄薄的刀刃。
  杀人如麻的大司马敛着眼眉,绯红自他眼角铺开,很快蔓延在他锐利逼人面容上。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老黄门突然被莫名情绪所感染,有那么一瞬间,一句节哀险些脱口而出。
  “长公主死了多少年了?”
  季青临突然转身离开,开口问道。
  老黄门连忙回神,追着季青临的脚步,道:“回大司马的话,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啊。”
  季青临似乎在笑,又像是叹息。
  老黄门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陪着小心道:“是呢,长公主去世时,也不过十八九岁。”
  十八九岁,女子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年龄。
  季青临没再接话,大步走在宫道上,仿佛他刚才问起长公主,不过是心血来潮一般。
  季青临不说话,老黄门更不敢开口,小心翼翼追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又道:“这首乐府唱得甚好,赏。”
  老黄门一怔,连忙应下。
  再抬头,只见夜风撩起摇曳宫灯,季青临的身影被拉得极长,像极了南归时却失了群的雁。
  老黄门有一瞬的失神。
  大司马与长公主.......也不是不死不休的政敌关系吧?
  这一失神,却发现季青临已走到宫道岔口处,老黄门连忙小跑过去引路。
  老黄门引着季青临来到未央宫。
  天子病重的消息被萧丞相压了下来,宫内一切如常,只是宫门的卫士们比往日里多了一些。
  季青临瞥了一眼按剑而立的卫士,挑眉踏入未央宫。
  汉白玉铺就的宫道两旁种着青松,夜风萧萧,青松萧瑟,而另一端,蓬莱花却开得极好,映着长信宫灯摆动着腰肢,似极了女子展颜轻笑的风流蕴藉。
  季青临视线略在蓬莱花上停留,身上的肃杀之气淡了几分,像是怕打扰到怒放的蓬莱花一般,他将步子放得极轻。
  到了寝殿,小宫人拉开帷幕,榻上的天子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季青临看向御医,御医在他目光下轻轻摇头。
  “啧。”
  季青临笑了笑,草草向昏迷中的天子见礼后,便起身去偏殿。
  他素来不敬天子,天子尚无可奈何,宫人们更是拿他没有办法,如履薄冰将他送走。
  偏殿内,萧御临窗而立。
  夜风拂面而来,送来阵阵蓬莱花的醇厚香气。
  萧御止不住咳嗽起来。
  廊下传来飒沓脚步声,萧御眉头微动,咽下一口腥甜,抬手用锦帕拭去嘴角殷红,将帕子藏在袖中。
  季青临推门而入。
  “一别经年,萧相可好?”
  季青临双手环胸,斜倚门框上,笑笑问道。
  萧御转过身,子衿色的衣摆随着夜风起舞,晚起的月色倾泻在他身上。
  季青临皱了皱眉。
  萧御比他大几岁,却不怎么显老,月下而立,依旧是女子见了便羞红面容的谪仙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聚着水光,潋滟明澈,一如当年。
  当年的长公主便很喜欢萧御的眼。
  长公主时常道,逸之这双眼,如水中望月,云边探竹,委实不是人间能有的绝色。
  长公主不仅喜欢过萧御的眼,还喜欢过萧御这个人。
  情窦初开时的欢喜,如三月的暖阳铺满地,春风习习,撩起水面阵阵涟漪。
  季青临心情突然又不好起来,上挑的眉眼耷拉下来,眼角眉梢满是遮不住的戾气。
  萧御拢着衣袖,淡淡道:“不及大司马风采依旧。”
  季青临不屑一笑,不再与与萧御绕圈子,道:“天子也就这几日了,说说看,你甚么打算。”
  他数年不曾回长安,若不是天子病重,只怕他现在还在雍凉。
  萧御挥手,遣退殿内侍立的宫人。
  殿内只剩季青临与萧御两人,萧御方道:“楚王不能留。”
  长信宫灯明明暗暗,剪着萧御如画侧脸。
  萧御的眉眼极为清隽温润,而现在,那月眉星眼中,噙的是微凉杀意。
  “大夏皇,楚地王,北天子,南楚王........”
  季青临笑了笑,讥讽说道:道:“天子驾崩,楚王薨逝,这大夏江山,是姓李,还是姓你的萧?”
  “萧逸之,你为相二十余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仍不知足么?”
  “咳咳.......”
  季青临的话音刚落,萧御便止不住咳嗽起来。
  “大司马.......竟这般想我?”
  萧御苦笑一声,拿出一直藏着的帕子,伸出手,摊开掌心,帕子上的血迹点点,在昏黄烛火下格外扎眼。
  “我快不行了。”
  萧御看着不再年轻的季青临,平静说道。
  季青临锐利目光落在萧御锦帕上的鲜红。
  他早就知道萧御的身体败了,但没想到会败这么快。
  早在几年前,萧御派人给他送粮,本着拿人手短的心理,他随口问了一句,萧御身体如何。
  使者道:“相爷一切都好,只是饭量不大好,每顿不过半碗饭。”
  正常男子的饭量最起码是两碗,纵然萧御清瘦,这个量,也委实少了些。
  他心中颇为唏嘘,大夏第一世家公子竟也有油尽灯枯之日。
  感慨之后,他又告诉自己,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他要好好活着,万不能让自己走在萧御前头。
  他要亲眼看着萧御死。
  然后斩下萧御头颅,来祭奠长公主亡灵。
  “咳咳.......”
  萧御轻轻咳嗽着,艰难说道:“天子死后,楚王必反,不能让他反。”
  “你我联手杀了他,你再扶持新帝登基,这大夏,依旧是你说了算。”
  季青临目光深了深。
  案上的汤药热气散了许多,萧御轻啜着汤药,苦味漫进五脏六腑。
  喉间的痒似乎消了些,萧御放下药碗,轻声继续道:“这些年来,你虎踞雍凉,我掌权中原,楚王占据江南,三足鼎立,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今天子病重,事情便出了转机。”
  说到这,他声音微顿,消瘦面容浮现一抹笑意,道:“大司马此次回长安,想来打的是杀我与楚王的主意。”
  “天子是长公主选定之人,大司马再怎么瞧不上眼,也不会让旁人窃取她后人的江山.......”
  萧御抬眼,看着一身戎甲的季青临,一声轻叹:“我身体如此不堪,楚王反意已现,大司马,咱们三人,终归是你赢了。”
  季青临迎着萧御无奈目光,笑意终于漫进眼底,道:“多谢相爷成全。”
  不是他赢了。
  这场以天下为棋子的博弈中,没有人是赢家。
  况,那人已去,输赢毫无意义。
  带着薄甲的手指拂过腰间佩剑,季青临问道:“何时动手?”
  “明日子时.......”
  萧御的声音有气无力,让季青临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走在天子前面。
  “我会调羽林卫协助你的黑骑。”
  萧御断断续续说道。
  然而季青临并没有等到萧御的羽林卫。
  楚王的亲卫如潮水一般涌来,季青临吐了一口血沫,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艹,他还是被萧御阴了。
  他早该替长公主一剑杀了这个负心汉。
  那个杀伐果决璀璨如星的女子,生平唯一一次失误,就是喜欢萧御。
  什么霁月风清大夏第一公子,虚伪薄凉至极的伪君子罢了。
  他不配。
  她值得世界最好的。
  只可惜,她死在十八岁。
  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年龄。
  若有若无的香味飘了过来。
  恍惚间,他又见到她,一袭漆红色长裙,外罩纱衣,珠翠满头,长发如瀑。
  人间的蓬莱花,红尘的风流客。
  “季小将军。”
  她在他面前停下,轻轻一笑,红唇鲜艳勾人,“本宫从无害季家之心。”
  “你信也不信?”
  “我.......信。”
  可惜他的信任,太迟太迟。
  他付出的代价,也太重太重。
  “本宫想要大夏江山永固,海晏河清,然世家掌权,权臣执政,本宫不得不用阉人酷吏。”
  “本宫想要广袤无垠疆土,万世流芳美名,可惜,本宫是女子,从一出生,便错了。”
  “本宫杀两帝一后,废立太子于鼓掌间,大夏九州皆是本宫手下败将,可任本宫再怎么殚心竭虑,本宫也斗不赢一人。”
  “那个人,是本宫自己。”
  “本宫是女子,本宫做不得皇帝。”
  “本宫若为男子,任用寒门是慧眼识才,打压世家是集权中央,提拔内侍酷吏是天生帝王。”
  “可本宫偏偏是女子。”
  “本宫所做的一切,便是祸乱朝纲。”
  “本宫,不服。”
  “对不起。”
  杀人如麻的将军陡然颤音,“青史自有决断,世人自有分明,您,生而为王。”
  “也是我唯一信仰。”
  他太年轻,也明白得太迟。
  她终究没有等他长大。
  待他敛去年少气盛,待他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待他——
  但是没有待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和李姝,终究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个追悔莫及,可惜斯人已逝的结局_(:з」∠)_
  李姝:死后我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_(:з」∠)_
 
 
第53章 番外—前世萧御 
  “哼, 贱人之女,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就是,任她容貌再怎么出色, 也不过是公主面前的一条狗罢了。”
  “你是说我长得不如她?”
  “不——”
  “啪!”
  “一张狐媚子脸, 有甚么好看的!也就你们这帮被鬼迷了心窍的人, 才会觉得她好看!”
  萧御止住脚步。
  “世子,是四公主。”
  随从看了一眼飞扬跋扈的少女,压低声音提醒着。
  萧御微颔首, 避开四公主, 转身走向另一个路口。
  子衿色衣角一闪而过, 四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眼尖,忙拉了一下四公主。
  四公主有些不耐烦,甩着袖子正欲骂大宫女没眼色, 眼睛顺着宫女指的地方瞥了一眼,恰看到成荫花枝下掩盖着的绰绰身影, 刻薄的话戛然而止, 俏脸顷刻间堆满笑, 提着裙角追了过来,“逸之哥哥——”
  萧御微蹙眉。
  “公主殿下。”
  萧御清冷声音带着几分疏离。
  “逸之哥哥干嘛这么见外?”
  四公主气喘吁吁追上萧御, 试图去挽萧御衣袖, 却被萧御不着痕迹避开, 只得搅着自己的锦帕, 两只眼睛热切看着萧御,亲亲热热道:“逸之哥哥叫我欣儿就好。”
  “母后就是这样叫我的。”
  她又补上一句,眉眼弯弯娇艳如花,哪里还有刚才仗势欺人模样。
  这般娇花软语,若换了其他男子, 只怕早就软了身子,偏她面前立着的人是萧御。
  萧御神色淡淡拢着衣袖,仿佛看不到她的刻意讨好。
  四公主面上的笑僵了一瞬。
  “殿下,陛下急召我家世子,您看.......”
  随从忙打圆场。
  “好罢。”
  四公主撇了撇嘴,“逸之哥哥快去罢,等逸之哥哥忙完了事,我再去找逸之哥哥。”
  萧御转身离开。
  穿过花荫,暖风送来四公主细碎的埋怨声:“你们说,逸之哥哥为甚么对我爱理不理的,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萧世子性子冷,对谁都那样,公主莫要多心了。”
  “才不是,他之前对我不这样。都怪那个贱人,一定是我刚才说的话被逸之哥哥听到了.......”
  萧御微眯眼。
  随从看了看萧御脸色,解释道:“是赵王长女,赵国翁主。”
  “世子不理庶务,大抵不知道四公主与赵国翁主的恩怨,赵王翁主极貌美,不施脂粉却难掩国色,委实百年难遇。每每宫宴,总能艳压所有贵女。”
  “四公主自负美貌无双,怎能容忍他人出风头?但见赵国翁主,总要寻她麻烦。然赵国翁主不仅盛颜仙姿,更是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巧妙化解四公主的故意生事。四公主在她身上讨不得好,怨气难以疏解,自然对她深恶痛绝。”
  “七巧玲珑心么?”
  萧御声音没有起伏,“赵王原配王妃早逝,如今的王妃是王家女。”
  “谁说不是呢。”
  随从道:“如今的赵王妃面甜心苦,赵王又不会为赵国翁主出头,翁主没有任何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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