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深情——荣槿
时间:2020-10-27 10:28:52

  程怀恕喉结轻滚,眉梢眼角有些不正经:“这么着急跑什么?”
  棠宁可怜巴巴地回头望了眼,眼里像是冒着湿润的雾气,一派欲言又止:“......”
  陈禾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推拉,唇角含着笑,主动开解道:“我老公也在的呀,就在前面等我们,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心口的火苗噼里啪啦燃烧着,直抵大脑。
  棠宁才发现自己一时间昏了头。
  陈禾的孕肚特别显怀,刚刚还说自己结了婚,看这状态也不像是跟程怀恕有过什么瓜葛。
  她到底又是在介意什么呢?
  棠宁不经意间松了口气,身后男人的胸腔还是铜墙铁壁,硬邦邦的贴在她蝴蝶骨的位置。
  怎么看,她都像是在闹性子,还要程怀恕把人圈到怀里去哄。
  气氛平添了几分暧昧。
  她悄悄挪了下步子,与程怀恕拉远了点儿距离。
  听完程怀恕说起的状况后,陈禾对她还挺自来熟的,摸着孕肚,很慢地向前挪动步子,笑眯眯地问:“下基层演出很辛苦吧?”
  心底的阴霾散去,棠宁回答得很自然:“除了走山路辛苦点儿,这里的军人和小朋友都很友善。”
  “老公。”陈禾看见了前面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嘴角的梨涡盈盈。
  男人已经找了家镇上的餐厅,预定好了位置,应该是怕陈禾走累了,跑过来几步路还小心翼翼扶着她走。
  两人俨然一副婚姻幸福的模样。
  镇上多的就是小菜馆,因着陈禾是孕妇,就点了几道她在孕期爱吃的菜,棠宁接过菜单也就选了像玉米炒虾仁这样的一两道家常菜。
  等菜全部上齐,程怀恕还跟陈禾的老公交谈了几句。
  对方也是军区的人,稍微了解完情况,就乐呵呵地说改天碰到再好好吃一次饭。
  他模样闲散,气质疏离矜贵,光是这么靠在椅背,整个人的气场绝不比站着的时候逊色。
  中途,有道菜夹不到,陈禾还撒娇道:“老公,我想吃糖醋排骨。”
  男人对她也煞是体贴,夹完排骨又往陈禾碗里夹了很多青菜。
  棠宁差不多吃饱了,搁下筷子放空。
  程怀恕眼神黢黑,侧头笑笑:“吃饱了?”
  “嗯。”
  “不会再跑到食堂吃一餐吧?”他语气揶揄,满眼却温柔,很明显是故意这么问的的。
  棠宁从恍惚中回神,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眸,耳根一下子红了。
  程怀恕想,真是别扭的小朋友。
  陈禾喝了口温水,柔和地问:“你最近的情况还好吧?”
  他如实交待:“跟沈政委立了军令状过来西南这边的。”
  程怀恕这趟出来也就是临时的,突击队下午跟晚上都有训练,对他们这种王牌突击队来说,集训强度绝对是一等一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尖刀中的尖刀”这一说法。
  程怀恕披上了军装外套,饱含深意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后,就转身上了军用吉普。
  他步履匆匆,棠宁本来还想问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陈禾的老公去结账了,于是整桌上只剩下她跟陈禾面对面地坐着。
  棠宁没忍住,感觉所有的困惑就快要找到一个出口,克制地问道:“陈禾姐.......你怎么会过来西南这边的军区?”
  陈禾也不避讳:“我老公家人在临城这边,我就跟他一起回来一趟,顺便来军区看看几个跟我爸爸认识的伯伯。”
  走亲戚是一遭,另外她是陈政委的女儿,临城军区有认识的长辈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禾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坦诚说:“我当初呢,确实喜欢过程少校。”
  她撑着手肘,缓缓勾起唇角,语气里满是坦然:“我爸爸给我介绍的,他当时的条件,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动心吧。”
  “但是我的喜欢也是有分寸的。”陈禾垂眸,握着手中的热饮杯壁暖手,“那天见到你,我就是作为他的心理医生,要跟他一起去北京接受心理治疗。”
  须臾,陈禾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不仅仅是个人的选择,还有背后的这山河。
  棠宁不可置信般抬睫,心脏猛然一沉:“心理治疗?”
  她只知道程怀恕当年的眼睛复明花了很长时间,却不知道那件事带来的远不是身体上的伤害。
  “他有很严重的战后PTSD,最严重的时候,连进食都会有困难,甚至多次从噩梦中惊醒。”
  陈禾身为他的心理医生,在程怀恕生病期间,自然不可能做违背职业道德事情。
  所以她一直想等程怀恕恢复后,看还有没有机会留在他身边。
  但也只有陈禾在给他治疗到过程中最清楚,是什么信念让程怀恕坚持回到部队。
  他骨子里一直是个骄傲不屈的人,也从未为自己救人反倒陷落到圈套而后悔。
  从黑暗中蛰伏的这四年,他无数次粉碎自己的傲骨再重构,努力克服听到爆破声后的应激反应。
  就像从泥潭里摸爬滚打,但从没放弃过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守护,只留下一个踽踽独行的孤独背影。
  棠宁听着陈禾的讲述,难受的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如同一个溺水者还在濒死挣扎,嗓音轻颤着说:“陈禾姐,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些......”
  那些过去、伤疤,根本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风轻云淡。
  越是这么想,她的心里就更像针扎着,细细密密地抽疼。
  她以为程怀恕这四年与自己毫不相关,一定是在属于他的领域继续带着荣光前进。
  但从未想过,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简直可以说是痛苦。
  现在想来,这几年谁又比谁好过呢?
  重逢后,程怀恕对那些遭遇只字未提。
  但他一直都是强大而骄傲的,不曾惧怕过任何,一腔热血和赤子心从未改变。
  这就够了。
  陈禾搭上她的手腕,艰难又释然地说:“棠宁,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的喜欢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
  空降旅突击队晚上的训练是泥潭匍匐,一场训练过后,所有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还有不少黏在脸上。
  不过没有队长的命令,没有人会轻举妄动,就这么顶着浑身的泥巴站直在原地。
  程怀恕穿着作训服,干脆利落地宣布道:“解散,空降旅突击队集训到此结束——”
  集训总算是结束了,每次来一场边境集训,都是精神和体力的高度集中,很多人还会旧伤又添新伤。
  临城的夜空月明星朗,孟亚松洗完澡就到外面吹风,山间的清风带着湿润的青草气息,清新又自然。
  程怀恕套了件军衬也跟着出来,跟孟亚松一块儿找了个山头坐着。
  他屈着腿,看着远方山头轮廓憧憧,凛冽的风拂过树梢,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静默着没说话。
  孟亚松穿着迷彩裤,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会心一笑:“其实看见了现在的姜小满,我就想到了我刚进部队的时候。”
  “觉得这地方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好,更没想过去承载什么荣耀。”
  这倒是实话,当初他们进来部队都是冲着保家卫国来的,但日复一日枯燥艰苦的训练磨平了很多人的棱角,还有很多人会怀疑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孟亚松再谈及过去的经历,目光坚定,口吻却平淡:“我第一次跳伞,腿都是软的,下来后被伞拖行了十几米,膝盖全磨破皮了。”
  程怀恕了然,扬了下唇角问:“被骂了么?”
  “就我这样的,肯定被指挥员骂了啊。”孟亚松继续说,“后来出任务,跑到大漠戈壁,我头一回看见一望无垠,全是黄沙滚滚的世界,眼睛都睁不开了。”
  “有一天早上,轮到我值班,到了站岗的位置上,突然间就看到了在这样的领土上红旗飘扬,那一刻觉得一切都值了。”
  那场景至今还萦绕在孟亚松的心头,黄沙松软,蓝天一洗如明镜,抬头望去,偌大的区域望不到几个人,然而就在这样的土地上,红旗焕发着最显眼的颜色。
  他那之后再没后悔过。
  他们的背后是深爱着这山河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每一天的训练就是得保证旌旗升起,所向披靡。
  就跟《沧海雄军》里说的一样——“任其风云千般改,总须英雄戍沧海。”
  孟亚松话锋一转,笑着说:“你当年那事儿现在还是个传奇来着。”
  “哪件?”程怀恕一愣,眼皮子都没掀,还在那儿把玩着打火机。
  “贵人多忘事啊。”孟亚松谈及起来还是热血沸腾的,“当时别国侦察机飞到我国领空,下达了好几次驱逐令,最后是你主动请缨去的。”
  程怀恕幽幽开口,不以为意道:“后来那飞机开走了。”
  “没人愿意拿命去赌。”孟亚松克制着胸腔的情绪,眉眼耷拉着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要是拿命赌,棠宁妹妹怎么办?”
  程怀恕眼神灼灼,语意不明地说:“她昨晚上喝醉了,跟我说有个很喜欢的人来着。”
  “什么人啊?她同学?”孟亚松听到这个来了精神,直接睁开阖着的眼眸去看程怀恕的身影。
  “不是。”程怀恕凑过去衔了根烟,拿打火机点火,嗓音含糊,“说是有点儿老,还是个混蛋,看样子伤害过小姑娘。”
  孟亚松用手臂枕着后脑勺,哼笑两声:“你确定小姑娘说的人不是你?”
  他还一本正经地跟程怀恕分析:“又老又混蛋,而且吧,你想想小姑娘每次见你的状态,总感觉不像是把你当长辈那么简单。”
  程怀恕思索片刻,挠了下眉梢:“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你还等什么啊,这不是两情相悦么?”孟亚松光顾着着急,直接从草地上坐起来了,催促道,“赶紧的程队,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程怀恕站起来,随手整理了军衬下摆,裤子一丝褶皱都没有,身形高大又笔挺。
  孟亚松诶了声,奇怪道:“你干什么去啊?”
  “追人。”程怀恕拖长了强调,似笑非笑地说,“要不然我们家小姑娘还以为我不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10字以上发红包。
  今天是空降兵成立七十周年,也发现作收破三千啦,今晚加更,不鸽,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感谢在2020-09-15 23:59:02~2020-09-17 12:2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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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
  翌日, 棠宁继续在明沂镇小学给四年级二班的学生排舞蹈。
  经过一天的相处,小朋友们已经认识她跟夏桃了,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昨天滚了一身泥脏兮兮的小男生今天穿了身天蓝色的校服, 对她展露出笑容:“棠棠老师早上好。”
  来之前,棠宁已经找叶老师了解过他的情况了。
  说是小男孩的父亲之前开战斗机牺牲了, 所以他一直孤僻, 不太合群。
  班上有小孩带头孤立他, 双方还打过几次架。
  不声不响的,她昨晚专门去镇上买了一些学习用品和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的玩具,想着到时候可以跟叶老师一起去小男孩家里家访。
  叶老师和善道:“我找了军区这边比较了解他家里情况的军官, 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棠宁当然不会有异议:“好啊。”
  谁料, 叶老师口中的军官就是程怀恕。
  男人目光定定, 对于她的出现一点儿也不意外,像是事先就得知一样。
  他极淡一笑, 招呼说:“这边。”
  棠宁也就跟着叶老师稀里糊涂上了车。
  转念一想,程怀恕所在空军突击队算是特种部队, 当兵这么多年, 他的战友应该不少。
  叶老师坐在后座, 当老师的本能让她主动分享起来学生的状况:“其实这小孩儿学习也算用功, 就是不喜欢跟人交谈, 对别的小朋友攻击性也很强。”
  “我听说他父亲去世后, 母亲也没有再嫁,就是病的很重, 一直在家卧床休养,我听说后也没有去上门拜访,你们来了,我去的这趟家访才不像是一场突兀的打扰。”
  棠宁顿了顿, 她突然想起来了安安和她的母亲。
  都是类似的家庭,最后靠着坚强的女性极力保护着孩子的成长。
  心酸又无法改变什么。
  男孩的母亲对他们的态度很客气,热情地倒水沏茶后,脸色苍白地坐起来跟他们交谈。
  一番交谈后,棠宁悄悄把带的看望礼物放在了男孩家里的柜台上。
  临走前,男孩追了出来,眼神执拗而坚定,气喘吁吁道:“程叔叔,我之后能到你们突击队当空军吗?”
  程怀恕揉了下他的脑袋,口吻张扬:“等你长大点儿,来参军。”
  男孩很无力地弯了下背脊,很小声地说:“可是我妈妈不愿意我去当兵.......”
  经历过丈夫的离去,没有哪个愿意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棠宁慢慢蹲下,把目光放到跟他齐平的高度,“无论你将来参不参军,都要成长为一个小男子汉,保护好妈妈,好不好?”
  言罢,她眼眸里亮晶晶的,伸出小拇指,是要跟他拉钩的意思。
  男孩收敛了浑身的攻击性,满脸洋溢着朝气,答应道:“好。”
  光线悉数照耀下来,小姑娘发丝浓密,眼睫卷曲,膝盖因蹲着弯曲,像一只蜷缩着的乖顺小动物。
  这一刻,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去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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