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瑶没接话,看样子是不会听的。
“我出去交一下钱,要是有老师查寝,帮我打一下掩护。”
林婷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十点,这么晚出去不好吧,太危险了。”
周思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挎包:“人家说了,只有今天有优惠,过了今天晚上十二点就没有了。”
二十分钟后,宁舒手上拿着女生宿舍学生名单,敲了下房间门进来:“周思瑶人呢?”
林婷从床上探出头来:“她肚子有点疼,去,去医务室了。”
林婷不擅长撒谎,脸蛋一下子红了,声音都有点结巴。
宁舒皱了下眉,语气严肃:“林婷。”
小女生不禁吓,一下子全招了,把周思瑶拿到优惠,去培训班交钱的事讲了一遍。
宁舒:“几点走的?”
林婷被宁舒的脸色吓到了,急忙答道:“九点五十。”
宁舒跟另外一个查寝的女老师说了声,转头就往楼下跑。
刘树彬的培训班在学校后门不远处,为了赶时间,宁舒从小巷抄了近路。
后门十分冷清,与前门热热闹闹的天堂街截然不同,仿佛两个世界。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墙壁很窄,阴影挡住了月光,黑漆漆一片。
宁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她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抬头看见一个黑影从眼前窜了出去,吓得差点把手机丢掉。
看清楚是一只猫,宁舒舒了口气,谁知小猫一叫更吓人了,像婴儿贴在人耳朵边上哭。
宁舒怕极了,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依靠,拿出手机打了个严乔的电话。
毕竟是体育老师,人长得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电话通了,没人接,宁舒一边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一边用微信给严乔发语音。
“严乔,周思瑶不见了,可能去了刘树彬那。”
“我现在在去学海的路上,不知道要不要报警,一会我看情况吧。”
“这儿太黑了,有点吓人。”
她对着手机一句一句说着话,就像有人在身边陪着她走这段笼罩着黑暗的路。
昨天晚上宁舒敲开严乔的房间门,把自己对刘树彬的怀疑讲给他听,两人达成一致,并成立了统一战线,打算好好查查刘树彬。
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刘树彬就已经控制不住,要对周思瑶下手了。
在严乔的“陪伴”下,宁舒终于穿过了巷子,一路跑到了学海。
大门是关的,里面漆黑一片,看上去没有人。
宁舒试着打了一下刘树彬的电话,对方关机了。
她转头到处看了看,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店员听完宁舒的描述:“刚才是有个女孩来过,跟一个人上车走了。”
宁舒:“白色宝马?”那是刘树彬的车。
店员点了下头:“对”
宁舒:“那个女孩是自己坐进去的,还是被别人胁迫的?”
店员笑了一下:“当然是自己坐进去的,要真是被胁迫,我们看见了也不会不管的。”
宁舒一路从学校跑过来,额头冒了汗,手心却是一片冰凉。
她拿出手机,以老师的身份报了警,说自己的学生失踪了,处境可能很危险。
然后听从警方的指示,站在原地等。
宁舒焦急地在学海楼下走来走去,想打个电话问问妈妈,刘树彬的家在哪里,又怕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
周思瑶是不是已经被刘树彬带到家里,或者某个酒店里。
宁舒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能想到的警察肯定也能想到,他们的行动会更迅速。
她不断探着头往路口看,希望警车快一点到。
她转头的时候突然看见学海二楼其中一间房的窗帘动了一下,露出一道光线,又很快被人拉上遮光窗帘盖住了。
宁舒跑到大门口,使劲敲了敲门,大声喊道:“周思瑶。”
楼上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刚才那道光只是她看花了眼,但她知道,那绝不是她的错觉。
刘树彬没有把周思瑶带走,而是用了障眼法,把她藏在了学海里面。
“让开,”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宁舒转头看见了严乔,眼神徒然一亮,“严乔。”
“刚才在工作,不方便贴身带着手机。”严乔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发卡,三两下开了锁,转头对宁舒说道,“你跟在我身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往前冲。”
宁舒指了指刚才看见光亮的房间,跟在严乔身后进了屋。
他们没开灯,因为没时间找开关。
宁舒乖乖跟在严乔身后上楼梯,室内一片漆黑,上楼梯都得靠直觉,宁舒尽量小心,不让自己拖后腿。
她扶着扶手往上爬,因为太紧张也太着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障碍物,要不是被严乔拉了一下,她可能就摔下去了。
“小心。”严乔拉住宁舒的手腕。
一直到了二楼,两人看见房间门缝里传出来的亮光。
宁舒贴着门板听了一下:“有人在哭,女孩子的哭声。”
严乔往后退了一步,“砰”一声,抬脚就把房间门踹开了。
房间里的人明显被惊了一下,慌忙看过来。
刘树彬先是看了看宁舒,又看了看严乔,最后把目光定在宁舒脸上,语气又急又气:“你怎么会来,你不该来。”
严乔把宁舒护在自己身后,紧紧盯着刘树彬,保证对方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刘树彬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面办公,里面是一间卧室。
宁舒走进卧室关上门,地上和床上一片凌乱,床前站着一个三脚架,一台摄像机正在工作,上面的红点不断闪烁着。
床上的女孩靠墙蜷缩着,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穿着校服,小裤被褪到腿部,胳膊上的皮肤有几道红痕。
她的身体不停地发抖,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流着眼泪,却没有哭声,像是因为极度的害怕而丧失了语言能力。
直到宁舒走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周思瑶。”
“我是宁老师。”
女孩像是突然醒过来,发出一声尖叫,大哭着从床上爬下来扑进宁舒怀里。
“没事了,”宁舒轻轻拍着周思瑶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没事了,老师在这里。”
宁舒把周思瑶带到一旁的沙发上,握着她的手:“别怕。”
说完起身,抱起三脚架上的摄像机狠狠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摄像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宁舒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看着被摔成碎片的摄像机,仿佛遭受过的屈辱也被打碎,周思瑶再次痛哭起来,只是声音不再是带着刺痛的尖利。
宁舒从地上捡起存储卡,蹲在周思瑶面前:“你愿意让老师把这个交给警察吗?”
周思瑶咬着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宁舒小心观察周思瑶身上的伤痕,帮她把内裤穿上,用手指梳头发:“老师平时不扎头发,没有橡皮圈,一会问警察阿姨借一个可以吗?”
宁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宿管老师:“王老师,我是宁老师,306室的周思瑶同学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了,麻烦您告诉一下她的室友,省得她们担心。”
“没事,就是吃坏了肚子,肠胃不舒服。”
宁舒的胆子一向很小,怕黑怕死怕很多东西。
她所有的勇气和镇定都来自于她的学生,她必须坚强,因为她是她的老师,因为她是被依靠的那个人。
宁舒进了卧室之后,严乔一拳把刘树彬揍倒在地上。
刘树彬的脸被打出了血,近视眼睛被砸落在一旁,镜片碎裂,平常在人前伪装出来的斯文白净的模样不见,像一只待宰的猪一样嚎叫道:“你不能打我。”
严乔将刘树彬死死摁在地上:“老子早想打你了。”
说完一拳打在他另一边脸上:“畜生!”
“警察马上就到了。”
刘树彬一连被揍了好几下,尝到唇边的血腥味,转头瞪着严乔:“你们不能把我交给警察,她收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同伙。”
刘树彬的眼神变得阴森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要死大家一块死。”
他头上的假发歪了,露出头顶秃了一片的脑门,衬着一张狰狞的面孔,说不上的猥琐和恶心。
严乔摁着刘树彬的脸:“闭嘴。”
“让她看到我这幅样子,你很开心吧,”刘树彬冷笑一声,“说我畜生,你又好到哪去了,假公济私的小人。”
严乔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刘树彬的嘴巴被压得变了形:“别他妈装了,你敢说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16章
警察很快就到了, 刘树彬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前看了宁舒一眼,眼神阴森:“你报的警?”
警察摁住刘树彬的头,厉声警告:“闭嘴。”
片刻之后,一行人被带到了警察局, 刘树彬被关押审问, 周思瑶去做身体检查。
宁舒和严乔做好笔录被安排在休息室等候。
严乔转头看着宁舒, 见她眉头紧锁:“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宁舒自责道:“都怪我, 没有早点觉察到刘树彬不对劲, 没听你的话。”
“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畜生,”严乔看着宁舒,“你做得很好, 要不是你及时发现问题, 要是再晚一步, 后果不堪设想。”
宁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周思瑶真的没事吗?”
严乔递了杯水给宁舒:“她确实被猥亵了,好在因为营救及时免于被侵犯。”
“她比李娇娇幸运得多。”
李娇娇就是五班突然不肯去上学的那个女孩,宁舒想到上次在商场上见到她, 她看起来很怕她, 一看到她就大声尖叫。
宁舒现在才知道, 李娇娇怕的不是她,而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刘树彬。
事发之后,刘树彬用录像威胁李娇娇,说只要她敢声张,他就把录像寄给她的父母和朋友。
李娇娇只好对外声称是学习压力太大才不肯去上学的。
就差一点点,周思瑶就成了第二个李娇娇。
宁舒咬着自己的嘴唇,被刘树彬气得浑身发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畜生。”
严乔抬起手抱了下宁舒的肩膀, 在她肩上轻轻揉了一下,帮她止住颤抖。
“宁舒,”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出来一下。”
宁舒起身,疑惑道:“刚才不是已经做好笔录了吗?”
警察看了看宁舒,声音没有温度:“不是问询室,是审讯室。”
严乔站在宁舒身后:“什么意思?”
宁舒转头看见严乔眼里的戾气,扯了下他的袖子,低声提醒他:“这儿是警察局。”
严乔能料到,准是刘树彬那个畜生在审讯的时候胡乱攀咬,想拉着宁舒一块死,他很快冷静下来,叮嘱宁舒:“一会警察问你话,照实说就行。”
他知道她胆子小,抬起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别怕,我就在门口。”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门口等你。”
宁舒从小到大都很乖,循规蹈矩的典型,连逃课这种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的事都没干过,更别说进警察局的审讯室了。
审讯室的灯光又白又亮,刺得人眼睛疼,门被关上之前,宁舒转头看见严乔站在门口不远处。
这似乎不合规矩,他被一个警察拽了一下警告了。
他个子高,有一米九,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高很多,脸上总是拽拽的,要么是一副看似随意实际上并不好惹的样子,骄傲又桀骜。
宁舒冲严乔笑了一下,让他放心。
半个小时后,宁舒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看见严乔在等她,他也正转头看着她。
宁舒走过去:“没事了,谢谢你。”
宁舒在审讯室被询问的重点就是她有没有收受刘树彬的财物,如果她收了,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也是刘树彬敢死咬住宁舒,拖她下水的原因。
宁舒暗自庆幸,幸好昨天晚上她敲了严乔的房间,他让她把刘树彬的东西还回去,一大早帮她寄了快递。
严乔看着宁舒:“我不收空头支票。”
宁舒想了想:“给你钱?”
看严乔无动于衷,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宁舒:“你要是想让我黑幕严礼,给他竞赛或者市三好省三好的名额,那对不起了,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严乔笑了一下:“我们礼礼想要得到那些东西,用得着黑幕?”
宁舒想了想:“有道理。”
这个人不要钱,跟严礼这个大软肋也无关,她猜不出他想要什么。
宁舒:“你就直接说吧,只要我有的,肯定给你。”
严乔:“请我吃饭。”
宁舒笑了一下,语气豪爽:“没问题,这算得上什么要求,根本不是事。”
“听我说完,”严乔往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宁舒,对她此时的样子颇为不满,“像现在这样肯定不行。”
宁舒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五分袖T恤,灰色裤子,黑色板鞋,她觉得完全没问题:“这样不行?”
严乔勾了下唇:“上次怎么跟刘树彬吃的,就怎么跟我吃。”
宁舒没来及回话,听见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接通:“妈妈。”
“我知道您不会害我的,您也不知道刘树彬是这样的人,不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