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秘密召他进宫,说徐燕舟有异心。
皇上看在他这几年兢兢业业的份上,让他毁了这桩婚事,以免他女儿跌入苦海。
顾承霖该怎么应,这门婚事老早就定下了,很多百姓都知道,他突然悔婚,百姓怎么看靖远侯府。
所以顾承霖就想了个替婚的法子。
他不止顾玥这一个女儿,只要嫁了女儿过去,剩下的事就不归他管了。
哪怕徐家发现不对,也无计可施。
那个时候,他们估计已经被流放了。
那半个月,顾承霖知道了很多东西。
包括徐燕舟怎么生出了“异心”,怎么延误军情,怎么被突厥围攻,胸口肩膀各中一箭,生死一线。
皇上以为徐燕舟会死的,可惜徐燕舟命大。
人被带回京城,门外一群老臣跪了两个时辰,门内,周宁琛再三确认徐燕舟只剩一口气,根本活不了多久。
这才下令流放。
可顾承霖没想到,徐燕舟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顾承霖:“……徐燕舟,玥儿身染重病,所以才让妙儿嫁给你,这事事出有因,算不得什么。”
“我也庆幸,玥儿没嫁给你,不然得受多少苦。”
原身不知魂归何处,顾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就算不是,也被顾承霖这番话弄的无处适从。
顾玥是他的女儿,原身就不是吗?他怕顾玥受苦,那原身呢。
《锁宫墙》中原身被人欺辱惨死,顾承霖这个亲爹根本就不知道。
靖远侯府最后是什么结局,书里并没有提过。
也许是加官进爵,备受恩宠。
徐燕舟皱着眉,“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顾承霖心中觉得诧异,他说的怎么就不是人话了,一个庶女,他亲近不起来,还要他事事给她考虑打算吗?
顾承霖道:“你们现在不也过的挺好吗,说来本官还是你的岳父,你就是这么……”
一声厉嚎,徐燕舟手中的刀脱手而出,直直插在顾承霖的肩头。
顾承霖几乎疼的晕了过去。
徐燕舟气的说不出话来,顾妙握住他的手,道:“岳父?你看看你配吗。”
“你哪儿有脸当人岳父。”顾妙道:“大婚之日被流放,是我娘塞给我五十两银子,你呢,你做了什么?”
顾承霖忍着痛道:“如果,不是我你会嫁到徐家?你一个庶女也能嫁到徐家!”
多说无益,有些事也不是要让他们亲口说出来。
顾妙道:“三个人分开关,直接用刑。”
福禄骨头级硬,哪怕用了刑,一个字都不说。
顾承霖肩膀有伤,没挨几下就昏了过去。
苏蕴之是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看着烫的通红的烙铁失声大叫,“我说我说……”
苏蕴之知道的不多,真的不多,他只知道徐燕舟兵败有皇上设计。
苏蕴之道:“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了,我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了,如果有隐瞒,天打五雷轰!”
那还要问顾承霖和福禄。
两人不说,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地牢里有血腥味,徐燕舟道:“先回去。”
刘伟湛和朱雀卫也被福禄骂了,这个阉人骂人倒是挺狠,受刑一句不吭。
骨头这么硬,楚淮劫持他的时候怎么不誓死不从,怎么就开城门了。
福禄就是笃定他们不会杀他,只要不死,受点皮肉之苦算的了什么。
刘伟湛啧啧嘴,转头对江一他们道:“你们看看,对你们多好。”
他还被射过两箭呢,肩膀一箭手臂一箭,不知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歪路才任劳任怨地磨磨,看菜园。
朱雀卫命多好啊,都没流过血,比起中箭,挨两下打算的了什么。
江一道:“为什么要比这个。”
“就是,比这个干嘛,不比谁吃得多,还比谁挨打的多……”
江三黑着脸道:“吃得多就可以比?你们有点出息行吗……丢人现眼。”
江一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苏蕴之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设计构陷臣子,有这事为先,让他们秘密寻找徐幼薇,就显得……
江一不知怎么说,他们是朱雀卫,保护皇上安全,理应向着皇上,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们都吃了多少顿饭了,再细数吃了多少个鸡蛋,吃了多少斤猪肉……江一只觉得头疼,肚子还有点饿。
江七道:“这有什么丢人的,老话说得好,能吃是福,我福气大。”
干活还多,是最能干的庄稼把式,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也是先拿他兄弟开刀。
朱雀卫们的确后怕,倘若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哪怕一点,是不是就很顾承霖他们一样。
有些人,真是连活都不配干,只配吃黑面馒头。
黑面馒头只给吃半个,外加一碗凉水,别的就没了。
一路上,楚淮给他们吃烧饼干粮,但起码能吃的下去,黑面馒头只有半个,放的干干巴巴。
苏蕴之说了,有半个馒头一碗菜,别的就没有了。
顾承霖伤口也疼,吃馒头嗓子噎的还疼,他喊来狱卒,“我不吃这个。”
狱卒探过手把馒头夺过来,“你爱吃不吃!”
这回连个馒头都没有了。
顾承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连个狱卒都敢给他甩脸子,他怒道:“喊徐燕舟进来,不,喊李氏进来!”
李氏是他的妾室,都不知道是怎么教养女儿的,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
狱卒:“呸!”
顾承霖:“你!”
狱卒:“呵,将军说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见他。”
顾承霖伤口痛的厉害,徐燕舟只给他了一卷纱布,连药都没给,现在血勉强止住。
福禄受的伤更重,鞭伤,还有烙铁烫的伤痕累累他把黑面馒头全给吃了,又喝了小半碗水。
福禄不知道顾承霖苏蕴之关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不说,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福禄被打的皮开肉绽都不开口,没有别的办法。
楚淮出逃,周宁琛早该知道了,一路没有人追上楚淮已是万幸,顾妙不敢期盼别的。
周宁琛估计现在恨不得弄死他们一家人,他会下旨昭告天下,说徐家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顾妙道:“也不是非要把什么都问出来,只要有一人说了就行。”
其他人按上手印,就能作证。
徐燕舟道:“嗯,若还是不说,那就按你的方法来。”
徐燕舟张开嘴,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恨顾承霖,恨不得活剐了他,可是若没有顾承霖,他根本不会遇见顾妙。
顾承霖竟然说他们过的不也挺好吗,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这一路上有多苦,顾妙差点被李成亮欺辱,顾妙背着他去镇上求医,那时候徐燕舟是真的想让顾妙走,有多远走多远,别管他。
可是顾妙呢。
到了玉溪山,顾妙去山上打劫摘果子,盐湖那么远,她跑了多少个来回。
她去镇上,给他买药买人参。
后来他们一起去,回来的路上天上下了大雨,顾妙给他防雨。
现在日子好过了,以前受的苦就不算了吗。
徐燕舟他会记在心里一辈子,是顾妙救了他,救了徐家。
徐燕舟觉得给顾妙多少都不够。
徐燕舟道:“顾承霖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他不配为人父。”
顾妙没放在心上,她最多是为原身打抱不平,真正受冷待受委屈的是原身。
顾承霖不配为人父吗,也不是,他对顾玥很好,事事为顾玥考虑。
顾承霖只是没把她放在心上罢了。
顾妙害怕李氏有什么,要想一劳永逸,就不能让李氏知道这件事。
顾妙道:“我没放心上,他也不是我父亲。”
徐燕舟点点头,“嗯……”
徐燕舟伸手把顾妙抱在怀里,“阿妙,我会对你好,会对你一直好。”
所以,不需要别人。
给三个人吃了饭,又进行了一轮审问。
顾承霖已经受不住了,他晕过去了,就有凉水给他泼醒,水里放了盐,伤口刺疼。
顾承霖进气多出气少,他嗬嗬喘着气,“……我说……”
刑枷撤下,顾承霖瘫在地上,他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有些实在想不起来。
顾承霖所知有限,说的乱七八糟,徐燕舟一边听一边记。
和他猜的差不多,探子里有周宁琛的人。
探子把信传给他的亲信,而后埋伏的人,是周宁琛提前部署,有突厥,有大楚人
那些人全死了,连着一万将士,全都死在了黄沙了。
无踪可究。
徐燕舟抓着顾承霖的手,沾着鲜血按了一个手印。
他去看福禄,短短一日,福禄狼狈了许多。
头发乱了,衣服脏了,嘴角还有血迹。
徐燕舟道:“我镇守边疆,从未想过谋反,何必想这么下作的招数。”
福禄抬起头看了徐燕舟一眼,又把头低下,“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徐燕舟:“宿州城外,贴了告示,说徐燕舟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徐燕舟蹲下来,道:“这不正是周宁琛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宁琛,恭喜你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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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起兵
福禄眼睛木讷地转了一圈, 声音急促,“……你想造反!”
徐燕舟道:“我没死在流放路上,他早该想到这天。”
“一万将士死在了乌言关, 而周宁琛却稳坐皇位, 高枕无忧。他们从未做错过什么……”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们没死在敌军的刀枪下,而是死在了流沙下。
福禄咬住唇,把涌上来的血沫咽下去, “徐燕舟, 他们死都是因为你, 没有你,他们不会死,是你害了他们……”
福禄想, 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他得为皇上做点事, 他要带着秘密到地底下。
徐燕舟打开牢门, 抓住福禄的手在证词上按了一个手印。
福禄惊恐地看着徐燕舟, “不行!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能这样!”
徐燕舟道:“那可曾让我说过什么, 延误军情不也是他的一面之词。”
写证词的纸总共三尺长, 证词写满, 最下面是三个手印。
福禄想把证词抢过来毁掉, 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徐燕舟道:“你好好活着,睁眼看着你忠心维护的皇上到底管不管你。”
也许还有知道更多的人,可陈海已经死了。
在玉溪山行刺的五个人也死了,被关着的人用过刑,只说让他们办事的人是个男子, 其他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徐燕舟对狱卒道:“好好看着,别让他们死了。”
出了地牢,初春的风吹过,大中午,暖洋洋的。
天空晴朗,花坛里不知什么时候酿出了青翠的嫩草,欣欣向荣。
告示贴在城门口,徐燕舟把证词贴到离宿州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宿州城内,议论纷纷。
城内贴了告示,上面写着徐燕舟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不仅如此,还写了徐燕舟的种种罪行,他延误军情,是皇上网开一面,可他却不思悔过,劫持朝廷命官。
早有谋逆之心。
百姓觉得这上面的字认识,合在一起就不认得了。
“徐将军怎么会造反,一定是弄错了。”
“徐将军在边关,不可能劫持朝廷命官。”
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徐家被流放千里,还以为他们的大将军在边关守着呢。
官差喝道:“再胡说八道都把你们关起来,离远点,看完就走!”
官差言语严厉,“徐燕舟已经反了,他害死了那么多将士,里面可能就有你们的亲人。皇上仁心,判他流放西北。是他不知悔改!”
官差继续道:“大家放心,皇上已经命镇远侯为大将军,歼灭叛乱。”
不看就不看,这种胡说八道,一句真话都没有的东西,他们不稀罕看。
百姓坚信徐将军不会造反,徐将军守着大楚江山,怎么会反。
就是造反,也是被逼的。
宿州被封,往北是云城,往南是襄阳。
怎么封的不是襄阳,不知道徐将军什么时候打过来,他们把东西收拾好,准好鸡鸭鱼肉……
要打起来了,他们得藏好,不给徐将军添乱。
巡查的人把城外证词揭下来,看了几眼之后就不敢再看了,马不停蹄地送往盛京。
三尺长证词,写满了东西,周宁琛一目十行,几眼就看完了。
证词下面写着三个名字,顾承霖,苏蕴之,还有福禄。
每个名字上都印着手印,不是红色,而是褐色,是鲜血干涸之后留下的颜色。
周宁琛皱着眉,觉得有些恶心,恶心过后,便是胆战心惊。
周宁琛迅速把证词合起来,他问:“这个都有谁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