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刚刚离开,王府的老仆人就到了。徐梦尚在怔愣时就被这老仆人带出了王府。
她和老仆人刚离开不久,齐钰就到了。
端王坐在王府正堂静静等候着他即将迎来的命运,齐钰人到时瞧见他的神态模样,心中便有了大半的底。
“果真是王爷您和景衡联手将枝枝从齐国公府带了出来?”齐钰心中十分不敢相信,还是问了端王一句。
端王垂首应下,齐钰难掩怒气,踢了一脚端王的座椅,冷声质问:“为何?王爷为何如此行事?难不成是逼着陛下再开杀戒吗?”
端王苦叹一声却未答话,之后不论齐钰再说什么他都不再回应。齐钰气极,头一回不顾长辈尊卑,将端王从座椅上拎了起来,狠狠砸在旁边庭柱上。端王不回手,被砸的吐了口血。
“罢了,你若是不想让景衍再似当年生母离世时大开杀戒,便安生呆在王府,我会派人严加看守王府,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至于之后如何处置你,且等着景衍的吩咐吧。”齐钰冷声警告端王,话落便回身出了王府。
齐钰心中明白,景衍此生最恨背叛,尤其是信任之人的背叛。端王今日之话若是被带在御政殿内说出,直直入了景衍之耳,怕是他端王连带着王府仆从一众暗卫都要一一丧命。
景衍的性子实在太过诡异,齐钰与他幼年相识,曾经,他也只是个深宫之中备受父皇母后疼爱的小皇子,在十三岁那样一个皇族中人大都深谙争权夺势的年岁,仍在宫闱深处未见人生半分坎坷波澜。
那时,齐钰眼中的景衍,只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小少年。
可就在景衍十三岁那年,变故陡生。先帝崩逝,重臣谋私,他曾经格外敬重的长兄将他推入无底深渊,他自小相伴长大的小侄子送了他一碗剧毒。
那个一身清朗柔和的小少年就这样死在了无数人的背叛中。
后来的那些年里,西北的风沙战场的血腥,将他一步步逼成如今这副模样。齐钰少年时前往西北,甚至认不住一身血衣眼神孤决的少年郎是曾经宫闱之中的小皇子。
那时若非他的母后仍在京城深宫之中活着,或许景衍根本撑不到长大。
或许正是受人背叛的经历,致使景衍最恨背叛,端王是景衍的血亲,是他多年来敬重的长辈,他的背叛,于景衍而言的打击,定然不会比当年的景成景衡轻上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没捉虫,头疼死了,睡觉咯,晚安~
第105章
齐钰回到了宫中, 却并未带回端王。他来到御政殿,在景衍发问前,先一步同景衍交代道:“臣已问过端王, 他坦言此事有他的缘故, 只是臣瞧他神色作态, 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齐钰离开宫中前往端王府的这一段时间,景衍一个人在御政殿中平复情绪,此刻他勉强稳住心绪, 倒不是方才那般失了分寸的模样。
“竟当真是他。”景衍冷笑, 心绪复杂难言。他沉声又问:“端王人呢?现在何处?”
齐钰眉头紧拧, 叩首求情道:“端王必不是那等奸臣,臣叩请陛下容臣查上一查,莫要因一时之气, 自断肱骨。”
景衍扶额不语,掩下眉眼间的厉色, 良久后, 才与殿下依旧跪着的齐钰开口道:“罢了, 将人压往大牢,朕只容情十日, 十日后, 若是寻回了枝枝, 朕便容他端王申诉。”
若是寻不回呢?景衍未曾提及, 但齐钰心中却是分外明了。倘若十日内寻不回,端王怕也是凶多吉少。
“臣明白!”齐钰恭敬应道。
景衍神色疲惫的摆手让他退下,齐钰也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御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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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枝枝已经被宋书从暗道带到了京郊别院。
她们两人从别院的一处假山下隐藏的暗道口出来, 一见天日宋书便收回了剑。枝枝眼前没有了遮挡之物,一眼便看出这是何处。
当年她尚在东宫时,曾经来过这里。
“景衡在此处?”枝枝语气惊讶。
“正是,娘娘随我来。”宋书颔首应是,恭敬的引着枝枝往宅院内里走去。
枝枝抿唇跟上,一路打量着周围。她瞧清了这里的模样,不由得的感叹,难怪景衍寻不到景衡。
毕竟谁能想到,这处瞧着荒芜至极的宅院,越往里走竟越干净雅致。怕是没人想到,景衡竟然就藏身在他在东宫时便时常前来避暑的别院。
宋书引着枝枝从假山所在的已经荒废的花园沿着段小路行至另一处小花园,景衡此刻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二人。
枝枝刚一进小花园,就瞧见一株桃花树下的石案旁坐了个人。那人低垂眼帘,瞧着他手中杯盏,茶水在杯盏中晃动,他的眼神却如古井无波。
“主子,人带来了。”宋书出声禀告。枝枝在一旁攥紧了手,她想到眼前的人给她下红花就暗恨不已。
景衡闻声仍未抬眼,只是摆手让宋书退下,宋书极有眼色的退下,连带着还将花园内藏身的暗卫撤了个干净。
“你敢让人将我绑来,却不敢抬眼看我吗?是心虚吗?”枝枝声音清冷,甚至隐隐带着嘲讽。
景衡搁下杯盏,自嘲一笑,抬眸望向她。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良久无声后,枝枝冷笑问他:“景衡,我与你并无仇怨,你几次三番害我,今日还将我绑了来,是逼着我与你反目成仇吗?”
这回,景衡终于开口。他起身逼近枝枝,在她身侧听下脚步,伸手想要触一触她的鬓发,却被枝枝侧首避开。
景衡收回手,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他反问她道:“反目成仇?并无仇怨?孤与景衍仇怨深种,若非他,你我何至于颠沛流离数年不见,孤又怎么凄惨悲凉至此,孤恨他入骨,你却为孤的仇人诞育子嗣,你告诉孤,孤要如何能忍?”
枝枝咬唇抬眸紧盯着景衡的眼睛一字一句回话:“那是你们的仇怨,与我何干?你不要忘了,我遇上他时压根就不知道那是景衍,彼时是你一封书信送来,要我留在他景衍身边的,事到如今你是在怨我不成?”
一段话落,枝枝仍是冷笑连连,接着斥道:“你瞧瞧你如今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自己以我作计,献于景衍时,难道就不曾想过会有今日吗?”
这一句一句都直直刺在景衡心头,迫他低垂眼帘,无言应对。
景衡手掌紧握,许久才松开掌心,摇头低叹:“瞧瞧这模样,到底还是怨孤。”
枝枝眼神嘲讽,回望他道:“谈何怨恨?我不过是不耻你的行径。景衡,我当日信你,接了你给的药,却没想到,你居然背地里对那药动了手脚,一味红花,险些害我一尸两命!”
言至如此,景衡面色恍然。他低低一笑,带着嘲意摊手道:“怪不得今日重逢,你这般浑身是刺,原是知晓孤动的手了。”
话锋一转,眼神又带着几分厉色,瞧着枝枝身上喃喃道:“便是知道又如何呢,孤容不得你诞育景衍的子嗣,这孽种也是命大,一味红花竟要不了他的命,不过,枝枝如今已然在孤身边了,倘若一碗碗落胎药灌下去,孤就不信这孽种还能留。”
他话音虽低,却在枝枝耳畔喃喃絮语。这般冷血残忍的话语尽数入了枝枝耳内,枝枝往后跌了几步,扶着石案才勉强站稳。
“你敢!你敢伤我和腹中孩儿半分,来日我便要你的命!”枝枝厉声威胁,眉眼间带着景衡此前从未见过的凌冽寒意。
这一瞬,景衡指尖不可自控的颤了一颤。他苦笑一声,抬手掩住枝枝的双眸,另一只手猛地打在枝枝后颈。
“睡一觉吧枝枝,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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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齐钰离开御政殿之后,便带人又回了端王府,他照着景衡的吩咐,将端王压往大牢,连带着封了端王府。
禁军出动抄家囚人,囚的还是皇族亲王,一时朝野震惊,纷纷猜测究竟所为何事。
齐钰等人压着端王往大牢去时,街上的百姓围观的不少。徐梦和那位端王府的老奴就混迹在人群中。
“王爷这是要被压去哪里啊?”徐梦眼神复杂的望着禁军一行人,低声问身旁的老奴。
那老奴长叹回话道:“大牢吧,禁军出动了,王爷这回想来是凶多吉少。”
徐梦抿唇心绪复杂,神色担忧,蹙眉问他:“可是,王爷不是陛下最亲信的皇叔吗?陛下总不能当真要了王爷性命吧?”
“唉,皇家哪有什么亲缘可言,何况王爷触怒了陛下,帝王震怒,王爷他又为了小姐你不能多言辩解,自然难已保命。”老奴声音苦涩的同徐梦解释。
徐梦又惊又楞,喃喃低语:“怎么会?怎么会?”
老奴摇头叹气:“幸好小姐您的毒解了,王爷也算没有遗憾了,他原就只盼着小姐您平安康健,便是拼了性命,只要能护着小姐您,王爷也是甘愿的。”
“我、我……”徐梦支支吾吾,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咱们离京吧,不能再在京城耽搁了。”老奴叮嘱完,便想要带徐梦离京。
徐梦脑海混乱的跟着他走,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着一些记忆。两人刚一出京城城门,就被一黑衣人拦了下来。
那老奴一惊,还未来得及应对,黑衣人就一剑结果了他。
徐梦眼神满身惊恐的瞧着他,骇得连连后退。
“主子命你前去复命,请吧。”黑衣人一开口,徐梦便猜出他口中主人是谁。她压下恐惧,勉强下了马车,黑衣人提着她便往京郊别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更的太晚了,有一段时间不写,再开始写,就很卡,不过我现在已经又找到感觉了,今天还有三千。
太急了,还没捉虫,大家先凑合看吧,我晚上再捉虫。
第106章
与此同时, 京郊别院中已是气压低沉。
枝枝晕倒后,景衡便将她带回了房间中,还将早就候在别院的一位太医唤入房中, 这太医姓郭正是此前为齐嫔办事的那位。
早先给枝枝养胎的那位太医林太医因为被景衡捏着把柄, 而受其威胁, 后自裁谢罪。原本林太医与这位郭太医是竞争院正之位的敌手,林太医一死,他还以为这院正之位非他莫属, 谁料后来院正竟将前任院正郑太医请了回来接任院正之位。眼瞧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郭太医自然怀恨不已。
郭太医被齐嫔捏着许多把柄, 因此即便齐嫔如今已经离宫,依旧控制着郭太医。齐嫔离宫后阴差阳错发现纪家和景衡牵扯在一起,便借此同景衡密谋。两人现下都不想留枝枝腹中胎儿性命, 一拍即合。
齐嫔将能查探宫中枝枝脉案的太医送了过来,景衡便顺势让郭太医为枝枝诊治。他想要枝枝尽早服下落胎药, 又隐隐有些旁的担忧, 故此才先行让郭太医为其诊治。
郭太医在来别院前, 便已经从齐嫔口中得知自己来别院是要作何的。可他虽受齐嫔要挟,却并非一味顺从之人。
齐嫔已然离宫, 眼瞅着再无翻盘的可能, 若非是有把柄在她手中, 郭太医必然不会来此冒险。即便是有把柄在她手中, 他也不可能当真顺着她在此时戕害皇嗣。
他不过是想趁此机会给枝枝腹中胎儿动上些手脚,让这孩子在枝枝被景衍救回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到时这看顾皇嗣不利的罪名不就落在了如今那位院正郑太医身上嘛,他也能借此上位。
郭太医依着景衡的吩咐, 上前探了探枝枝的脉象。探完之后,他凝眉与景衡道:“贵人的身子状况十分特殊,这胎儿弱贵人体却更弱,倘若此时落胎只怕是要一尸两命。”
他这话倒也不假,这胎枝枝怀的的确艰难,正是因此,景衍才分外担心,事事提心吊胆的盯着。
“什么?”景衡折眉压抑心头烦躁。
郭太医见状赶忙开口接话道:“不过这胎也并非不能落,只需好生安养些时日,将母体养的康健些,再行落胎即可。虽仍会使母体虚弱,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郭太医会如此说,就是打着在给枝枝安胎的时候动些手脚,让枝枝被景衍带回后落了这胎。
景衡闻言,捏着眉心回他道:“你先退下吧,明日再来院中一趟。”
这郎中毕竟不是景衡亲信,他如此一番话,景衡自然不会全信。郎中恭敬退下,景衡随后就着暗卫去将他从扬州让林凤兮请来的一位名医传来。
这位暗卫带着名医和另一位带着徐梦的暗卫前后脚回到别院,林凤兮知晓景衡派了暗卫前来请那名医,还以为是他身子出了问题,也紧随暗卫跟了过来。
三行人在别院门口撞了个正着,林凤兮盯着徐梦问道:“你不是被殿下派去假扮端王之女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徐梦低垂眼帘,一副怯怯的样子回话道:“主子让我假扮端王之女,目的就是要端王助主子将那位沈姑娘从齐国公府带出来,现下目的已经达到,端王也因此被压入大牢,我在端王府已无用处,自然就被召了回来。”
林凤兮听罢,脸色阴沉不已。她冷眼扫视了一旁的那两个暗卫,想到眼下景衡就在别院内,才勉强压下怒意。
暗卫低眸不敢出声,老老实实带着人往别院内走去。林凤兮毕竟是景衡手中得力之人,为其助力不少,又与他带着些男女暧昧,寻常暗卫自然不敢轻易开罪。
可寻常暗卫不敢如何,景衡身边的宋书却不会顾及这些。
这不,他们几人到了景衡安置枝枝的那处房间外,宋书便现身将其拦了下来。
“几位留步,主子在内不许闲人打扰,郎中请进,徐梦姑娘随暗卫在此稍候片刻待主子召见,林姑娘您就先请回吧,主子今日事忙,您还是改日再来的好。”宋书开口拦人。
“你、”郎中被引进房内,徐梦也依言老老实实候在一旁,林凤兮见状咬牙切齿似是想要开口责骂宋书,可话到嘴边还是压了下去。毕竟眼前的暗卫是宋书,景衡最为亲信之人,林凤兮明白自己在景衡心里是个什么斤两,自然不会同他跟前最得力的暗卫结仇。
故此便是再如何恼怒,现下都只能暂且忍下。林凤兮咬牙先行退下。
郎中入内,景衡让他给枝枝问诊,这郎中的话语同方才郭太医所言基本无甚出入,甚至还将枝枝的身子说的更严重了些,由不得景衡不信。
“郎中您的意思是,这胎不能落?”景衡凝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