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游刃有余地应对道:“我对这个行业没什么了解。要是能把概念股炒起来,我们入手也不亏。”
孙大卫像他的好哥们一样,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炒热,我看风向。”
江逾白随口答应了他。
碧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上,孙大卫一只手甩动球杆,态度积极地问他:“林知夏不就是干这行的?你有啥不懂,回家问问女朋友啊。”
江逾白打球的动作一顿。
孙大卫又说:“哎,提到女朋友,小江,我的心里就好苦哇……”
孙大卫原本以为,他已经彻底从情伤中康复了。
哪里想到,今天再和江逾白谈及旧事,孙大卫的眼角又流出了“宽面条泪”。
孙大卫悲哀地心想,如果有人把他现在的模样拍下来,配上文字,发到网上,他一定会成为全网通用的“宽面条泪”表情包。
孙大卫泪眼朦胧地望着江逾白,只觉得江逾白越发高大帅气,英俊不凡,意气风发——这就是男人被爱情滋润过的样子。他有些羡慕江逾白和林知夏的稳定关系,感觉他们俩似乎从没吵过架。
*
与此同时,林知夏快速适应了德国的生活。
抵达德国柏林的第一天,林知夏就一个人出门逛街了。
她在酒店附近的集市上转悠,闹市区的行人络绎不绝。她好奇地观望四周环境,听着大街小巷的德语,她能理解每一个德语单词,这让她脚步越发轻快。
她在商店里买了不少礼物。
第二天,学术会议正式开始。
林知夏走进报告厅的那一刻,见到了密密麻麻的观众和记者——他们从世界各地赶来,这是林知夏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大的场面之一。
报告厅就像一座巨型剧院,观众席的座位共有四层,座无虚席,德国本地的学生们也来了不少,林知夏一眼望见了许多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庞。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今年也才十九岁。
轮到林知夏作报告时,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台上。
明亮的白色吊灯悬挂在她的头顶,观众们则被暗蓝色的灯光笼罩着,成千上万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于林知夏的脸上,她毫不怯场,直接开始讲解她的论文内容。
大部分演讲者都会携带稿子,而林知夏完全脱稿了。
她的记忆力就是最好的文档。
林知夏的报告时间,长达一个小时。
除了那篇论文,林知夏还提到了自己正在与一群朋友共同开发量子编程语言。她希望科技的进步能节省更多的能源,攻克更复杂的难题,给全人类带来更美好的明天。
当她念出最后一个单词,台下掌声雷动。
她这时还分不清楚,大家是因为她讲得好而鼓掌,还是因为“她终于讲完了”而感到喜悦。
林知夏朝着台下鞠躬,那掌声仍未停止,林知夏才明白自己获得了大部分同行的认可。
学术大会的最后一天,林知夏新闻时发现,门户网站的记者不再用“天才美女博士”来称呼她,而是把她称作“年轻的学者”。
她特别喜欢“学者”这个称谓,学无止境,学海无涯,她将永远保持学习的心态。
*
本次学术交流大会上,林知夏认识了很多人。
周六早晨,江逾白从机场接到了她,她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自己的经历,麻省理工学院也给她发来一封正式的聘用书。明年十一月,林知夏就要去做博士后了,为期一年,那一年结束之后,她会回到省城,成为大学教授,完成她的职业规划终极目标。
林知夏一鼓作气地说完,嗓子稍微有点干燥。
司机在前排开车,江逾白坐在后排,递给林知夏一瓶水。他把林知夏夸奖了一顿,夸得她心里美滋滋的,车上的氛围无比和谐,江逾白提了一句:“明年春节,你是不是要回家过年?”
“是呀。”林知夏承认道。
江逾白捉住她的手腕:“我跟你回去。”
林知夏疑惑:“你有空吗?”
江逾白说:“一周还是有的。”
江逾白很久没有回家了。他家里的长辈也在催他回来看看。为了不让林知夏购买经济舱的机票,江逾白带着她乘坐私人飞机,在2014年的一月末,他们直接飞回了省城。
那是林知夏第一次尝试长途的私人飞机。她从不知道坐飞机也可以这么舒服。她和江逾白躺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省城入冬了,冬风寒冷萧瑟。
林知夏呼吸着熟悉的空气,心情宛如夏日骄阳般火热。
飞机降落在省城的机场。江逾白和林知夏走了特殊通道,林知夏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哥哥问她几点能从机场出来,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等着接她。
林知夏松开江逾白的手:“我去找爸爸妈妈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每天晚上六点,我和你视频通话。”
江逾白拦住她的去路:“你和我说过……”
林知夏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逾白提醒道:“今年春节,你会和家里人坦白。”
是的。
林知夏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今年春节,林知夏要告诉爸爸妈妈,江逾白是她的男朋友。她和江逾白正在谈恋爱,往后也会一直谈下去。
青梅竹马,百年好合——这是林知夏写在江逾白手心里的字。
林知夏又想起了爸爸曾经的担忧。
爸爸说过,林知夏和江逾白的家境差距太大了,大到爸爸无法想象的地步,爸爸也无法保护她。
林知夏和江逾白商量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爸爸妈妈和哥哥,给他们打一个预防针。不然我和你视频聊天都要背着家里人,还要撒谎骗他们,我不想再说谎了。虽然我哥哥不太聪明,很好糊弄,但我诓他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林知夏短短一番话,在江逾白听来,宛如天籁之音。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林知夏要在父母面前,确认他的正式身份——这意味着,往后林泽秋再怎么跳脚,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江逾白把衣袖稍微整理了一遍。他双手拖着行李箱,跟随林知夏走向出口。
春节正值客流高峰,四处都是人山人海。
林泽秋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羽绒服。他身形高高瘦瘦,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极好。他站在人群里就是最耀眼的一颗星,林知夏一下子就望见了他。
林知夏向他招手:“哥哥,哥哥!”
她兴高采烈地跑向了他。
林泽秋露出笑容。
他有一年多没见过林知夏了。
林泽秋扭过头,告诉爸爸妈妈:“林知夏出来得还挺快。”
妈妈却问:“夏夏的行李箱呢?”
林泽秋这才反应过来——林知夏没拿行李箱。她只背了一个小挎包。
林泽秋双手揣进衣服口袋,心里头涌现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林知夏身上,忽略了林知夏周围的人影。
他突然听见近旁有一个女生说:“好帅啊,好帅啊,那个穿黑衣服的帅哥……”
另一个女生回答:“卧槽,绝了,真好看。”
林泽秋眉头一皱。
他今天没穿黑衣服。
那帅哥是谁?
林泽秋视线偏移,刚好瞥见了江逾白。
果然,江逾白穿了一身黑色休闲服。刚才夸他帅气的那两位女生还时不时向他投来目光,他左手拎着一个贴了粉红色草莓贴画的行李箱——这绝对是林知夏的东西。
林泽秋的呼吸当场凝滞。
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130章 云开月明
如同林泽秋预料的那样,林知夏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妈妈,哥哥,我好想你们,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谈恋爱了,我男朋友是江逾白,你们都见过他的,他性格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终于讲出来了。
林知夏长舒一口气。
林知夏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
她略微偏过脸,刚好对上林泽秋的目光。她心头一惊,立刻躲到了江逾白的背后。
江逾白坦然面对着岳父、岳母、大舅哥的审视。
他生平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拜见女朋友家里的长辈。
江逾白的言谈举止礼貌又斯文。无论他听到什么问题,都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正直诚实,稳重谦逊,毫无掩饰地展露了一颗真心。
林泽秋却一言不发。
林泽秋走在前头,脚步稍快,林知夏喊了他一声:“哥哥!”
他方才停下来,站在原地不动。
林泽秋的反应比林知夏想象中要镇定冷静得多。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教训林知夏,这两年他真的成长了不少,情商大幅度地提升了。但他的眼神让林知夏不寒而栗,她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和失望。
林知夏不敢与他对视。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爸爸。
爸爸的肢体动作比较拘谨。他和江逾白并排行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他对江逾白说:“你和夏夏认识快十年了,叔叔见过你几回,晓得你是个好孩子。叔叔就直说了,咱们两家的差距太大,我和夏夏她妈……哎,都担心夏夏受委屈。夏夏这孩子,你也知道,记忆力很好……谁跟她关系越近,就越容易伤害她。”
航站楼出口处,人潮涌动,人声鼎沸,江逾白的嗓音柔和低沉:“我不可能伤害她。”
他流露出真情实感:“我只想保护她。”
江逾白还说,他和林知夏青梅竹马,感情很深,他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了家里人,他的父母都非常欣赏林知夏。无论如何,他不会让林知夏受委屈。
岳父沉默地看着他。
江逾白仿佛在自我反思:“我说的这些,听起来像空话……能不能给我一个考察期?”
江逾白的态度极为诚恳。他主动交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林泽秋眼看着他爸爸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拍了拍江逾白的肩膀,颇有认可江逾白的意思,林泽秋就在心中反复掂量江逾白讲过的话。
这个时候,林泽秋忽然想起,去年的某一天,他给林知夏打电话时,他察觉林知夏的身边有一个年轻男人——那小子讲话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在给女孩子灌迷魂汤一样,让林泽秋印象深刻。
记忆中的声调与现实重合,林泽秋恍然大悟——那小子就是江逾白!
那会儿,林知夏还对他说,她早上刚起床,在厨房碰见了住在同一寝室的室友。
林泽秋越想越不对劲。
他发现了许多疑点。
他怀疑林知夏对他撒谎。
林泽秋的怒火瞬间飙涨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
林知夏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她从小到大都很诚实,从不恶意诓骗哥哥。
那么,究竟是谁让她撒谎的?
林泽秋被她蒙在鼓里多久了?
她心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真正和她一起长大的亲哥哥?
林泽秋怒气勃发。他左手在衣服口袋里握拳,骨头被捏出“嘎吱”的轻响,脸色难看的像是被人倒欠了八百万。
林知夏无意中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中,林泽秋真的被气成河豚了。
林知夏觉得,江逾白都罩不住她了。她紧张地抱住了妈妈的手臂,争分夺秒地圆场道:“妈妈,妈妈,我和江逾白坐了一趟长途飞机,今天都有点累了,我们先回家休整一下吧,改天我们有空再一起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爸爸回应道:“哎,夏夏说得对,孩子们难得回来一趟,小江也很累了。”
妈妈也说:“是啊,机场人多,先回家吧,假期还有好几天,到时候有空,咱们再聚一聚。”
江逾白知道,林知夏的父母对他并不放心,他和林知夏的家境差距是一个巨大的减分项,削弱了他可能带来的安全感。好在他的名分已经得到了认可。他解释得太多,反倒会显得他油嘴滑舌,顺风转舵,他必须通过长年累月的实际行动来打消岳父岳母的顾虑和烦恼,因为行动比语言更重要。
江逾白的算盘打得响。他正准备靠近林知夏,冷不防被林泽秋拦住。
林泽秋开门见山地问:“你和林知夏谈了多久?”
江逾白还没回答,林知夏就飞快地插话道:“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确定了关系。”
林泽秋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问她:“你现在住在哪儿?”
林知夏睁大双眼。
怎么回事?
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得明察秋毫?
林知夏分外冷静地应对道:“我们回家再说吧。”
爸爸妈妈走在前方去排队等候出租车。机场的旅客熙熙攘攘,出租车特别紧俏,爸爸妈妈跟在队伍后面,小声地谈起话来,并未留意自己的一双儿女。
趁着父母不在附近,林泽秋冷笑一声:“回家再说?行啊你,林知夏,这会儿还想护着这小子……”
林知夏的气势丝毫不弱:“我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选择权。爸爸妈妈都没批评我,你为什么凶我?”
“你还有理了,”林泽秋顿时火冒三丈,“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住在哪儿?”
江逾白把林知夏挡到身后。
林泽秋和江逾白的身高都是一米八八。他们完全可以平视对方,这让林泽秋格外不爽。尤其林知夏习惯性地躲到江逾白背后的动作让他的心里头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他一心为林知夏考虑,反倒成了凶神恶煞的坏人。
面对林泽秋的愤怒,江逾白语出惊人:“夏夏和我住在一起。”
林知夏和林泽秋的心跳同时加速。
林泽秋面无表情:“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