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哭。”林知夏递给妈妈一张餐巾纸。
爸爸解释道:“你妈妈那是太激动了,孩子们都大了,有出息了,爸爸妈妈是真的高兴啊……秋秋找了份好工作,夏夏要当大学老师……”
讲到这里,爸爸开怀畅饮,又喝了一杯酒。他拍了拍林泽秋的肩膀:“秋秋,爸爸知道你辛苦……为了这个家,没留在北京。”
林泽秋不紧不慢地说:“北京房价太贵,户口很难拿到,我现在过得挺好,年终奖也有好几万。”
爸爸惊奇道:“秋秋挣钱厉害啊,比爸爸强多了。”
林泽秋没作声。他瞥了一眼林知夏。
林知夏拿起一把小锤子,狠狠地砸开了螃蟹钳子。她连敲两只螃蟹,晶莹剔透的蟹肉被她归拢到一只瓷碗里,攒的像一座小山一样高。
林泽秋正想问她,为什么还不吃一口,就见她端起那一碗蟹肉,摆到了爸爸妈妈的面前:“我们家的日子好起来了,我和哥哥都能挣钱了,你们不要舍不得吃,我看你们一直没动筷子夹螃蟹。”
爸爸接连应声说“好”,却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舀起一勺蟹肉,仔细品尝,又抹了一把脸,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哎,夏夏回来了,我和你妈妈、你哥哥都安心了,咱们一家四口团聚了。”
林知夏随口说:“哥哥在软件科技园工作,科技园距离大学城很近,我在大学城买房,那就是我们一家四口的新家。”
林泽秋附和道:“爸妈可以提前退休了。”
林知夏笑意盎然:“对呀,爸爸妈妈退休吧,我和哥哥养你们。”
“哎,那哪儿行啊?”爸爸毫无犹豫地否决道,“我和你妈还年轻,还能挣钱。”
妈妈和爸爸统一意见。妈妈缓声说:“夏夏秋秋,你们兄妹俩刚进社会,爸妈也比不上人家的爸妈,没人脉没背景,帮不上你俩……就多给你们攒点钱。”
爸爸应声说:“对,要给你们攒钱。”
提到“攒钱”,爸爸神色一顿,似乎想起来什么。他放下酒杯,转头就告诉林知夏,过去这一年里,每逢重大节日,江逾白都会上门拜访他们家,带来各式各样的礼物。比如,今年的中秋节,江逾白就送来了月饼、桂花糕、大闸蟹和橄榄油。
在林知夏父母的面前,江逾白从来不提奢侈品,礼物都是实用为主。
江逾白见到林知夏的父母,还会主动谈起林知夏在美国的情况,解释林知夏的工作内容——这是林知夏的父母总想听的消息,他们对女儿的关注度极高。
江逾白的努力持续了整整一年,成功地打动了林知夏的爸爸。
因此,在今晚的餐桌上,爸爸为江逾白说了几句好话,妈妈也稍微夸奖了一下江逾白,而林泽秋还是一副“那小子没通过考察期”的严肃态度。
林知夏埋头吃饭,满心都在思念他。
当晚,林知夏给江逾白发微信,毫无掩饰地说道:“我好想你。”
“我在等你,”江逾白秒回道,“新家装修好了。”
大学城附近有一处高档住宅区,每平方米的房价十分昂贵,今年还有迅猛的上涨趋势。江逾白花费巨资,买下一套八百平方米的顶层豪宅,又请到了全国最好的设计师团队,总共装修了一年多,终于在今年暑假竣工。
前不久,江逾白正式搬进了这座房子。他邀请林知夏来他家里参观,林知夏欣然同意了。
*
周日早晨,江逾白亲自开车去安城小区,顺利地接到了林知夏。整整十一个月,他和林知夏没有见面。他纾解相思之苦的方式之一,就是在办公室里修剪金花茶的枝叶。
江逾白经常梦见林知夏。
但他只字未提。
他表现得非常平静。
他把林知夏带回了他的新家。
穿过玄关走廊,他们来到客厅,灿烂的阳光穿透了玫瑰天窗,庞大又宽阔的三百六十度全景露台吸引了林知夏的注意力。她轻悄悄地走在精致柔软的地毯上,小声说:“你的新家,真的好漂亮呀。”
江逾白站在她背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林知夏脚步一顿。
江逾白又叫她:“夏夏。”
林知夏转身面朝他:“江江。”
他笑了一声,喃喃念道:“林林林林知夏。”
林知夏嗓音极轻:“江江江江逾白。”
这原本是他们小时候发明的暗号,长大了再说,却像是情人之间的絮絮低语,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冷风从空中花园吹来,四处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林知夏坐到宽敞露台的一把软椅上,指着近旁木架上的一瓶红酒说:“今天我心情好,我们来喝酒吧。”
江逾白问她:“你的酒量涨了吗?”
林知夏贴近他,看似是要和他说话,其实她偷亲了他的脸颊——这个蜻蜓点水的亲密举动就像某种开关,触发了江逾白的激烈反应。他紧紧圈住林知夏的腰,将她扣在椅子上深吻,相别十一个月却无法见面的落寞感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汹涌的情潮,几乎要把江逾白完全淹没,亲吻的间隙里,林知夏还说:“你……你变得好主动,好热情,我喜欢。”
江逾白停下一切动作:“我还能更主动,你想不想试一试?”
林知夏轻笑出声。
她双手搭住他的肩膀:“你经常想我吗?”
“每天都想,”江逾白看着她,“你呢?”
林知夏凝望他的双眼,在他的眼睛里见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这副模样真是深情款款,无可比拟,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林知夏一个人,他通过注视她而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她的心跳十分平稳,又充盈着一股轻飘飘的甜蜜感,像是被甜滋滋的蜜糖塞满了。
于是,林知夏拉起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当然会想你,我不仅用脑袋想念你,还用到了这里。”
江逾白听完她的话,反握她的右手,牵到他的唇边。他低头轻轻吻她的指尖,从食指开始,到小指结束,整个过程寂静无声,既热烈又庄严,既虔诚又缠绵,林知夏的心底蓦地擦起一把火,炽盛的火焰一瞬间烧到了最高点。
林知夏喘息微乱,不假思索道:“我回国了,我们不会再分开,每天都能见面。”
“你能不能搬过来?”江逾白问她。
林知夏避开他的直视:“我和你说过,我想自己买房。”
江逾白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拿出一瓶香槟和两只高脚杯,又把杯子递给林知夏,他亲手为林知夏倒酒,香槟冒出清澈细腻的气泡,林知夏闻到酒香,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好好喝。”她说。
江逾白和她碰杯:“你可以带着家人搬过来,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他背靠软椅,慢条斯理地品酒,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我大概也算你的家人。”
这句话又让林知夏怦然心动。
江逾白仿佛在说,我早就属于你了。
自打林知夏踏进他的家门,他这一套又一套的话术和动作,完全搅乱了林知夏的思绪,她一口气闷干了杯子里的香槟,带着几分醉意,向他诉说道:“是的,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喜欢的人,我的家人……”
她还没说完,江逾白再度靠近她,诱导她转过头来和他接吻,这一次的深吻隐含着香槟的甜味,她醉得不轻,双手把他缠得更紧。
林知夏倒在柔软的长椅上,乌黑的头发也散开了,蓝天白云是江逾白身后的背景,他压在她的身上,特别正式地提议道:“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林知夏差点就同意了。
但她转念又想起,去年圣诞节,在酒店的浴池里,她所看到的香艳美妙又震撼心灵的那一幕。于是,林知夏除了好奇,还产生一丝担忧和惶恐:“会不会很疼?我非常怕疼。”
是的。
林知夏很怕疼。
她不仅拥有录像式的记忆,还有感官性质的记忆。
江逾白迟疑不决。在那件事上,他完全没有经验。他只是很想和林知夏试一试,但他也怕自己会伤到林知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抛却私欲,下定决心:“算了,我们循序渐进。”
*
当晚,林知夏没有回家。她留宿江逾白的家里,和他共床共枕,聊天聊到半夜,讲述她的职业规划。
今年六月份,林知夏递交了“青千”项目的函评材料,她的面试被安排在十一月底。如果一切顺利,到了明年三月份,她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入选公示名单”上,明年九月,她就会入职省城最好的大学,获得正式教职,拿到丰厚的科研经费。
事实上,大学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已经联系了林知夏。
她被划进了“前沿交叉学科研究院”,院长和副院长都挺看好她。
唯一的问题是,林知夏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等她明年开始招收研究生,她的学生基本都比她岁数大。
“我的年纪,”林知夏说,“还是有点麻烦。”
暗无天光的卧室内,江逾白低声安抚她:“你这么聪明勤奋,本科三年,寒暑假都没回家,在英国留学,每天早出晚归,在美国工作,每天早起晚睡,大把的时间花在学术上……”
林知夏翻身倚进他的怀里,听他说:“你能胜任所有工作,我相信你,也支持你。”
林知夏心里有些感动:“好的。”
第137章 梦与现实
窗帘遮挡了今夜的月色,卧室内的黑暗漫无边际,林知夏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为什么呢?
她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和江逾白太久没见面了。
他们分开的这一年,在林知夏的心底最深处,她对江逾白的惦念从未停止过。她经常在梦中回溯从前的记忆,沉浸在琐碎的往事里,重温她和江逾白的人生经历。
她想把自己的感情说给他听。
她先问了一句:“你困不困?”
江逾白反问她:“你困吗?”
“我好清醒,”林知夏如实回答,“不知道几点才能睡着。”
斜对面的一扇玻璃窗没有扣紧,流荡的晚风吹开纱帘一角,月亮投射了熹微的光线,林知夏隐约能看清江逾白的侧脸。她忍不住伸手到他的耳后,再细细地勾勒他的下颌线。
江逾白默不作声,只是调整了睡姿,距离林知夏更近,方便她的每一次触摸。
林知夏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含住她的指尖。
指腹传来一阵奇妙入骨的酥痒感,蔓延至每一寸皮肤,快要融化她的掌骨。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翻过身,背对着他,只用轻浅的气音说话:“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江逾白一手捞住她的腰:“不玩了,早点睡吧。”
林知夏面不改色地回想江逾白玩弄她手指的细节。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只通过触觉刺激就让林知夏慌不择路、丢盔弃甲,林知夏忽然有些不服气。她抓住江逾白搭在她腰间的右手,引导他不断向上勘察。江逾白就探过身来,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右手五指缓慢地收紧,情难自抑地用力一握,林知夏顿时喘息出声:“你……”
她说:“我想看你的脸。”
江逾白打开床头灯光。
光线黯淡,并不刺眼。
林知夏仍然没有面朝着他。她的心窝都感受到了他掌中的炽热温度,他又念起她的名字:“夏夏……”
这声音十分克制。
他尚未放弃“清心寡欲”的目标:“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你有事喊我。”
“不要嘛,”林知夏脸颊磨蹭枕头,“你别走。”
他无可奈何地俯首抵住林知夏的肩窝,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林知夏抬起一只手,触到开关,关闭灯光,满室的黑暗与寂静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她翻身跨坐在江逾白的身上,借着月光摸索他的骨形,他就说:“别再继续了。”
竟然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低声道:“我快疯了。”
这四个字如同乱耳的魔音,敲碎了林知夏的理智。在他们成年之后,她眼中所见的江逾白总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他清高禁欲又隐忍自持,连一声“我认输”的话都没说过,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林知夏静坐不动:“你要是疯了,会怎么样?”
江逾白双掌紧扣她的腰肢:“你真的想知道?”
林知夏依附在他的耳边,充满求知欲地说:“是的,我很想,我比你更想。”
江逾白按住她的后背,轻松一个翻身就将她反压在床上,他用左手抚摸她,右手握住床头一块柔软的皮革,五指向内,狠力抓牢,握拳般死扣,骨节略微泛白,手背暴起青筋,以此来发泄他多余的力气。
那一块皮革被他的右手扯破了。
他的左手却很体贴温柔。
他解开林知夏的睡裙扣子,又拉着肩带轻轻地向下扯,林知夏的呼吸起伏不定。她越亢奋,就越昏沉。
江逾白做了极其漫长的铺垫,直到他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盒崭新的安全用品。他第一次使用这种东西,动作格外青涩,更近一步的接触也变得越发谨慎,他一边亲吻林知夏的耳朵,一边问她:“准备好了吗?”
她嗓音含糊地答应道:“我在等你。”
汹涌袭来的欲念浪潮再度打到了江逾白的身上。他花了十几秒钟让自己冷静,让大脑降温,对他而言,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强烈刺激,仿佛是亲自下凡的神明允许一位异教徒亵神。
神明的记忆力是刻入骨髓的。他要让她在整个过程中享乐。他努力压制身心的冲动,缓慢又温柔地攻占她,但她还是说:“嗯……太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