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共风烟——
时间:2020-10-28 09:53:09

  周末他回家陪父母,谈及个中苦楚,“怪不得有句老话叫家和万事兴,当初我也不想离婚,都怪妈,人家老的都劝和,您倒好,巴不得我们分开。”
  乔母捂着心口“哎呦”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怪我?我安排你找姓田的啦?”
  这趟来江家,是为探探路子,有心把姐姐乔晨要回乔家养。江柳烟视女儿为命根子他们清楚,来硬的肯定不行,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乔母跟邱含翠打听,江柳烟辞职回乡做什么工作,收入怎样,养两个女儿压力大不大。
  邱含翠没好气地回她:“咱们县城里,家家至少生两个孩子,都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您放心,她赚得不多,但给孩子们吃喝上学没问题,实在不够还有我和他爸呢。”
  江家老少不欢迎他们,乔母又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子,坐不多会儿给老伴使眼色要走。
  邱含翠说:“按理说该让小烟送你们到车站的,她前不久肩膀受了伤,估计还开不了长途。要不我帮你们讲辆车?”
  真情假意老两口听得出来,乔父说他在手机上叫方便得很。江崇礼喊江柳烟出来送客,到门口乔母对江柳烟说:“虽然你和燃燃离婚了,但妈永远当你是亲女儿……”
  这话太假,假到江柳烟想吐,直言不讳道:“用不着您当我是亲女儿,当我是个人就行。”
  乔母被噎得瞪大双眼,没法发作只能憋着。
  江柳烟继续说:“我之所以下定决定和乔燃离婚,有一半是因为您。没见着您时,我以为可以当您是认识的阿姨,一见面发现,还是不行。”
  “我生完晨晨和曦曦,在医院躺着输液,您在旁边抱着我女儿教她:你妈是个坏女人。对,她们是不懂事,可我是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也有你们乔家一半的血脉,您凭什么给她们灌输那种思想?”
  “还有临近生产的时候,我在家休产假,大半夜您打电话说乔燃在KTV喝醉酒,要我开车去接他回家。外面电闪雷鸣下着暴雨,您就不怕我走路滑倒,我们母女三个的命在您眼中根本不算命是吧?”
  类似的事讲起来没个完,江柳烟懒得废话,“您不喜欢我我心里清楚,我也不喜欢您,所以以后没事不用往这跑,晨晨和曦曦我再苦也会好好抚养她们长大,用不着您操心。”
  江柳烟转身回屋,不想多看前婆婆一眼。
 
第32章  chapter 32
  这晚吃的手擀面, 邱含翠一个劲儿地给江柳烟添鸡汤:“营养都在汤里头,喝汤最养人。”
  母爱太沉重,江柳烟喝完一碗又来一碗, 着实被撑得够呛, 饭后只得领女儿们出去散步消食。
  小区大门口的保安爷爷对双胞胎印象深刻, 进出都会从岗亭里出来逗逗她们, 偶尔带点小零食给姐妹俩吃。这天又每人塞几颗红彤彤的旺仔牛奶糖。
  道完谢,乔曦突然想起什么, 停下脚步仰起头央求江柳烟:“妈妈,我想去许爷爷家看看来福。”
  来福就是许父养的那只老龟, 名字还是许子慕给取的,许嘉睿嘲笑弟弟,给龟取一狗名字。
  江崇礼代养那个把月,孩子们和龟处出感情了,老拿碎肉喂它, 模仿它慢吞吞爬行的动作傻乐。
  乔晨也嚷嚷说:“我也要去看来福, 来福能听懂我说话,每次我喊它名字它就会回头看我!”
  江柳烟担心这个点人家还没吃完饭,贸然前去不礼貌, 可小家伙们执着得很,“妈妈去嘛,这么久没见它会想我们的。”
  果不其然,母女三人叫门时, 许父和许老二还在桌前对饮, 许母则早早吃完赶麻将局去了。
  得知两个小不点来看龟,许父搁下筷子起身表示欢迎:“来的正好,来福还饿着肚子呢, 你们帮许爷爷喂它。”
  老龟养在一只透明大玻璃缸里,缸底摆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还有假山、假树,是幢风景优美的“豪宅”。
  许父取来龟粮,手把手教乔晨和乔曦喂食,给她们介绍龟的生活习性,姐妹俩听得格外认真。
  江柳烟站在旁边看,许子慕问她要不要坐下吃点,江柳烟说撑得没法弯腰了都,所以领孩子们出来消食。
  他又打听最近工作忙不忙,江柳烟答得十分敷衍:“还行,不算太忙。”
  “我挺忙的,出几天差今天傍晚刚回,好容易得空在家吃顿安生饭。”
  江柳烟心说咱俩啥关系啊你跟我报备,我也不关心你的行踪。
  见她问一句答一句,不太爱搭理人的样子,许子慕压低嗓门道:“你该不会是在生我气吧?”
  许父就在几米开外蹲着,难保不会听见,江柳烟瞪他,用气音辩白:“瞎说,我干嘛生你气?”
  “气我这么多天不和你联系。”
  两人快成演哑剧的,那边许父不知说句什么搞笑话,逗得姐妹俩咯咯笑个不停。
  十多分钟后,江柳烟喊乔晨乔曦跟许爷爷道别,“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姐妹俩齐齐摆手,脆生生地说:“许爷爷再见,许叔叔再见。”
  许子慕让她们等会,他从出差的地方带回手工玩偶和俄罗斯套娃,正好送给姐妹俩玩。
  男人心大,许父压根没多想,还乐呵呵地邀请小家伙们常来:“来福吃你们喂的饭都比爷爷喂的香。”
  玩偶是少数民族少女的模样,套娃也做得小巧精致,外头精品店寻不到的货色。江柳烟客气回绝,说她们要散步拎来拎去的不方便。
  许父热心劝道:“又不是多值钱的玩意,我们家谁玩它?放着也是浪费。”
  乔晨和乔曦明显想要,眼巴巴地望着妈妈,目光中充满渴求,许子慕自作主张塞她们手里:“自己拿着别劳烦妈妈,她就同意了。”
  江柳烟没法儿,提醒女儿们:“还不谢谢叔叔?”
  姐妹俩欢天喜地地齐声说:“谢谢许叔叔!”
  许子慕摸摸孩子们的头顶,“不用谢。”转身对许父说:“我饱了,妈说洗洁精用完了,我去捎两瓶,您把碗放着等我回来洗。”
  他送母女三人出门,乔晨拎着纸袋,乔曦把套娃拿手里挨个儿拆开。
  “咦,里面还有个小的!”
  “还有,嘻嘻。”
  每个娃娃表情都不一样,衣服花色也有变化,最后一个才跟花生差不多大。
  “好好玩!”
  乔晨把脑袋凑过去,对妹妹说:“我们越长越大,她们越拆越小。”
  夜幕低垂,邻居屋檐下的灯散发着柔和光芒,点亮小巷的窄路,空气中飘着饭香,一派寻常烟火气。
  许子慕侧目偷瞄江柳烟,她穿条米色长裙,上面印着深色藤蔓花纹,长卷发编成多股辫垂在脑后,整个人气质淡淡的。
  他解释说:“这趟出差跑好几个对方考察,时间太赶,每天要开几小时车,回酒店都是半夜,想打电话又怕影响你休息……”
  江柳烟斜他一眼:“谁稀罕你的电话?”
  许子慕了解江柳烟,典型嘴硬心软的女人,而且当时自己确实犹豫了,她会介怀再正常不过。他耐着性子哄:“这别扭闹的,怎么做你才能消消气?”
  “听不懂你说什么。”江柳烟加快脚步,想把他甩后头,许子慕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我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和你在一起。”
  巷子里虽然没人,可女儿在前面呢,她们再不懂事也会奇怪,妈妈为什么和叔叔拉拉扯扯。
  江柳烟用力挣挣不开,见许子慕穿着家常的软皮拖鞋出来的,咬牙一脚狠狠踩在他脚背上。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疼得许老二倒吸口凉气,往后退一大步,哭笑不得地感叹:“火气真不小!”
  双胞胎后知后觉地回头:“妈妈,你在干嘛?”
  江柳烟指桑骂槐:“有只讨厌的蟑螂爬过来,被妈妈踩死了。”
  说完拉着女儿们往前走,不理会后面的人是死是活。
  算她不知好歹吧,不仅没被许子慕的话感动到,反倒有些愤愤不平。
  江柳烟想,我是离婚带俩孩子,没什么拿乔的资本,也不代表你说愿意我就得欢天喜地的接受,我还担心你对我女儿不好呢。
  别以为长得帅又有钱,女人见着你就上赶着扑过去,老娘偏就不稀罕你!
  许子慕杵在墙边,等好久脚上的痛才止住。
  除了亲妈,真没别的女人敢这样待他,可许子慕爱的正是江柳烟这股劲头。
  管你什么身份地位,混得多牛掰,在我这里你就是许老二,许冬冬。当年被我拿扫帚追着跑,今时今日怎么作践你你照样得受着。
  活整整三十年,头回切身体会到打是亲骂是爱的滋味。
  疼是疼了点,但心里美。
 
第33章  chapter 33
  许老板一言九鼎, 道是下定决心,便认真追起人来。
  然他空有年纪,精力几乎都放在做生意赚钱上, 哪晓得如何打动女人心?全凭自己瞎琢磨。
  江柳烟似乎打定主意要晾着他, 送花不收, 约饭婉拒, 连在小区偶遇都要装出彼此不熟识的做派。
  许老板生意场上混迹多年,哪是轻言放弃的人?周五下午亲自到万古地产守着, 坐万磊办公室喝茶,目睹江柳烟进进出出好多趟, 却不拿正眼瞧他。
  万磊看热闹不嫌事大,问许哥怎么又惹江秘书生气了,“你呀你,就没见你让她高兴过。”
  许子慕提醒他少幸灾乐祸,活动活动手腕威胁道:“她天天跟在你身边, 比和我相处的时间都长, 想到这我都恨你恨得手痒。”
  之前万磊因为好奇心太盛,陪许子慕到跆拳道馆玩过,被摔得五脏六腑移了位, 再不敢踏进道馆大门半步。
  不愧是小时候的打架王,战斗力爆表,听许子慕说手痒,万磊条件反射地肉疼。
  “哄女人不就那些招?论私心我真不希望你把江秘书追到手, 有朝一日成了嫂子, 我这小庙哪还留得住她?”
  万磊帮忙罗列起追女大法,啰嗦半天不得要领,许子慕苦恼地叹气:“她软硬不吃, 什么招都不顶用。”
  呵,你也有吃瘪的时候!万磊扑哧一笑,“金钱收买不了,恐怕只能牺牲下色相。”
  他们许哥有两个显著优点:金钱与美貌,金钱腐蚀不了江秘书的心,唯有用好看的皮囊诱惑她。
  反正万磊不信世上有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的人,真有的话他必定拱手称赞:“无欲无求活神仙!”
  江柳烟倒也不是真恼许子慕,就是不愿意自己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有过五年婚姻又离过婚的女人,迄今仍幼稚地希望,爱情是纯粹的、非她不可的。经过一番仔细考量勉强接受的感情,她不想要。
  要不乔燃笑她天真呢,二十刚出头的姑娘挑对象,都晓得考虑得长远些,而江柳烟还在傻傻地坚持真爱至上。
  曾经邀请朋友夫妇到家中做客,江柳烟与那位妻子谈及网络上的热门新闻:中年高管出轨蛇精脸女网红,爆料人照片视频等证据确凿,锤得死死的,原配偏偏选择原谅。
  已婚女性没有不痛恨小三的,她们嘲讽原配没血性,这都能忍,乔燃却对二人的观念嗤之以鼻:“所以人家可以做高管夫人,你们只能嫁给普通老百姓,境界不一样。”
  男生是乔燃大学同学,平日里特正派一人,居然也和乔燃抱有同样的想法:“离婚对她没任何好处,为什么要离婚?逞一时之快是幼稚行为。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早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那是第一次,江柳烟了解到男人对出轨的看法,失望透顶。
  女孩子从小到大,社会总在不停地要求她们妥协,尤其对已婚女性,要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要工作带娃两不误,年纪大了更不可以变成黄脸婆,否则被丈夫抛弃也是活该。
  社会仿佛无形的女德班,亲戚朋友乃至骨肉至亲,哪个不在有意无意地向她们灌输着女德思想?
  江柳烟害怕,怕许子慕会是第二个乔燃,让她满心欢喜地投入进去,最后伤痕累累地爬出来。
  枯等到下班的点,许子慕出来寻人,“明早不用上班,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得回家陪孩子。”江柳烟迅速收拾好东西,拎起包便要走。
  万磊忙跟出来帮腔:“忘了跟江秘书说,晚上约的主管部门领导,平时你们接触得不少,不去恐怕对方会有意见。”
  江柳烟盯着万磊的脸看,试图找寻撒谎的证据,奈何这位年轻上司身经百战脸皮够厚,演得跟真的似的。
  “好,那我先到车库等。”
  许子慕回身与万磊对视,万磊冲他使眼色:“快追上去啊,别辜负我一片苦心。”
  电梯里就他们两人,许子慕清清嗓子,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一直在自说自话,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江柳烟偏着脑袋,不否认也不搭腔。
  “几十年的旧识,我以为互相之间足够了解,不必把那些条条框框的摆到明面上。我以为猜对你的心意,现在倒有些不确定。倘若你说讨厌我,就不再纠缠你。”
  江柳烟垂首嘟哝:“嗯,我讨厌你。”
  何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许子慕被噎住,继而厚着脸皮道:“肯定不是真心话。”
  江柳烟绷不住想笑,仅剩的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要人追着哄着。
  她识趣地转移话题:“说吧,打算请我吃什么?”
  万磊的话她才没相信,男人都是撒谎天才。
  许子慕长舒一口气:“你有想吃的吗?没有我可以推荐一家店。”
  他说自己的车在4S店保养,非搭江柳烟便车。刚坐进去,万磊给江柳烟打电话说饭局取消。
  “领导突然有事,许总等你老半天了,不然你陪陪他?他又不会烧饭,一个人下馆子多凄惨……”
  江柳烟瞅一眼旁边惬意靠在椅背上玩手机的某人,“不用专门打电话啊,许总已经告诉我所谓的饭局是你瞎编的。”
  “啊?他早把我卖了?枉我替他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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