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觉告诉江柳烟，他不单单是想哄她女儿开心，而是午间父女三人嬉笑的场景令他产生危机感。
或者说，他是在吃乔燃的醋。
“小孩子单纯得白纸一样，谁对她好她心里都明白。你别想太多。”
是他想太多吗？并没有。
二婚更需要慎重，他希望她不要有任何顾虑，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家人的接纳和祝福当然很重要。
许子慕问孩子们喜欢什么吃的玩的，回珑县时他好捎些回去。没等江柳烟回答，许父站客厅喊他吃饭，“快点，一会面坨了。”
江柳烟说：“你去吧，微信聊。”
江柳烟没跟他客气，列举几样乔晨乔曦中意的玩具、零食。转天许子慕到商场大包小包买回一堆，路过一楼名表专柜时，他停下来挑选女士腕表。
是早就想好送江柳烟的礼物，喜不喜欢他没把握，只是觉得以他们的年纪，腕表算是容易接受又比较有内涵的礼物。
柜员说帮他开票时，许子慕灵机一动，问中老年人适合戴哪几款。
二老和另外一对老朋友赶早班车到市郊古镇玩，直到傍晚才回家。许子慕把手表奉上：“给您和老爸买的情侣款。”
许母欢天喜地地试戴，直夸儿子眼光好，她要拍照发朋友圈，让老姐妹们羡慕妒忌恨。
哪成想翌日清早打扫卫生，在茶几抽屉里找到三张发/票，许母一一对过编号，确认另外那只女表是最贵的。
许子慕洗漱完上桌吃早饭，许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哎呦，还以为儿子孝顺，舍得花那么多钱给爸妈买礼物，敢情是顺带着买的啊？”
“我和你爸加起来，也不如一个陌生人值钱，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40章 chapter 40
许子慕憋笑望向老妈, 故意逗她，“您要不想要就还我，七天之内可以退货。”
许母啐道：“儿子都是白眼狼！含辛茹苦拉扯大, 转眼就被不相干的女人勾走。”
“女儿是好, 可惜您没有, 孙女倒有可能。”
许母没好气道：“我亲孙女只有一个, 叫许钰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称呼有些刺耳, 许子慕皱皱眉意欲反驳，许父伸手拦住：“吃饭就吃饭, 哪那么多话要讲。”
许母思来想去终究气不过，临回珑县前找物业借把大剪刀，把别墅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花枝全剪秃噜了。许父心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上前劝阻。
周一江柳烟上班时接到老妈电话，说乔燃和他爸妈要接姐妹俩过去玩一天, 问她同不同意。
“老两口明天就走, 舍不得孙女。这家人真有意思，以前怎么就那么舍得呢？”
孩子给前夫一家带，江柳烟其实不太放心。他们根本没单独陪过孩子, 隐藏的危险想不到，她跟邱含翠说，和乔燃通电话问问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乔燃态度极好地解释，他们预备先接孩子来酒店, 吃完午饭去室内游乐场, 玩累了再到商场逛会。
“孩子个头长得快，爸妈想给晨晨和曦曦买些新鞋新衣服。”
江柳烟提醒他随时随地看紧宝宝，千万别跑丢了；不要乱吃东西, 尤其冷饮冰淇淋那些，吃多了拉肚子……
搁从前乔燃准嫌她啰嗦，此刻却耐心地听着，“行，记住了，我用微信给你全程直播。”
自女儿被接走，江柳烟工作一直不在状态。好在乔燃信守承诺，时不时发小视频或照片过来，见两个小家伙玩得挺乐呵，江柳烟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六点钟一到，她同万磊打声招呼，急匆匆收拾东西去商场接人。
孩子爷爷奶奶一反常态，给姐妹俩从头到脚买好几身新的。乔燃邀江柳烟一起吃晚饭，江柳烟说她上一天班挺累的，“外面的不健康，女儿们更爱吃我妈烧的饭。”
乔燃心知她和自家老妈不对付，以往碍于儿媳妇的身份强忍着，如今谁也勉强不了她。
乔母蹲下来亲亲乔晨粉嫩嫩的脸蛋，“我的心肝大宝贝哎，你们明天没睡醒爷爷奶奶就走喽，会不会想奶奶呀？”
乔晨不说话，只轻轻点点头。
等坐到车里，乔曦嘟着小嘴向江柳烟告状：“妈妈，爷爷奶奶只喜欢姐姐，不喜欢我。”
江柳烟绑安全带的手一松，回身望着乔曦，“为什么这样讲啊？”
“在游乐场买棒棒糖，奶奶给姐姐买超可爱的小熊，我的就是个圆球。”
乔晨忙说：“我的小熊和你分享了呀，你一口就把熊头咬没了，我吃的身子。”
乔曦依旧委屈巴巴：“刚才走的时候，奶奶只亲姐姐不亲我，今天她一下都没抱过我……”
无论多大年纪，活泼外向的女孩子总是更招人喜爱，这点江柳烟可以理解。但同样是亲孙女还要有所偏袒，江柳烟接受不了。
她柔声哄乔曦：“奶奶没有不喜欢曦曦，可能是小熊糖只剩最后一个了呢。她想姐姐反正会分妹妹一半……”
“我也会分给姐姐。”
“对嘛，曦曦宝贝不难过，有妈妈和姐姐爱你还不够吗？”
乔晨凑过去在妹妹脸上吧唧亲一大口，又搂住她乱蹭，反复说着姐姐爱你，把乔曦痒得咯咯直笑。
夜里把孩子们哄睡，江柳烟还是没忍住给乔燃发信息讲这件事，“搞什么爱一个不爱另一个的，再这样以后就别来看孩子！”
男人心大，江柳烟不提乔燃压根没注意到。正好二老没睡在隔壁客房看电视，他跑过去质问老妈，“两个都是您孙女，干嘛厚此薄彼惹她们妈妈生气？”
乔母反诘曦曦这孩子可以啊，才丁点大就知道告状，“我呀多余为你操这份心，为小田和老婆离婚，差不多算是净身出户，怎么还没过热乎又分了呢？”
乔燃不愿意提及田琳琳，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物质得眼里只剩下钱。名牌衣服包包满足不了她的胃口，成天闹着买别墅换豪车。
他只是个地产项目公司经理，年收入撑死不足百万，兖城一套别墅少说六七百万上下，大风刮来的钞票你也得弯腰慢慢捡不是？
奈何这姑娘胆子大有手段，踹掉乔燃这个“伪富豪”，扭头又傍上一位有权有势的老男人。
项目公司的员工暗地里嘲笑乔燃，跟三国里周公瑾似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乔母说，财产是不可能要回来了，女儿你不能都给江家，再怎么那也是老乔家的种。
乔燃总算明白过来，“您想把晨晨要回来？没希望的事不要瞎想！我去看孩子是想同她复婚，不是抢孩子。”
乔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她肯跟你复婚才怪！但凡有回寰余地，当初至于你怎么求都狠下心要离？”
乔燃不吭声，母亲说得对，江柳烟外表柔弱，实际内心坚定得很，眼里容不下沙子。
“听妈的，让晨晨跟我们过，再找个姑娘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有儿有女的多好？”
乔父跟着敲边鼓，“孩子全由他们养，慢慢就和你这亲爸没感情。一边一个，姐妹俩之间有个牵绊。”
“再不济，她心疼女儿，说不定会考虑和你复婚呢？”
被父母轮番劝说，乔燃也觉得有点道理。和田琳琳胡闹一场，他在公司形象大受影响，切身体会到齐人之福没那么好享。
除了上学时偷偷暗恋过的女生，江柳烟是乔燃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对比过后他醒悟了，即便是朝夕相处衍生出的亲情，也比一时冲动的爱情来得靠谱。
“这事我跟她好好沟通，你们别跟着瞎掺和。”乔燃说，“离婚协议书上我亲手签的字，如今反悔是打我的脸呢。”
许子慕忙完酒吧清算的事，再去趟医院同刘叔告别。老许夫妇要跟儿子回珑县，说是在城里人生地不熟，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憋闷死了。
“在网上打麻将打牌不一样吗？”许子慕劝老妈，“天不热的时候再跟我爸去周边景点转转，您要不想搭大巴，我给你们配个专职司机。”
许母坚持道：“我不搁这呆着，偏回家去。别以为妈猜不到你咋想的，怕我们碍你事？”
许子慕举手投降，“行行行，恭送咱家太后起驾回宫。”
老太太平日里不晕车，此次不知怎的，几乎每路过一个服务区都要停下歇歇。
许父跟后头拎包递水，念叨她是缺乏锻炼，“麻将桌旁一坐一天，好好的人也给坐废了。”
“不打麻将我能干啥？在家跟你大眼瞪小眼啊？要有个孙子孙女围前跑后，谁愿意天天不着家！”
女人心里一旦藏着事，句句都离不了它。许父连忙闭嘴，到车里继续掰扯，指不定娘俩又能吵起来。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比往常多开一个小时才到。许子慕帮二老把行李拎回家就说要走，许母问：“你不在家住啊？”
“有点事，回我自己那。”
许母心道骗谁呢，还不是急着约会去。可知道有什么用？儿大不由娘，总不能拿根绳绑在身边。
“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许子慕倒没同老妈呛声，淡然一笑：“过两天再回来烦您。”
他确实是约江柳烟见面，不巧的是她下班后带孩子和爸妈到小姨家去了。
“小姨最近身体不太好，老咳嗽，人也瘦得厉害，我妈不放心过来看看。”
许子慕问有没有去医院做检查，咳嗽有时可能是其他疾病引起的，江柳烟答在县人民医院拍了片子，转天才能有结果。
“明晚有空见面吗？”
“明晚答应带晨晨和曦曦去看动画电影，要不你也一起？”
许子慕说好，挂断电话不由得嘲笑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居然沦落到去电影院看动画片。
在兖城给双胞胎买的礼物，第二天傍晚许子慕悉数塞进后备箱捎给她们。网上预订电影票时，特意多买两个座位，希望左右空着没人打扰。
去电影院的途中，江柳烟告诉女儿们，晚上许叔叔会和她们一起，而且给她们带了好多好玩的和好吃的。
姐妹俩很高兴，说许叔叔上次送她们的娃娃就特别好玩，“妈妈你请许叔叔吃爆米花吧，当我们谢谢他。”
江柳烟扑哧一笑：“是你想吃吧？还拿许叔叔当借口。”
两个小不点在后座不好意思地笑，“姥姥说，爆米花少吃一点不会变笨蛋。”
“好，妈妈给你们买。”
许子慕在商场地下车库等，娘儿仨到了之后，他打开后备箱把礼物拿给孩子们：“瞧瞧喜不喜欢？”
乔晨和乔曦原本各带一个乔燃刚买给她们的小美人鱼布偶，见到新玩具立马把旧的丢车上要拆新的。
江柳烟哄她们看完电影回家再拆，小家伙们不乐意，许子慕说，想玩就玩呗，干嘛让孩子忍着。
姐妹俩对新娃娃爱不释手，进放映厅也带着，电影开始前照例播放广告，晨晨和曦曦蹲在座椅前面玩过家家。
江柳烟看看旁边的许子慕，有些想笑，若不为讨她家两位公主欢心，打死他也不可能来看这种幼稚的片子。
道谢未免太客套，她为哄男朋友开心，故意问乔晨：“姐姐是不是好喜欢这个娃娃呀？许叔叔选的超棒吧？”
许子慕握紧她的手，侧过上身期待得到小朋友的夸奖。
乔晨头也不抬地回答：“不是，我更喜欢爸爸买的那个，但是美人鱼容易脏，所以才收车里。”
乔曦郑重地点点头：“我也更喜欢爸爸买的小美人鱼。”
第41章 chapter 41
宝贝们的回答令江柳烟目瞪口呆, 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想安慰许子慕两句，回头见他笑容僵在脸上、无所适从的模样，忍不住笑, “她们不是故意的。”
“嗯, 我知道, 都是真心话。”
手仍被他紧握着, 江柳烟用中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两下：“你也才四岁啊？跟小孩子较什么劲。”
许子慕靠回座位上，好些年没被人当面打过脸, 酸酸涩涩的心情值得细细品味。
电影正式开场，乔曦要坐在妈妈腿上看。身高才一米出头的宝宝, 人少的时候坐影院的座椅还行，万一前面是个大高个，就会被挡得严严实实。
没过多一会儿，乔晨也不愿意自己坐，妈妈怀里挤不下, 她撅着屁股从椅子上一点点挪下来, 站到许子慕面前歪着头问他：“叔叔，你能抱着我看电影吗？”
谁能拒绝得了小可爱的要求呢？许子慕伸手把她提溜过去，放到腿上, 孩子背影圆乎乎，跟个小团子似的。
姐妹俩外表像极了江柳烟小时候，许子慕瞧见她们总会心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吵吵闹闹的童年。
电影情节以大人的眼光看, 无疑是老套的, 可两个小姑娘格外投入，连爆米花都想不起来吃。
江柳烟和许子慕充当人体坐垫，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背着无知的小家伙们偷偷谈恋爱：我抢你一口可乐，你塞我一嘴爆米花，于黑暗中尽情释放孩子气。
到片尾曲响起，灯光照亮整个影厅，乔晨和乔曦眼眶通红。女孩子心思敏感，她们竟然感动得掉金豆豆了。
江柳烟对乔曦说：“公主虽然遇到很多危险，但最后找到王子并和他在一起了呀，应该替她开心才对。”
乔曦陷入悲伤情绪中不想说话，把脸埋进妈妈怀里。姐姐乔晨则趴在许子慕肩膀上，两人抱着孩子向外走。
许子慕极少有机会抱这么小的宝宝，偶尔许钰珊缠他，季曼荷会及时制止，怕招他厌烦。
毕竟没孩子的男人，对熊孩子们实在爱不起。
四岁多的小不点身子软软的，坐在臂弯里，努力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活像一只树袋熊。
商场里萦绕着欢快的音乐，乔晨很快调整过来，扭头向妹妹惊呼：“我离地面好远啊！许叔叔比姥爷还高！”
乔曦既羡慕又好奇：“真的吗？”
许子慕冲乔曦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臂：“你也来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