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九凤大神做靠山,十乌自然是哪哪都去得,听说最近两人回了妖界搭窝,白曜便匆匆赶来了。
妖王夜筝,是他爷爷白钰的师妹,依着规矩,他还得恭恭敬敬称一声姑奶奶。夜筝见着白曜本来也很高兴,只是这声“姑奶奶”实在太不友好...
搞笑,她有那么老吗??
恹恹的没说几句,便遣了宫侍领他去寻九凤的住处。
但九凤到底是大神中的大神,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见上的?
吃了闭门羹的白曜也不气馁,日日在蓬门外等候,一个微醺的午后,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突然感觉腿上凉丝丝的,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裤脚,沿着他的大长腿慢悠悠的往上攀爬...
这可不行!再往上,就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了!!
忍无可忍的白曜,一个掐诀,揪出了在他裤子里作祟的小东西,凝睛一看,竟是一条小蛇?
稀奇,还是一条紫色的蛇~
这小蛇瞧着,妖龄不过百岁,修为亦是低浅,居然胆大包天,敢觊觎他天界太子的身子??
“这次姑且饶过你,若有下回,本宫定拿你的蛇胆泡酒!”说完,便将小蛇放走了。
谁知,这漂亮的小蛇去而复返,用尚且艰涩的言语说道:“我有名字,我叫做纪此系,我不是故意惹恼仙人,只是想蹭蹭你的仙气...”
白曜闻言笑了:“不看你这点点大的蛇娃娃,志向已经这般高远了,好好修炼,日后升仙,本宫拔擢你为十二生肖中的蛇座!”
“那你让我再蹭蹭吧~”
小蛇开心地盘圈圈,这场面看着讨喜,再给白曜一杆笛子,都可以去街上卖艺了。
本就等的百无聊赖,这条不怕人的小蛇倒是来的及时,白曜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这样抱大腿,是蹭不上多少仙气的...”
“啊?”小蛇先是惊讶,再是失望地垂了脑袋。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白曜瞧着不忍,摸了摸她的头,道:“要不你随本宫上天庭?那里灵气丰裕,比你在妖界修行快多了。”
“不...”小蛇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族长,我走了,族长会伤心的。谢谢你,大神仙,我得回去了~”
话音刚落,小蛇便蜿蜒穿过了草丛,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白曜有一千种法子把她抓回来,给他把玩解闷儿,但堂堂天界太子,欺负一条连人形都化不了的小蛇,实非君子所为。
若是被父君知道,定要讨一顿好骂。
不过,此后几天,这小蛇是日日都来蹭他的仙气,直到九凤终于答应出席寿宴。
白曜很快就将那条紫色的小蛇忘得一干二净,连人家自报的名字也没记住。但眼见母神因漫天彩虹而展露笑颜,他只觉得自己在妖界的那几天,这太阳总算没白晒。
寿宴盛大,好些仙人到场庆贺,白惜月心里高兴,不免多下了几杯,微微有些发醉。她无力的向后靠去,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淡淡龙涎香的香气将她细致的包围。
她舒然一笑:“孟怀枝,你知道吗?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仙君揽着她:“陛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确是至至好的日子。”
“本座后宫空虚,就帝夫你一个美人,你那美人膝我都枕腻了...”
孟怀枝剑眉一挑,不动声色:“陛下这是~酒后吐真言吗?”
“是啊,你从小就跟着我,搞得别人都不敢喜欢我,你就是长得再帅,我从小看到大,也该审美疲劳了...”
仙子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酒话,全然未觉某龙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接近锅底。
“曜儿,我觉得母神惨了...”
坐在玉阶下的长公主同自家弟弟窃窃私语,太子白曜亦是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完全无视在座的一堆神仙,孟怀枝横抱起仙子,只淡淡吩咐了一句“陛下醉了,本君送她回寝殿”,便没了两人身影。
底下的神仙神色如常,照吃吃,照喝喝。这要是在白惜月刚称帝的那几年,一堆老神仙又要跳出来大声疾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遇到坚贞不屈的,还要撞柱子死谏。
以前朝臣还会跟白惜月提意见,让帝夫收敛一些,然而,女帝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幽幽道:“看来前朝的事还不够繁杂,教你们还有功夫,来操心本座的后宫...”
陛下偏爱阁主,六界四海皆知,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这位一向我行我素的帝夫,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以往孟怀枝要一振夫纲,为免非议,会带仙子回东泽的水晶宫。但今天他是真生气了,都来不及离开天庭,甫一回到寝殿,便将醉酒的狐狸牢牢压在了身下。
今晚,天帝寝殿的结界格外的厚,愣是没透出一丝风声来,二十四仙婢也只能在外围守候。没人知道寝殿里已是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激情过后留下的痕迹,觑着榻上睡死过去的仙子,孟怀枝不禁陷入了沉思...
审美疲劳?
想我也是从小看她看到大的,既然她看我会审美疲劳,按理说,我看她...应该也已经疲劳了...
一眨不眨地盯着仙子的睡颜,盯了不到半刻,他便侧过身去,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行,不能再看了!不仅没有疲劳,甚至...甚至又生出了欲/望...
孟怀枝啊孟怀枝,近万年了,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对这张脸仍是没有一丝半毫的免疫力...
哎,都不知该说你是专一,还是没出息了...
阁主怨念地望着仙子,想了一整宿也没想通,她怎么的,就审美疲劳了呢??
其实,白惜月并不是酒后吐真言,而是酒壮怂人胆,终于敢借着酒劲儿,怼一怼自家夫君了。
无他,实在是这条青龙——太能招桃花了!
知道他身份的神仙,皆是毕恭毕敬垂首避让,但无奈每天都有新飞升的仙子,尚摸不清天宫的状况。再加之,他连地仙都不是,新人无法探知他的品阶,只当他是个容貌绝顶的小仙。
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不是崴脚就是摔倒,不是丢手帕就是掉风筝,总有新鲜戏码在仙君面前轮番上演。
有一回,还正正好的叫她撞见。
那小仙子瞧着不过千余岁,模样倒也娇俏,捧着一筐仙杏急匆匆走着,不想撞上了正在闲逛的孟怀枝。
眼见这仙子身形不稳,恐将摔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人拉了一把。
这一幕,被恰巧经过的女帝陛下给完完整整的瞧了去。
那小仙子站稳后,窥清了仙君的相貌,小脸刷的红透,一张娇颜是又羞又怯,春水荡漾。
杏子滚落一地,她忙蹲身去捡,孟怀枝也是好心,指尖一点法术,便帮她收拾齐整了。
这下好了,仙子对他是更爱了,眸光流转,眉目含情。
该死的孟怀枝,成天到处勾搭不谙世事的小仙子...
白惜月这厢是看得牙痒痒,可偏偏自己是天帝,捻酸呷醋的鄙陋行径,她是万万做不来的。
无法,这口闷气,只得硬生生憋在心里。恰逢今朝寿宴吃酒,便借酒装疯,借题发挥了。
你要勾搭仙子,我也可以招惹男仙,我纳他十个八个男妃,我气死你!
当然,翌日醒来的白惜月,是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只觉得腰酸背痛,别说下床,就是起身都难!
怎么回事啊?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好像是孟怀枝把她抱回来的...
是了,她想起来了,昨晚那个人真是疯了!
一边使劲儿的折腾她,一边不停地质问什么“真的腻了?”
她一开始倔,坚称是“腻了”,坏心肠的龙就故意折磨她,可劲儿的挑/逗,偏就是不教她满足。
终是被情/欲打败,连连摇头“不腻,不腻”。
可孟怀枝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哑着嗓子问:“月儿,你想要什么?你可以求我...”
这蛊惑的声音一入耳,她整个身子立刻瘫软无力,只得任其摆布,娇声恳求:“求你,给我...”
回忆到这儿,白惜月把头蒙进了被子里,真是,太羞耻了...
“陛下,别躲了,你我又不是初经人事...”
仙子露出脸来,佯怒道:“阁主趁本座酒醉强行欢/好,如此大不敬,是想吃雷鞭吗?”
“陛下这么好吃,本君干嘛要去吃雷鞭?”孟怀枝理理衣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的仙子,郑重说道,“陛下,怀枝昨晚想了一夜,若是陛下真的腻烦了我,那我也只能...”
“只能怎样?”
仙君笑笑:“只能委屈陛下了,你这辈子...都休想有别的男人。”
孟怀枝虽是带着笑的,但话里的威胁都是真的,若真有旁人敢打他夫人的主意,他狂悖惯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来。
白惜月不依了:“就准阁主拈花惹草,不许本座选秀纳妃吗?”
“我什么时候拈花惹草了?”
“哼,我都瞧见了,又是摸人家手臂,又是帮人捡杏子的...”
摸手臂?捡杏子??
孟怀枝反应了半天,才有了那么点点儿印象,天,那都是半年以前的事了,这时才来跟他翻旧账?
但不得不承认,爱吃醋爱记仇的小狐狸,真是超级无敌的可爱~他想,
他这辈子都不会腻。
二、蜕鳞劫
继寿宴后,又过了二百八十九年,孟怀枝正式迎来了其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蜕鳞。
鳞甲类都会蜕鳞,此乃渡身之劫,玄天苍龙亦不例外。
因着鳞片剥落皮肉外露,此时的苍龙是最为脆弱的,白惜月不放心,跟着来了位于卧龙山腹地的山洞,陪他蜕鳞。
“陛下勾留在此,那群神仙又要说怀枝蓝颜祸国了...”龙摆摆尾巴,颇为悠哉。
一旁的女帝翻阅着手中书卷,漫不经心道:“有曜儿监理,朝臣们不会多嘴的。”
登帝四千年,如今的天帝陛下积威更甚,白惜月这一走啊,那些大臣别说多嘴了,简直开心的原地转圈,争相购买一万响的礼炮燃放以示庆贺。
毕竟年轻疏朗的太子,怎么着,也比阴晴不定的女皇要平易近人得多~
“记得父君说有一次他蜕鳞,鳞片落光,露出万千月牙血痕,那时母神不明就里,还当是他被人所伤,赶紧用灵力为他疗伤。”孟怀枝笑了,“那真把我父君给气了个半死,把豁口都给他治好了,他还怎么长出新鳞片啊?”
“没想到从前的神尊,也是这般生动可爱...”仙子微微叹息,“若不是把朱雀翎给了我,她该是活得更快乐。”
“她现在也很快乐啊,天天跟你爹娘在一起搓麻将...”
白惜月笑了:“也是,当年听说他们去了无上天,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这世上,我们都再无依靠了...没想,竟是神尊是为了引季临风出洞的刻意之举。”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父君嫌弃无上天清寒无趣,想下界来带孙女,母神拗不过他,也只能跟着回来了~”
孟怀枝又双叒一次的感叹,视天地如无物的母神,也只有父君能教她这般迁就了...
“唉,别提了,他们教育你严苛的不行,结果带胧儿,又是娇惯得不行。”白惜月撇撇嘴,“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公主那骄纵的性子,给改好了些...”
龙却不以为意:“她是天界长公主,骄纵些怎么了?”女孩子不就该骄纵些吗?
孟曦是女帝与帝夫的长女,小名胧儿,既是两人第一个孩子,又长得漂亮可爱,那真真是,说是千娇万宠也不为过。
“她不仅是天界长公主,将来还要接替你的位子成为苍龙阁的阁主,身为一方主神,天天没个正形,这怎么成?”
孟怀枝笑了:“这就是你把胧儿送去玉清宫教养的原因吗?”
“连尊上都嫌弃胧儿,死活不愿意收,还说他玉清宫不是劳/改/营,我可是千求万请,他才松口的!”顿了顿,继而扬唇一笑,“还是玉皇有办法,现在胧儿啊,越发懂事有担当了~”
“怀胧儿的时候,真是辛苦你了...”本是枕在仙子膝上的硕大龙头,更往她怀里窝了窝。
孕育玄天苍龙的子嗣,既痛苦又漫长,孟怀枝永远都忘不了,他的小狐狸,那三百年是怎么过来的。之后又有了曜儿,他是真不想她再吃这个苦,可仙子执意要生,毕竟,这泱泱天界,总归是要有人继承的。
万幸曜儿这一胎,与平常仙胎无异,只十年时间便顺利生产了,不然,他真是会急火焚心。
“都过去了,孟怀枝,都过去了...”她安抚地,摸摸他的龙脑袋。
四千年了,沧云静早已放下了执念,晟儿和他的鸽子终成眷属,殷星承虽成了亲,但他和景澜,仍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曾经高高在上纵横捭阖的道人天帝隐居一重天,他的近身仙侍宁笙随之卸职云游,幽冥界和魔界的主君都换了人,跟天庭的关系还算融洽。
四位父母长辈就不说了,清音阁如今俨然成了茶馆,天天麻将声不断...
仙子轻叹:“我说这是最好的日子,真不是说说而已...”
鳞片开始一枚一枚的掉落,孟怀枝忍着疼,没有答话。
白惜月却是能理解当年的神尊了,她见不得他身上有伤,几乎是下意识地运起灵力,想要为他疗伤...
但她还是忍住了,抱着怀里的龙头,静静不做声。
山洞幽暗,烛光摇曳,他们向来是不追逐热闹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天地万物皆收于方寸之间。
这一生漫长,若没有一个人能长相厮守,空寂寥落的人生,还有什么可追求?
“孟怀枝,谢谢你...”
谢谢你,从始至终,矢志不渝,拼了命的爱我。
从今往后,换我来——
守护你。
第95章 番外二
似是天生就知道, 要去哪里寻那久不入红尘的白衣天帝。
婉露在松林见到他时,只见他的肩上、发上,都落上了晶莹剔透的白雪, 与今晚这个...漫天碎琼的朦胧月夜,几乎浑融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