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卿卿入我心——五点零九
时间:2020-10-28 09:54:51

  卫婵沅不说话,安静的靠在他的肩头,觉得很踏实,晟朝有如此明君,离繁华盛世应该不远了。
  陈逾白果然是雷厉风行,没过几日就为秦家沉冤昭雪了,但是过程说起来并没有很顺利。
  刑部的卷宗室哪里还留着什么令牌,先皇早就让人处理掉,找不到了。陈逾白让卫若谦想办法做了个假的,此事就算是解决了。
  有些事情,虽然都是谎言,都是骗局,但只要能达到善意的目的,事情真实的过程究竟是如何,也没那么重要了。
  陈逾白还给了秦善秦家之前的府邸,承认了他秦修之子的身份。秦善终于认祖归宗了,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卫府的养子,而是已故忠烈秦修将军的独子,只是秦家如今只剩了他一人,确实冷清了一些。
  此事过后,忠烈遗子的这个称号,让众臣看秦善的目光中都生了些敬佩之情,再加上陈逾白的重用,他成了所有人眼中名副其实的宠臣。
  很快到了春日宴,朝野上下同庆,在空旷的皇宫议政殿前,举办了隆重的春日宴。
  这场宴会不同于以往,既不是除夕春节的家宴,也不是登基大典后的群臣宴,而是由礼部拟了名单,皇帝随心所欲勾画,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把这当做是皇帝的肯定。
  先皇在世时,已经有好几年不曾举办了,新皇登基时日不久,从了之前的规矩,举办这春日宴,所有人心里自然都是期盼的。
  陈逾白没有过多的想法,只因自己登基第一年,遵从原先的礼法罢了。
  宴会上气氛和谐,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关阁老端着酒杯颤颤巍巍来到陈逾白面前,“陛下,老臣年迈,自知头脑不清,无法为我朝效力,可否准老臣回乡颐养。”
  平日里早朝之时,关阁老不说,偏偏要选在这春日宴上说。他既没有身穿朝服,气氛也不似早朝严肃,不就是想自己三朝元老,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愿太尴尬。
  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寻常敬酒,但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停止了交谈,看了过来。
  陈逾白笑笑,“关阁老乃朝廷重臣,此事朕还需考虑二三,阁老请入座吧。”
  “陛下,微臣心意已决。”关阁老拿着酒杯不愿离去,似乎也笃定了,陈逾白是不会留他的。
  “既然如此,朕准了。”陈逾白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阁老请自便吧。”
  想必关阁老已经准备好了行装,就等着离开,他又何必拦着。
  果不其然,关阁老回到座位上不久,就离去了。
  陈逾白看着他离开,缓缓饮下一杯酒,侧眸看着一旁的皇太后,她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
  前世那些与之争对的人,现在就只剩下当初的容贵妃了,现在的容贵妃身份更加尊贵,却像是毫无生气的笼中鸟,只能被安养在这后宫中。
  他转过头,看一眼卫婵沅,笑容浮了上来,“阿沅,你若是觉得无趣,就去同卫尚书,卫侍郎话家常吧。”
  卫婵沅却勉强的笑一笑,道:“陛下,我改日去府上看爹爹和哥哥,他们身旁人多,我们说不了体己话的。”
  她不是不想过去,而是今早起床后,就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不想让陈逾白担心,也不想让文芯担心,强撑着梳妆打扮出席春日宴。
  现在身子越发地沉重起来,身上一碰就疼,坐着浑身都在冒冷汗。
  陈逾白看出了些端倪,“阿沅,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可能是平日里懒散惯了,今日起得早,有些乏了,我想回去休息可以吗?”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坚持了,还是早些离席的好。
  “好,你先休息,宴会一结束我就过来。”
  文芯扶着卫婵沅站起来,她却瞬间觉得天旋地转,鼻腔涌上一股热流,慌忙低头,以手帕捂鼻,紧紧捏住文芯的手,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快走。”她对文芯说道。
  文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扶着她往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卫婵沅只觉得帕子湿漉漉的,头越来越昏,眼前越来越看不清,她想努力让自己前行,却一步都挪不动,胸口刹时顿疼,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宫婢原本都是低着头的,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们抬头的瞬间,惊叫出声。
  是经脉逆流造成的,卫婵沅心里清楚,却无法阻止疼痛和不停往外涌的血液,握着文芯的手越来越没有了力气,眼前一片模糊,失去了意识。
 
 
第114章 变故
  陈逾白原本就一眨不眨的目送卫婵沅, 见她晕倒,即刻飞身上前,抱起,匆匆离宴。
  这一变故之迅速, 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片刻安静后, 窃窃私语之声骤起。
  在刚才皇后晕倒的地方,一大片的血渍分外刺眼。
  卫家父兄和秦善愣在当场。
  秦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心中万分担心, 他知道阿沅的身体有恙,不曾想病情发展会如此迅速。
  皇太后说道:“皇后许是身体不适,大家不必惊慌,宴会继续吧。”
  话虽这么说, 歌舞照常, 但每个人之间的谈话都少不了对刚才场景的各种猜测。
  很快这件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 传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
  卫婵沅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多日,期间又发了几次病,吓得太医跪地求饶, 整个太医院查找医书, 研究药方, 胆战心惊。陈逾白不理朝政,日日守在她床边,神情憔悴。
  原本不想搞得如此大张旗鼓,却是隐瞒不得了,这次发病来势汹汹,不得不动用太医院所有的力量,而他自己也没了理政的心思。
  卫家父子亲眼看见阿沅吐血昏倒, 哪里放心得下,在紫宸殿外日日等候,整整十多日,人还没有清醒。
  宫中人尽皆知皇后此次病重,还传出了重病难医,即将殒命的说法。
  终于在一日清晨,她清醒了过来。
  人虽然醒了,但身体早已是残败不堪。太医只是用上好的药材吊着她的命,也因着这些贵重的药材,休息了几日,她能起身了,第一件事就是催促陈逾白处理政务,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政事。
  许久不早朝的陈逾白处理完上奏事项,就在要退朝之时,吏部尚书忽然启奏,“陛下,皇后身体抱恙,后宫无人服侍陛下,皇家向来重视子嗣,臣斗胆,请陛下充盈后宫,择选嫔妃。”
  一语激起千层浪,翰林学士,光禄、大理、鸿胪寺等少卿,还有各部尚书侍郎尽皆上前,“请陛下以皇储为重,择选后宫。”
  卫瑞阳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段暄站了出来,“各位,纳妃乃是陛下家事,我们做朝臣的就不要多言了吧。”
  “段丞相此言非也,”吏部尚书道:“天子家事就是国事,皇后病重是事实,陛下无子是事实,国无储君不稳,邻国就会虎视眈眈。自古以来,子嗣多则他国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皇子们都是雄韬伟略之辈,国家自然昌盛,一直都有传言,君无子嗣,恐国之将灭呀。”
  “大胆!”段暄道:“陛下睦邻安边、内政修明、不事征伐,乃是难得的明君。况且陛下身强体壮,保我大晟几十年安泰无虞,现在说子嗣之事是不是有点早呀。”
  光禄寺少卿道:“陛下是明君,陛下身体康健,这些都对,但培养储君少则十余年,多则几十载,现在说子嗣正是时候,依我看,至少应该像先皇一样,靠近紫宸殿的十宫不应该闲置。”
  段暄皱起了眉头,其实他也觉得这些朝臣说的没错,可他太知道陈逾白的心了,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装不下其他女子,不可能纳妃的,若自己不替他说话,整个朝堂上就没有人替他说话了。
  陈逾白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朝臣们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劝谏纳妃,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理亏,无法治罪他们,但究竟该怎么做,却没有人能左右他。
  “此事,不得再论,退朝。”
  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上,确实没有一个君王如同他一般,只有一个皇后,既没有嫔妃也没有子嗣。
  若是他和阿沅能有一个孩子那该有多好,起码这样他就能堵住这些人的悠悠众口了。
  但他深知,成婚这么久,阿沅也没有身孕,许是真的无缘子嗣了,况且如今阿沅的身体如此糟糕,就更没有可能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绝不会有负于阿沅的。说实话,即使现在给他一个美人,他也丝毫没有心思,只会觉得厌烦。
  拖着吧,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可这件事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每天的奏折都有朝臣提到此事,他统统按下不理。每日早朝必定有人提及,他也不予理会。
  这里面定然有人是真心为大晟朝子嗣着想的,但也定有人是为了自己。选妃首选众臣之女,他们心里的小九九,陈逾白清楚。
  虽然陈逾白口谕,朝臣劝谏纳妃之事不得让皇后知道,但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还少不了惹事之人,他们是巴不得皇后知道的。
  风言风语早就传进了卫婵沅的耳朵里。是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还是皇家。从小诗书礼仪的受着教诲,她知自己对于感情之事,不似其他娘子通达,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深知如今陈逾白面临的状况,祖制如此,他又能拖到几时。
  这个皇位他得来的不容易,若是没有继承者,百年后江山就要拱手让人,自己想要有孩子现在看来绝无可能,那就只有纳妃一条路可走了。
  卫婵沅苦笑,自己能陪他多久呢?一月?一年?而他剩下的人生还很长,她爱他,是希望他好,不是让他被禁锢住。
  她希望自己离世后,他仍然是幸福的,哪怕这份幸福不是自己给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这日晚膳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纳妃之事,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陈逾白放下碗筷,气氛瞬间冰冷了起来。
  “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我没有纳妃的心思。常禄。”
  “在。”
  “去查一查,是谁在乱嚼舌根。”
  “常禄,不用了。”卫婵沅开口阻拦,“没人乱说话,是我自己要问的,其实这件事,陛下不用瞒我的。”
  陈逾白道:“阿沅,我早就说过,要为你清了后宫,独留你一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怎么能够失信呢?皇嗣之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自有想法。”
  “你对我承诺之时,我以为自己能陪伴你永远,可现在看来是不能了,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说着违心的话,欺骗自己,要看向事实。是我没有福分为你生儿育女,但却不能自私的剥夺你享受天伦之乐的权利,你能说你不期盼当一个父亲吗?”
  她一向都不是个自私的人,偶而去卫府时,陈逾白对孩子的喜欢,她是看在眼里的,自己会因为没有机会做母亲而难过,那他呢,明明还有机会,却硬要让他放弃不要吗?
  “阿沅,你不能这么说,我是想要做父亲,但我只想要做我们共同孩子的父亲,而不是和别人的。”
  “但你知道,我这风中残烛一般的身体,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要就事论事,如果我身体康健,是决不会同意你纳妃的。但是我陪不了你多久了,我想要在自己走了之后你依然能过的好,这种心情你明白吗?”
  陈逾白眼眶发红,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盯着碗里的米粒,心好似针扎一般。
  他明白,这种心情他如何不明白。当初在北狄中毒,马车上他为何要说那些话,又为何要让秦善带阿沅走,不就是想在以后的日子里,阿沅能过的好吗?即使那个让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
  陈逾白起身,走到门口,并不回头,“阿沅,这件事我们以后都不要讨论了好吗?你好好调养身体。”
  文芯伺候卫婵沅梳洗完毕,但她却并没有睡意,随手拿起个话本子看了起来,不曾想却不是新买的那些欢快的话本子,而是那天她看过的。
  这个话本子上的故事,卫婵沅只给陈逾白讲了一半,他就不听了,现在再细细读来,却是有些明白那女子的心境了。
  拿着书发起呆来,忽然就想起来无言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今后要做抉择的时候,不可贪一时欢愉,要抛弃一己私欲。
  她苦笑,说的莫不就是这件事?但她分明就没有做抉择的权利。
  陈逾白原本以为纳妃这件事能渐渐平息下来,起码让他和阿沅安稳度过最后的时光,可谁知这些人连几个月都等不了,人还没死,就天天在他耳边说皇后病重的话,大有巴不得人赶快就薨了的架势。
  气的他在早朝上把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用尽全力压制怒气,这些人就是笃定了他不会因此事治罪,才敢如此放肆。好嘛,那他今天就要杀一儆百,让自己耳朵从此清静。
  “吏部尚书,皇后现在身体已经大好,太医院用心调养,你每日早朝说这些话,是诅咒吗?”陈逾白眼睛瞪着他,“嗯?”
  吏部尚书马上跪地,“微臣不敢,臣只是担忧皇家血脉延续,并无他意。”
  “看来,你是觉得朕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了?”
  “老臣不敢。”
  陈逾白仰头片刻,再平视众臣时道:“吏部尚书语意不详,恐有痴呆之像,在府上静养一月吧,退朝。”
  所有人听见皇帝如此说,都愣在原地,卫瑞阳却紧锁眉头,心中不是个滋味。
  朝中同他关系好的朝臣,都没有站出来谏言,但平日里不怎么往来的,都积极谏言,他们既没有说皇后的不是,也没有说自己的不是,只是单纯的谏言,这倒让他无从辩驳了。
  皇帝说皇后身体大好,可是谁的心里都清楚,从太医院传出的消息,早就飞到帝都各贵胄之家了。
  陈逾白本以为这日过后,他的耳根能清静一些了,没想到在帝都各大街小巷,乃至其他城域,市井之中却有了各种传言。
 
 
第115章 流言
  百姓日常最喜欢说的闲话就是皇宫里传出来的事情, 这件事早就传着传着变了最初的样子。
  “皇后八字煞气极重,命里无子,而且还会克皇帝的子嗣。”这样的论调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出口的,最后演变成, “皇后乃是妖星转世, 会引起战乱继而灭国。”如此的谣言。
  这之后, 坊间传的越来越离谱,把她那时在浔州受伤时, 陈逾白谎称坠马的传闻拿出来说, 说那只啄瞎了她骑的马的眼睛的神鸟,乃是她故意所为,就是为了救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施了魅术道法让她成为独宠, 继而覆灭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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