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哄——丁律律
时间:2020-10-28 09:55:25

  “去吧,去吧!”她摆摆手。
  时郁笑着从她座位经过时,伸手撸了下她脑袋,将她短发揉乱。
  在她的抗议声中,头也不回离去。
  蛋糕店收银台前,时郁遇上麻烦。
  “对不起,这张不能刷。”收银的女生尴尬回他。
  他换了一张卡,显示仍是不能使用。
  接着用手机,微信里有一些余额,是前两天朋友还给他的,不多,两千块解了燃眉之急。
  “您可以开通花呗,以后在外面信用卡不方便时,花呗能帮忙。”收银笑着与他攀谈。
  “会考虑。”他笑了一声,看着对方的眼睛。
  对方立即脸一红,大约是特敏体质,耳朵也火烧云般。
  ……
  这次见面后,很快到新年。
  除夕前夜,明当当打电话给时郁,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晚餐,他忙到讲电话都带噪音。
  “你在什么地方?”他那边风声呼啦啦的,吹散他的声音,明当当听不真切,焦急不已。
  “在外面。”他似乎换了一个地方,这三个字才显清晰。
  明当当皱眉,“你快点回来吧,最近爷爷奶奶心情都不太好,整天拉着脸,奇怪的很。”
  他好像不太关心,只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干什么?”明当当惊奇,皱眉说,“我在说爷爷奶奶啊!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他自然不会说实话,回她大概明天下午到家,就没怎么详聊匆匆挂断了。
  明当当于是又忙着给明江远打电话,打着打着猛地发现,时郁也成了和明江远一样的人,由一开始见面难,到现在的打电话都难。
  不过时郁到底比他好一点,时郁电话通了,明江远的没通。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连续五遍都是如此,明当当放弃。
  看来这一年,她又得见不着父亲了。
  说不出什么滋味,要说寄人篱下吧,她又是时郁的合法继妹,要说不是,自己父亲成天不见人影,道义上真的说不过去。
  好在她脸皮厚,哥哥在哪,她在哪,一点愧疚心没有,满心欢喜的等着明天哥哥回来。
  除夕,机关大院大红灯笼高挂。
  穿着军大衣的警卫在门口顶风立雪。
  北方的大雪,九岁那年明当当就领教过。
  现在渐渐大了,她见怪不怪,不过雪天路滑,她担心时郁安全。
  下午,她就在门口等他。
  一边等一边堆雪人。
  这时候,那个讨厌的女生就来到。
  盛瑶穿了一袭皮毛样的外套,套一双长靴,身材高挑,显得矜贵,不过嘴巴一张就出真章,很没品的一个人。
  “明当当,你哥呢?”傲慢口吻。
  明当当哼了一声,“没回。”
  盛瑶说,“没回就没回吧。”从去年夏天闹了一场,她已经不再和时郁讲话,甚至还和顾嘉致谈起了恋爱。
  这令明当当很不解,一个女生说爱时郁爱的要死,后一秒就能和对方的兄弟在一起,这是什么人间极品?
  这会儿两人各怀鬼胎,各瞧不起对方,说话带呛,盛瑶说,“这只猫我带走了,以后都归我。”
  “什么东西?”明当当一下从雪地里跳起来。
  此时雪地里的那只橘猫也似感受危机,不安的喵喵狂叫起来,只不过是对着盛瑶,露出拒绝又害怕的炸毛体态。
  明当当吼:“你神经病!去年说不要它就不要,今年说要就要回,做梦吧神经病!”
  “这是我和时郁在暴雨里捡的猫,去年我和顾嘉致在一起了,这猫当然还给他!”
  “我说你神经病你还不信!”明当当生气说,“以为过家家呢,为气哥哥就跟别人谈恋爱,又还猫的,自己作的不轻还要别人配合做梦吧!猫没有!”
  盛瑶冷笑三声,“你还不傻么?”
  “你走开!吓着咪咪。”
  “它为什么换了名字?”盛瑶忽然惊恐,不可思议瞪着眼。
  明当当将咪咪从雪地里抱起来,得意的说,“我哥允许的。我要叫它咪咪,它就得叫咪咪,而且它也喜欢被叫咪咪。咪咪,是吧?”
  这一问,咪咪就配合的“喵——”一声,温柔的化水,和刚才对盛瑶天壤之别。
  盛瑶几乎气得鼻歪脸斜,半晌讲不出话。
  明当当笑着抱着猫一转身,准备离开。
  “知道我为什么要猫吗?”后面人忽然开口。
  明当当懒得回,心说我管你什么原因,反正不会给你!
  “你哥要出国了。”
  话说八道!明当当没当回事,心里还骂了声。
  “茱莉亚音乐学院,春季开学,也就十天后。”盛瑶言之凿凿,像在挽回之前的场子,轮到她趾高气扬,幸灾乐祸。
  雪地里先是咪咪猝不及防摔落,接着明当当不可置信扭头,“你敢胡说八道,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盛瑶笑着迫不及待应誓。
  明当当眼底的光就这么倏地没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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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哥哥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回。
  盛瑶笑,“骗你一小孩干什么?”
  她仍固执,“哥哥没说过。”
  “信不信由你,十天后你就知道了。”盛瑶说着不再理她,走到猫咪掉的雪坑旁,弯腰将猫咪抱起,那只猫毕竟被她养过两年,对她有些顺从,挣扎大叫了几声无果后,安静被她抱着走了。
  明当当呆呆站在雪地。
  屋内有人喊,“当当啊,再给哥哥打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到?”
  她没动静。
  停了好久才掏出手机拨号,然后发现自己手指发抖,她抖着抖着忽然按错号码,打到石夏年那里,本来要挂断,后来一想问问石夏年也好。
  对方是他母亲,一定知道他是不是要出国。
  “阿姨,你今天不回来吃饭?”接通后,明当当尚有精力问候对方一声。
  石夏年自上次烧了时郁的乐谱后没再来时家,这下一听她声音,就冷漠笑说,“当当也不欢迎阿姨吧,上次那么生气?”
  “这是你家,我没有资格不欢迎。”
  “是的,是我家。”石夏年抱着和她聊聊的平和语气,“不知道你爸有没有跟你说?或者你哥呢?啊,我知道你哥不可能的,他去年当着我和你爸面,威胁我们,说这件事要打扰到你中考,他就对我们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话出口明当当才傻了,于是改口,“什么事情?”
  “我和你爸离婚了。”
  “……什么时候?”
  “你中考前。”
  “……”
  “当当啊,当当?”
  她不吭声。
  对方说,“不好意思啊,现在才告诉你。不过这是我们大家商量过的结果……”
  “谁和谁商量的?”她上下牙都开始搓起来,像两排机器在口腔内不自觉搅弄。
  石夏年说,“我和你爸,时郁也在,离婚毕竟是一件大事,本来要通知你,但你恰好那天考试,你哥就代替你,刚好他也不希望你出现,我们三个商量后得出结论,暂时先不告诉你,等你中考结束,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爸在澳门欠了赌债,他出去躲债了,怕你没地方去,就一直瞒到现在。”
  “等会儿……”明当当哭笑不得,因为整件事就很荒唐,像天方夜谭,“首先,你说你们离婚了,是去年的事,时郁也知道;其次你说我爸欠了大笔钱出去躲债了,你们也知道,就我不知道?”
  “是这样。”
  得到对方肯定答复,明当当半晌没声音,最后才忍着头昏目眩的恶心感,颤声问,“他为什么会赌博?你们因为这个离婚的?”
  “不是。”石夏年为难笑,“离婚其实是因为我们彼此感情淡了,长期分居两地,我爱上别人。你爸刚好也厌倦了陪伴我生活,在外面玩过头,被人骗着输了一大笔。我要帮他还,他不要,拜托我们照顾你。”
  “为什么今天告诉我?”明当当绝望笑,“因为之后不打算照顾我了?”
  “对啊,哥哥马上留学,没有哥哥的时家,你不可能待下去的对吧?”
  “……”
  “当当,哥哥走了,你也走吧。我们从此没关系了。”
  “……”
  “当当,是哥哥做的这种选择。”
  “如果他不出国,他还可以照顾你,这出戏还可以演下去,但是他决定追求梦想,阿姨就没办法跟你隐瞒了,怕瞒不过你。”
  “够了……”
  “当当……”
  “够了!我说够了!”她崩溃,朝手机大吼。
  石夏年像早有所准备,平静说,“你去找哥哥吧,是他打破了平静。”
  “你疯了。”明当当对那个女人说,“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从你烧了他手稿开始,你就神神叨叨的,以摧毁他为目的。”
  “我不是摧毁他,是拯救他,不允许他往错误的道路继续走下去。你可以问问爷爷奶奶,当年他们的独子是怎么死在音乐这条路上的,让我和时郁成为孤儿寡母,那是一件令人蒙羞的事,我保证时家没人敢跟你提,包括时郁。所以他只能悄悄走,企图无人知晓。但是怎么可能呢?”
  石夏年还说,时郁当年为什么被发配鲁港,就因为当年有一位大作曲家看中他,要带他去国外进修,他的爷爷奶奶拒绝了,时郁闹脾气才在外面打伤人,然后始终不肯认错被发配鲁港。
  “他不死心,当年维森特先生可是说过,这个中国男孩会改变他们学院的未来,这种评价,你就知道哥哥多有天分了。”
  石夏年说她不是不允许他碰触音乐,但绝不能为了音乐抛弃一切。
  “石时两家才是他的责任所在,这几年我身体不好,一直想退下来,他却在这关头飞去国外进修,你觉得阿姨能不伤心吗?”
  明当当这时才浑浑噩噩插话,“你身体不是一直很好?”
  “阿姨生了一个女儿,比你小十几岁,阿姨想照顾她,陪伴她的童年。”
  明当当无言以对。
  想问她,你是否还记得你有一个亲儿子,十几年来有丁点陪伴吗?
  凭什么?
  现在要拿他顶门立户,然后自己去逍遥,过另一种自己期待的生活?
  时郁到底算你的什么呢?
  “当当,帮阿姨劝劝他,不要离开……”
  明当当挂断。
  然后蹲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奶奶,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缓了好久她回到屋里,问时郁奶奶,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你没打电话吗?”奶奶疑惑问她。
  只见这小姑娘摇头。
  奶奶笑,“不然你跟小张去一趟?”
  时郁租的房子在城东。
  离他学校比较近。
  大除夕北城几乎沦为空城。
  外来人员撑起的热闹与拥堵在这一天化为片刻的宁静。
  车子快开到A大时,明当当忽然对小张说,“我走过去吧,叔叔你在这边停。”
  小张依言放下她。
  至于为什么走,大约是明当当脑内混乱,要考虑的问题很多,不得不放慢脚步,一边思考,一边拖延时间。
  首先,石夏年在这个档口告诉她,并且用怂恿的口吻,最终目的是借刀杀人。
  借她的手,阻止时郁出国留学。
  其次,她得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教时郁做任何事。
  她已经不再是他妹妹。
  去年夏年就不是了。
  所以结论就是……她做了一场可怕且迷幻的梦。
  一切都是假的。
  石夏年没有去过那座小城,时郁没有叫过她一声当当,他们是平行世界的两拨人,本不同行,是在梦中,她强行扭结在了一起。
  现在是梦醒时分。
  “叮——”电梯门响声,拉她回现实。
  她抬眸,发现到了一座公寓的大堂。
  这就是时郁目前住的地方。
  她有地址,鬼使神差,按到了八楼。
  “当当?”一个女声,从她要进去的那道门内走出。
  对方背着一只巨大的吉他,长发披肩,妩媚浅笑着。
  “姜?”明当当意外。
  是姜信宜。
  她笑了笑,“怎么姐姐也不叫啊?”
  “我叫了你能负责吗?”
  “什么责?”姜信宜讶异。
  明当当说,“劝你们大人,不要随便让小孩叫哥哥姐姐。”
  姜信宜还想说什么,明当当直接绕过,走进那间大开着门的屋子。
  姜信宜给时郁打了个电话,“当当来了。”
  他似没睡醒,声音模糊,“……嗯?”
  “我说当当,刚才和我在电梯口碰上了,到你那儿去了。”接着那边一阵窸窸窣窣,大约起床了,他声音懒着,“怎么回事?大家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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