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枭药
时间:2020-10-28 09:58:41

  齐茂行垂着眼,将蜜饯咬的嘎吱作响,半晌,才闷闷回了一句:“不用!”
  除了这一句之外,他再不肯多说旁的,甚至一直侧着头,连视线都没有再和她对视。
  苏磬音张张口,但最终,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见齐茂行不愿多说,还干脆站起身,随口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一路都无话,等到回到了自个的西屋,苏磬音瞧了瞧木槅扇有没有关严,才扭头和月白石青两个开了口:“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老太太那问安。”
  石青满脸诧异:“姑爷不是说不用……”
  “嘘——”苏磬音将食指竖在唇前,压低了声音,弯眉一笑:“他是说了不用,可我也没打算听呀!”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她也太绝情了,简直听得叫人心酸,还要我要和离。
  苏磬音:嗯?那你恐怕心酸早了:)
 
 
第9章 夫君拒绝
  “他是说了不用,可我也没打算听呀!”
  苏磬音生着一双水润清亮的杏核眼,眸子大且圆,这样真心的笑起来,便是十分动人。
  石青瞧着便是一愣,也忍不住的小声起来:“小姐还去见老太太做什么?总又不碍咱们的事,何必为了旁人又白白叫人埋怨一通。”
  显然,自打进门来,每次说起表姑娘,老太太都偏心孙子,只是责怪她不够婉转柔顺,没有殷勤讨好,才不得夫君喜欢……
  石青看在眼里,私心里也是格外替她不平的。
  苏磬音却只是摇头,面上虽还带着笑,但眼底却有些郑重起来。
  哪里会不干她的事呢?
  石青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和齐茂行虽说就是个明面夫妻,但是,不论她和齐茂行私底下到底如何,只要明白上一日未曾和离出去,她在这侯府里,就是齐茂行的妻子正室。
  妻者,齐也,这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身为齐茂行的发妻,齐茂行的身份直接决定着她在这侯府里的地位。
  退一万步,她哪怕是当真成了寡妇呢!给的侯府继承人守寡,也与给一个普通少爷当未亡人的处境完全不同。
  下人们的传言说的不清不楚,她便是不为齐茂行,只为了自个,也得去这会儿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好早做打算。
  “多扑些粉,给我收拾的憔悴些。”苏磬音看着镜子里的自个的气色,开口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去五福堂的缘故,但石青对这要求也是深以为然。
  她虽然说话急,却生着一双巧手,当下便蘸了些许眉粉在手心里,先在小姐的眼底揉了薄薄一层青黛,再慢慢盖上一层脂粉,铜镜里一瞧,果然便是一副面色苍白、眼底泛黑的憔悴模样。
  苏磬音赞叹的夸了她的手艺,没有再换衣裳,只多加了两支素净的珠钗,就穿着身上这条半旧的碎花鹅黄裙起身出门,更显得她纤腰盈盈一握,活像是累的连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正是晌午时分,按照老太太的习惯,这会儿该刚用过午膳,或听曲儿,或耍笑的闲话半个时辰,先消消食,这样午歇时不会伤了肠胃。
  她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说话。
  苏磬音算的没错,当她走到五福堂的廊下时,就正好听见了里头传来一阵笑声,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稚嫩,倒似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苏磬音进去之后,便也看见了,陪着老太太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府里的继太太李氏,带着她膝下的三姑娘齐珊。
  三姑娘是太太李氏所出,又是府里唯一的女儿,倒也很受长辈重视,前些日子去外祖家里住了一阵,直到齐茂行出了事才匆匆回来,只是却也没有往抱节居里探望过。
  她刚才在外头听见的笑声,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位三妹妹说了什么讨好的俏皮话,这会儿还伏在老太太膝上,笑的停不下来,太太李氏也是忍俊不禁,发髻上的彩凤都在不停打颤。
  老太太面上倒是有些病容,头上还缠着抹额,但是对着三姑娘,也是满脸慈爱,笑弯了眉眼。
  看见苏磬音之后,三姑娘的笑声停下来,直起身,带了几分担忧似的开口道:“二嫂来了?二哥身子可好些了?我这几日一直想去瞧瞧,只是娘说我不懂事,过去也只是添乱,这才忍着没去,可把我担心坏了!”
  唔,理由找的不错,要是刚才你没笑的这么开心,我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不过苏磬音专门过来也没打算和一个十岁小姑娘较真,她毫不客气的上前几步,就坐到了方才三姑娘腾出来的位置上,径直将话头扯到了正事:“妾身听说,府里要接大爷回府里住了?”
  李氏进门时,齐茂行便已经懂事,又有老太太撑腰,她这个继母一向对这个继子的事插不上手。
  这且罢了,等的苏磬音过门后,待她也不过寻常规矩,从来不见新媳妇该有的讨好卑顺。
  苏磬音觉着她们这叫相安无事,婆媳相处和谐。
  但在李氏看来,却是继子夫妻并不将她放在眼里,自个憋屈容忍十余年,着实是受了大委屈。
  如今报应不爽,齐茂行出事成了个时日无多的废人,侯爷昨日又与她商议,等长子君行回来,就记在她名下,那孩子自小便是个孝顺懂事的,日后也必然贴心。
  李氏琢磨一晚上,觉着如此一来,大爷那个妾生子靠着她才成了嫡出,必然不敢待她不尊敬,她有个正经儿子,日后在府里,便也是说一不二的老封君,当真是两全其美!
  这念头一起,再看苏磬音时,便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见苏磬音问起大爷,便向后靠着椅背,微微一笑:“可不是,老太太刚还说了,一转眼,大爷也在国子监读了快两年,在家里请了良师好好教着,若能中了状元,也是咱们齐家的荣耀。”
  哦,读了两年书都没当回事,这会儿齐茂行才成了“废人,”立马便能中状元了?
  苏磬音却也没反驳,甚至点点头,满面欣慰:“太太说的是,说起来夫君受伤,大爷许是还不知道?等回来,正好也能看看夫君,陪着夫君说说话,幸好大爷为长,也不怕不懂事,只会过来添乱。”
  这就是又提起刚才三姑娘的话头了。
  李氏母女闻言,面色都是一变,只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主位的老太太便也立时开了口:“磬音说的没错!茂儿这伤是为着殿下受的,这是为国尽忠!君行便是回来了,常去与茂儿说说话,开解开解,也是他们兄弟间该有的情义!”
  苏磬音这话,心下多少放松了些,还好,老太太到底对齐茂行还存着些祖孙之情,这府里,也还是有一个明白人的。
  其实,她在来的路上就有些奇怪,她虽然也曾预料过齐茂行中毒,日后处境或许会有变化,但是——
  这也太着急了吧?
  不过是一个侯府罢了,哪里有这么着急?便是宫里的帝王之家,废了一个太子,都未必会在上一任尸骨未寒的时候再立储君的,更别提,齐茂行这还没死!
  侯爷齐通现在还没到不惑之年,说句难听的,少说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还是有的,远远没到着急找继承人的时候。
  而齐茂行呢?这毒若是不解,最多也就一两年光阴罢了。
  齐茂行这伤虽非本意,但事实上,多少是拼了自个的性命去换了满府前程,便是为了这份心,府里便是索性等齐茂行当真死了,再去接什么大爷,又差了什么?
  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为了齐茂行不平,但苏磬音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口口声声与她和离的夫君去质问长辈。
  她这会儿问过几句,听老太太的意思,显然是心里有数的,便立即放下了大半的心。
  那便好,只要有老太太在前,府里顾承认齐茂行以命换来的功劳,顾及他们夫妻的体面,她也不至于非拦着不许夫君哥哥回来住。
  苏磬音的声音恭敬了许多:“您说的是,也不枉夫君伤重未愈,却整日心心念念,只是记挂着您的身子。”
  听着这话,老太太也忍不住的按起了额角,满面沧桑:“我苦命的茂儿哟,自小就没了娘,如今偏偏又……”
  苏磬音连忙起身,只说齐茂行这几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如今还有许多时日,太医们定然能找着解毒的法子云云。
  但是老太太却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仍旧满面悔恨,不停的说着茂儿可怜,又叹着自己命苦……
  再说几句,就又犯起了头疼的旧毛病,一迭声嚷着头疼,直把满屋的下人晚辈们,都吓得围了过来,又是送丸药,又是取嗅壶,一派的忙乱。
  见这情形,苏磬音也着急起来,她只是想来问清楚实际情形,还当真没有将老太太急出个好歹的意思,当下也连忙端药送水,连连劝慰。
  之后五福堂的下人们又在屋里点了一炉宁神的熏香,两个小丫鬟跪在榻前,一个捶着腿,一个给一下下的抚着后辈,又有手脚仔细的,去取了宫中送来的上好的清心药膏,挑出一点,解开发髻,细细的给老太太揉在两侧的太阳穴。
  老太太在这一番照料下,也便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的闭了眼睛,似昏似睡。
  苏磬音见状松了一口气,看着老太太就要睡下的样子,原本想要提一嘴抱节居里丫鬟的事,也没敢再说,只是起身告了退。
  临去前,李氏又开口问了一句:“既是定了,媳妇便叫人把桃园收拾收拾?等大爷回来,正好住下。”
  桃园位于抱节居背后,种了一小片桃林,建了一座两层的楼阁,的确也是能住人的。
  但是这地方四处开阔,夏日里避暑合适,到了冬日里其实并不适宜。
  更要紧的,是这桃园的位置与用处,原本就算是他们夫妻的后花园,是这侯府继承人住处的一部分,这么快就先叫大爷住进去,能是什么意思?
  苏磬音离去的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显然听到了这话,眼皮微微颤动几下,最后捂着额角朝着里头转过头去,睡熟了一般的一声不吭——
  却竟是默认了。
  苏磬音愣了一瞬,她原本并不十分在意大伯哥回不回来,毕竟人走茶凉,世间常理,也就是迟早而已。
  但是见着这一幕,她却忽然笑了,径直坐了回来:“要叫大爷住桃园?可有问过夫君应不应?”
  李氏皱眉:“你这儿听着了,回去与茂行说一声就是,自家兄弟,还说什么愿不愿意的?”
  “那可不成。不论夫君愿不愿……”
  苏磬音微微抬眸,眼神清冷,声如溅玉:“我便不……”
  “不必问了,我不答应。”
  这一句不答应却不是苏磬音说出来的,她才刚说到一半,门外便忽的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这声音明朗清亮,响起之后,屋内众人便都是一顿,丫鬟连忙上前打起门帘,门槛外,静静坐着一个靠在轮椅中,面容清隽,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年——
  正是齐茂行。
 
 
第10章 夫君心凉
  看见齐茂行清隽疏冷的面容,苏磬音不禁也有些诧异。
  刚才得知了老太太答应叫大爷回来的消息之后,她见着齐茂行那难过恍惚的神态,只当他定是情绪低沉,暗暗神伤,再顾不得顾及其他了。
  若不然,她也不会越过齐茂行,自个过来询问大爷的情形。
  不过不管怎么说,齐茂行既然来了,苏磬音便立即收回了她刚刚露出的些许锋芒,一声惊呼之后,无缝切换成一副弱不禁风、一心记挂丈夫的闺阁女子模样。
  她像是浑身都写满了温柔贤惠四个大字,拎着裙角匆匆迎出来,满面担忧:“夫君!刀口还未长好,太医嘱咐了不可随意挪动,您怎的就这么过来了!”
  齐茂行原本是满心的思绪纷纷杂杂,可这会儿对上苏磬音这一副虚伪的关心,一时间竟是都暂且抛了开去,只觉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微微抬眸,看向苏磬音的是一种“你装的也太过了”的眼神。
  苏磬音虽然看出了齐茂行的眼神,但是并没有影响她的发挥,甚至于,她还迈出门槛,低下头认真查看起了他的伤处:“一路上可有磕着绊着?伤口有没有再裂开?”
  苏磬音只是作出一幅样子来表现自个的关心罢了,虽然伸了手,但其实只是虚虚略过,却并没有当真碰到齐茂行的身体与伤处。
  但是因为要弯腰低头查看,两个人的距离却难免一下子接近许多。
  齐茂行微一抬头,苏磬音鬓角一缕散落的秀发便就这般擦着他的面颊,似有似无的轻轻拂过。
  是一种极其清淡的茉莉花香。
  或许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和姑娘家这般亲近的接触过,这般猝不及防之下,齐茂行竟是先分辨了一下香味,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浑身一僵,活像被这几根发丝烫着了一般,猛然屏息向后,尽可能的靠远了一些。
  这么明显的躲避动作,苏磬音当然察觉到了,不过她自从大婚之日开始,就已经习惯了齐茂行对她避之不及的“嫌弃,”这会儿便只当是他是避嫌,心下一笑,便也不难为他的站了起来。
  直到这幽幽的茉莉花香从他鼻端远去,齐茂行这才回过神一般,长长松了一口气。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侧过头,眸光有些躲闪,语气却是格外的严肃:“说了不用你过来,为何要自作主张?”
  苏磬音微笑温婉,话里却忍不住带了几分隐隐的埋怨:“早知夫君过来,妾身当然不会来了。”
  原本也就没错。
  大爷是齐茂行的哥哥,桃园是齐茂行的后花园,若是早知道齐茂行要自个亲自过来问,苏磬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个来出这个头。
  毕竟,她打从上辈子起就最不爱和外人打交道,除非必要,甚至都能连着好几个月不出门并且自得其乐。
  她知道自个的天性,并没有那般四处逢源、八面玲珑的本事,因此自打大婚,便一直都在老太太与太太面前装出一副和顺少言的模样,就是为了过几日相安无事的太平日子。
  刚才若不是瞧着齐茂行不成了,她怎么可能专门过来,平白给自个添麻烦?
  齐茂行你既然是要过来直接亲自杠,你倒是早说嘛!
  差一点她就要直接顶撞李氏了!
  对上了苏磬透着谴责的目光,齐茂行也是一顿。
  他过来五福堂其实是临时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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