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荣阳大脑一空,也昏死了过去。
颜国华小朋友速度解决了这两人,前后相差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因为谁也不会防备一个五岁的娃娃会电蛋!
侦查班班长、公安局副局长、刑侦大队大队长、身高1.1米的颜国华老同志,此刻面无表情地没收了两名犯罪分子的遥控器。
他刚才出手之前,想到的是过去在部队的时候,曾经遇到的一件事:
以前,他班上有个小战士在浴室里洗澡,结果老化的电路漏了电,裸露的线头不小心戳到了那小兵的蛋上,结果小兵扑通一声直直栽倒在地,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
直到其他战士来洗澡,发现他躺在浴室里,才把这小战士送去了医院。
过了一整夜,小战士才苏醒过来,据他描述电到蛋的感觉是:“天昏地暗,一下子灵魂出窍。根本无法喊出声。”
从此之后,他就知道了一个知识点:电一个男人,最有效也是最猝不及防的手段,就是电蛋蛋。只不过这损招他没机会在战场上使用,却没想到对两个歹徒用上了!
他的身高1.1米,刚好够到这两大男人的双腿中间部位,倒是行了个方便。
解决完了这两人,颜国华立即跑到了广播台前,从玻璃窗里往下一看,一楼的大厅里到处都是凌乱的景象,大门被炸塌下来,承重柱封锁了半边,只有爬上窗户才能跑出去,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
颜国华拿出地图一看,略一思忖,心中有就了逃生路线,于是站在板凳上,用广播喊话:“歹徒收拾完毕,大家赶紧从门口出去!绕过广场和陵园,从左边的地下车库出去,那边没有埋伏炸弹!”
“……”惊恐不安的人群一下子全呆住了:这广播里怎么传来个娃娃音呢?
奶萌的娃娃音听起来口齿不清,好像还没断奶。其实是颜国华小朋友最近在换牙期,大门牙掉了,因此说话漏风。但他已经尽力拿出了副局长的气势来……
“听到没有?!快点跑啊!”颜国华再次吼道,但是怎么听这话,都像是熊孩子的恶作剧,人群反而更加不敢动了。
“……艹”
颜国华小朋友很生气,年龄不是问题,歧视他年龄小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时候,根据他多年当领导的经验,要想带领团队做某件很艰难的事,就要点名某些人起模范带头作用,这样情况就会好许多。
于是他先点名胡市长:“胡奶奶,我是刚才你见过的那颜小姐的孩子呀。我的妈妈已经把这里的歹徒全部给打趴啦,你们快走吧!地下停车场里面真的没有炸弹!”
是颜磊小朋友!
楼下白家夫妇两个惊魂未定,还在到处找小女儿和小外孙呢,这时候,他们才听出来:说话的这萌娃不就是磊磊吗?!
胡市长也想起来了:白夫人那失散多年的小女儿颜蕾职业是个警察。而且,陈老爷子还在她面前说过一句话:“老胡啊,我这个儿媳妇颜蕾,聪明勇敢机智善良,我儿子特别喜欢她。改天你来当他们的证婚人吧。”
原来是颜蕾赶跑了歹徒吗?!
胡市长顿时有了希望,她赶紧吩咐属下把人都带出去,市长的十几个随从官员和保安这才动作起来,把受伤的人和妇女儿童先带出去,从地下车库的后门跑出陵园!
只有白家夫妇没有走,他们两人匆匆忙忙跑上楼去,想把小外孙磊磊给接下来。
但颜国华拒绝跟他们一道走,他跑下楼去,立即告诉胡市长另一件大事:“我妈妈刚才听到了歹徒的谈话:他们用船运来了很多炸药埋伏在大坝下,他们想让名湖水库再次决堤,你快喊人去大坝上帮我妈妈!”
(颜国华怀疑陵园保安中有蛇哥的人手,不能把这件事直接广播出来,以免打草惊蛇。必须单独跟信任的人们的说,这样才能尽量给女儿争取到可信的支援。)
与此同时,颜蕾已经到达了大坝上。
触目所见,长江江水滔滔不绝,不远处的江中心停着一艘运砂船,船正缓缓驶向岸边。
船上,有两个男子在打架!
其中一个男子是她认识的那个杨锫!
第85章 渺小
其实,杨锫是个很平凡的人。
他家住在街巷背阴的地方,既没有家财万贯也没有传奇的故事。
他平时不关心新闻,不喜欢八卦明星,也并不想知道本市的富豪排行榜上有几位大佬。
他最大的爱好是和长途司机们聊天,听听他们说路上有趣的故事。
他上到小学就辍了学,从那之后的四十年间,他一个人生活在老城区的古旧巷子里。
说起来,他的生活中唯一和“时尚”沾边的东西,就是每天晚上看看新闻联播。
但他看新闻联播,也不是关心国家大事,而是想看新闻结束后的天气预告——没有好天气的话,工人不能上工,就少一口饭吃。
按理说:他只是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想过冬天热炕头的日子,就要付出沉重的体力劳动,年年月月挥洒汗如雨下。
但……再平凡的人也有个父亲。他就有这么一个回忆里的父亲,名叫杨砚群。三十年前,父亲去了非洲捞金,再也没有回来。
“你爸爸死了!被徐文博害死的!”
“儿子,记住了:徐文博把你爸爸的机票偷了,他就是我们家的大仇人!”
“我们老杨家的仇不能忘,爷爷就要走了,好孙子,记得一定要给你爸爸报仇……”
其实他也真是个苦命人,十几岁上头娘得病走了,二十岁上头爷爷也走了。临走前,亲人们都是交代给他一句话:别忘了给父亲报仇。
他从小就知道:自家的大仇人叫做徐文博。三十年前,博茨瓦纳战乱爆发,徐文博丢下了他的父亲,独自逃回了国。
其实,徐文博同时丢下的,还有一百多位来自他老家的乡亲们。其中还有不少亲戚本家和街坊邻居的儿孙子弟。
乡亲们埋骨异国他乡,这就是徐文博造下的一笔笔血债。
当然对于徐文博来说:劳工的命都是低贱的货物,要多少有多少,死一个再雇佣一个就是。
但是他知道:每个劳工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他们有挂念的妻子,也有可爱的儿女;
他们的血是热的,肉也不是铁打的,再穷困也盼望着好日子。
他们的爱恨都很卑微很渺小,却也不是无病呻吟的恩恩怨怨。
每个人都有着炽热的情,每个人都有枯燥的故事,神仙也挡不住他们的热盼头。这才是最平凡的普通人的一生。
但是徐文博害得多少家庭破碎呢?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其实每个人的高低境界不同,起点和终点迥异。不是谁都能那么伟大,也不是谁都能生死重若泰山。
但他总认为:不管是什么出身的人吧,至少要善良一点。若是作孽太多的话,那么老天爷会把他给收了去。
但徐文博这种坏蛋丧尽天良,天知道:他怎么还活的那么好呢?
好像老天爷一闭眼,忘了收这家伙去地狱。
每一年,他都会在电视上看到徐文博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是个很阔气的大老板,身边的保镖都比自己身强力壮。这样一来,报仇,就成了一件很遥远的事。
于是乎,他去年干了一件大事——父债子还。
他听说老乡说:徐文博的儿子正在大学里放高利贷,正好,隔壁老王家的婆娘在鼎大当宿管员,于是他拜托这位王大婶,悄悄打听到了徐晓斌的宿舍号。
后来,他带着一根狼牙棒,去了鼎大男寝,闷头打了徐晓斌一棍子,换来的是拘留三十天。
再后来,徐文博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找到了他,把他的家给砸了,把他的腿骨给打断了。大冬天的零下天里,他一个断了腿的人窝在炕炕上,甚至连一口热饭都吃不得。
就在这时候,肖老师走进了他的家里。
肖老师是听说了他和徐家的仇,特意过来慰问他的,还替他叹息道,“杨大哥,徐文博欺人太甚,你我皆是一条船的苦命人!”
这句话,让他哭了起来。想来,这是他四十年来第一次哭。
肖老师是他心目中的好人,他借给他六万块钱,把他接去医院做了接骨手术。治好伤回来以后,他给肖老师磕了一个头,说来生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恩。
但肖老师不要他下辈子做牛做马,他说:“杨大哥,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干吧!我们一起用炸药把徐文博给搞死!”
他答应了肖老师 ,一杯酒下去,兄弟性命托付,他加入了十二生肖。
同时和他一模一样遭遇的,还有另外四个被徐家害惨的儿子。肖老师把复仇的希望托付给了他们五个人。告诉了他们炸药的地点。
肖老师说:既然老天爷不收徐文博的话,那么我们就用自己的手去收他!
……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肖老师的计划不仅是要徐文博死,他还要淹死无数无辜的人,这就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今天上船的时候,他呆呆站在船头看着日出。
长江绕过了古城河道,那河道的背阴面就是他长大的小巷子。
往前走两条街,漆黑幽深的那个巷口,就是古城区的小吃店一条街和菜市场。闲暇时分,他经常在那里和邻居喝酒聊天。
再过了长江大桥往前走啊,那长着一丛丛芦苇杆的滩涂,就是他小时候跟着父亲一道摸鱼捉虾的地方。
四十多年来,这里的一方水土,把他造就成了个活生生的汉子。
这时候,他比谁都明白:原来这是我的家。
就算这人间有许多的黑暗、阴险、痛苦、无奈和挣扎。可,他不想淹没自己的家。
本来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愿景,不是都能实现的。总有人等不到黄河水清的那一天,也会有人在失望中渐渐白了头。
长江之水真的能涤荡罪恶吗?
人活着的这一辈子,真的要以怨报怨吗?
因为仇恨不能放下,就必须要用抹杀某个人来填满心中的空虚吗?
难道说,他真的能硬得下心肠,要把自己的家园给毁了吗?!
家永远是人的眷恋。
池鱼思故渊,羁鸟恋旧林。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都是这个道理。
他真是个庸庸碌碌的人,到死也不想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直到上了这条船,他才想通了这一点。
中午十二点,船驶到了这片水域。陵园一声炸,徐文博活生生四分五裂,他的大仇人终于死了。而南山顶上一声炸,吕文召哭着告诉他说:“肖老师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什么,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们五个人吵了架,原来事到临头,谁也不肯当第一个恶魔。
最后,吕文召下定了决心,“一帮子废物,还是我来吧!炸死这帮子狗娘养的地主老财们!”
吕文召打算让这艘船全速前进,撞上大坝。那样只需要五分钟,大坝就会四分五裂。
他看着吕文召往着驾驶室走,忽然间他的脑袋嗡嗡一声炸起来。仿佛眼前浮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死尸漂过长江的景象。
而这些人,原本是他每天都能见到的老头、老太太们。接着,心中出现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炸大坝。这里是我的家。
就在这一刻,他决定放弃执着了三十年的仇恨。
脚是不听使唤的,双手也不听使唤,心也不听使唤。原来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眼看吕文召走到了驾驶室门口,他立即就扑了过去,抱住了吕文召的脚,一声声哀求道:“吕大哥,咱们不干了,收手吧!”
“杨锫!你个狗日的窝囊废!”吕文召气得踹了他一脚,唾沫星子满天飞:“收手?!你干什么玩笑!肖老师给我们这么多炸药,不炸开大坝,我们怎么对得起他?!”
他把牙关子咬得死死的,恳求道:“吕大哥,徐文博已经死了,别再杀了!别再杀了!”
“不杀怎么对得起我们的父亲?!”吕文召双眼血红,“难道你忘了吗?!三十多年前,我们的父亲都是被徐文博给害死的!”
他抱着不放:“吕大哥啊,那是徐文博一个人干的,他已经死了!大仇报了啊!”
“死了一个徐文博怎么算够?!”吕文召踢开了他,破口大骂道:“你看看——如果陵园里的那些老东西们能早点把徐文博干掉的话,我们五个人何必等到今天?!每个让徐文博逍遥快活的人,都是他徐家的帮凶,都要陪他一起去死!”
杨锫再次扑了上去,死死不肯放手:“吕大哥啊,放过他们吧,我们的深仇大恨和这些人无关。这是我们长大的地方,这一溃坝,要死多少人呐!”
“你闭嘴!”
吕文召不同意他的恳求,于是,他们只好打了起来。
吕文召拼命要去驾驶舱加满舵,而他拼命阻止他的步伐,因为——江水之下,就是他的家园。
——
此刻,岸上的颜蕾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杨锫和另一个男子在打架,两个大男人赤手空拳地上演肉搏战,打的裤子都蹬掉下来了。
那陌生男子对着杨锫又踢又踏,而杨锫明显落于下风,他只好用双手扯着男子的两条腿,用自己的身体锁住了这人的脚步。
这男子一脚飞过去,杨锫的脸都被踢得凹陷了下去,血像瀑布一样,从杨锫的眼眶里喷了出来。而杨锫依旧抱着他的腿,死死不肯撒手。
不好!
颜蕾知道,再这样下去:杨锫肯定要被这人给打死!
她反应过来:这船,这人,就是肖文东留下的最后一环,船上肯定有满仓的炸药!
此刻,船还在江中心嘟嘟地开着。估摸着二十分钟以后,这艘船就要撞上大坝!
颜蕾先迅速瞥了一眼左右:岸边没有其他的船只可以使用,只有大坝的护栏上扣着一个破旧的车轮胎——这是巡防救生队留下来的救生圈。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轮胎解下来,往江中心一抛,从而救起落水者。
她二话不说解开了绳子,然后把轮胎往自己身上一套,就跳入了江中。
扑通一声。
一个大浪打过来,差点把她给掀翻过去。
颜蕾咬紧了牙关,她牢牢抓住了这个轮胎,然后施展蛙泳的泳姿,往那艘船游过去。